郭氏這是跟庶長有仇啊!
郭庸:“......澤公子雖然心中不服,但他無才無德,即便大公子不在家,家主眼睛也只看得到嫡出的昌公子,仍舊看不到他這庶出的長公子,是以他心中多有怨憤!
夏川萂點頭表示理解,但是:“照你這么說,這位澤公子應(yīng)該同樣怨恨跟昌公子一母同胞的郭霞啊,怎么今晚反倒為她所用呢?”
郭庸撇嘴道:“估計是霞女公子許諾給他什么好處吧,他也不想想,有昌公子在,有什么好處,霞女公子會想到他啊。”
郭庸還記恨之前郭繼澤威脅他全家的事,是以此時他有了郭繼業(yè)這個大靠山,也不怕得罪郭繼澤了,真是什么話都敢說了。
夏川萂嘴角噙著一抹微笑,問郭來:“郭來,你知道郭霞許了郭繼澤什么好處嗎?”
郭來還真知道,他道:“霞女公子許諾助澤公子在府中掌權(quán),謀得一席之地,澤公子被蠱惑,與她結(jié)成同盟,助她成事!
夏川萂哈哈一樂,對所有人調(diào)侃道:“我還以為他們兄妹要合謀殺了郭繼業(yè)奪取英國公國公爵位呢,居然只是做一個內(nèi)管事嗎?這也太沒出息了些!
主縣令、楊公他們都笑了起來,孫郎君叉著腰站在堂室中央仰天笑的最大聲,真是好好出了口他今晚受到的惡氣。
被人這么當(dāng)眾笑話,郭繼業(yè)臉色變都沒變一下,趙立和高強眼觀鼻鼻觀心,心里難受極了,但他們公子不發(fā)話,他們也沒奈何,只能聽著夏川萂和其他人談笑風(fēng)生。
等笑完了,夏川萂又問郭來:“那你知道他們兄妹今晚這一出是為了什么嗎?”
郭來偷覷了眼臉色木然的國公夫人,還是開口道:“大概是因為女君您太得夫人喜歡了,霞女公子看不過去,想要離間您和夫人的關(guān)系吧?”
夏川萂哂然一笑,道:“原來如此。”
第182章 第 182 章
只是想要離間夏川萂和老夫人的關(guān)系, 郭霞就拿自己的名聲做祭,郭霞是腦袋被驢踢了,行如此下策拿自己的清白做套?
郭霞可是被當(dāng)做主母教養(yǎng)長大的, 她要是真被教的這么蠢, 夏川萂可就懷疑劉蘭娥到底有沒有真本事將郭繼業(yè)給逼走桐城了。
看看大馬金刀不動如山的郭繼業(yè), 夏川萂心道, 這個霞女公子,應(yīng)該是打的讓郭繼業(yè)喪失人心的主意吧?
再是厲害的家主, 不將她們這些族人當(dāng)回事,也就是個光桿司令,用當(dāng)世的話來說, 就是個天煞孤星。
人都是群居動物, 還都是從眾的群居動物,現(xiàn)在郭繼業(yè)如日中天還沒什么影響,但這一件加一件事的做下來, 郭繼業(yè)最后能落得個什么名聲?
郭繼業(yè)若是真是個好的,他的族人們會棄他如敝履,避他如瘟疫嗎?
嘿,這天煞孤星最后落得個什么結(jié)局,無非就是眾叛親離被人群起而攻之罷了。
對郭繼業(yè),郭霞用的是功夫茶式的釜底抽薪之法。
看看吧, 夏川萂要公審,郭繼業(yè)沒有阻攔,國公夫人明顯就已經(jīng)開始對郭繼業(yè)不滿了。
更別提那些郭氏女眷們。
在今晚這件事上, 關(guān)鍵不在于誰對誰錯, 而對于郭繼業(yè)的反應(yīng)。
郭霞是有錯,但郭繼業(yè)沒有護住她, 還任她被人“羞辱”,這是郭霞在受辱嗎?
這是她們在場的整個郭氏女眷在受辱。
包括國公夫人在內(nèi),面對對面“張狂無狀”的笑語,她們無不面上羞憤欲死。
郭霞的目的就是:看看吧,這就是咱們以后要追隨的家主,根本不拿族中的名聲當(dāng)回事,擁護他做家主,誰都能踩上一腳,郭氏還有以后嗎?咱們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過,你們想過嗎?
你們看清楚了嗎?!
對夏川萂,她用的就是請君入甕捧殺兼溫水煮青蛙之法。
其實今晚這事的正常發(fā)展進程應(yīng)該是這樣的。
夏川萂在得知郭霞“受到冒犯”之后,立即隱下此事,先保下郭霞的名聲不受損。
至于那個孫郎君是何下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川萂為了維護郭繼業(yè)、維護郭氏女眷們的整體名聲,大被一裹好同眠,明面上就當(dāng)此事沒有發(fā)生過。
夏川萂保住了郭霞的名聲,就是保下了郭氏的名聲,國公夫人會欣賞她,郭繼業(yè)會感謝她,她受到這兩位的夸贊,難道心里不會高興嗎?
沒有人不會喜歡夸獎,不喜歡別人贊美、肯定自己的,夏川萂也一定會。
國公夫人、郭繼業(yè)、包括所有郭氏女眷們都感謝她,對她露出肯定的微笑,夏川萂心里一定很受用,很洋洋得意的吧?
這就是捧殺。
然后就是在這一張大被里,郭霞開始鬧,郭氏女眷幫腔,讓夏川萂賠償,這個到底要賠償些什么估計也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夏川萂“認(rèn)錯”的態(tài)度,只要她認(rèn)錯,在郭氏這邊,她就從超然的地位落于下風(fēng)了。
等以后夏川萂真的嫁入了國公府,今日之事就是她的把柄,不說以后,就是現(xiàn)在,她們“原諒”了夏川萂的疏忽,她們跟夏川萂的關(guān)系也能更進一層,從客氣梳理的外人變成親熱友好的內(nèi)人。
這就是溫水煮青蛙了。
一日如此,兩日如此,三日如此,此后的每一天日日如此,時間久了,夏川萂會不會認(rèn)定,原本就是因為自己的錯誤傷害了郭霞,傷害了她們所有人呢?
呵呵,夏川萂在她們面前永遠(yuǎn)都低一頭。
夏川萂這個人,已經(jīng)被她們給打理的明明白白了。
如果不能讓郭繼業(yè)眾叛親離,俘獲一個夏川萂也是一個很好的戰(zhàn)功呢。
郭繼業(yè)和夏川萂是放在同一張桌子上的兩個果實,只要拿到一個,今晚郭霞所有的謀算就都算成功了。
至于其他郭氏女眷,她們只是甘心被郭霞利用的棋子而已,或許在她們看來,她們并不是棋子,而是順勢上桌的執(zhí)旗手。
因為一開始,她們也并不是提前和郭霞商量好了要一起謀算夏川萂,純粹是郭霞將時機拿到她們面前了,接下來該怎么做,她們本能的就會。
大好時機啊,她們難道都是眼瞎耳聾的,不知道要和夏川萂交好是很重要很有必要的事嗎?
夏川萂可不是章華妻子那樣的奴婢,和她交往,并不會讓郭氏女眷們有屈辱的感覺。
她們或許不清楚夏川萂到底是個什么身份,但夏川萂一眼看上去就是個主人樣兒,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擁的,別人都聽她的話,她們本能的就高看夏川萂一等。
但就是這個外頭瞧著光風(fēng)霽月的小娘子,竟然對她們冷淡非常,她們白白有親近的心,卻是不得門而入。
現(xiàn)在有現(xiàn)成的梯子搭好了,她們只要順著郭霞這個梯子登上郭霞的舞臺,配合演下去就行了。
對于如何演,她們本能的就會。
在郭霞這個一看就是陷阱的舞臺上,她們是有心為夏川萂說話,跟她示好的。
國公夫人也是同樣的心情,她可能一開始是真的以為因為夏川萂之疏忽郭霞受辱了,但她心下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是一定不會讓夏川萂吃虧的。
國公夫人心是好的,人更是大大的好,但是吧,錯了,完全錯了。
夏川萂和她們壓根就不在一個賽道上啊。
她跟她們,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她們要怎么跟她共患難式的“示好”?
下場就是,她們一腳踢向了夏川萂這塊堅硬無匹的鐵板,從夏川萂來到這個院子的最開始,她的應(yīng)對方法就超出了她們所有人的認(rèn)知范圍之內(nèi)了。
青天大老爺式的升堂公審,這誰能抗的住?!
她們不要臉的嗎?
這一切的前提是她們要臉啊。
夏川萂直接將她們的臉按到腳下狠踩,她們、她們只顧著掙扎了,哪里還想著唱戲?
夏川萂不按照她們的戲路演,她們能怎么辦?
她們根本拿夏川萂沒有辦法。
因為夏川萂強于她們所有人,包括國公夫人在內(nèi)。
郭繼業(yè)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些女眷們的打算,所以他說,她們要想以此來拿捏些什么,那就是打錯了算盤了。
夏川萂根本就不接她們這招。
夏川萂不是在內(nèi)宅混的,她混的是江湖加朝堂,想事情處理問題的思維是“男性”思維,而不是內(nèi)宅“婦人”這些陰私腦回路。
郭氏女眷這邊,從一開始就沒將夏川萂定位好,她們看到對所有人都冷酷的掉冰渣子的郭繼業(yè)唯有在夏川萂面前大獻殷勤,國公夫人也有志一同的獨獨優(yōu)待她,就以為她即將是郭繼業(yè)的妻子了,也就是她們以后的主母了。
所以,今晚這事的本質(zhì)就是一個下馬威。
夏川萂接了她們今晚這招,就矮了她們一頭,等以后她進門,她們就都還是彼此相扶的一家人。
夏川萂其實是想不到郭氏女眷心中這些彎彎繞繞的,但她有緊急避險的本能。
她從聽到婢女芳兒說郭霞這邊出事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一定是郭霞弄出來的陷阱。
不管是什么樣的陷阱,夏川萂不去踩,這陷阱就都白設(shè)。
所以,夏川萂直接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處理,她一人計短,那就拉來更多的同盟,將陰謀都曝露在明面上曬一曬,然后讓大家一起來給她參謀參謀吧。
以及,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謀算什么,但代價你們是一定要付出的,你們不是搞□□這一套嗎?
那你們所有人的臉就都不要了,都給我下來,讓我踩一踩,好消我心頭惡氣。
......
所以說,真不是人郭霞小姐姐蠢,用錯了方法打錯了主意算錯了人心,她輸就輸在年紀(jì)還小,養(yǎng)在深閨,見識尚且有限,她把自己弄的現(xiàn)在這樣下不來臺的局面歸根究底就是因為她不曾真正了解過夏川萂。
或者她了解了,但方向錯了。
將心比心,郭霞把夏川萂當(dāng)成和她母親同等級的高段位女人來對付,算是高估夏川萂了,要真論起內(nèi)宅這些陰私手段來,夏川萂別說劉蘭娥了,估計她連郭霞都斗不過。
但不從性別上來論,夏川萂算是這個時代公認(rèn)的那種賢良淑德德高望重的女人嗎?
她明明是個白手起家殺人不眨眼的糙漢子。
她是長了一張白嫩可愛秀麗甜美迷惑人的臉蛋,但你看她走路的姿勢,說話的口氣,以及結(jié)交的人脈,怎么都不能將她全然當(dāng)做一個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女人來看吧?
這個時代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女人是什么樣的?
說三從四德倒也沒有,更加沒有裹小腳這種狹隘扭曲的理教,但她們奮斗的主場是在自家宅院的一畝三分地之內(nèi),而不是在宅院之外的廣闊天空。
默認(rèn)的,宅院之外的天空是屬于男人的。
也有“命途坎坷”的女人因為種種原因走出了宅院,通過自己的努力奮斗,從而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
但那都被世人認(rèn)為是不得已而為之,世人同情她們,并且優(yōu)待她們,然后讓她們最終還是要走進宅院,完成她們身為妻子、身為母親的使命。
就是一朵在外盛開到及艷的帶刺玫瑰花,最后被摘下珍藏,然后凋落,走完她應(yīng)該走完的一生而已。
前進路程上出了軌的列車,最后被導(dǎo)回原定的軌道,然后順著這條軌道駛?cè)肓私K點。
夏川萂是不一樣,她從根上就跟這里的女性不一樣。
她向往外面的天空,更是迫不及待的主動走出宅院,并且樂于在外頭跟男人們爭地盤,搞基建,帶著她手下的人艱苦奮斗,勇于攀越那道人為定下的不可逾越堅不可摧的庶民與世家之間的階級臺階。
最重要的是,她是有足夠的底氣拒絕進入內(nèi)宅服務(wù)男性的那一個。
她這輛列車,沒有既定的軌道,她想駛?cè)肽臈l軌道,看的是她當(dāng)下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