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很奇妙的東西。
人類已經(jīng)對人類的思維進行了徹底的研究,隔斷記憶,清除信息,變得像電腦刪除文檔一樣簡單。
沉知薇的力量也很好概述:她不需要借助任何輔助工具就能修改自己的思維,騙過所有的儀器,而且她能清楚的認知到自己的選擇,也就是說,這并非無意識也不是精神錯亂的結(jié)果,而是強自主性干預下的產(chǎn)物。
所以當年對沉知薇的判決經(jīng)過了漫長的爭論,在爭論期間,沉知薇暫時住進了單獨的監(jiān)獄,沉澤偶爾會去看她,因為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沉吟與羅偉博是主謀,他們被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沉知薇大概率一輩子都不會見到他們了。
該從哪里回憶呢?
沉知薇望著庭審現(xiàn)場,她已經(jīng)忘記了沉吟的長相,但是見到她時,沉知薇還是會心臟抽痛。
曾經(jīng),母親是她的全世界。
得到母親的贊賞,慢慢變成了她唯一的偏執(zhí)。
她靜靜地聆聽沉澤古井無波的聲音,高科技讓人類不會衰老,而她承認,沉家的基因是如此的強大,她的母親和舅舅都是一副上等人才會有的、如同雕像般美麗的面容。
“很無聊不是嗎?但是我非常好奇,雖然說你實現(xiàn)了進化,但是你似乎并沒有多出一條胳膊來!
“我比計算機運算能力還強,算嗎?”
這個回答顯然很無趣。
黑衣人說:“親愛的,我想你如此重要,以至于犯下這種滔天大罪都沒有被處死,你一定有過人之處。我對你的好奇與樂園是相同的。”
沉知薇嗤笑一聲。
法律條文在這里并不需要過多闡述,這里的每一個坐著的高等人都是近乎全知的,他們多數(shù)都深諳法條,甚至是部分律法的制定者——把制定規(guī)則的任務交給普通人已經(jīng)不現(xiàn)實了,在這里,法律由全體頂層人制定,他們就像一臺臺無情的機器一樣規(guī)劃好了每一個層級的人類的未來,包括沉吟自己。
他們有權(quán)站起來闡述自己的觀點,這極大地拉長了庭審的時間。
作為漢文學院教授,沉吟通讀古今著作,也是那時最著名的語言學家之一,她無需強制執(zhí)行安樂命令,因為她無可估量的價值,讓她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了一百一十年。
是的,她的母親,已經(jīng)一百一十歲了,卻如同三十歲的女性一樣形體優(yōu)美。
沉知薇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就像很多三戰(zhàn)后的人類一樣,患上了不孕癥。沉知薇記得自己出生后的每一個細節(jié),但她清楚,她并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
她患有很嚴重的自閉癥,她不講話,不和任何人互動,三歲仍舊不會走路。沉吟為此陷入了產(chǎn)后抑郁,所以她不斷地對自己的女兒進行精神虐待,哪怕沉知薇三歲后就變得和普通上等人幼兒一樣了,沉吟還是不滿足。
她要求沉知薇達到最優(yōu)秀,必須強過所有人。
這些沉知薇都不想回憶,所以她封閉了這些記憶,自主地封閉。
但是這些東西,都被法庭呈現(xiàn)了出來。
站起來闡述觀點與提供證據(jù)的是華德·斯蒂芬斯,一位著名的社會學者,同樣,也是獸人政策的最初提出者,沉知薇記憶中的“西方天才”。
沉知薇沒有死有他的一份功勞,因為他據(jù)理力爭,強調(diào)沉知薇是經(jīng)受精神虐待、患上精神疾病之后才做出了犯罪行為,沉知薇不應該被處以極刑。
他是一個天生的演說家。
此時此刻,他正像演講一樣擺出證明,他給出的證據(jù),是沉知薇在社區(qū)學校提交的作文。
“一個五歲的幼童,能夠熟練地運用詞句、理解語法,并且善用修辭等修飾,她甚至已經(jīng)擁有了成熟的思想,至少在寫作方面,幼小的沉知薇就是一位天才,一個可愛的小天才,在作文的結(jié)尾寫出了自己準備獻出一生的事業(yè):復活鯨魚!比A德頂著一頭金色的卷發(fā),哪怕那時候他已經(jīng)八十歲高齡了,卻仍舊精神抖擻,“但是沉吟教授仍舊不滿足,這篇作文帶回家之后,迅速化成了碎片。各位,這個案件牽扯的絕非恐怖襲擊那么簡單。沉吟作為擁有權(quán)利的頂層人,她可以不被強制安樂死,目的就是為了讓她服務大眾,如果說制定底層教材讓她如此痛苦,那她早就該被強制安樂,而不是尸位素餐。羅偉博同樣是不可饒恕的,作為醫(yī)學的行業(yè)頂尖人士,羅偉博教授利用職務之便,隱藏妻子沉吟的精神報告,提供抑制藥物。在社區(qū)對沉知薇的定向家訪和審查中,多次欺騙審查人員,迄今為止,沉知薇已經(jīng)注射鎮(zhèn)定劑、抗抑郁藥物長達十幾年,也就是說,沉吟夫婦在沉知薇幼兒時期就在不斷地虐待沉知薇,導致沉知薇精神失常!
“從這個層面來說,我也提議完善社區(qū)贍養(yǎng)與家庭贍養(yǎng)的規(guī)章制度,我們千百年來就受禁于情感,這讓我們?nèi)匀徽J為,一個孩子在父母身邊才是最好的,這才是一個健康的成長環(huán)境,但我們的審查制度顯然無法保證虐待兒童事件的發(fā)生,尤其是兒童沒有形成完整的價值觀,沉知薇在過去的三十次社區(qū)審查報告中都是極優(yōu),顯然,她已經(jīng)把自己洗腦成‘我是生活在幸福的家庭的孩子’了。”
沉澤道:“不涉及本案的發(fā)言。請重新提供合理證據(jù)!
“啊抱歉,大法官。您知道的,我這個人很喜歡提意見,而且很多都那么恰巧地有用!比A德看向沉吟道,“沉吟夫婦虐待兒童的罪證已經(jīng)提交,當然,這只是我小小的補充,我的觀點沒有改變,支持判處沉吟、羅偉博死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沉知薇判處監(jiān)禁、清除所有記憶,逐出樂園。”
“前面內(nèi)容沒機會看到呢。”黑衣人道,“因為你并沒有聽到你母親的累累罪證。你在做什么?”
沉知薇沒有在場的原因是什么呢?
她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她趴在馬桶上嘔吐,吐到嘔膽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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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知薇很在意的鯨魚滅絕的事情嗎,很久很久以前,小知薇的理想很簡單,那就是把鯨魚還給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