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鳥一族的大神官向來身兼數(shù)職,修為高絕,除去擁有強大的行走人世的武力外,還有舉世驚嘆的醫(yī)術,否則,他不會深入水澤境尋找蘊靈花。
回歸正題,白皎聽見這話,眉頭微蹙,他還沒說話,叢云的聲音已經從頭頂響起:“此行除了我,還有你!
其實,他居于神殿,每日接到的書信不勝枚舉,其中,雁族最為危急,他要前往雁族,一部分因為這個,還有另一部分……
叢云眸光微閃,緩緩落在興致勃勃的白皎身上。
叢云修為極高,接到書信之后便喚來車架,和尋常車馬不同,為他駕車的乃是兩只青鸞,馬車在高考行駛,很快便抵達雁族境內。
此時,雁族王宮前的空地上,忽然有人喊出聲來:“大神官,是大神官的車架!”
原來,有人眼尖瞧見天上駕車的青鸞,底下的國民聞言紛紛仰頭,朝天上看去。
其中,最鎮(zhèn)定的便是穿著黑色對襟寬袖長袍的雁族女王,璇青。
雁族乃是母系社會,由女王統(tǒng)御族群,女性在外帶兵打仗,男性喂養(yǎng)孩子,操持家里,如此已經延續(xù)數(shù)千年,不可更改。
言歸正傳,璇青兩側站立著兩排臣子,稀疏幾個人,卻是她的心腹,璇青一個眼神示意,立刻有大臣出聲維持秩序,頃刻間,方才熙攘的百姓已經徹底噤聲。
只有一雙雙眼睛,期盼炙熱地看著天上。
青鸞落地,叢云牽著白皎的手從車上下來,端的是風姿翩翩,矜貴優(yōu)雅,淡聲道:“璇青女王!
璇青忙不迭朝他走去,滿臉謙卑道:“大神官,您喚我璇青便好!
按照龍鳥一族的規(guī)矩,叢云大神官所擁有的權利,甚至凌駕于王權之上,連強大到不可一世的龍鳥一族的妖君都要對他畢恭畢敬,她不過一個附屬小國的女王,如何敢在他面前驕橫。
更何況,如今她們還求于大神官。
忽地,她的視線落在白皎身上,眼中掠過一絲訝異,兩人穿著同色的白色衣袍,一溫和優(yōu)雅,一清冷可愛,某些角度來看,竟有些神似。
璇青禁不住思索起來,難道說……
她不敢深想,垂低眼睛,大神官不說,她便也不問,如今最重要的,是族中疫病。
是的,她已經確定,此病乃是最恐怖可怕的疫病。
否則,也不會在短短半月內,便有如此多的民眾感染,兩天前,甚至爆發(fā)過一次大規(guī)模疫病,其中,就連她的王宮侍從,都有人被其感染。
若不是事態(tài)危機,無法遏制,就連族中最好的大夫也無計可施,她也不會那么著急去請大神官。
思及此,璇青神色萎靡不振。
聽說病情來勢洶洶,十分嚴重,叢云不敢耽誤,立刻前去診治,白皎跟在一邊,偶爾搭把手,她做過醫(yī)生,學過醫(yī)術,做什么都十分熟練。
本來叢云的意圖,就是借此機會讓她跟著學習醫(yī)術,白皎這么做,正中下懷。
不久后,叢云面色凝重,得出結果:“這不是疫病,是特殊的蛇毒感染!
璇青和一眾大臣聽罷猛然驚住,她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雁族是不怕蛇的,甚至捕蛇來吃,越是毒蛇越覺得美味,她們的身體都已衍生出一種抗蛇毒的東西。
因此,聽到生病的臣民是中了蛇毒,她們第一反應是不信。
叢云聲音淡淡:“若是普通蛇毒,雁族自然不懼,可我先前說過,這是種特殊蛇毒,連我也未曾見過,似乎是蛇毒與尸毒結合產生的毒素!
說著,他眉心微蹙,似乎事情有些棘手。
璇青和一眾大臣面面相覷,下一刻,她眼神果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神官,求您救救我雁族民眾!
“只要能治好病患,我雁族愿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她們只是一個小國,如何經得起這樣折騰。
白皎見到她們這樣,也愣了一瞬,下意識看向叢云。
后者略一揮手,跪倒在地的璇青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她眼中異彩連連,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叢云:“我何時說過不能治了?”
“蛇毒雖然特殊,卻也不是無藥可治,你記住我的話,把我需要的藥材全部備齊!
“是!”璇青高聲回答,音色清亮,便是聾子都能感覺到她此刻的喜悅。
當真是應了那句人族詩詞:“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擦了擦額頭沁出的冷汗,心臟不住情緒,幸好大神官見多識廣,醫(yī)術精湛。
源源不斷的藥材送入王宮,白皎跟著叢云學習,藥材需要萃取等多道工序,最后才能煉制成解毒丹。
白皎身受重傷,無法動用修為,便在一邊幫忙挑揀草藥,備份。
藥房里彌漫一股苦藥清氣,倆人各自分工,白皎時不時看向叢云,后者正在煉制解毒丹,足以救治雁族半數(shù)臣民。
白皎看了眼丹藥雛形,緩緩閉上了眼。
不愧是流風。
即使失憶了,本性也沒變。
不耐煩一顆一顆煉制,便直接準備上千份藥材一起煉制,如今,丹藥雛形便有藍球大小。
真聰明。
白皎在心里吐槽,手下不停,藥房里氣氛還算安靜,因此,襯得那急促的腳步聲愈發(fā)清晰。
“嘎吱”一聲,虛掩的房門被人推開。
“大神官!币灰u紅衣的女子停下腳步,俏麗的臉龐上霞飛雙頰。
她正是雁族公主靈嘉。
白皎眉頭微挑,視線在羞澀的小公主和叢云身上輾轉,有種了然于胸的感覺,隨即,穩(wěn)穩(wěn)看向叢云。
靈嘉自薦道:“我聽母親說大神官在藥房煉藥,救治我雁族臣民,靈嘉自幼學醫(yī),也想來盡一份綿薄之力!
她說著羞怯地移開不過,驀地一頓。
她看到的地方,正是白皎所處方位,看到她之后,靈嘉臉色驟然泛白,仿佛遭受了什么打擊一般。
她嘴唇翕動,腦子一熱竟然直接道:“大神官,這是您的女兒嗎?”
不怪她會這么想,白皎被迫跟他出雙入對,時時牽手,偶爾還會被他抱起來。
不止姿態(tài)親昵,連身上的衣服都是同一款式,如何不讓人認錯。
白皎聽見后默然一囧。
叢云眼中漾起幾分訝異,掃了眼白皎,才道:“皎皎是我的徒弟!
于是,靈嘉驟然松了口氣。
白皎瞥了眼叢云,覺得她放松的太早了。
不過,她冷冷瞟了眼叢云,忽然,心口一陣發(fā)疼,臉色微微泛白,下意識垂下眼睫,遮住外泄的情緒。
只是一些細微密集的痛楚,白皎覺得能忍耐下去,唯獨握著洗靈草的指尖,微微泛白。
叢云視線一頓,越過靈嘉精致朝她走去。
白皎還沒回神,男人指尖搭在她腕上,眉心緊蹙:“放下東西,回去休息!
她低眉垂眸,小聲堅持道:“這次癥狀很輕,我可以繼續(xù)——”
“你不可以!蹦腥死淅涞穆曇舸驍嗨脑挘尊ㄌы,正對死他漆黑幽深的眼瞳,里面滿是強勢與堅持。
仿佛知道她要說什么,他道:“不聽話,我親自抱你過去!
霎時間,白皎漲紅了臉。
她覺得自己六七歲,能跑能跳,怎么還能讓人抱回去。
白皎皺了皺鼻尖,無奈又氣惱地說:“回去就回去!”
她轉過身,看不見身后男人溫和柔軟的視線。
……
因為有叢云研制出藥到病除的解毒丹,雁族臣民恢復極快,不過幾天,已經盡數(shù)恢復。
叢云自然也要走。
白皎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微微偏頭,看向緊閉的房門,今天正是叢云和璇青辭行的日子,只是不知道為何,他久久沒出來。
白皎靠著欄桿,時間太長,眼皮下墜,眼看就要睡過去。
“大神官留步!蓖回5穆曇羰顾查g清醒,朝聲源處看去,正是璇青和叢云。
他們出來了!
白皎跳下圍欄,快步跑到叢云跟前:“師父。”
她忽然發(fā)覺,璇青看自己的目光很奇怪,似乎蘊含著其他意味,只是不等她思索,叢云已經牽起她的手,朝房間走去。
“師父?”
叢云唇畔漾起一抹弧度:“怎么了?”
白皎:“我們要走了嗎?”
叢云鳳眸狹長,幽幽看她:“計劃有變,過幾天再走!
白皎怔了怔,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拉進房間,房門緊閉,窗欞封鎖,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是一盞明燈,營造出靜謐溫和的氛圍。
因為太過安靜,連心跳都能細數(shù)。
除了白皎。
這會兒她已經明白叢云的目的,為她療傷。
她沒有心。
這是叢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明白的事實,他修為極高,普天之下,幾乎無事能隱過她。
白皎也沒想著隱瞞。
在他詢問時,直接告訴他,是她將自己的心臟捏碎,眼底攜裹著出前所未有的狠厲,黑白分明的眼燃起一片烈火,灼灼燃燒。
她要報仇。
叢云從始至終都知道。
這樣的麻煩,又是一個陌生人,按照叢云一貫的準則,應該早就將他送走,可他面對著她,撞進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在心頭浮現(xiàn),因為太過復雜矛盾,讓他無從分辨。
可他又清楚知道,她是特殊的,在他眼里,世界上的人只分成兩類,一個是白皎,一個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