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征心頭一跳,錯愕且欣喜的看著她。
她做完才反應過來,剛想低下頭,反被他箍進臂彎,他的力氣很大,恨不得將她融進身體里。
白皎低垂眼睫,玉白剔透的小臉上,不知何時染上一片桃粉。
春節(jié)前他和也去了趟紅螺寺,地方上素有傳言,南普陀,北紅螺。
年前來這里求姻緣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至少白皎過去之前,也聽人說過,即便是隆冬大雪,殿前的姻緣樹上扎滿了紅綢帶,風一吹,猶如千萬對翅膀。
她來之前聽說紅螺寺閉廟,還以為來不了,哪知到了山門前,穿著僧袍的僧人特意在門前迎接。
香火鼎盛的寺廟前,此時根本沒有游人。
她一眼看到了葉征,后者笑意清淺,她抿了抿唇,哪能不知道是他干的。
紅螺寺氣勢宏偉,殿宇壯觀,專程接待的僧人雙手合十,葉征幾乎是毫不掩飾自己的來意,拉著她到了姻緣殿。
接下來的事和她預計幾乎沒差,除了——
跪在蒲團上的人成了葉征。
簽筒里的簽子嘩嘩作響,一根竹簽甩了出來,葉征臉上沒什么表情,可熟悉他的白皎怎么不知道,他眼里滿是期待。
“請大師解簽!比~征十分虔誠地說,眼睛卻緊緊盯著她,白皎怎么看不出他什么意思,不禁捂住臉,掌心下,又忍不住翹起唇角。
大師看過了簽文,笑容可掬的說:“是上簽,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1!
他解釋待時機成熟,自會遂心如意,卻沒發(fā)現(xiàn),葉征臉色不怎么好看,他想要的是上上簽,哪需要什么時機。
葉征臉色不變,咬牙道:“人定勝天。”
解簽的大和尚一時怔在原地,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嘩啦啦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次的簽文是——風弄竹聲,只道金佩響;月移花影,疑是玉人來2。
“施主!贝蠛蜕懈┥恚骸斑@是好事將近之意!
葉征繼續(xù)抽,經(jīng)歷了一個又一個上簽,終于……簽筒里的簽子沒剩多少根。
大和尚已經(jīng)冒出一頭熱汗,看見簽文眼里迸發(fā)出兩道精光,語氣不禁急切起來:“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3!
“淑女遇良人,恩愛兩不疑,白頭共偕老!是上上大吉!
葉征蹭地一下站起身,扭頭看向白皎:“皎皎,菩薩也祝福我們!
白皎仰頭看天,說不出話。
她第一次知道,葉征還有這樣幼稚的一面,什么菩薩祝福,分明是事在人為!
他親自給她上了一課,可她不覺得搞笑,反而心頭一陣貼慰。
與此同時,葉家小洋樓里。
明明一片喜慶熱鬧,葉老爺子卻憂愁地皺著眉頭,連飯都要吃不下了。
一大清早他就收到消息,孫子帶白家那個小丫頭去紅螺寺了,紅螺寺是什么地方,京市土著清楚得很,那邊可是有名的姻緣寺,去上香的人,八成都是求姻緣!
他歡喜得早飯都多吃了兩碗,哪知到現(xiàn)在都沒動靜,自己的孫子自己清楚,葉征做出這樣的事,顯然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會把小姑娘領回家來。
葉老爺子更傾向于今天,那小子行動起來,雷厲風行都不足以形容。
他又嘆了口氣,朝門口張望,可這都快到飯點了,怎么還不見人回來?
誒喲,老爺子在心里感慨,他這把老骨頭,這輩子唯一的心愿,就等著喝上孫子的喜酒了。
“你干嘛呢?唉聲嘆氣的。”說話的是葉奶奶,這會兒天氣正好,太陽燦爛,她戴著老花鏡在陽臺上看書,書沒看進去多少,先聽老頭子唉聲嘆氣了。
葉奶奶是知識分子,大學生,葉老爺子當年為了追求她,不知道廢了多少功夫,后來結(jié)婚后,還多了個妻管嚴的名頭。
不少人暗地里嘲諷,他不以為意,反而十分得意。
嘿嘿,你們都是羨慕我!嫉妒我!
誰讓你們都沒我這么有本事,娶一個大學生當老婆,聽老婆的話咋了,這叫忠貞不渝!
偉人都說過,知識就是力量!
所以,葉奶奶問他,他可不敢隱瞞,忙把自己最近的觀察說出來,葉奶奶聽說關(guān)乎孫子的終身大事,也是一怔:“你個老頭子,還學會瞞著我了!”
葉老爺子呵呵一笑:“我哪敢呀,這不是想著小輩的事兒讓小輩自己解決,不打擾你嘛,誰知道呀,我算是看走眼了。”
向來雷厲風行的大孫子,唯獨在這件事上磨磨唧唧,他心里埋怨葉征沒本事,實際上,葉征做夢都想告訴眾人,他跟白皎的關(guān)系,可白皎不同意。
她還想再享受一段時間,葉征,一個年少有為的團長,迫不得已成了她的秘密對象。
言歸正傳,得知孫子有了喜歡的對象,葉奶奶驚愕之際又震驚,老頭子瞞得真嚴,連她這個枕邊人都不知道風聲。
聽老頭子說他這兩天領對象回家,正盯著家里瞧,有沒有什么不妥當?shù)牡胤健?br />
倆人說話間,門外忽然響起警衛(wèi)員的聲音:“小姐!
葉蘭笑容滿面地拎著一袋子禮品,走了進來,隨著她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個容貌姣好的女生,穿著素凈,神態(tài)看似恬靜,實則并不安分。
一雙眼睛自從進來后,就不斷在屋子里打量。
說句閃閃發(fā)光都不為過。
李云彤眼睛都快不夠用了。
小洋樓里鋪著紅木地板,打理得纖塵不染,都快跟鏡子似的能照出亮堂的人影,這樣大的客廳,比他們家房子還大,還有大彩電、電冰箱,實木的柜子、家具,邊緣上還雕著花呢。
玻璃酒柜里,放置著價值不菲的酒瓶,樓梯上扶手雕花,一路蜿蜒上二樓,富麗堂皇,精美絕倫!
跟看電影似的。
想到要相親的對象,李云彤不禁捏緊手指,就算之前看到那一幕,她也相信,憑借自己的實力,一定比那個看不見臉的女人優(yōu)秀!
是的,她就是之前在故宮門前,看到葉征和白皎在一起的女人。
回家后,她日夜難眠,她和葉征認識還是一次文藝匯演上,李家比不了葉家的權(quán)勢,卻也算得上書香門第,李云彤的父親是李家長子,也是葉蘭丈夫的哥哥,雖然權(quán)利不大,在政府職位也不低。
身為李家的女兒,李云彤從小學習就不怎么好,不過她并不在意這些,一轉(zhuǎn)身利用父親的關(guān)系進入部隊文工團。
在一次文藝匯演上,她看到臺下的葉征,在一群軍官里面,唯獨葉征氣質(zhì)不凡,容貌俊美,猶如鶴立雞群。
不止她,不少自覺條件不差的女生,都對他芳心暗許,可葉征就像是冰山上的石頭,又冷又硬,從來不談對象。
前幾年部隊政委組織聯(lián)誼舞會,葉征不得不參加,李云彤也過去了,哪知道根本沒見到人,因為他半路就跑了,氣得政委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又等了幾年,即便不為葉家的權(quán)勢,單單因為葉征,她也不覺得后悔,他能力強,容貌俊美,誰不想嫁個這樣的男人。
這次,因為故宮那件事的刺激,李云彤回家琢磨了好幾天,終于舍下臉,求葉蘭幫忙撮合。
葉蘭正愁沒機會呢。
她出嫁前是葉家的小姐,可嫁人之后,為了夫家扒拉娘家,已經(jīng)跟娘家人生分很多,她隱約意識到這些,卻苦于沒辦法改變。
李云彤這件事,一下子讓她想到了辦法。
把侄女介紹給葉征,兩家親上加親,哪里還用得著她殫精竭慮。
所以,這次回娘家,她特意帶上了李云彤,先給二老看看,當然,要是葉征在家就更好了。
葉蘭美滋滋地想著,目光在小樓里打轉(zhuǎn):“爸媽,葉征還沒回來?”
這可不應該。
葉征父母,也就是她大哥大嫂在外駐守,過年的時候才能回來,她不在意這個,可葉征是留在京市的,往年這時候,部隊放了假,他應該早就回來了,怎么到現(xiàn)在還不見人影?
葉老爺子和妻子面面相覷,結(jié)婚幾十年,倆人早就心意相通。
葉奶奶推了推鏡框:“你問小征,他有事出去了,你找他有啥事。俊
葉蘭笑容微滯:“我就隨口一提。”
“對了,媽,這是一串珍珠項鏈,你看這珍珠,圓潤又飽滿,多漂亮啊!
“葉奶奶!崩钤仆杏X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充斥著淡淡的威嚴,她立刻收斂目光,挺直腰桿,甜甜地說。
葉奶奶:“你是?”
葉蘭:“她是我丈夫那邊的侄女,叫云彤,在文工團工作,二十出頭的年紀,還是單身呢?啥铝,這珍珠項鏈就是她特地一顆顆挑出來的,媽你戴上試試,看看喜不喜歡!
她說了一堆話,摻雜著介紹了李云彤的個人條件,葉奶奶人老成精,怎么聽不出女兒的意圖,心中一曬。
這是來給葉征介紹對象呢。
還是李家的女兒。
她這個女兒,自從嫁進李家,已經(jīng)變得連她都快不認識了,一門心思為李家謀劃,跟中了蠱似的。
再說這個姑娘,就算不知道孫子有對象,她也不會同意倆人相親,就她剛才的表現(xiàn),那個貪婪的眼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性子。
她可不敢禍害孫子。
想到這兒,老太太神色淡淡,就連葉蘭都察覺到她的態(tài)度,臉上笑容都快掛不住了。
李云彤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
她來之前已經(jīng)打聽過,葉征回來住了,就算出去有事,也該回來了,她不想走,想見到對方。
一旦錯過這次機會,下次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
李云彤心中有數(shù),葉征這個年紀,已經(jīng)算得上大齡,他要求高,可她自認為自己也算優(yōu)秀,她是部隊文工團的團花,學歷也高,配他再合適不過。
她相信,對方看到她,一定會喜歡上的。
李云彤坐在沙發(fā)上,屁股下像是涂了膠水,一動不動。
葉蘭有心縱容,舍下老臉繼續(xù)賴在家里,一點兒也不敢看二老的臉,她知道爸媽生氣了,可總不能連個機會都不給吧,她覺得云彤這孩子還挺不錯的!
忽然,外面?zhèn)鱽硪魂囈媛,緊接著,傳來警衛(wèi)員的聲音,葉征回來了!
李云彤心頭一跳,扭過頭看向門口。
沉穩(wěn)的足音響起,一聲疊壓著一聲,寬肩窄腰,身姿挺拔的男人從外面回來,逆著光,刺眼的光芒中,俊美的面容逐漸清晰。
李云彤臉色發(fā)白,視線從他身上,慢慢轉(zhuǎn)移到另一邊。
他不是一個人回來,身側(cè)比肩而立著另一個女生,他們手牽著手,以一種極其親昵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白皎,看清她的容貌之后,臉色瞬間慘白。
她們的風格截然不同,李云彤屬于清純系,她穿衣打扮皆是素凈款式,幾乎不怎么濃妝艷抹,因為她清楚,自己的劣勢,說是清純,實則寡淡,她只能往氣質(zhì)上努力。
而面前的女人,容貌秾艷,五官精致,她既有熱烈的嫵媚,也有恬然的清純,和她一比,李云彤瞬間碾壓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