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動作,隱約聽見瑣碎的說話聲,她所在的方位位于丹峰某處偏僻區(qū)域,風(fēng)景明秀,她和白希約好了,在這里匯合。
因為一些事,她耽誤了一段時間,白希應(yīng)該早就到了,白皎奇怪怎么沒看見他的身影,忽然眉頭一挑,發(fā)覺瑣碎的說話聲,很像他。
她悄悄靠近聲源處,給自己套了個隱身術(shù),如今已是筑基大圓滿,修為不如她的人,基本不會發(fā)現(xiàn)她的蹤跡。
白皎透過障礙物的遮掩,看到兩個人。
一位是扎著雙環(huán)髻,珠翠環(huán)繞,明麗可人的少女,她的對面,正是面無表情,十分冷酷的白希。
她眼睛微微睜大,顯然已是認出少女身份,分明是丹峰峰主唯一的獨女,丹峰團寵小師妹。
天邊一排靈鶴掠空飛過,地上綠草茵茵,格外可愛,氣氛卻并不如景色那般輕松秀麗。
“白師兄。”小師妹明襄惴惴不安地飛快看了眼對面的男人,白皙臉頰浮起一團淡薄紅暈,她是偏可愛的長相,自小受盡父母與各位師兄師姐的寵愛,性子有些嬌蠻,在丹峰,向來是說一不二的小霸王。
此時,卻羞赧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含羞帶怯的目光落在白希身上,任誰都能看出,她眼中情意綿綿。
白希眉頭微蹙,漆黑眼眸看向她:“何事?”
聲音冷淡,不解風(fēng)情。
明襄小師妹愣怔一瞬,這和她想象的反應(yīng)完全不同,她還從沒見過有人對她是這樣一副冷淡態(tài)度,手指不由捏緊。
說起來,她和白希不過見了數(shù)面,不過,感情的事,哪能以時間衡量呢。
她鼓起勇氣:“白師兄,這是我親自繡好的劍穗,希望你能手下。”
哇~
白皎心里吹起了口哨,小妹妹在送禮物,這下,就連傻子都能看出來,她對白希有情。
白希眉頭幾乎擰成一團,臉色比起剛才,不止冷硬了多少倍:“首先,如果按照輩分,如今你要叫我?guī)熓遄!?br />
“其次,我不喜歡收受陌生人的禮物,這位……”他忽然頓了頓,詭異的停頓讓明襄驟然睜大眼睛,聽他繼續(xù)道:“這位徒孫!
明襄小臉僵硬,拿著劍穗的手都在發(fā)顫,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第一次受到如此重大打擊,而且,她嚴重懷疑,對方或許連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否則——
她臉色蒼白,在心里接了一句,他怎么會稱呼自己徒孫,連名字都不說!
一時間,她心頭羞憤交加,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捏著劍穗扭頭扔向一旁。
白皎:“。!”
她第一次看到,原來白希對待其他人,竟然是這樣的態(tài)度,冷冰冰,硬邦邦,像塊萬載不化的玄冰。
她抿了抿唇,正猶豫自己要不要悄悄溜走,忽然劍穗朝她襲來,白皎不得不躲開,隱身術(shù)自此失效。
看到她之后,方才一臉毫不在乎的男人頓時全身緊繃,手足無措。
他甚至連看都不敢看她。
白皎納悶:“你慌什么?”
剛才你們可愛的小師妹都被你給氣哭了,你竟然現(xiàn)在才慌亂起來。
她忍不住嘟囔:“一點兒也不開竅,大笨蛋!”
白希沉默不語。
深邃眼眸落在懵懂無知的少女身上,苦澀充盈了整個胸腔。
他在心頭暗暗反駁:不是我不開竅,是我,一顆心都落在你身上啊,皎皎。
旁人都說,他是天玄劍宗少年天驕,未來希望。
他低垂眼睫,斂去眼中復(fù)雜的情愫,他們卻不知,他的心思,全都放在眼前人身上。
小師妹的事件,似乎只是一個小插曲,沒給白希造成任何影響,也或許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這日,他去劍峰學(xué)習(xí),因為頂著太上長老徒弟的名號,甫一出現(xiàn),便引來無數(shù)弟子的矚目。
白希神色淡然,旁人敬畏、好奇甚至是探究的目光紛紛投來,他自佁然不動,毫不在意。
他早就發(fā)覺,自己性子似乎有些冷清,不愛與人結(jié)交,此生唯一的例外,便是她。
想起白皎,男人冷峻的眉眼瞬時柔和,如破冰的春日溪流,那一霎,眼底傾瀉出無與倫比的柔情蜜意。
眨眼間,便到了下課時間。
弟子們魚貫而出,三三兩兩,或結(jié)伴同行,討論課上的學(xué)習(xí)內(nèi)容,或一人獨行,若有所思。
白希便夾雜在人流里,忽然,一道歡快的男聲驟然響起:“阿月,阿月,我在這兒!”
聲音極高,一力壓過其他人的聲音,高調(diào)得引來不少人注目,白希抬眸望去,看到一個容貌俊秀的男人,笑容燦爛猶如春日暖陽,在一眾劍峰弟子中,他穿著符峰內(nèi)門弟子的衣服,格外醒目。
不知多少雙眼睛打量他,后者仿佛毫無知覺一般,站在門外朝里眺望,一雙多情桃花眼,看什么都風(fēng)流多情。
“原來是他啊!
劍峰新晉內(nèi)門弟子看見他,露出曖昧的神情,還有一部分,顯然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修長生道,露出詫異的神情,什么原來是他啊?
另外一些年紀大的劍峰弟子,則橫眉冷對:“陳昀,我們劍峰不歡迎你!”
名叫陳昀的符修弟子嘻嘻直笑:“沒關(guān)系,你們不歡迎我,阿月歡迎我就行了!”
“你——無恥!”
忽然,陳昀朝里喊了一聲,歡欣雀躍地湊過去:“阿月,你終于出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白希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人群分流,讓出一條小路,容貌冷艷,氣質(zhì)清冷,身著劍峰內(nèi)門弟子裝束的女子走了出來。
他認得對方,正是劍峰首席弟子——舒月。
她什么都沒說,一直都是陳昀在說話,看似冷若冰霜,腳步卻沒停頓一瞬,直直朝他走去。
后者殷勤地湊過去:“阿月……”
顯然,他口中親昵的稱呼對象,正是舒月。
他壓低聲音,不知道說了什么,舒月笑了一下,冰山美人忽然展露笑顏,看得人驚艷無比。
白希眼中毫無波瀾,更準(zhǔn)確來說,他只有滿滿的好奇。
周遭其他人的討論適時鉆進耳朵。
新入門的弟子羞赧地看著兩人,他們都是年輕的弟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陡然見到如此親昵不羈的一對情侶,不禁好奇起來:“哇,這是哪位師兄,是我們舒月師姐的朋友嗎?”
消息靈通的人聞言曖昧地笑了起來:“什么朋友,這是我們舒月師姐的道侶,是符峰峰主的首席大弟子,和舒月師姐十分親密!
可不是嗎,舒月師姐從不離身的素色銀霜劍,劍柄上還系著黃紙紅字的三角符箓,和它素白劍身相比,很是突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道符箓,雖不知是什么符,可舒月師姐身邊只有一個符修弟子,用頭發(fā)絲想想就知道,這一定是陳昀手筆。
一些與之同輩的劍峰弟子十分不滿,咬牙切齒地暗罵:“無恥小人!”
“是啊,也就一張嘴,慣會說些甜言蜜語,就將舒月師姐哄騙了去!”
舒月容貌冷艷,在外人看來,是朵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就連劍峰弟子也不敢輕易接近,然而,這不妨礙弟子傾慕她。
她實力強大,一把銀霜劍威力無窮,是多少人眼中求而不得的天之驕女。
然而,就是這樣的天之驕女,竟然被符峰那些滿身銅臭的人給騙去了!
這對劍峰弟子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打擊,對陳昀,更是羨慕嫉妒!
“陳昀怎么配得上師姐,滿身銅臭的符修,說不定還要師姐護著,之前看著也沒什么志氣,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
白希從他們零碎的話里拼湊出真相,原來,宗門也是有道侶的,只要兩人心意相通,自可立下天道誓言,如有違誓,仙途自絕,神魂消散!
不可謂不嚴酷!
不過,修仙者追求大道,不分男女,感情對他們來說,從來都只是點綴,若不喜歡,大可拒絕。
扯遠了,劍峰弟子不滿陳昀,便是因為他是個符修,而且據(jù)他們說,陳昀之前不學(xué)無術(shù),后來愛上舒月,苦苦追求。
誰也沒料到,他最后竟會真的抱得美人歸。
白希想到這兒,好奇地瞥了眼笑容燦爛的陳昀。
心上人舒月神色一直冷冷清清,他也不慌不忙,毫不緊繃,反而笑容滿面地跟她說話,兩人性格一冷一熱,然而氣氛卻很是融洽,不禁讓他好奇起來。
差距這么大的兩個人,是怎么在一起的?
他將此事記在心底,轉(zhuǎn)身離開。
……
“你想問我,我和阿月是怎么在一起的?”陳昀說著,好奇地打量對方,萬萬沒想到,如今宗門熱門話題里的人物,會找上他。
太上長老的弟子,他要叫師叔祖的天之驕子……
陳昀心思活絡(luò),怎么著也要賣個面子,而且,說起自己怎么追的道侶,這問題簡直問到他心坎上了。
他絲毫不覺得自己之前行為高調(diào),也不認為丟臉,反而非常喜歡炫耀。
就沖他這個問題,陳昀就想好好跟他談一談。
于是,他臉上掛起燦爛的笑容,倘若符峰弟子看見大師兄這個笑容,一定會忍不住打哆嗦,有多遠跑多遠!
因為,大師兄的愛情故事,他們已經(jīng)聽了不下成百上千遍!
年復(fù)一年,年年如此。
已經(jīng)是符峰新人入峰的保留項目!
“你問我,是想讓我?guī)湍惆。?br />
白希一怔,在他打趣的目光下,臉色一僵,面無表情地說:“是我一個朋友!
陳昀笑得開懷:“啊,我懂我懂,我有一個朋友是吧。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感情這事我最拿手!你有喜歡,不對,你朋友既然有喜歡的人,想和她在一起?”
“那就要以真心換真心。”
他說起感情,頭頭是道:“要想她之想,急她所急,但也不是一味的奉獻,要提高自己的修為,護她周全,才能與她并肩而行,越走越遠!”
他摩挲著下巴,眼底露出一兩分悵然之色:“想當(dāng)年,我和阿月,便是在一處秘境中定情,我在她被妖獸攻擊時舍身出手……”
“當(dāng)然,我并非乘人之危,其實,當(dāng)時的她應(yīng)當(dāng)也有幾分喜歡我。”
他神色認真:“你喜歡一個人,不止要看她的行為,還有她的眼神、她的心。當(dāng)年我修為不好,生性頑劣,她很瞧不上我,但是我沒有放棄,因為喜歡她,我知道她的性格,她性情堅定,倘若真心厭惡我,她早就將我甩開,可是她沒有!
“再說,我們符修可不像有些劍修那樣莽直性子,一個個高冷無情,好像冰塊一樣,當(dāng)然,不包括阿月,阿月很好!
宗門內(nèi)的女修其實不怎么喜歡劍修,都成仙修煉了,感情只是可有可無的點綴,若是有實力,誰要去愛冷冰冰的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