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里便成了大家不可言說的禁地。
前些年白家貧困交加,又正值白林第一次參加考試,幾乎供不起他,誰承想,白皎竟去玉明澗采草藥,挖到了鐵皮石斛和靈芝,雖說賣了大價錢,但也實在叫人心驚肉跳。
所以,他特地叮囑女兒,千萬別去那里!
但是,白皎是那種乖乖聽話的性子嗎?
白父憂愁極了,忽然瞥見一側(cè)的白皙,腦子里閃過一絲念頭,快到根本抓不住。
白皎:“……”
可巧了,她今天打的就是玉明澗的主意,那邊土地肥沃,沒有多少人出沒,別說山上的藥材,就是一些野果也快熟了,她就想去瞧瞧。
她說:“爹,我觀察過,那邊野獸其實不多,而且最近天氣炎熱,玉明澗那邊水源早就干涸了,人都不想動,說不定野獸也懶得動彈呢!
白母聽見,眉頭皺得死緊:“你這孩子,說啥話呢,你又不是那野獸,咋知道它們怎么想的!”
“聽爹娘的話,別去那危險地界兒!
這可不行。
白皎抿了抿唇,忽然將目光投到身側(cè)的男人身上,小臉上滿是殷切和希冀:“我還有三哥呢!”
她眼珠滴溜溜亂轉(zhuǎn),閃爍著狡黠光彩,驕傲地說:“三哥,你那么厲害,一定能保護我的!對不對!”
她扯了扯男人衣袖,撒嬌賣萌。
連他都驚訝,不知道她哪來那么大的底氣。
白皎:當然有底氣啊,誰家能讓仙尊為自己保駕護航啊。
半晌,男人沉吟不語,白皎心里發(fā)虛,忐忑不安,仔細看,他眼底浮出一絲笑意。
她生氣地撅起小嘴:“爹娘你們快看,三哥他笑我!”
白父白母:“……”
罷了!
看這樣子,他們根本攔不住,只能讓白希跟著,知道他天生神力,就算攔不住,照顧著也行。
心里這樣想,還是要白皎又軟磨硬泡了一通,才得到了許可,而且還有條件:“你得早去早回,吃晚飯前一定回來!”
白皎點點頭,這個時間還算充裕。
這個時代,農(nóng)家人的生活其實挺枯燥的,沒有多余的娛樂,還有一堆活兒要做,所以通常吃飯很早,大概四五點就吃完了,吃完飯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天擦黑回來,進屋睡覺,除非有重要事,才會點燈熬油。
因為燈油也貴著呢。
他們家雖然不怕點燈,卻也早就養(yǎng)成了習慣。
白皎答應得又快又穩(wěn)。
第二天清晨,晶瑩剔透的露水還未蒸發(fā),仿若珍珠在草葉上輕盈滾動,涼風習習,格外清爽。
白皎換了一身利落衣裳,勾出纖纖細腰,亭亭玉立,嬌俏靈動。她旁邊,是一身同樣利落裝扮的白希,男人年輕俊美,氣度非凡。
她在前面,背著一個空空的背簍,后面是拿著東西的白希,她走兩步便扭頭輕喚,笑盈盈地說:“哥,你快點兒跟上,待會天就熱了!
“嗯!彼麘艘宦,其實走得并不慢,不過是一直壓著步子,適應她,現(xiàn)在聽她這么說,幾步便追了過來。
清風徐徐,空氣中彌漫極淡的幽香。
她們出門的時間并不晚,但對農(nóng)忙時期的村民來說,已經(jīng)到了出門的時候,因此,一路上遇到不少人,看見他們,尤其是她身側(cè)年輕俊美的白希之后,紛紛露出打量的目光。
白皎生得明艷動人,顏色無雙,村里不少年輕人怎么可能不關注,不過因為她名聲糟糕,父母一直耳提面命禁止接觸。
強勢的鎮(zhèn)壓,卻攔不住血氣方剛年輕人那顆躁動的心。
求娶不求娶的先不說,她生得真好看,哪怕只是看一眼,也讓人心潮澎湃,心緒翻涌。
這時,忽然見她身后多出一個年輕俊美,身材高大的男子,不少人暗暗失落。
這大概就是她撿來的那個男人吧,竟然這么俊美,而且看他們的姿態(tài),那么親昵,誰知道,是什么關系呢?
一些人,則想起她的壞名聲,忍不住露出嫉妒目光。
說的正是田蜜,她后悔極了。
那天打秋風沒摟著,回去就被她奶罵了一頓,連晚飯都沒得吃,她父母又都是愚孝膽小之人,根本不敢?guī)团畠赫f話,導致她生生餓了一晚上。
她去白皎家的時候,可是聞見了,那滿屋濃郁的香味,不知道做什么好吃的。
說起來,她對白皎的恨意,正是因為兩人的家世,她的親生父母漠視她甚至是恨她,可白皎父母,即使有了兩個兒子,也把她當寶貝寵溺。
這讓她怎么不恨呢?
說到底,不過都是她找的借口,全然忘了白皎曾經(jīng)也幫助過她。
只能說壞人不分男女,好人你幫她,就算是拉一把,一句話,也會對你感激不盡,壞人就算你傾盡全力,也不會有所觸動,反而越發(fā)貪婪無度,以為你別有所圖。
白皎看得清楚。
目光一掃,就收了回來,根本沒有跟她搭話的意思。
倒是她身側(cè)的白希,他面無表情,卻對周遭情緒感知極強,狹長鳳眸輕輕一掃,便能看穿各種人心。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白皎身上。
少女鐘靈毓秀,心思玲瓏剔透,她純潔無暇的雪白靈魂,連殊色絕艷,出塵脫俗的外貌也無法比擬。
在或污穢或駁雜的世界里,猶如一顆璀璨奪目的水晶,清澈剔透。
“皎皎,你怎么了?”田蜜湊過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仿佛之前的撕破臉,只是一場夢。
她還想著三言兩語哄騙她。
白皎忙著上山,根本不想搭理她,臉一偏,拉住他的袖子:“哥,我們快走!
呸,誰要跟白眼狼說話!
有那時間,還不如早早去山上,她知道一些草藥,只有早上采摘,才不會損傷藥性。
霎時間,田蜜笑容僵在臉上,周遭投來無數(shù)道疑惑目光,深諳人心的她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更大的惶恐如裂縫逐漸擴散。
她死死抓緊帕子,不行,絕對不能讓她就怎么走了!
她還想……繼續(xù)哄騙白皎弄來東西。
“白皎!彼觳缴锨,攔住兩人,還未說完,腮邊已經(jīng)滾落一顆顆淚珠,無助又柔弱地模樣,真似一朵不經(jīng)風雨的嬌花:“白皎,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怎么不理我了?”
這變臉技術,好強!
她紅唇微張,水潤的眼眸霍然睜大,因為早就不在乎這人,反應過來后,還能拉著白希一起看戲,她靠著他,小聲說:“三哥你看,這可比唱戲好看多了!
他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年輕俊美的臉上,漆黑眸底笑意宛若漣漪輕輕擴散。
“狹促鬼!”
白皎輕哼一聲,挽著他的手臂收了收,鼻尖微皺:“誰讓她想踩著我當墊腳石!”
瞧瞧周遭人的反應,議論紛紛的樣子。
田蜜跟她沒說兩句話,就哭了起來,她名聲又嬌縱,用頭發(fā)絲兒想想都知道,別人肯定在想,她又把人給欺負哭了。
她還覺得委屈呢。
要她說,反正已經(jīng)撕破臉,直接平推,再怎么樣,也不讓她占到一絲一毫的便宜!
她小聲嘟囔,白嫩臉頰氣鼓鼓的,說出的話,聽得他又好氣又好笑。
事情怎么可能這樣簡單。
撕破臉,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他心中嘆了口氣,投鼠忌器,莫過于此吧。
目光環(huán)視一圈,圍觀眾人多是對田蜜的憐憫,對皎皎的譴責,白希眉頭緊鎖。
再看田蜜時,眉眼深沉冷峻,原本柔和的眼眸此時已格外凜冽、冰寒。
他走了兩步,正好將她護在身后,聲音沉沉:“這位姑娘,你之前做的確實不對!
田蜜驀地睜大了眼,滿臉不可置信。
第82章
田蜜張了張嘴:“我、我不對?”
一時間, 她都反應不過來,自己到底在說什么。
白希斬釘截鐵地說:“當然!
他想起白皎曾經(jīng)告訴過他的事。
那是在她發(fā)現(xiàn)田蜜騙了自己之后,她不敢跟其他人說, 找自己梳理。
她很聰明, 記憶清晰, 白家屋后菜地前的臺階上, 白皎雙手托腮, 愁眉不展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心頭發(fā)軟。
“怎么了?”
白皎猶豫不定地看著他, 一時怒一時惱:“為什么她那么壞!”
“我以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什么我都愿意跟她分享, 可是她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如果不是今天突然覺醒, 她到現(xiàn)在估計都不知道, 原來對方從來沒把她當朋友。
連她的名聲,也都是她弄糟糕的。
她不解,對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包容溫和, 一股委屈瞬間涌上心頭, 她柔柔地叫了聲:“三哥!
又委屈又難受。
她眼圈泛起一層緋紅,輕輕挽住他的手臂, 像是一只尋求庇護的小獸。
當她嬌軟身體靠近時,淡淡的體溫攜裹著幽幽香氣,在空氣中彌漫, 一向平穩(wěn)的心臟,此時竟飛快跳動。
不等他細想, 白皎已經(jīng)出聲,聲音低沉憂郁:“以前我們兩家一樣窮的時候, 我覺得田蜜好慘,比我還慘,明明她是她爹娘唯一的女兒……”
他沒出聲,知道她需要發(fā)泄出來。
卻不妨礙他因此全身緊繃,僵硬得宛如一尊雕塑,越冷硬越覺得她柔軟得仿佛無骨的美人蛇,明明只是輕輕的觸碰,卻像蛇一樣軟軟纏上他,叫他心頭一陣陣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