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百姓來說,又是一場浩劫。
幾天后,一輛華貴奢靡的馬車駛?cè)氤侵校胺綌?shù)名侍衛(wèi)騎高頭大馬開路,兩邊的小販驚愕地看著這一切,馬車一路搖搖晃晃來到豐水縣衙門前。
縣太爺宋矩站在最前方,不卑不亢,面上沒有一絲諂媚,他出身世族,又是實權(quán)縣令,不需要在折花使面前諂媚逢迎。
如此浩大的排場,早就吸引了城中有心人的注意,不過半天,折花使的消息傳遍整個豐水縣城,并逐漸向外界擴散。
不愿意背井離鄉(xiāng)的女子心下惶惶,野心勃勃的人則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一心想要借此機會踏入宮門。
運氣好,說不定能做那宮里的娘娘呢!
白皎知道的時候,正在逗弄小狼崽,因為食物充足,營養(yǎng)豐富,小狼崽幾乎一天一個樣。
看它因為吃不到肉干嗚嗚出聲,白皎禁不住輕笑一聲,指尖點了點它的鼻子:“貪吃鬼!”
“嗷嗚~”小狼崽,不對,應該是小灰歪了歪頭,獸瞳里閃著茫然的光彩。
驀地,她耳朵動了動,聽見熟悉的腳步聲,一抬頭,高大英武的男人已經(jīng)站在眼前。
“陸大哥,你怎么來了?”白皎站起來,琥珀似的眼眸蘊藏著點點星光,璀璨奪目。
陸樾看見她安全在家,輕輕松了口氣。
白皎仰頭問他:“怎么了?”
陸樾簡短地將折花使的事說清楚,白皎眨了眨眼,有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折花使事件,是男女主感情轉(zhuǎn)折點。林舒音被折花使看中,送往京城,就此和陸樾分開。
不久后,老皇帝死于馬上風,駕崩后,大乾朝徹底分崩離析,陷入長時間的戰(zhàn)亂中。
而陸樾,為了愛人選擇參軍入伍,他因?qū)嵙妱帕⑾潞蘸諔?zhàn)功,卻被上司貪墨,一怒之下帶著自己的弟兄們組成反叛軍。
誰也沒想到,這幫泥腿子組成的叛軍,最后竟似一根長*槍摧枯拉朽直取京都。
成為新王朝的開創(chuàng)者。
第54章
“白皎?”
白皎聞聲抬頭:“怎么了?”
陸樾眉心微皺:“這段時間, 折花使一直在街上尋找采選入宮的秀女!彼f著微微一頓,才道:“這段時間你盡量少出門!
他看著白皎嬌美的容貌,近乎明示地告訴她。
白皎聽見秀眉微蹙, 仰起頭說:“那可怎么辦?”
“我和尋香坊的老板貞娘約定了要去送貨, 這是最后一次, 我總不能言而無信!
就在她屋子里, 放著一堆包裝好的香膏和香皂。
陸樾:“我代你去!
白皎:“。俊
“尋香坊是經(jīng)營女子生意的胭脂香粉鋪, 里面來往的幾乎都是女子,你應該不方便吧!
“再說……也就這一次, 總不會碰上折花使, 我運氣應該沒有那么差吧?”
她見陸樾眉頭幾乎擰成一團, 忽然出聲:“要不我們一起去?”
陸樾從她說話的語氣便聽出, 她心意已決, 知道自己阻攔不了,他說:“好!
白皎粲然一笑:“陸大哥你真好,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會準備面紗遮住臉, 以免出現(xiàn)不必要的麻煩。”
看她這么深思遠慮, 陸樾皺緊的眉頭微微舒展,很快被她拉過去演練剛學會的天女步, 也是他教授的輕功功法。
與此同時。
林舒音端著洗衣盆,慢吞吞地出門,在蕭山村村頭有一處清澈見底的小溪, 村民們時常在這里浣衣。
她走走停停,才來到溪邊。
時間已經(jīng)不早, 村里不少人陸陸續(xù)續(xù)地到來,大多都是一些年紀稍大的婦人, 還有幾個小媳婦,因為常年勞作,皮膚粗糙暗沉,所以,當清麗文雅的林舒音甫一出現(xiàn),便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她在一群村婦之間,猶如鶴立雞群。
這些人都是村里的民眾,平日里熟稔無比,陡然看見一張陌生的臉,不禁訝異地討論起來。
“張大嬸,這是誰家的漂亮小媳婦。俊
“咦,村里頭啥時候有這么年輕的新媳婦?怎么我們沒見過?”
“瞎,你們就沒看出來,這就是陸家那個小子買的媳婦啊,陸樾領(lǐng)過來的時候,那么可都看到了!
“長得真俊俏,看著也不錯……”
林舒音聽著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心頭不悅,好似她是什么戲臺上的小丑,任由她們評頭論足。
但她沒說話,畢竟這些人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健碩。
很快,林舒音就有些受不了。
她從未這樣放下身段,今天出門洗衣,也是甚至悶得受不了,加上陸樾頻繁出門,連水缸都忘了挑滿,想到這里,她就有些氣悶。
在林舒音心里,她和這樣一群粗鄙的鄉(xiāng)野之人勞作,無異于自降身份,即使淪落到這種地步,她也沒放下心頭的傲氣,之所以沒表現(xiàn)出來,是因為她聰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道理她還是懂的。
不一會兒,因為河水冰冷,她一雙纖纖玉手已經(jīng)泛紅。
還要忍受其他人指指點點的目光,林舒音胸口起伏,頓時生出一股惡氣,這群鄉(xiāng)下人!
“陸家媳婦雖然好看,但是別忘了,咱們村最好看的可不是陸家小娘子,是蕭家那個小寡婦。”
“你提她干嘛,晦氣!”
“不知道她怎么長得,簡直就是狐貍精轉(zhuǎn)世,這樣的人,就蕭舉那個病秧子,能壓的住?”
一陣大笑轟然響起,一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意味深長。
這些大媽上了年紀,說起話來肆無忌憚,討論起村里的人和事,一個比一個嗓門大,直直鉆進林舒音心頭。
她聽見這話,不由停下手里的伙計,溪水倒映出自己的模樣,粗布麻衣,連最簡單的木簪都沒有,除了一張臉,和其他人別無二樣!
她怔怔出神,冰冷的指尖驀地碰到臉頰,冰得她驟然回神。
她堂堂千金大小姐,竟然要跟一個寡婦攀比?
可是——
她死死抿唇,想到陸樾這段時間各種懈怠,真就像他說過的那樣,把她當成丫鬟對待,她的手都被辛苦的勞作弄出一層薄繭。
林舒音忽然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一輩子待在蕭山村,會是什么樣的下場?
她驀地抬頭,看向?qū)γ嫦匆碌拇竽,她們一個個一個個舉止粗獷,灰頭土臉,比她府里的仆婦還不如,卻又渾然不覺。
如今的林舒音早已知道陸樾當初買下自己的銀子代表了多少,以她現(xiàn)在的勞作,至少需要三年!
三年。
她何時還能回到京城,何時才能為父伸冤,最重要的是,她的未婚夫?qū)幫酰翘熹曩F胄,他怎么可能等自己一個罪臣之女!
就算等到他,她失去了姣好的容貌,變成鄉(xiāng)下村婦,他還能瞧得上自己嗎?
她想起家里沒被抄沒前,雖然父親對母親敬愛有加,可他更喜歡的,是一位容色出挑的小妾,時常為她冷落母親,母親因為正室身份才能穩(wěn)壓她一頭。
母親也曾摸著她的臉,說:“舒兒,你生得漂亮,身份尊貴,一定能比母親博的更多更好!”
想到自己會在蕭山村枯萎下去,林舒音的心慢慢跌進谷底。
她猛然醒悟,自己一直在干什么,她就甘愿這么一輩子困在這里?林舒音咬緊牙關(guān),不可能!
她得趕緊找人聯(lián)系上寧王,她要去縣城,要找人送信,讓他來救自己!
林舒音越想越急切,竟是騰地一下站起身,就要走,其他人看見她,慌忙出聲:“欸,陸家媳婦,衣服,你的衣服!”
她動作一頓,臉色登時漲紅,胡亂擰了擰,抱著沉重的木盆踉踉蹌蹌的離開。
其他人見狀頓時一陣轟笑,直說陸樾娶回來個嬌小姐,連走路都軟綿綿的。
林舒音心心念念著寧王,一顆心前所未有的狂跳起來,她不知道的是,寧王也在找她。
豐水縣某座富麗堂皇的宅院里。
豐水縣某位富戶宅院,后來聽說折花使一行人下榻,主動捐出宅院,于是,折花使一行人便被宋縣令安置在這里,之后就不管不問。
宋矩為官多年,看得清楚。
折花使由宮中太監(jiān)擔任,是當今最大的權(quán)宦恒大谷的人,而護送折花使的人,背后也大有來路,其中關(guān)系錯綜復雜,宋矩只想自保,只要在他們停留這段時間,好吃好喝供養(yǎng)著就行。
宋矩不動如山,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折花使的到來,猶如一粒石子擲入池中,蕩起層層漣漪,整個豐水縣,也跟著震蕩起來。
是夜,疏星朗月,皎潔月色映照著宅院里的涼亭,兩人坐在涼亭里的石凳上,面前的石桌是擺滿一桌美味佳肴,酒杯里斟滿美酒。
這倆人正是折花使趙大福和護送他的侍衛(wèi)頭領(lǐng)高文杰,一胖一瘦一矮一高。
趙大福舉起酒杯:“高統(tǒng)領(lǐng),你看今天月色不錯,我敬你一杯!
因為整個人都胖乎乎的,趙大福笑起來,像極了一尊彌勒佛,這也是當初他干爹收他為義子的原因,看著就是個有福之人。
明明他才是折花使,高文杰是護送自己的侍衛(wèi),聽趙大福語氣隱隱有幾分諂媚。
就像之前宋矩猜測的那樣,兩人身后同時代表了朝堂上的兩方勢力,趙大福代表是宦官集體,而高文杰,他是寧王手下心腹。
老皇帝子嗣不豐,膝下只有四個孩子,太子羸弱,寧王又素有賢德之名,其余兩個皇子時年不過七歲,對于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完全沒能力。
所以,身為折花使趙大福根本不想得罪對方。
對于對方此行目的,他和高文杰相處時間不短,隱約也能猜出幾分,他似乎在找什么人,一直沒有線索。
豐水縣之行結(jié)束,他就得帶著選上的女子回京,趙大福得到消息,皇上龍體欠安,他下意識就想為自己找個出路。
眼前的高文杰,正是最好的人選。
于是,趙大福小心翼翼地問他:“高兄弟,過不了幾日我們就要回京,這些天多虧你保護我,我看你連日奔波,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盡管告訴愚兄。”
高文杰放下一飲而盡的酒杯,濃眉大眼盡顯憨直,他搖搖頭:“有事我一定會跟趙老哥你說!
這是打馬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