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臉上猙獰的表情都沒有,只是一蹙眉,路人嚇得兩腿發(fā)軟,戰(zhàn)戰(zhàn)兢兢給他指路。
陸樾立刻大步流星往前走。
嚇壞的路人忍不住嘟囔:“難道他就是那個小婦人的丈夫,這也忒兇惡了!”
“這也說不定啊,不是他老婆,他咋會那么擔(dān)心?”
可惜陸樾早就走出長街,那些話他一個字都沒聽見。
因為街上沒多少人,遠(yuǎn)遠(yuǎn)的,陸樾就看到兩個深衣小廝守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錦衣公子哥,他對面的女子穿著素衣白服,容貌俏麗動人。
那張臉,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白皎。
陸樾心中一驚,她怎么又惹事了。
雖然這么說,步子卻沒絲毫遲疑,龍行虎步般走過去,沉聲打斷兩人的話:“白皎!
聽見他的聲音,白皎杏眼圓睜,扭頭看見了面無表情,氣壓低沉的男人,她朝宋明章眨了眨眼,反正之前已經(jīng)約好了在什么地方見面。
腳步一轉(zhuǎn),已經(jīng)躲到陸樾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陸大哥!
宋明章幾乎遏制不住心口驚愕,完全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他沉默地看向陸樾:“你是誰?”
陸樾:“……同鄉(xiāng)。”
不知為何,宋明章心口微微一松,原來是同鄉(xiāng)啊。
陸樾萬分謹(jǐn)慎,漆黑的眼睛盯著對方,早就做好一切打算。
宋明章忽然朝白皎拱手一笑:“小娘子,相見即是有緣,既然你暫時不想見我,那我先走,我已經(jīng)記住你了,我們遲早還會見面!
他拋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兩個小廝震驚地看著他:“公子,您就這樣,放過他們了?”
他們都是繼母派來的手下,為的就是讓他不學(xué)無術(shù),他越荒唐越糊涂,繼母越放心。
現(xiàn)在怎么了,大公子突然轉(zhuǎn)性了!
嘶,這可不妙!
宋明章掃了眼兩人,一眼看穿他們打什么主意,他嘆了口氣:“兩個蠢貨!”
他得意洋洋地說:“你們懂什么,我已經(jīng)知道小娘子的身份,何愁找不到人,等我稟明爹爹,我要娶她過門!”
兩個小廝陡然聽見這句話,直接傻掉了,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見了欣喜若狂的情緒。
這要是真的,夫人肯定高興壞了,他們又該有賞錢拿了!
另一邊。
因為回去的太晚,牛車早就離開了,他們就在山間小道上行走。
天色慢慢暗下來,幾天前剛下過一場雨,道路濕滑,白皎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這副身體太弱,她說話都有點喘氣:“陸大哥,你能不能慢點,我、我跟不上……”
忽然,身后響起一聲驚呼。
陸樾猛地回頭,柔軟的身體直直撞進(jìn)懷里,頂?shù)盟目谝活,下意識攬住她的腰。
“你沒事吧?”陸樾聲音低啞。
薄暮冥冥的天光中,他對上白皎的目光,杏眼里淚光盈盈,要掉不掉地含在眼里,桃腮粉黛,風(fēng)情萬種。
白皎捂住額頭:“我頭疼……”
陸樾眸色一暗:“你安分點兒!
嘴上這么說,卻身體力行地表演了什么叫心口不一,因為白皎崴到腳,他直接把人背了起來,不背也沒辦法,要是以白皎的腳程,就是走到半夜,也不一定到達(dá)蕭山村,況且,她一個弱女子在路上,說不定遇到什么危險。
只是,后背的重量輕得讓他直皺眉頭。
白皎開始作妖,指尖在他背上畫了幾個圈,感受到男人肌肉緊繃,她狡黠一笑,趴上他后背,軟軟地說:“陸大哥,你人也太好了!
陸樾:“嗯?”
第50章
白皎在他背上認(rèn)真地說:“我能認(rèn)你當(dāng)哥哥嗎?我好想有個哥哥!
陸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山路上定住,腦子里好像掛過一陣颶風(fēng),什么思緒都消失了。
白皎心里噼里啪啦打起小算盤, 垂下頭, 柔軟如云霧的黑發(fā)劃過男人頸側(cè):“哥哥, 我剛才是認(rèn)真的, 你認(rèn)我當(dāng)妹妹吧?我以后一定老老實實的!”
她等了等, 等到陸樾寒冰般堅硬的回答。
陸樾聲音發(fā)沉:“想都別想!”
他一口回絕,那股堵塞心口的郁氣也在剎那消散, 脈搏跳動得急促又有力, 雙腿牢牢踩在山路上, 遠(yuǎn)處的蟲鳴與風(fēng)聲, 全都離他而去。
白皎聲音低落:“為什么呀!”
“我是認(rèn)真的, ”白皎咬了咬唇,軟下聲調(diào):“哥哥,你管管我吧……”
像只撒嬌的貓兒。
陸樾知道她的性格,她并不是隨便說說, 因為他這段時間照顧她, 她就要認(rèn)自己當(dāng)哥哥?
這樣一來,本該徹底斷絕她的念想, 可這一刻,他怎么也不能說服自己答應(yīng),至于他在猶豫什么, 連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他皺起眉頭,嘴唇緊抿, 強(qiáng)調(diào)似的再次重復(fù):“你想都不要想。”
白皎:“哦!
她蔫蔫地垂下頭,聲音透出一股沮喪, 趴在他硬邦邦的背上,按捺下心思,本以為自己會失望得睡不著覺,誰知困意襲來,睜開眼已經(jīng)到了村口的大柳樹旁邊。
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明月高懸,村子里漆黑一片,靜悄悄的。
陸樾提醒她:“我們到了!
白皎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蹭了蹭他的后背,男人簡直硬成啦一座雕塑:“到了啊。”
她喃喃地重復(fù),從他背上下來,一瘸一拐的姿勢讓他看的直皺眉頭,視線在周圍逡巡一圈,忽然朝一個方向走去,再回來時,手里已經(jīng)多出一根半人高的木棍,他特意削掉了上面支棱的分叉,做成一個建議的拐杖,遞給她:“拿著吧,拄著它回去,最近最好不要出門,之前崴過一次,家里一個還有跌打酒吧?”
白皎:“有。”
她接過拐杖,粗糙的指尖擦過她細(xì)嫩的掌心,白皎眨了眨眼,眼中星光璀璨:“謝謝哥哥!
陸樾頓時心頭一哽。
月色皎潔,蟲鳴聲陣陣,村子里家家戶戶已經(jīng)進(jìn)入夢鄉(xiāng),周遭氣氛安然又靜謐。
陸樾看著她乖巧的模樣,心頭沒由來一陣發(fā)軟:“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可以找我!
她淺茶色眼眸刷地一下亮了起來,像是一顆顆星星在閃爍,陸樾板著臉,臉上每一塊肌肉透出一股沉沉郁氣,他繃緊后背,聲音低沉:“我只是看著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份上,才幫你!
白皎紅唇微勾:“我知道!
“陸大哥你心地最好,是全天下最最好的男子,”她說話時眼里透出一股向往,目光牢牢鎖定他,毫不遮掩自己的好感,“所以我做夢都想有你這樣的哥哥,又高大,又帥氣,安全感十足!
陸樾臉頰遏制不住地滾燙,在白皎注視下,脖頸都紅了一片:“你、誰讓你說這么……這樣的話!
他想說不知羞恥,卻在對上她目光的瞬間吞下肚去。
白皎疑惑:“這不是事實嗎?”
她說的輕松又自然,就像是吃飯那樣平平無奇,卻讓陸樾的心不爭氣地飛快跳動,萌生出一股逃離的沖動:“我走了,你趕快回家!
白皎點頭:“嗯嗯!
皎潔的月光柔和了她美艷灼人的輪廓,像極了之前送她的那只小兔子,乖巧又可愛。
明知道這是她的偽裝,陸樾也忍不住失神一瞬,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陸樾看著她扶著棍子一瘸一拐地回家,等她徹底消失不見,才默默轉(zhuǎn)身,從另一條路回家。
白皎仿佛察覺到什么,不經(jīng)意間微微側(cè)目,眼里興味閃動,瞧瞧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只藏頭露尾的老鼠。
他們離開后很長一陣時間,暗處的墻角之后,“老鼠”終于站出來,他狠狠松了口氣,龐大的身軀在月色照耀下,露出真容。
讓人一眼認(rèn)出來,是蕭金寶。
他興奮得喘著粗氣,粗手摩挲下巴,眼里透出惹人厭惡的垂涎與貪婪,看得人毛骨悚然。
“嘖嘖嘖!笔捊饘毴滩蛔「袊@,“真是太巧了!太好了!”
事情要從之前說起,他實在是垂涎白皎,即使之前鬼火事件讓他嚇得胡亂逃竄,一連許久都不敢過去,后來還是抵不過色心發(fā)作。
他從未見過白皎這美貌的女人,常聽茶館里的先生說什么皇上寵愛的麗貴妃有多美多漂亮,勾得皇帝老子不早朝,以前他也忍不住幻想,可是自打見了白皎之后,再聽那什勞子的寵妃,他立馬撇嘴。
什么麗貴妃,她絕對沒白皎漂亮,更為關(guān)鍵的是,她就在自己身邊,不是什么京城,還是一個喪夫的小寡婦,弄她豈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想到這些,蕭金寶就心癢難耐。
哪怕不敢進(jìn)院子,他也想在白皎門前晃悠一會兒,看看能不能遇到她,哪知道,竟然看見了這一幕!
丈夫剛死半個月的小寡婦和山上的孤僻獵戶偷偷私會,原來那個小娘皮不肯從了自己,是因為她早就找了相好的!
看他們情意綿綿的樣子,蕭金寶怒不可遏,嫉妒仿佛毒蛇瘋狂啃食心臟,這下子,終于讓他抓住倆人的把柄了!
不過這一時半刻,他可不敢去找白皎,就他這副身板,要是她那個相好的知道了一拳砸下來,自己定會一命嗚呼!
他琢磨半天,核桃仁兒大的腦子也沒想出什么好主意,他不由一陣氣苦,狠狠瞥了眼白皎離去的方向,轉(zhuǎn)身回家打算好好琢磨一番。
山腳下的木屋里。
不出所料,林舒音已經(jīng)睡著了。陸樾并不在意,他躺在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根本睡不著覺,幽幽的屬于女人的香味,沾染上他的衣襟,后背,散漫又慵懶。
陸樾睜著眼睛,越過透過窗欞灑進(jìn)床榻,他只覺得,全身上下,和她接觸過的地方燒起一片一片灼熱的火焰,血脈僨張。
他呼吸急促,閉上眼,綿軟的嗓音,柔軟的發(fā)絲,軟如云朵的身體無時無刻不再回蕩,重疊。
對于一個二十三歲還不曾親近女色的男人來說,簡直是難以忍受的酷刑。
他坐起來,全身都是黏膩的熱汗,汗水順著額頭低落,英武兇戾的臉龐蝕刻進(jìn)鮮明的情欲,喉結(jié)滾動,像是脫水的魚兒擠榨出肺腔里最后一縷空氣。
手掌熱得發(fā)燙,心跳更是飛快,漆黑的眼底滿是跳躍的火焰:“白皎……”
又熱又渴。
嗓子干渴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冒白煙。
半晌,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xiàn)在院子里。
陸樾在院子里站定,旁邊是早就打好的山泉水,盛在水缸里,水瓢也在里面。
沉重的大缸足有幾百斤重,在他手里卻如輕飄飄的玩具,不過幾秒鐘,便從檐下挪動到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