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夜店。
年輕人透支聽力、嗓音和精神,從明天借來快樂。
她們甩著頭,喝著混合的酒,隨著震耳欲聾的音樂瘋狂擺舞。
項維青已經(jīng)拒絕了三個陌生男性的搭訕,單身女人來這里,難免被一眾雄性生物虎視眈眈。
在拒絕第四個時,那個男人在她視野范圍內(nèi)換了目標(biāo)。新目標(biāo)是個買醉卻尚還清醒的女人,幾滴藥水掉進女人的酒杯中,悄悄準(zhǔn)備行惡。
技巧拙劣,奈何紅燈綠酒,危險藏得輕易。
項維青將黑色風(fēng)衣一裹,腰帶一系,找準(zhǔn)一群人涌來的時機,從男人身旁不經(jīng)意走過。
人潮洶涌,男人背對人潮,又不知是誰踩了他的腳,讓他抽動了兩下,經(jīng)項維青的攙扶,順著吧臺倒在地上。
奇光異彩,人聲鼎沸,噗嗤的悶聲比踩雪還輕,如打個響指一般終結(jié)了人命。
手被鮮血染紅,尖刀藏入口袋,項維青從醉倒的女人兜里掏出手機,人臉解鎖,短信報警。
能解決的事自己解決,不能解決再找警察,項維青是不給社會添麻煩的好青年。
打翻了桌面喝剩下的酒,手機被徹底浸濕,項維青把它在女人身上擦了幾回后,放回了它應(yīng)去的地方,然后拋下吵鬧,走入蕭瑟秋夜。
這是她今天殺死的第三人,也是今天選擇的第三種手法。
她想用多樣性證明自己有創(chuàng)造美的能力,可今日的三場兇殺,沒有一場令她盡興。
用繩,用刀,甚至徒手,那么近的距離,當(dāng)她的身體觸碰到另一具身體,感受到的只是濃郁的潮濕。
離死亡太近了,她承受不了生命的質(zhì)量。
最近接二連三有事情讓她不爽,先是高贊的評論,后是新目標(biāo)的傲慢,無一不在提醒她,迄今為止所有的兇殺,不過都是無趣的玩笑。
生活的本質(zhì)就是忍受無聊,而她會在無聊中化為虛空,這比因果報應(yīng)更令她恐懼。
弟弟陳唯淘是父親的私生子,被領(lǐng)回家時母親勃然大怒,之后斷然離家出走,那年項維青十歲,她失去了母愛,從此失去了生活的實感。
她通過與生命保持若即若離來獲得實感。
她殺人,卻不格斗,腦漿炸裂具象化了生命的輕重;偶爾不殺人,便做愛。
捏捏鼻梁,現(xiàn)已是深夜,項維青游蕩在空無一人的街上,看著警車從身旁呼嘯而過。
剖析自我不是她愛做的事,她怕看到一片虛無,也怕看到無盡烈焰。
一切都令她不安,她仿佛快要失去自己的信念,甚至是審美情趣。
她需要去見一個人。
凌晨三點,車燈從窗戶晃過,喇叭一樣吵醒了牧囂。
一直以來的警覺讓他意識到,他等待的人,終于來了。
項三匆匆的腳步聲和道歉聲傳遍這個別墅:“小姐怎么不提前說一聲?我們都沒有準(zhǔn)備!
牧囂赤裸上身,雙臂搭著樓梯扶手往下看,項維青一仰首,立馬栽入少年湖水一般的眼睛里。
她讓項三離開,自己則一步步踏上樓梯。
從第一步到第十步,像通往地獄之門,令人欣喜,滿懷期待。
她們的目光始終膠著、撞擊、啃噬著對方,她們是兩條冰冷的眼鏡蛇,卻進行著不放毒的君子之爭。
項維青突然想起項英慮對南喧的評價:[ 這姑娘若是站在我面前,真有可能殺了我呢。]
而此刻,她也有了相似的感覺。
不過在那之前,她要弄死牧囂,首先要操死他。
踏上最后一級階梯,她們相距一米,兩對野性的目光互不相讓。
“你讓我等了很久!蹦羾绦Φ。
項維青脫去風(fēng)衣,扔向他,“可你總算等到了……”
風(fēng)衣下是淺灰色敞領(lǐng)襯衫,袖子上干涸的血液形成脆痂,鐵銹味依舊浮蕩其上。
——那是死亡的味道。
“你受傷了?”牧囂皺眉。
在得到否定回答后,他不再追問。
項維青什么傷沒受過,多問一句都是強調(diào)軟弱。
軟弱配不上項維青,她只看得上和她一樣的人。
項維青一點點縮短了她們的距離,直到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
牧囂的呼吸是熱的,而她的是冰的。
正當(dāng)冷與熱要交換一個吻時,項維青阻止了他:
“去床上,今天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