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兩個身影背對著他,其中一人是跪著的,黑色鞋底陷入淤泥里面,淺色上衣綻開大片深紅色梅花。
“嘀嗒!
接連不斷的水滴聲傳來。
李沖站在原地不動,他看到,那深紅色的梅花中開出一朵花苞,花苞越來越大,脹大的足夠奪目,似乎是本該存在的東西。
花苞妖嬈地甩動起來。
同時,李沖聽見一聲粗重的呼吸聲,他看見站著的那人動了。
翁娟的動作很快,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遲暮的身子可以跑得這么快。
翁娟攥住了那瘦削的肩膀,女人被帶的向后仰,頭無力的向后仰去。
她灰白的臉龐大張著嘴巴,一雙混濁的眼珠里帶著猙獰和驚痛。
翁娟嘴唇都在哆嗦,“芬兒啊,我跑得太慢了…”
她向后用力拖著許一芬的身體,想把她從那貫穿她身子的長舌上拖下來。
“噗!痹谖毖旱淖仙L舌被她驚擾,飛快地退到墻后,消失不見了。
翁娟手里的重量陡然加重,她酸痛的腰再也支撐不住,帶著許一芬向后倒去。
“你愣著干嘛!”明珠紅著眼朝李沖吼了一聲后,朝跌倒在地的兩人跑去。
她身后還跟著兩個中年女人,她們幾個拖著許一芬,先把她放在一邊,想把翁娟拉起來,但不知怎么回事,三個人還是拉不起翁娟。
李沖還是站那不動,他身后一個年輕的beta看不下去了,他推開李沖朝她們跑去。
“噗!
李沖眨了眨眼,溫熱的血液炸了他滿臉,口腔,鼻孔和眼睛,充斥著濃郁的血腥味,他的腦子好像被泡模糊了。
他看到那個beta,被巖壁上破出的一根長舌插破了肚子,攪動血肉的聲音讓人聽著牙癢,beta好像也癢得受不了了,在半空中不斷抽搐著。
“快過來!”李沖抹了把臉嘶吼道,他朝明珠她們跑去。
明珠幾人被震驚的說不出話,李沖跑得很快,他聽見身后一聲重物落地聲,他心頭一跳,猛地朝旁邊撲去。
長舌刺了個空,轉了個彎嘶嘶的朝他刺去。
“砰!”一聲劇烈的槍聲響起。
那立在半空中的紫色長舌,被子彈打中,鼓囊囊充滿液體的長舌,被打地裂開一道口子,嘩嘩的流出鮮紅血液。
陳慈舉著一把狙擊槍,站在人群身后。
“快過來!”在她旁邊的李大洪著急地說道。
“明珠!”李沖側頭喊了一聲,明珠和其他女人咬著牙把翁娟拉起來,看了躺在地上的許一芬,還是低著頭跑掉了。
“砰!”
“砰!”
“砰!”
李沖沒管身后的動靜,清理者們早就跑得一干二凈,只剩三五個大漢舉著槍在前面掩護他。
“往左!”李沖跑到前面領著他們逃竄。
沒人說話,沒人哭叫,只是沉默地奔跑著,刀尖舔血的日子,他們已經(jīng)習慣。
沒有時間思考那詭異的生物,他們一口氣跑到了洞穴的最西邊,那是通向出口的地方。
“操!”李沖剎住腳步罵了聲臟話,明珠她們幾個站在出口處,厚厚的泥土把洞口擋的嚴嚴實實。
明珠心里生起絕望,看見李沖他們那一刻,眼睛一亮想喊他們李沖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出聲。
明珠捂住嘴,連呼吸聲都放輕,八個人逐漸靠在一起。
他們里面有剛結婚的新郎,也有為人父母的中年男女,有將近五十歲的老嫗,也有二十歲出頭的少女。
陳慈掃了眼他們后攥緊冷硬的兵器。
此刻,他們心里只有一個信念。
那就是活著。
端槍的人自發(fā)環(huán)繞護住明珠幾個,警惕地觀察著周圍。
李沖咽了口唾沫,用氣音說道:“東邊有離我們最近的出口!
他們開始移動,陳慈端著槍站在隊伍前面,黑眸迅速掃視巖壁,在度過順利的十分鐘之后,就在大多數(shù)人認為那怪物吃飽了不出來時,陳慈停住腳步,打了個手勢。
這是一條干凈的通道,沒有泥濘,巖壁上也沒有白卵,和普通的地道無異。
李大洪看了眼陳慈,他渾身腱子肉都緊繃起來,他知道這姑娘有多敏銳。
陳慈沒動,端著的槍口微微顫抖,霎時,她猛得轉過身對準人群中的明珠。
“砰!”
明珠涌出眼淚,她死死捂住嘴。
身后傳來“噗通”一聲,她下意識向后看去。
翁娟躺在地上抽搐著,她咧開的嘴巴里耷拉著條紫色的長舌,此刻蜷縮起來往翁娟的口腔里鉆。
咕嘟咕嘟的血液涌上喉嚨,翁娟發(fā)出“呵呵”的聲音,她一把攥住了那條長舌,看向陳慈,她的目光帶著懇求。
……不,她會死的,還有其他辦法的…
陳慈按著扳機的手也顫抖起來,她死死盯著翁娟。
三秒之后,陳慈絕望地閉上眼睛。
“砰。”軟塌塌的黏膩長舌趴在翁娟胸口不動了。
“翁姐。”
“姐!
眾人紛紛上前把翁娟圍住。
翁娟仍在掙扎著,死命咽了一口喉嚨里的血,“是變…種體…”
李沖點點頭,握住她滿是鮮血的手:“好,知道…”
翁娟點點頭,那雙黑亮的眸子直到生命盡頭,才熄滅了里面的燈火。
明珠大顆大顆的淚珠掉了下來,陳慈鼻頭發(fā)酸,其他人也紛紛沉默。
“好了,該走了。”李沖率先站起身。
他們沒有時間緬懷故人。
聽到他發(fā)話,其他人起身恢復隊形,整頓好隊伍后,又開始向前移動。
他們離翁娟越來越遠,直到回頭再也看不見她。
一團黑霧“噗”的從空氣里冒出來,黑霧輕柔的包裹住了尸體,隨后一起消失不見。
“咳!币浑p軍靴從黑暗里冒了出來,男人渾身布滿泥漿,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看向前方。
”小慈…”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