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好,付月穿衣服也將沙發(fā)沖干凈。
東西都收拾完放在樓上,她走上去天還是黑的,周圍也看不大清楚。坐在門邊,觸手陪著她。
她無言吹著風(fēng)散去欲熱,腦中復(fù)演了幾遍周圍的地圖和自己的計劃,黑暗中抓了觸手捏玩。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呢?”付月好奇很久,“不過,我連自己為什么在這里都沒搞清楚,干嘛還問你。”
她蹭蹭它。
沒等多久天就亮了。
付月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她將爛背包背上,里面是她在這里搜刮的所有能用的東西,還有它給她烤的魚。
一個怪物,比人還要靠譜。
“我走了啊!
真像是對待一個人,付月和觸手面對面。它“啾”地上來親她一口。
“都沒說挽留我,臭東西!
聞言它還真“活潑亂跳”上來把她手腕給圈住。
“說著玩的,”付月居然覺得它好像有埋怨自己,“你真逗!
“下次見。”
她也親回去,手指輕柔地撫摸它幾下,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
怪物在后面看她遠去。
*
付月真覺得自己不是去求生,而是送死的。
她只有一雙腿、五六天的吃食,連車都沒有,居然就敢一個人從水庫里出來。
末世前,這里應(yīng)該是周圍居民常來散步的地方。付月最后遠遠看了眼那棟三層樓房,沿著荒蕪的水泥路從下邊上去。
她方向感還行,繞到了橋邊翻個圍欄跳到高速路上去,站在路邊左右看了看。
柏油路不似末世前干凈,路面卻因少有車行還平坦。付月沒有選擇,向斷橋相反的方向前進,仍舊準備去漾水基地。
她唯一的責(zé)任就是去搞清楚這具身體是誰,至于搞清楚之后該干嘛,她走一步看一步。
路上安安靜靜,付月也走得慢慢悠悠,像是在度假。偶爾可見幾輛廢車架子停在路邊,能用的零件都早被各基地弄回去了,她也就沒心思打它們的主意。
走幾個小時,中午她隨便找個樹蔭吃了午飯繼續(xù)走,晚上就在大馬路邊上睡。
第二天她到達一個末世前的高速服務(wù)站,進去看到玻璃門都被別人薅走,也不可能還剩下點什么,她放棄。
這樣走了有五天,別說人,就是喪尸、怪物也沒見到過一只。
她有點自我懷疑了,形象相當(dāng)不好地坐在路邊吃魚。東看西看的時候,耳邊傳來大汽車行駛的聲音。
幸運的是付月腦中繞了三天“地球只剩我一人”的離譜想法被否定,不幸的是,汽車不是從她面前經(jīng)過的,是她前進那方有條小路。路上開出去一輛大卡車,都未能讓付月呼叫一聲,就沒影了。
她見此身都懶得起了,維持原來的姿勢吃了午飯,又睡了半個小時才出發(fā)。
走出去十里路,前面突然傳來嘈雜的喪尸“嗬嗬”吼叫以及槍擊掃射的聲音,不難猜測發(fā)生了什么,付月警惕。
她翻出高速,輕踩步子小心翼翼地從旁邊繞到前面去,就見到一卡車一群人在和喪尸火拼。
情況相當(dāng)慘烈。
相比人類,喪尸的速度、力量的條件都要好些。
一卡車人也不多,被喪尸圍了起來,車廂都擠變形了一面,只有車屁股強火開辟出了一點空間。
付月看了看,也沒找到什么好方法幫助這一群人解困,她在原地坐了下來。
她突然也想明白了,怪物“出山”之際,喪尸不敢單獨出行。她一個人動靜又小,這一路沒遇見過它們也說得通。
對于那些卡車上的人,現(xiàn)在最要緊的就是發(fā)動車子?墒强ㄜ囁緳C應(yīng)該是死了,后箱有人想翻到車頂,被隊友送上去。
需要兩個人,一個開路,一個鉆駕駛室。后箱情況慘烈,第二個人上到一半突然掉下去。
掉到地上,隊友想拉他上去,但是幾個喪尸不顧槍擊拉著他的腿將他拖走了。
對于喪尸來說,人不是人,是食物,他們一哄而上,分吃的現(xiàn)場自然不會多好看,最后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地皮。
付月看得揪心。
她轉(zhuǎn)身望向路邊的樹,六年來變得高大無比,長勢茂盛。
略思索了一下,她悄身繞過樹林,從樹下爬了上去。她踩到一條不算粗的樹枝,向前下方看了看,還好,她能跳過去。
卡車上方的男人對視線極其敏銳,突然轉(zhuǎn)頭和付月對上視線,他驚了一下,沒想到下一秒女人直接躍過來。
喪尸都被吸引了目光,有的跳起來差點抓到付月的腳。
不是差點,她的腳真痛了一下,但來不及管這些了。
她“咚”地一聲在卡車上落下,翻個身緩沖。
男人也沒浪費時間在驚訝上,敲了敲卡車示意下面的人。
“槍!
下面扔上來幾把槍。
“我開路,你上車!
男人聽話沒多猶豫,付月雙槍擊殺喪尸取得一絲空隙,他跳下去鉆進駕駛室。
在他身后想要抓他的喪尸都被一槍爆頭。
付月的時間也不多,準確說彈藥不多,兩邊車廂很高,學(xué)著付月二人爬上來的喪尸絡(luò)繹不絕。
男人跳下去半分鐘不到,付月聽他提醒:“趴下!”
付月立馬一倒,緊緊扣住卡車邊緣穩(wěn)住自己。
大卡車瞬間沖了出去,撞得前方的喪尸東倒西歪,也有攀在車廂上跟著一起沖出來的,付月挪過去將它擊殺。
這輛車明顯比韓厲辰小隊的要好,又穩(wěn)又快,只有少數(shù)跑得最快的喪尸能追上來,被車廂里的人給干掉。
付月往后看了看剛脫離的險境,趴在車頂迎著風(fēng),兩邊“唰唰”倒退的風(fēng)景。除了脫離險境的輕松,她現(xiàn)在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搭順風(fēng)車真舒服。
大卡繞了路跑半個下午都要抵付月走一天。
在車頂,她率先看到了那片鋼筋混凝土鑄成的城池,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很大,一眼望不到邊的大,幾乎相當(dāng)于末世前一個中型城市市區(qū)。不同的只是,在城市外面多了高高的厚墻,墻外開出了用以防御作戰(zhàn)的外城。
自從穿越過來,付月對這些并沒有清晰的概念,從別人口中聽說再加以自己的主觀想象也太過模糊。
而現(xiàn)在她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小瞧了人類處于絕境的頑強。
這樣一座城池應(yīng)該是以末世前的城市為基底,要花費多少精力、犧牲多少人命清理出來,幾乎無法想象。
卡車從環(huán)山公路駛下,在外城大門停車,穿著軍綠色系武裝服的士兵上前盤查。
付月從車上跳下去,正好落在開卡車的男人面前,后車廂里的人也繼踵而下。
男人看了眼上前來的士兵,雙方點頭致意,他又看回付月,伸出手示意。
“到旁邊聊!
士兵沒有阻止,向其他人走去了解情況。
“剛才謝謝你的出手相救!
“沒有,應(yīng)該的。”
付月習(xí)慣性擺手,動作間有學(xué)生的稚嫩與拘束,和戰(zhàn)斗時的颯爽果斷反差不小。
男人微微挑眉,閃過思索。
“我叫路林西,是這邊漾水基地指揮所的軍官。剛才你跳車的時候,是不是被喪尸抓到了,有沒有什么大礙,城里有醫(yī)療可以幫你看看。”
付月這才想起來將才腳踝有閃過刺痛,她抽開褲腳看了看,褲子被喪尸抓破了,但是皮膚上一點傷痕都沒有。
路林西看她這樣毫無防備之心的動作,好幾年都沒有這樣驚訝過了。
末世第六年,居然還能看見這么愚蠢的人。
他剛才那番“關(guān)心”只是試探而已,要知道這個世界可以沒有像電影里那樣,被喪尸抓了還能正向變異的。
研究所的人弄翻天了找希望,但各種數(shù)據(jù)都是表明,99.99%的人一旦感染喪尸病毒,只會有成為喪尸這一個下場,至于那剩下的0.01%,當(dāng)然是當(dāng)場死亡。
所以不管換做哪一個基地,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被喪尸抓傷,必定是利落開槍斃命,以絕后患。
畢竟存活的人類以百萬為單位,喪尸卻是以億計數(shù),外面的都殺不過來,又怎么可能允許內(nèi)部再生。
路林西對眼前女人的無知感到奇怪,但是臉上還是那副關(guān)心的表情,見她沒有傷口,狀似卸下負罪感,微微一笑。
“沒有受傷就好。”
付月卻是低頭沒讓人看見她一臉疑惑。
“嗯。”
“你早前是想來漾水……”
付月才抬頭愣了一下,發(fā)覺自己還沒自我介紹?雌饋砟腥说匚徊坏停鞍徒Y(jié)”好了應(yīng)該可以順利進去吧。
“我叫付月,嗯……”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看到男人聽到她名字有一瞬間的微滯。
面前的女人蓬頭垢面的,路林西又不動聲色仔細看了看。
“老實說吧,我不大記得以前的事了,醒過來被你們基地一個叫韓厲辰的小隊的人救了,但是,后面出了點意外,我就和他們走散了!
付月又不清楚末世到處的情況,萬一編故事編離譜了被抓起來,不就得不償失了,還不如老老實實交待。
韓厲辰……路林西是知道的,指揮所下邊一個挺有名的小隊隊長,威望很高,但是小隊有幾個人不是很老實。
雖然付月此刻形象臟亂,但如果她真是他猜測的那個付月的話,不難想她和韓厲辰小隊發(fā)生過什么,為何走散。
“是多久以前的事?”
“半個多月以前!
“那你還記得哪些事情?”
路林西探究過問。
“嗯,反正什么末世是不大記得了!
“原來如此!
付月沒想到他能這樣信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但他沒有再追問。
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認識她,聽了解釋自動為她的舉止、話語找到了理由。
一年前奎山基地的副官譚俍,也就是付月的哥哥,因為被喪尸抓傷處決了,大半年之后付月也從奎山消失。
沒想到后者是在外邊游蕩了這么幾個月,陰差陽錯來到漾水,還不知發(fā)生什么失憶了。
譚俍很強,從各種方面來講。但他很低調(diào),也是因為末世早期路林西和他有過不錯的交情,受過恩,才會這樣清楚兩人的事情。
包括付月他也是見過的。
估計是早前覺得奎山待不下去了,難免傷感,付月才出走奎山。
這樣的話,路林西也就打算暫時不和她說以前的事情。
他很歡迎付月的到來,不僅是看在兩份恩情的份上,他不介意容她找個地方重新開始。也是付月本身就是譚俍手把手教導(dǎo)出來的,實力不俗。
不過該有的檢查卻是不能少的,他給付月一一講清,付月也能理解。
被士兵帶走前,路林西好心囑咐到:“在末世,還是要多點心眼!
說著他看向她的腳踝暗示。
付月愣了一下也反應(yīng)過來了。
她的思維還停留在末世之前,對身著綠色軍裝的士兵那肯定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路林西一句話點醒她,她還是少了些深植腦海、對外一切人和物的戒備。
如果她的立場是人,那這種信任無可厚非,但如果是喪尸,就完全相反了。
而這種立場并不是她能主觀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