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官家沒有立皇太子,之前也就罷了,如今卻是讓不少人動了心思。”
之前一來是年紀(jì)小,怕長不大。要知道死個普通的皇子和死太子是完全不同的!太子一旦定下了,總是換來換去的也難堪呢。二來就是,除了二皇子外,郭敞也沒有對別的皇子另眼相待,大家就算是想在別的皇子身上投資也沒有‘績優(yōu)股’可選。
現(xiàn)在就不同了,素娥所生的皇子也是一個選擇了——是的,他還未滿周歲,以皇子來說還遠未到脫離‘危險期’。但誰讓郭敞喜愛這個兒子呢?有眼睛的都看得出,若這個皇子順利長大,其他皇子是真沒有競爭力。
哪怕上頭還有年紀(jì)更大的皇子,官家也有的是辦法立他為太子!
立嫡立長這種事,對于開國不久,還很有威信的皇帝來說,問題真的不大。
因為皇子難得的關(guān)系,郭敞其實對每一個兒子都看得很重,即使這種‘看重’更多是理智上的、程序上的。但不管怎么說,看重就是看重,誰也沒覺得郭敞那樣有什么問題——然而凡是就怕比較,將之前那種看重和當(dāng)下郭敞對郭璽相比,差距就明顯了。
郭敞對郭璽是真的有慈父心腸的,不少人親眼所見,真覺得和民間尋常人家的父親相比,郭敞都還要更寬和、包容、耐心許多。而凡是見過這些的,幾乎不會懷疑郭敞的‘選擇’。現(xiàn)在的問題只是,郭璽能不能長大而已。
“瞧瞧,如今紅孩兒已經(jīng)能自己走了!”郭璽的周歲宴上,郭敞自豪地向一干皇親國戚們‘炫耀’,仿佛一個周歲的孩子能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樣!
事實上,正常發(fā)育的孩子,12個月時能獨走,15個月時能走的好,都是很常見的——在古代的話,富貴人家的孩子也不少是這個水平。
大家瞧著站在鋪著褥子的榻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男』首,自然是順著官家的意思道:“哎呀!小皇子才周歲就這么穩(wěn)當(dāng)了么?這可難得!不愧是官家的骨血,自有一股不一般的氣度...這樣的軟榻上,不少孩子都是站不穩(wěn)的!”
郭敞笑了一回,還伸手去逗弄兒子,用郭璽喜歡的玩具。郭璽也確實被吸引,立刻朝他走了幾步,還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
眼下是郭璽的周歲宴,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處離宮,且無甚大事發(fā)生的緣故,總覺得時光過得極快。t好像沒察覺過來,就到了冬月...郭敞事先已經(jīng)吩咐過了,郭璽的周歲要大辦——這倒不是什么大事,皇子皇女周歲也算是大日子了,特別是皇子,周歲宴大辦的不在少數(shù)。
所謂的‘大辦’,就是操辦人不只是皇子的母妃,往往由皇后,甚至皇帝經(jīng)手。至于操辦地、受邀參加的賓客,‘檔次’也全然不同。
郭璽如今的受寵程度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大辦不奇怪,不大辦才讓人意外呢!
眾人看著不遠處待客的‘高順儀’,又看看近處照看孩子的官家,感慨兩人的角色有些顛倒的同時,也更進一步確認(rèn)了一些事——若不是真的寵愛孩子,還有孩子的母親,焉能這樣有耐心?
待客本就是要有耐心的了,照看著孩子與人寒暄則更要耐心!這等周歲宴上,一般是母親負(fù)責(zé)后者,可不是因為男主外、女主內(nèi),至少不完全是因為如此。說到底,很多約定俗成之事,最開始也只是因為‘拈輕怕重’。
郭敞對郭璽確實很有耐心,或者準(zhǔn)確地說,對著這個兒子,他都無所謂‘耐心’的。他根本不覺得這個孩子有什么行為消磨了他的耐心,這個孩子在他眼里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健康、活潑、聰明等等,全都是好的!
這樣說或許是有些夸張了,但郭璽確實算天使寶寶了...至少對素娥和郭璽來說算。畢竟一個沒怎么生過病,一切發(fā)育都正常得不得了,不怎么哭鬧的孩子,怎么不算天使寶寶呢?即使有其他的不完美的地方,也不是素娥和郭敞辛苦了......
郭璽向郭敞走過去,抓住了郭敞逗他用的玩具,抓握顯然很有力氣,郭敞順著他就松開了手?粗皖^開始擺弄玩具的兒子,圓嘟嘟的臉蛋,因為格外認(rèn)真,有一種一本正經(jīng)的搞笑的眼神,郭敞忍不住笑了起來。將郭璽抱在懷中,輕輕咬了一口郭璽的臉蛋——他時不時見素娥如此,倒是有些‘學(xué)壞’了。
郭敞并不覺得自己當(dāng)下的舉動有什么的,不過是父母之愛子,如何喜歡都不夠,所以親昵了些而已。但落在其他人眼里,卻真是驚雷一樣。大家互相看看沒說話,可心里面一下是想了很多的。
“這孩子十足的可人意,是不是?朕有時都覺得喜愛太過了,不該如此...若是將來慣過個混賬來,怎生得好?”郭敞一遍搖搖頭,一邊接過一旁王志通遞上的帕子,給孩子擦了擦臉蛋。他咬得很輕,沒有咬痕,留下的只不過是一點兒口水濕跡而已。
“官家能想到這處,就不會有那樣的事兒!”蜀國公主在一旁湊趣道:“如今不過是紅孩兒還小,先寵愛親昵著。等到紅孩兒大一些,自然是如前頭皇子一般去讀書明禮的。以官家的英明,皇子們哪有不好的?”
郭敞聽了卻沒有立刻肯定下來,而是笑了笑:“這話朕卻是不敢說的,朕且不知如何對這孩子下狠心,著實是不能...并非第一回 為人父,但這般心慈卻是第一回。如今才曉得,那些養(yǎng)出敗家子的人家,不見得是不懂不知,只是舍不得!
見郭敞說的這樣‘坦誠’,其他人倒是不知道如何往下接了。還是素娥從人群中脫身,走了過來。蜀國公主忙道:“順儀娘娘快來!方才官家說話,娘娘沒聽到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樣說著,蜀國公主大略復(fù)述了郭敞的話,然后又笑著道:“娘娘聽聽看,官家著實寵愛紅孩兒!還是娘娘養(yǎng)得好,不然哪有這般可人意的小皇子...聽說娘娘對紅孩兒是一等一的上心,就差事事親力親為了?”
素娥聽了,看看一邊的父子兩個,笑了笑道:“四姐姐著實謬贊了,妾其實也只是第一回 做母親,什么都不懂。不過是官家和圣人指派的嬤嬤、乳母、侍女都是一等一的好,如今教妾生受了這功勞。”
蜀國公主不以為然道:“這些人哪有不好的?但宮里的皇子皇女一樣有教養(yǎng)的好的,也有養(yǎng)育疏忽的。這樣說來說去,還是要看做母親的是否上心...順儀娘娘做得好,看紅孩兒就知道了,做什么說‘生受’了?”
郭敞也在一旁說:“素娥就是這般,平常只覺得自己待紅孩兒差了一層,旁人稱贊就覺得過意不去——宮里養(yǎng)育孩子,哪能像外頭那樣,還叫嬪妃親力親為?”
“退一步說,便是下面人做得好,頭功不也該是她的?就如同戰(zhàn)場上的將軍,不管是先鋒官破陣,還是中軍、后軍得了頭彩,最后算起來不都有大將一份功勞,而且還是頭功?這叫用人得力、調(diào)度有功!”
“順儀娘娘這還叫差了一層?”蜀國公主‘嘖嘖稱奇’了一番,也上手去逗郭璽。郭璽或許算不上真正的天使寶寶,但在‘不怕生’這一點上,確實比較少見。蜀國公主這個‘陌生人’逗弄,甚至上手抱他,他都一點兒不鬧的。
當(dāng)然,也是因為早就知道這一點,蜀國公主才會這樣隨意地逗郭璽。不然周歲宴上弄哭了,固然也有說法,就如同喜宴上打碎了器皿,還能說‘歲歲平安’,但終究不美——誰都知道官家喜愛郭璽,不想去觸這個霉頭!
“果然是我們‘素有靜氣’的紅孩兒,好生乖巧!”蜀國公主笑著對素娥道:“順儀怕是不知道,我是個沒孩子緣的,家里的小孩子逗不得,一逗就哭...紅孩兒卻不這樣,叫我瞧了好生歡喜!”
蜀國公主當(dāng)然不為所謂的‘沒孩子緣’遺憾,事實上,她多數(shù)時候只覺得小孩子吵鬧麻煩...即使乖巧聽話又漂亮的小孩子她也喜歡,那也終究是少數(shù)么。不過當(dāng)下話不是那么說的,她這樣說果然就見到素娥還沒說什么,郭敞先笑了。
“是這樣的,四姐別說如今了,便是未出宮前,宮里的弟妹也是挨不著的!惫ㄐ呛堑卣f了一句,又道:“紅孩兒這樣的孩子十分難得,前頭還有人與朕說,這里頭可有說法。你們是知道的,朕向來不信那些......”
什么‘說法’?說起來也就是些佛道之說,給郭璽牽強附會一個來歷或者宿慧之類的奇遇。郭敞是不信那些東西的,所以聽到了也只是一笑了之——但不信歸不信,并不妨礙他這個時候拿出來作為曬崽的談資。
其他人也看出來了這點,很配合他...其實有的時候做皇帝,真就和過家家酒差不多。素娥也就是這種時候才深刻理解為什么后世會把一大家子溺愛的孩子稱之為‘小皇帝’,可不就是像哄皇帝一樣哄著么?幼稚程度其實也沒什么差別。
大家又‘過家家’了一會兒,便有宮人來回話,這是要給郭璽抓周了。此時已經(jīng)有了抓周習(xí)俗,并且風(fēng)行南北,特別是富貴人家特別時興這個,皇家自然也成了定俗——抓周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左右放上去的東西都有說法,只不過是有些吉利,另一些更吉利而已。
至于說提前訓(xùn)練才周歲的孩子,選擇某些特定的物品,那更沒必要。哪怕是孩子也需要爭寵的宮中,也沒有這個風(fēng)氣。畢竟官家要是喜歡,那孩子抓什么都是好的。若是不喜歡,抓周抓得太好了,說不得還要犯忌諱呢(比如說印章這種很引人遐想的)。
此時抓周不叫抓周,而叫‘試晬’,有試其志向的意思...等到郭敞親自抱了郭璽過去,正殿中央已經(jīng)布置好了一張大案。這張大案比平時讀書、宴飲的桌案還要更大,長有三四米,寬也有近兩米了。這樣的大案上,上面鋪設(shè)了錦席,錦席中間空出了一條‘小道’,小道兩邊則擺滿了物品,是供抓周所用的。
此時民間試晬,東西就很多了,文具書籍、金銀七寶玩具、佛經(jīng)道經(jīng)、印章、算盤、弓箭、糕餅水果、金銀銅錢、綾羅綢緞、古董...真可以說是世上有的、適合那孩兒的,全都放到這里了。這有些是六局準(zhǔn)備的,有些卻是今天賓客添置的,說起來都是好意頭。
郭敞將郭璽放到了錦席空白的地方,讓他自己選擇感興趣的玩意兒。
郭璽顯然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站在錦席上,懵懵懂懂地看了一眼郭敞和素娥,不明白這是怎么了呢。但很快他就被身邊琳瑯滿目的物品吸引t了注意力,走了兩步,頓了一下——他現(xiàn)在站得挺穩(wěn)的,但走起來還是有些隨時可能跌到的感覺。
因為這個原因,乳母和侍女都緊緊盯著,生怕他摔倒了后磕著碰著。雖然抓周準(zhǔn)備的物品都是沒有銳角的,但硬物可是有一些呢。
‘噠噠、噠’地走了幾步,郭璽似乎被左邊的一把琵琶給吸引了,這琵琶制作的尤其精美,上面不只有彩色的漆畫,還有精致的螺鈿。不過這把琵琶也不比旁邊的東西更顯眼,引起郭璽注意,更多還是因為他經(jīng)常見素娥和郭敞擺弄這個。
郭璽指著琵琶,對素娥和郭敞含含糊糊地‘啊啊’兩聲。
素娥笑著點了點頭,給了郭璽回應(yīng),郭璽就滿足了,繼續(xù)往前走。這讓一些人松了口氣,雖然抓了琵琶這種樂器也不是說不來吉祥話,但總歸沒那么好說...沉迷樂器什么的,很容易讓人有不好的聯(lián)想呢。
郭璽之后又‘遛’了大家?guī)状危钡竭@張大案快走到底了,他才一屁股坐下,隨手抓起一旁的一個物件,算是結(jié)束了這次抓周——這卻不是六局提前準(zhǔn)備的抓周之物,而是賓客放上來的一枚晶瑩無瑕的玉佩。
玉自然是好物,在華夏文化里,玉石身上是寄托了各種美好品德的。這個時候郭璽抓了一枚玉佩,不只是吉祥,更是不會有什么‘后患’。這甚至比郭璽直接抓了書本、印章之類更好!那些東西都太‘實在’、太‘直接’了,在素娥母子正當(dāng)紅的當(dāng)口,其實更容易被說閑話。
相比之下,美玉無瑕,說這孩子品格好,未來會‘金尊玉貴’,這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畢竟是官家的兒子,將來人品貴重、身份尊貴,這有什么錯?不是這樣才真正大錯特錯了!
于是一連串的吉祥話都隨了出來,不少女賓還將掛了錢幣的白線掛到郭璽的脖子上——這也是抓周時的習(xí)俗之一,甚至不抓周也多有給小兒送此禮的。只不過民間用的錢幣基本都是銅錢,這個時候都是金銀錢,甚至玉錢!
“...這玉佩是十六妹放的?”聽了蜀國公主在耳邊的提醒,郭敞笑了笑,沖著隔了幾人的妹妹道:“也是十六妹與紅孩兒有緣分,等這孩子能說話、會行禮了,定叫他先敬你這個姑姑!”
公主中行十六的是一個極年輕的婦人,瞧著不過二十出頭。郭敞這一輩所有公主中,比她更年輕的只有一個十七公主...想也知道,她們這些年紀(jì)小的公主都是在郭敞的宮廷中長大、出嫁的,說是妹妹,其實更像半個女兒。
當(dāng)下十六公主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哪里當(dāng)?shù)霉偌疫@樣說...”
說這她也多看了郭敞懷里的郭璽一眼,過去給孩子掛了一個金錢:“今日侄兒得了玉,臣妹就再添金,也是金玉滿堂的意頭!
郭璽的周歲宴就這樣順?biāo)斓剡^去了,這一場周歲宴表面上平靜,私下卻暗流涌動。之前不少人只是知道官家寵愛郭璽這個高順儀所出的皇子,卻不知道是何等寵愛。這一次算是親眼見到了——也因此,不少人有了其他的想法。
這樣的‘暗流涌動’,直到翻過年去,郭敞命令宗正司給過去幾年出生、年滿周歲的皇子皇女序齒后,達到了新高峰。
第147章 宮廷歲月147
郭璽序齒時行六, 也就是六皇子。
他也是這一次皇子皇女序齒中唯一的皇子——原本蘇妙真所出的皇子也夠年紀(jì)了,但那孩子在郭璽周歲后不久跟著辦了周歲宴,沒過半月就沒了。至于更小的一個皇子, 年紀(jì)尚且不夠呢!
蘇妙真生的皇子沒了, 沒有太多人‘意外’...宮里的皇子能長大的才是少數(shù), 長大的才叫人另眼相待。不然先帝, 還有郭敞,都只有一個親生的弟弟活到傳宗接代,這難道是巧合?若真按照那樣的‘先例’,如今活著的皇子, 還有的要‘死’呢!
知道這件事的素娥也只能嘆息, 她甚至不好親自去安慰蘇妙真。畢竟人家的孩子死了, 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卻活得好好的, 如今還正得寵。這時候她去上門說話, 哪怕蘇妙真性情孤高,應(yīng)該不是在乎這種事的, 也怕情緒上來了心里不舒服。
郭敞也為又沒了個兒子難受,不過到底這樣的難受有過太多次了, 某種程度上算是有了‘耐受’, 他還是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就連序齒的事也沒有耽擱, 等到年前年后一攤子忙完, 就讓宗正司趕緊將郭璽的名字敬告祖宗、排上排行。
“璽兒行六,是六皇子!惫▽⒁幻督疰i掛到郭璽的脖子上,那是他新命人打造的。上面鏨刻的詩句含了郭璽的名字和排行,這也算是郭敞的小小儀式感了。
在郭璽序齒之前, 所有人就都知道他是六皇子了,上一回序齒, 皇子們序到了‘五’。這幾年生的皇子,在郭璽之前的又都沒了,他自然就是六皇子。這個時候郭璽強調(diào)這一句,素娥知道他的意思,無非是郭璽和郭敞一樣都行六。
郭敞曾經(jīng)也是六皇子呢!
“行六再好不過了,六是吉祥數(shù)字。更何況,這也隨了官家,臣妾惟愿官家的福澤能余些來,庇佑璽兒無病無災(zāi)地長大。”素娥看了看系著那枚金鎖的瓔珞穗子,竟然是舊的。想來下頭的人不會失察到這地步,給皇子用舊東西,那就只能是郭敞的意思了。
“這穗子...官家哪里得來的?”素娥拈起來,覺得這東西保存的特別好,或許使用的年頭比看起來的要早得多。
“若是‘福澤’真由朕做主,朕再多的福澤也舍得分給璽兒。”郭敞這話并不是說著好聽的,身為皇帝他本就沒必要給誰說好聽話糊弄。不管將來如何,至少此時此刻這話再真心沒有了。
這話說完,他才回答素娥道:“這是朕兒時用過的長命鎖所用...朕原本想將用過的長命鎖給璽兒,去尋了才記起來,早些年就賜給大侄兒了,當(dāng)時也是擔(dān)心那孩子留不住——但就是這樣,那孩子也到底沒留住。”
至于當(dāng)初賜下的長命鎖,就和其他很多玩具日用一起,做了郭敞大侄兒的陪葬。
“除了那把鎖,其實朕還有許多人送的長命鎖。但大多沒穿戴過,和新打制的也沒什么不同,還少了一份為人父母的心意...倒是這穗子,說起來是康成太后親手編結(jié),一絲一縷也是母親的心意。當(dāng)年庇佑過朕的,如今庇佑孫子也是正當(dāng)!
郭敞對郭璽這個兒子真的是肉眼可見的不同,在有其他皇子做參照組的情況下,誰也不能昧著良心說他一碗水端平了——這本身也不是大問題,即便是家庭教育已經(jīng)成為一門大學(xué)科的后世,大家多少有些對孩子要一碗水端平的常識了,一碗水端不平也是絕大多數(shù)!
這里的一碗水端平指的還是表面上的端平,至于說內(nèi)心里端平,那幾乎不可能!只要存在比較,基本上就會有高低。如果出現(xiàn)極端情況,兩個里面只能救一個,那就會有選擇。而一旦存在這樣的選擇,哪里還能說什么一碗水端平?
當(dāng)下的問題是,郭敞這端水實在太不平了!不,應(yīng)該說,他只端了一碗水,其他的甚至都沒有上手去端。
對待其他皇子,郭敞更多是遠遠看著,‘扮演’父親這個角色。直到有了郭璽,才真正和兒子親近,成為父親。這之前,他哪怕是對女兒也沒有這樣的——面對女兒,他雖然容易親近一些,甚至帶著彌補心態(tài),更加縱容寬和。但那也稱不上‘父親’,還是扮演的意味居多。
旁人看郭敞如此寵愛六皇子,六皇子又十分健康。這樣,即使‘健康’也不保證一定能長大,也有人愈發(fā)在意起郭璽的存在了。
直到準(zhǔn)備回京了,還有人有閑情議論這事——回京之前,繁雜事很多,不管是主子,還是宮人,都是很忙的!
“這次可好了!回去后也不曉得‘那位’會怎么想!”帶著些幸災(zāi)樂禍的意思,美人楚小憐意有所指地道。
婕妤余紅云搖搖頭:“能怎么想?那位一貫是宮里的好人,人如其名,‘賢’得很呢!便是心里有許多想頭,面子上也不會流露出來的...不過官家對六皇子的喜愛還真是不得了,如今看著不少人因著這個,愈發(fā)重視高順儀了!
她們所說的‘那位’自然指的是馮賢妃,馮賢妃因為手握t二皇子這個大殺招,隨著兒子年紀(jì)越來越大,優(yōu)勢自然顯現(xiàn),根本不用與人去爭——她就連爭寵都不必了,還會和其他妃嬪有什么沖突?長久下來,名聲好得不得了。
不過,誰都不可能得所有人喜歡,馮賢妃的名聲是好了,但有的人看不慣她的‘好名聲’也是一樣的。過去這樣的事不好說,畢竟人家就是‘賢’,就是養(yǎng)大了皇子,能怎么說?如今卻不同了,有了‘六皇子’后,一些人就頗有些看好戲的意思。
不一定是喜歡‘六皇子’或者素娥,說起來大多也是些樂子人,唯恐天下不亂的。畢竟身處深宮,若是自己沒什么希望上進了,那就真是數(shù)著日子過...能看些‘好戲’,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狗咬狗、一嘴毛’,不也很有趣么?
“重視高順儀不是因為高順儀如今得寵么?干六皇子什么事兒?賢妃娘娘因著二皇子或許心里頭想得多,其他人何至于?”楚小憐忍不住道。在她看來,郭璽這個六皇子還是太小了,將來著實說不準(zhǔn)。也就是馮賢妃,實在是利益所在、關(guān)心則亂,這才有些說頭在里面。
“高順儀又不是如今才得寵的?過去就已經(jīng)很得寵了,該巴結(jié)的早出手了...如今這些人,不少都是為了六皇子!庇嗉t云知道的多些,搖了搖頭:“這些人很多其實根本不在乎得寵的是誰,畢竟再得寵也有新人換舊人的時候,只有皇子才是屹立不倒的本錢!
“這一點,瞧瞧賢妃娘娘就知道了!
“可六皇子才多大?”楚小憐不可置信道。
“就是因著六皇子還小,所以陣仗也不大!真要是六皇子大了,哪里還是這般樣子——你真心實意地說,若六皇子能長大些,下頭的人揣摩著官家的意思,會不會提議立六皇子做太子?下頭的人提議了,官家會不會聽從?”余紅云白了楚小憐一眼問道。
“定會啊!說不得還是官家暗示相公們提議立六皇子呢!”楚小憐脫口而出。
實在是最近郭敞對郭璽的寵愛令他們印象深刻,那不像是天家父子,甚至民間尋常父子也不是那樣親密的。畢竟此時還有‘抱孫不抱子’的說法,傳統(tǒng)上父親就不該對兒子太過親密寬容,不然就有溺愛的嫌疑。
“不就得了?”余紅云輕輕哼了一聲,又道:“二皇子一年大過一年了,也不是沒人提過要立二皇子做太子,但官家都給否了。早幾年還能說二皇子不見得能長大,如今都十幾歲了,眼看著都要挑教引宮女了,還擔(dān)憂不能長大?”
“若官家愛重圣人,尚可解釋為官家在等嫡長子出生,可如今情形都看到了的,絕不是為這個。說到底,不過就是官家對二皇子不夠滿意...若是沒得選也就罷了,可現(xiàn)在不是有了六皇子?”
說到這里,余紅云壓低了聲音:“都能想到了,‘那位’說不得已經(jīng)在求神拜佛,只期盼著六皇子長不大。不然真叫六皇子大了,哪還有二皇子站的地方?二皇子若只是個尋;首,她又能如何呢?”
和之前盛寵的妃嬪不一樣,素娥生下了皇子,而且這個皇子非常得寵...這必然會給某些人極大的壓力,其中馮賢妃尤甚。在這件事上,張皇后都比不得她。畢竟張皇后現(xiàn)在還沒兒子,還談不到為這件事感到壓力山大。
事實也和不少人私下議論的那樣,馮賢妃此時可談不上‘安穩(wěn)’...她人在宮中,上陽宮這邊的事雖有人傳信,可到底隔了一層,是不大清楚的。上陽宮這邊說,官家寵愛高順儀所出皇子,周歲宴特意大辦、小皇子一過周歲便趕緊序齒云云,馮賢妃聽是聽了,卻不算走心。
之前在宮中時,郭敞難道不寵素娥、不對郭璽另眼相待?在馮賢妃想來,不過是之前的延續(xù)。如今素娥這樣‘當(dāng)紅’,母寵而抱子,也是應(yīng)有之義。也就是之前同意盛寵一時的姚貴妃、曹淑妃恰好無子,這才顯出了素娥母子。
直到郭敞帶著后宮從上陽宮回來,馮賢妃、姚貴妃、曹淑妃三妃領(lǐng)著留守宮中的眾妃嬪迎接,馮賢妃才慢慢品出意思來。
剛回來,舟車勞頓了一回,接風(fēng)宴放在第二天,基本上大家只是打了個照面就各回各家了。郭敞也應(yīng)該如此,自回福寧殿才對。但他偏偏對王志通道:“你不必在朕身邊侍奉,先去瞧瞧順儀和六皇子...玉殿那里有什么不好的,你就替他們打理了。等到事了,再來回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