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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這一籃子花兒么?”王志通嘴上這樣說, 心里已經想著事兒了。正因為素娥少見做這樣的事兒,再加上官家一直以來的態(tài)度,他很快做了決定:“花兒給我,這就送進去!

  妃嬪送來的東西,很少直接送進去給郭敞的。真要是那樣,時不時就要打擾郭敞一下,真就一天到頭,沒個安寧的時候了。一般都是攢著,等到郭敞閑了,再一齊拿來...當然,總有一些情況是例外。

  “除了花兒,還有一句口信,高才人想請官家去玉殿坐坐,有一物要教官家品鑒!眲⒘翆⒒ɑ@交給了王志通,又傳遞了口信。

  王志通為這有些奇怪的口信抬了抬眉毛,但到底沒說什么,提著花籃就轉身進了殿中。

  郭敞當然注意到了王志通的小動作,寫完了私信就扔下筆,一邊擦手一邊說道:“又是什么人托帶送些精致玩意兒?你倒是少有這樣趕緊的!

  王志通捧著花籃,笑得討好:“回官家話,老奴這些事上一向不看是誰送東西,只知道看官家的心意來——別個送的東西也就罷了,哪能這時候打擾到官家?只因這籃子鮮花,是高才人叫人送來的...老奴想著,官家見了一定高興,就斗膽先拿進來了!

  “素娥?”郭敞亦是有些意外,下意識從長案后饒了出來,站到了王志通面前,看那花籃的稀奇:“這應該是素娥自己插的花兒,她插花想來和別人不同,有些禪意在里頭,雖說她一向說自己不信佛!

  “花籃是最該插得熱鬧一些的,再熱鬧都不會俗氣...可她插的這樣,也主次分明的很,有質野之趣,卻談不到熱鬧!

  郭敞看了花兒,隨口問道:“就只有這花兒嗎?無緣無故的,怎么就送了花來?”

  “高才人還傳了口信,想請官家去玉殿坐坐。不知高才人是得了什么寶貝,說是要請官家品鑒!蓖踔就▽⒖谛艂鬟_到。

  這次,郭敞是真的因為驚訝而揚起了眉毛:“今日是怎么了?送來這花,大約就是為了方便傳口信罷...可平日里常常與她相見,真有什么,不能等等么?”

  以素娥和郭敞見面的頻率,很少有事情不能等到見面再做的。這時候特意送東西傳口信,反而過于刻意了。不是說這樣不行,這種事在后宮其實挺常見的,只是以素娥的作風,真的很難想象她也會如此。

  郭敞思來想去的,忽然自言自語道:“莫不是最近冷落了她,她心里想著此事,與朕邀寵?”

  郭敞計算最近自己召素娥侍寢并伴駕的次數,對比上個月,又覺得并未減少。倒是一旁王志通提醒道:“官家哪里說,高才人向來是有寵的!不過...官家近日多在方才人、吳國夫人身上用心,后宮多有流言!

  “雖則那些流言不必信,可高才人說來也才十幾歲,承寵一年而已,說不得也是有些不安的。”

  郭敞本能地覺得應該不是這樣的,素娥的情緒在他這里永遠那么穩(wěn)定而柔和,很難想象她也會不安,還是因為這種事。但眼下也想不出別的什么緣故了,便點點頭說:“若是如此,該安慰安慰她才是!

  他看了看天色:“擺駕玉殿吧!

  其實素娥真沒那么急,口信里的意思也不是要郭敞立刻就去,只要幾天之內抽出空去一次玉殿就好了。但郭敞卻沒有想那么多,素娥難得有這樣的舉動,他一面心里有些陰云,另一面又有些說不出來的高興。

  心里的陰云自然是為素娥這個舉動本身,這種和其他妃嬪‘同化’的舉動,在郭敞這里其實是一個危險的訊號。他一直覺得素娥和其他人不一樣,并且希望她這種不一樣能夠長長久久地維持下去。

  為此,他明明很喜歡素娥,卻沒有給她更高的位份,甚至刻意不叫她多侍寢——他將一些后妃發(fā)生變化,變得不再有一開始討喜的原因之一,歸結為恩寵和權勢養(yǎng)大了她們的胃口和野心。

  而從這一點出發(fā),或許對素娥‘平淡’一點兒,壓著點兒她的位份,以及她獲取權勢的速度...或許也能延后她發(fā)生變化的時間。郭敞想讓素娥保持現狀的時間長一些,再長一些,讓他快樂而滿足的時光也能一起延長。

  至于說高興,只能說人的情緒太復雜了。郭敞想要素娥維持原狀,但不可否認,他偶爾也會想要素娥能和其他妃嬪一般殷勤——素娥認為自己夠殷勤了,時時刻刻想著討好郭敞這個‘老板’,非常有一個后妃的職業(yè)道德。但在郭敞,還有其他人眼里,她其實是很不夠格的。

  這倒不是因為素娥太拉不下臉,而是在她的設計中,那種浮于表面,誰都做得到的‘殷勤’本來就沒必要。如果郭敞作為皇帝,真的很喜歡那種,那他隨時隨地都可以享受他想要的殷勤了。但很明顯,他不在乎那些。

  素娥認為,對郭敞的‘心意’,最好在大家都表達心意的時候做。這樣一方面不會讓郭敞厭煩,是他更能接受的,比較輕松的狀態(tài)。另一方面,那種時候就一次做到極致,這樣反而能叫郭敞記憶猶新、受到感動。

  所以,眼下素娥忽然主動請郭敞去自己的玉殿,等于是原本只會偶爾想一想的場景被實現了。

  郭敞乘輦車去了玉殿,素娥遠遠聽說郭敞來了,連忙拆發(fā)髻、換衣服——好在她原本的家常妝扮就很簡單,要更換的妝扮是民女樣式的,更加簡單。這一拆一換之間,速度快得很,在郭敞走進來前就弄好了。

  素娥頭上梳一個包髻,包頭帕子是銀紅的,一對銀杏葉耳環(huán)在耳邊打秋千,除此之外,頭部、頸部竟沒有一點兒金銀首飾。至于身上的衣服,也完全是農家樣式,最多就是富裕些的農家——下身穿的裙子都是麻葛質地,僅合圍的百褶裙,長度也不夠蓋住腳面。

  郭敞走進來后,見素娥這樣妝扮,意外極了。免了素娥的禮就道:“這是怎么了?怎么宮中做起農女妝扮?雖則素娥你怎么扮都是極美的,也不該如此!”

  這是郭敞少有的對素娥的‘批評’,與其說他是不喜歡素娥現在的樣子,覺得沒有后妃的體統(tǒng),不如說他是在抗拒...抗拒素娥真的想要伸手朝他要什么,所以特意制造這樣的‘驚喜’,覺得他會喜歡,會屈服于這樣的‘陷阱’。

  “官家,臣妾是覺得這樣更好一些!彼囟鹣胫窀杳,太光鮮亮麗了就不像了(雖然上輩子歌t手們不管唱什么,演出服都可以很華麗)。

  “這又是什么緣故?”郭敞以為自己猜到了什么,但還是問道。

  素娥請郭敞坐好,一面示意何小福她們如安排的來,以免認真道:“臣妾聽聞官家最近喜歡聽唱,特意學了一曲,供官家悅耳——這也是臣妾要官家來品鑒的。不過,臣妾唱的該是一些鄉(xiāng)曲小調,登不得大雅之堂,官家莫怪!

  好像有什么塵埃落定了,郭敞覺得有些喜悅的東西正離自己遠去。他應該拂袖而去嗎?但他終究沒能那樣做。見到素娥滿眼期待地在他面前,準備獻藝,他不忍心如此...但內心的失望確實如潮水一般涌來。

  素娥宮里只有一個宮女會些音律,這還是素娥升做才人后才分到她身邊的。不過之前她就是會這些,也從沒有發(fā)揮的時候,畢竟她們分配來是做侍女的,又不是女樂。而這次,素娥讓她專負責敲鼓,也只需要有鼓聲這一個‘配樂’。

  當然,如果可以完全照著原版《小河淌水》的編曲來提供配樂,那是最好的,F在不是沒有那個條件么,索性就只要時不時的兩聲鼓點了。

  “啊~~啊~~”素娥開始唱了。

  只是這圓融、明亮又縹緲的令人心碎的吟唱響起,郭敞之前的種種雜念就消失了,他大概從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支歌兒。真像是冬天冰山上的雪水消融了,溪流漲起來,一直流,流到遠方的天邊去。

  單純的音樂竟然能這樣,大概只有聽到這樣的音樂,才會相信孔夫子‘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是確有其事,不是夸大其詞。

  “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站在素娥的角度,這已經是她運用現階段最強大的技巧,能唱出來的最佳效果了。聲音仿佛是水銀瀉地,流暢而清亮,同時整個人完全是個‘共鳴器’。三腔共鳴的情況下,聲音是那么有力量,仿佛要直上云霄。

  沒有一點兒呼吸的雜音,非常好。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郭敞完全被素娥的樂音迷住了,這很不可思議...雖然現在后宮流傳著郭敞喜歡聽唱,欣賞唱歌這一門才藝,要超過跳舞、彈琴、下棋等等的說法。但郭敞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他其實哪一樣都差不多。

  會欣賞,也會欣賞擅長那些的人,但也僅此而已了。要說他格外喜歡某個才藝,為此恩寵由此出,那就有些過了——當下的情況,其實更像是一時興趣,他自己都知道維持不了多久。

  完全因為一項‘才藝’而癡迷,這是郭敞第一次...素娥之前畫畫極佳,其實也沒有帶給他這種程度的吸引力。

  素娥還在唱:“清風吹上坡、吹上坡~~哥啊~哥啊~哥啊~~”

  素娥盡量沉浸到這首歌的感情中,而不僅僅是以技巧去唱。而在她的理解里,這其實不是普通的情妹妹思念情哥哥的尋常民歌,其中帶有非常明確的哀傷——是在思念一個再也等不到的人嗎?

  但即使是這樣的哀傷,也是輕盈的,像是蜿蜒的溪流轉過一個角,飛濺起顆顆晶瑩的水珠,落在了草葉上。

  “你可聽見阿妹叫阿哥~~”‘咚咚、咚咚’這個時候鼓聲終于響起了,恰到好處,仿佛是敲在了靈魂上。也給流水一樣,純粹女性視角的歌聲注入了不同的力量,剛柔對比,更加震撼人心。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月亮出來,照滿坡,照滿坡~窗前月亮想起我的哥~”每次起唱都是那樣清亮,仿佛帶著女子的期盼,但到了最后又總會歸于輕聲。仿佛是在呵護一個小小的夢,小小的希望——是知道等不到了,但還是要等嗎?

  “一陣清風吹上坡,吹上坡~~哥啊~哥啊~哥啊~~”

  郭敞只覺得一顆心被揉搓,他確實被一支小曲打動了。又或者,唱這曲的人也很重要,若是素娥平日里也是這樣思念,一聲聲、一句句,如泣如訴——他本該滿足于此的,畢竟他就是那樣的人,只要自己成為一段關系中的主導,對方愛自己愛到不能自拔沒什么不好。

  這一刻卻連想想都覺得痛苦,不愿意她那樣了。

  “你可聽見阿妹叫阿哥~”

  鼓聲之中,歌聲被推到高.潮,素娥開始了長長的吟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歌聲里飽含著濃烈的感情,素娥沒有一個‘情哥哥’,但她思念的東西太多了,完全可以唱出該有的情感——她思念什么呢?那可太多了。永遠無法回歸的‘家鄉(xiāng)’,再也見不到的那些人,曾經觸手可及的自由......

  痛苦而遺憾,哀傷而不自知...于是歌聲要盤旋與九天之上,直達最高。

  “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

  歌聲還在繼續(xù),回環(huán)往復之前的歌詞。直到最后素娥停下,四周再沒有一點兒聲音,真是白樂天所言,‘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郭敞這個唯一的正牌聽眾,完全還沉浸在樂聲中,難以自拔。

  等到稍微回過神來,他下意識地、急切地想要說點兒什么,但卻好像說什么都不足夠,最終只能長長嘆息:“‘昆山玉碎鳳凰叫’,人都以為是夸大其詞,詩人之言語么。如今聽來,卻是李昌谷誠不我欺!

  末了又道:“所謂絲不如竹,竹不如肉,大抵如此罷...素娥你這歌喉,朕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若不是早知你是肉體凡胎,乍聽這樂聲,還當是仙樂,你也是天上來的了。”

  唱完好久,郭敞還是有些緩不過來,依舊很感動。大約也是這感動,讓他主動問了出來:“你今日唱這支曲給朕,是什么緣故?”

  素娥本不想說自己是有求于郭敞的,畢竟原本塑造的好好的氛圍,忽然一下變成請求,變成交易,對于構建親密關系沒好處。但現實就是,她確實有求于他,她想要出宮,這是沒法閉嘴不談的。這時候不一次好好說出來,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反而更不討喜。

  所以定了定神,素娥就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堅持著說了出來:“臣妾...臣妾其實是有一事相求...也是因此打聽了官家最喜歡什么,說是官家喜歡聽唱,這才練了兒時聽過的鄉(xiāng)野小調——官家,能不能,能不能.......”

  一切和自己預想的一樣,郭敞以為自己會非常失望。但現在,失望確實是有的,但沒有到不能接受的程度。他猜測是因為那支歌兒,他還沉浸其中呢!

  “官家,能不能許臣妾出宮幾回...不,一兩回就夠了!

  “?”這下郭敞茫然了。他想過素娥會想要什么,是位份,錢財?還是借機邀寵?再不然,她是結交了什么人,為了幫人才這樣——不管怎么想,素娥現在說出來的請求,都不在郭敞的預料范圍內。

  郭敞和素娥兩人面面相覷,郭敞是不解,素娥則是不太懂郭敞現在的反應...真的是她的要求太出格了嗎?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往下說了,素娥全盤托出:“官家,臣妾近日正打算畫一幅《千里江山圖》,這樣的畫兒悶在深宮之中是畫不出來的,得去宮外見見真正的大燕山河才行...官家,這樣能行么?”

  “哈哈~哈哈哈哈~!”郭敞忍不住大笑起來。

  素娥完全不明白郭敞為什么笑,但這好像不是不高興的意思,所以心里稍稍放心。

  郭敞拉過素娥的手,將她抱在懷里,聲音里還帶著笑意:“你與朕說說,就說說你那《千里江山圖》是怎么回事兒...若是有些意思,你這請求,雖然荒唐了些,朕也不是不能幫你想個法子出宮!

  素娥一下就來精神了,開始仔仔細細說自己對《千里江山圖》的種種想法。至于說需要郭敞贊助石青石綠等珍t貴顏料的事兒,倒是不必刻意說。根據她對郭敞的了解,他在這種事上并不吝嗇。事實上,如果不是還有‘出宮’這一要求,她根本用不著冒著風險這樣‘請求’。

  說不定就要敗好感呢!

  郭敞是全程微笑著聽完素娥的話的,之后也沒考慮太久,就給了素娥一個答復:“后妃出宮不是一件小事,更何況你這也沒有拿得出手的緣故,就更難辦了...此事大張旗鼓地去辦,不好辦,就算辦成了,也要叫你被人罵!

  “這樣罷,你不要聲張,聽朕安排就是了,保管你能出宮。”

  郭敞說了這些,就不說更多了,沒有說明具體怎么讓素娥出宮。不過,素娥聽到這個承諾也就滿足了,郭敞對這樣明確答應了的事,是有可能不上心,但也沒有故意要違反承諾的;旧,只要沒有拋到腦后徹底忘記了,最后還是會辦的。

  之后,郭敞也沒離開玉殿,而是和素娥一起吃了飯。飯后兩人說了會兒話后,郭敞還看了素娥最近的一些‘功課’。有書法和繪畫的,也有琵琶的......

  等到郭敞離開玉殿,他才將王志通叫到跟前,神情也全然不復之前在玉殿的平和溫柔:“最近素娥這兒是不是有什么事?”

  郭敞覺得有些奇怪,素娥怎么忽然想要畫一幅大作了?看素娥的樣子,雖然計劃周詳,卻不像是起了這個念頭很久的樣子。而且在這件事上,她的表現有些反!ㄓX得這不是素娥的性情,為了畫一幅畫,就要求他這樣不合理的事。

  與其說她是為畫而癡,不如說是心情太煩悶了,這才做出了這般不妥當的事兒。

  第95章 宮廷歲月095

  王志通做事是極有效率的, 稍晚些時候,郭敞就知道了最近玉殿發(fā)生的所有事——當然了,王志通已經篩選出了完全不必在意的那些, 剩下的需不需要在意, 就只能由郭敞自己來判斷了。

  郭敞下判斷非?, 嗯, 王志通也不是不能這樣快地下判斷,畢竟玉殿大多數時候都很平靜,就像它現在的主人一樣。所以值得去說的事就那么些,能導致素娥反常的事就更少了...不過, 王志通很清楚, 這個判斷不需要自己去下, 這只能由官家自己來。

  “呵!惫ㄝp輕笑了一聲:“朕還當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兒, 叫她煩悶成那樣!結果只是這種小事, 這就委屈成這樣了?”

  郭敞明確素娥心情煩悶的原因是曹淑妃等人強要她畫寫真畫,就‘責備’了一句。

  然而在場另一個人, 王志通非常清楚,官家這不是不滿的意思。果然, 他很快就聽到官家繼續(xù)道:“也是這樣, 她自來就是不與人爭的性子, 當初雖然有過一些波折, 可還是受的磋磨少...她這樣的,乍遇上這種事,會覺得苦悶也是當然的!

  “只是她也是個傻的,別人叫她做, 她就得做么?都是朕的妃嬪,除了朕的話, 倒不知彼此之間還要這樣‘聽話’了!

  王志通只當是沒聽出這話里的問題,郭敞這話正確不正確?當然是正確的。同為正經妃嬪,就算有品級高低,也無從屬關系,素娥當然可以拒絕曹淑妃的無理要求。但也就是道理上正確了,實際的宮廷生活中,高位妃嬪要轄制小妃妾,那可太容易了。

  郭敞也不可能是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他非要這樣說,王志通也只能姑且聽著了:大約是官家只想著高才人,非要找個理由來生氣罷。

  郭敞生氣了一回,又道:“素娥大約是這些日子太過煩悶了,這才想著畫什么《千里江山圖》排遣抑郁...只是這出宮的事兒——也真虧她想得出來,忒異想天開了。”

  素娥提的請求完全超出了郭敞的預料,這樣的請求要單純很多,襯得郭敞之前的念頭都有些冒犯了。但要說這個請求容易達成,那又不是了,相反,這可比財貨、恩寵還要更麻煩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