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點點頭,聲音很低,但又不是氣聲,在這安靜到落針可聞的殿內(nèi),聽的清清楚楚。
“臣妾自然記得,官家一下從眾宮女中選中了臣妾。”素娥在塑造一種氛圍,一種她是被他發(fā)現(xiàn)的,一切都是他給予的,他拯救了她、改變了她,甚至主宰了她的氛圍——一個控制狂,這種認(rèn)知多少能安撫他一些吧。
是的,郭敞絕對是控制狂...不過這也不奇怪,一個實權(quán)皇帝,控制欲不強一些,反而奇怪了。
郭敞‘唔’了一聲,沒說話。素娥只是感到他握著自己手的力氣加大了一些,都有些疼了。但她控制著本能地想要掙脫的反應(yīng),輕輕靠在了郭敞的膝頭,這個動作露出了她雪白纖細(xì)的脖頸...這是身體中最脆弱、致命的部分,是完全的臣服。
冬天的衣服多少是有些領(lǐng)子的,素娥今天的衣服也不例外,包裹住了半截脖子。但因為這個動作,露出了更多脖子上的皮膚。在不甚明亮的室內(nèi),這一小片皮膚仿佛明珠玉璧,瑩瑩生光。
今天的天一直有些陰陰的,看t著似乎是要下冬雨了。以此時建筑物的采光情況,哪怕是皇帝的居所,這時候室內(nèi)也會有些昏暗。原本這樣暗的話,應(yīng)該多點幾盞燈的,但郭敞心情不好,就不喜歡太明亮的環(huán)境,因此禁止宮人點燈。
見到素娥脖子上那片皮膚,郭敞忽然就有些煩躁了起來。但這種煩躁與之前的心情不好產(chǎn)生的煩躁感不同,之前他是想破壞,現(xiàn)在是想占有。
郭敞的手放開了素娥的手,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又移到了她的肋下,用了些力氣——素娥順著他的力氣配合,就坐到了郭敞的膝蓋上。
“怎么還是這么清瘦?朕覺著你這些日子還清減了!惫▏@了一口氣,又摸摸素娥的臉:“都說‘逢年上膘’,臘月、正月里就是吃喝二事,怎么樣也該長些肉罷?”
“大約是吃喝進去,都用來長身體了...臣妾還長高了些呢!彼囟鹞⑿χf。
素娥這個年紀(jì)確實是還能長高的,雖然她的生長期較早,這時候就算長也長不了多少。
“又長高了么?倒是瞧不大出來,長得也不多罷?也罷,你已算是高挑的了,再長太多也不好。”素娥的身高如果是在上輩子,只能說是還不錯,如果繼續(xù)長幾厘米躥到一米七,那才是最佳身高呢!但在此時,已經(jīng)算是高挑的了。
不過好在這個高挑是在此時的最佳身高內(nèi)的高挑...素娥本身對自己身高高幾厘米、矮幾厘米是不在乎的,甚至高點兒更符合她這個現(xiàn)代人的審美。但她得考慮郭敞的想法,畢竟做人嬪妃的,不在他的喜好區(qū)間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這個時候素娥和郭敞之間的氛圍已經(jīng)不錯了,至少脫離了之前有些緊張的狀態(tài)。素娥就倚在郭敞的胸口,用自己的臉去貼近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喁喁細(xì)語——素娥一直很注意觀察郭敞的各種反應(yīng),所以很早就發(fā)現(xiàn)郭敞大概是有些皮膚饑渴的。
郭敞并不缺少能和他‘貼貼’的人,但他兒時作為皇子,身邊的人事事替他做,叫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之余,卻沒有真正滿足他對親密關(guān)系的需求。換句話說,他兒時應(yīng)該挺孤獨的...不奇怪,郭家金尊玉貴的兒子,生怕一不小心就沒了,別說是奴婢了,就是親人也是捧著怕摔了。重視歸重視,這種情況確實也很難親密。
母親怕太親近了,照顧不好,叫兒子夭折,那就是皇家的罪人了。父親則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更難扮演好‘父親’的角色。而且作為父親,親眼見過太多兒子夭折了,兒子沒長成前,其實也有些畏懼太過親近。
有些皇子在這種環(huán)境下長大,其實也還好,但郭敞偏偏是個相當(dāng)需要親密關(guān)系和肢體接觸撫慰、滿足的小孩子,嗯,高需求寶寶。
這就導(dǎo)致他如今長大了,那份需求還在,甚至因為這么多年都沒有得到滿足,變本加厲了——是的,他當(dāng)然有的是妃嬪可以‘貼貼’,但這種需求也不是單純‘貼貼’能夠解決的。必須得先構(gòu)建親密關(guān)系,這樣再進行肢體接觸,才是有效的。
如果不是這樣,郭敞其實也不該兒時沒得到滿足。畢竟和父母不親近,不代表他身邊少了保姆、侍女、宦官,這些人伺候他時真是事事替他做,親密接觸其實很多。只不過顯然他們在‘身體’上親密接觸時,內(nèi)心是恭敬疏遠(yuǎn),甚至畏懼的。
這些不用說,但潛意識中是能感覺到的。在這種情況下,接觸也就無意義了。
不過顯然郭敞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小問題’,而且古代也沒什么心理學(xué),其他人就更不容易發(fā)現(xiàn)了。
素娥是因為作為現(xiàn)代人,無時無刻不在外界獲取信息,雖然沒什么精通的,卻是什么都知道一點兒...有這方面的意識再觀察郭敞,佐以一定的試探,這才確定這些的。
她總是盡力先塑造一種無害的氛圍,和郭敞相處時也不將侍寢放在第一位,反而是愛說一些瑣碎的事、做一些足夠親近的人才能做的小事...為的就是這個,有這樣的前提在,她和他的接觸才能滿足對方對肢體接觸的需求。
說的難聽一些,對一個皇帝來說,肉.體上的親密根本不算什么,他有足夠的性.資源。素娥自從意識到郭敞的‘小問題’后,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覺得自己總算有了努力的方向。
相比起侍寢時‘努力’,卻很在這方面‘取勝’。構(gòu)建一段親密關(guān)系,細(xì)水長流,這顯然也是和其他妃嬪‘差異化競爭’了...這樣,被拋棄、被取代的時間也能延后一些吧?
素娥沒想過能長長久久地得寵,她只要在失寵前做到陸美人那樣的位置就好了。
當(dāng)然,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是那么容易的。后宮多的是無品貴人,坐上那個位置后就不動了,劉錦繡、金香蘭都是擺在眼前的例子。從無品貴人到有品的妃嬪,這在后妃中也是相當(dāng)驚險的一關(guān)呢!
也就是從紅霞帔、紫霞帔到無品貴人比那更難了。
倒是做了有品的妃嬪,再一級一級往上升事情要簡單許多。哪怕沒有寵愛,也可以積累資歷,兢兢業(yè)業(yè)之下也能升遷,只不過花的時間比較長而已。甚至于,不再升遷也不要緊,已經(jīng)是正經(jīng)妃嬪了,只要沒有犯大錯,今后其實都是有保障的。
這么說起來,正經(jīng)妃嬪的位份倒是很像‘編制’了......
臉部的皮膚貼住郭敞的脖子后,郭敞就不動了,只是一只手搭在素娥的背上,另一只手抓住素娥的兩只手,僵硬了一些——不知道為什么,素娥聯(lián)想到了被抓住后脖頸的貓貓,弱點被抓住后就不能動了。
素娥覺得這個聯(lián)想突兀又可笑,這可是皇帝誒!怎么可能是貓貓,貓貓那么小,是寵物,根本不可能傷害到自己。非要細(xì)究她和郭敞的話,她倒是更像一只寵物貓。無論他表現(xiàn)出多喜歡多親近的樣子,終究是人對寵物,那么輕巧隨意。
更關(guān)鍵的是,他可以隨時拋棄她、傷害她,她是沒有一點兒辦法的。
貼了有一會兒,素娥一直在郭敞耳邊講話,郭敞應(yīng)該是在聽的,時不時就‘嗯’一聲回應(yīng)。聽起來也不是隨便‘嗯’的,每次答應(yīng)都恰到好處。
素娥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郭敞的心情已經(jīng)很好了,平靜而溫暖,仿佛泡在溫水中。那點兒皮膚接觸,還有那么近的輕聲細(xì)語,構(gòu)建出只有兩個人的親密空間——其實殿中還有其他人,但這種時候,親密關(guān)系的籠罩下,對郭敞來說已經(jīng)沒有其他人了。
素娥到底不是專門學(xué)心理學(xué)的,當(dāng)然無法分析出郭敞的細(xì)節(jié)變化,最多就是能感覺到現(xiàn)在的情況不錯而已。倒是王志通,更能把握住郭敞的變化...他也沒學(xué)過心理學(xué),但他了解郭敞,一直在觀察、揣摩的也只有郭敞一個人。
王志通見郭敞這般變化,心中也不得不感嘆這就是一物降一物了!誰能想到,高娘子就那樣如官家的意呢?
郭敞若是生氣,經(jīng)常就是一個人生悶氣,誰勸說開解都沒用!但這樣悶氣不可能在郭敞那里隨時間自然消解,它總要爆發(fā)出來的——郭敞好歹有做明君的堅持,倒不會在前朝無緣無故發(fā)火,落個喜怒無常的名頭。這樣一來,承受帝王之怒的就只能是身邊的宮人,還有后宮了。
說起來,郭敞確實是個很無情的君王,殺伐果斷。他如果罰身邊的宮人,甚至后妃,往往就是一罰到底,沒有罰了之后還要用的道理。
按照他的思路,身邊人是不能太苛刻的,宮人、后妃刺殺皇帝這種事又不是沒有。所以他平常給賞賜都很大方,日常處著,就算不能平易近人,也絕沒有折騰人過。只有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切都變了,格外挑剔,容易發(fā)火。
這對于伺候皇帝的人來說,其實應(yīng)當(dāng)是早有預(yù)計的事。伴君如伴虎,這點難度都沒有,也對不起他們因為伺候皇帝而得的特殊地位。
不過即使是這樣,郭敞也從不存在僥幸心理,罰過的人都會打發(fā)出去,不再留用。罰過的妃嬪也會徹底厭棄,不再親近——按照他的想法,罰過的心里就會生怨,誰知道會做什么?沒必要冒風(fēng)險。
素娥一直在‘安撫’郭敞,直到晚膳前,郭敞已經(jīng)像平常一樣能說能笑了,福寧殿的空氣又恢復(fù)到了往日的輕松寧馨。
“...打馬棋太依靠運氣了,臣妾今年t的運氣不大好,在保和殿里與姐妹打馬,總是輸。”晚膳時素娥還說起了正月里保和殿玩打馬棋的事,當(dāng)然沒有告劉錦繡的狀的意思。相反,素娥將一切都描繪的非常有趣、可愛,似乎沒有一處不好的。
素娥永遠(yuǎn)記得自己的人設(shè)和身份,‘告狀’這種事她從不做,不只是因為事情沒到那份上,她的性格讓她做不出那種事。也是因為,不管怎么說,這都是在傳遞一種負(fù)面情緒。她是負(fù)責(zé)消解郭敞負(fù)面情緒的人,怎么能讓事情反過來呢?
皇帝來后宮就是放松身心、找樂子的,就算他現(xiàn)在喜歡她,愿意為她出頭,這樣做也是叫他心情不快了一回。這樣的事多來幾次,原本的喜歡也會變成不耐煩,然后轉(zhuǎn)頭就去更能讓自己放松的人那里去了。
“誰說你的運道不好?朕說你的運道好著呢!”郭敞意味深長地看了素娥一眼,頓了一下才道:“朕金口玉言,說你運道好便是運道好!
素娥噗嗤一笑,眼睛在燭光下筆平時更亮一些:“那便是這樣了,只可惜,就是有官家金口玉言,今年也沒機會再贏了...后妃要端莊,除了年節(jié)下,大家平常也不玩這種博戲!
郭敞想也不想,道:“那便陪朕玩兒,與朕玩這些,誰還有話說?”
素娥很想說,那樣就更有礙名聲了。后妃們自己玩玩,只要沒有太過分,大家說一兩句也就算了,太上綱上線了反而不像。可是經(jīng)常和皇帝玩這些?那就有帶壞皇帝的嫌疑了,那引來的口誅筆伐是不能比的。
不過素娥只是應(yīng)下,完全順著郭敞說話...想也知道了,郭敞話是這樣說,實際也不會和她玩幾次。既然是這樣,何必在他正有興頭的時候潑冷水呢?
看看班婕妤和漢成帝的例子吧!皇帝寵愛的時候要和她同車,她以妃嬪不能與皇帝同車拒絕?雌饋砗苡泻箦,她之后也有的是人贊頌。但在當(dāng)時,對于皇帝來說這就是潑了一盆冷水!
他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和喜歡的妃子同車而已,這樣一板一眼、上綱上線,還勸諫他、教育他,可謂是倒胃口極了。便是后來沒有趙飛燕、趙合德,班婕妤這樣也是必然要失寵的。
這一晚的侍寢可以說是‘寧靜’,郭敞對素娥也沒有那方面的需求,更多是挨挨蹭蹭,字面意義上的‘肌膚相親’而已。
素娥感覺郭敞應(yīng)該是累了,畢竟從臘月忙到如今,沒有停歇。他這個皇帝就算多數(shù)時候都是做吉祥物,那也夠累了。想想上輩子時見過的那些打工人吧,忙的太厲害了是不會有性.欲的——素娥覺得郭敞就是這個狀態(tài)。
所以她沒有茫然無措、誠惶誠恐,覺得是自己哪里伺候的不好,叫皇帝沒了興致。而是很自然地攬住郭敞的背,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拍撫,輕輕哼著溫柔的曲調(diào)。不一會兒,郭敞果然睡著了。
第二日,素娥依著自己的生物鐘醒來,倒是郭敞沒有醒。直到王志通來叫起,他才真正醒來。
郭敞沒有起床氣,不過這種正睡著、被叫醒的情形下,多少會有些煩躁。素娥摸了摸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臉旁,輕輕說:“官家,還要再睡一會兒么?想來遲半刻一刻的,也不打緊!
素娥簡直就像是個溺愛孩子的母親,一般來說對孩子更寬容的父母更容易得孩子親近,嚴(yán)格的話就容易在孩子青春期時收獲一個越來越疏遠(yuǎn)的崽。但無底線的寬容就是溺愛,正常情況下,這是不可取的。
然而他們現(xiàn)在就不是正常情況,素娥只是要討好郭敞,叫郭敞喜歡自己而已,那自然是萬事都順著他了。她才不會這時候裝賢妃,立賢惠人設(shè),要讓別人稱贊了——她記得的是,無論發(fā)生什么,她都要站在郭敞這邊。
哪怕是宮人按時叫他起床,她首先也是站在他的角度,讓他多睡會兒。
郭敞卻是個勤政的,從不會遲那一刻半刻的,即使心里不想,也打算起身了。只是此時聽素娥這樣說,不知怎的心里就熨帖了。微笑著起了床,由宮人伺候著更衣、洗漱,稍微吃了些東西。
“朕是不能再睡了,你多歇息會兒吧,冬日這么冷,你也不貪睡么?”郭敞讓素娥躺下,還吩咐福寧殿宮人:“好生伺候宋國夫人,叫她用了早膳再走,用車輦送回去!
雖然出了元宵節(jié),天氣應(yīng)該一日暖過一日才對,但昨晚下了一場冬雨,淅淅瀝瀝的。到今天這時候,外頭十分清寒。要是走著回去,那也太冷了——素娥位份不夠,是沒有自己的車輦的,也就是郭敞開口要用車輦送,這才能行。
沒等素娥為這個‘謝恩’,郭敞說著就看向肖燕燕:“你們娘子的香囊呢?”
肖燕燕她們帶了素娥的換洗衣裳來,其中應(yīng)有盡有,自然也包括算是配飾的‘香囊’。郭敞這樣說,肖燕燕立刻取出了一個配色非常漂亮的扇形香囊,上頭繡著雪里梅花,繡活兒不算上等,郭敞一看就知道是素娥繡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這樣的繡活兒如何能上她的身?
素娥善于打絡(luò)子,很多時候也手巧,就是刺繡縫紉之類的活計一般,這是郭敞早知道的。
郭敞拿過香囊聞了聞,搖搖頭:“這香也好,只是與素娥你身上的味道不同!
但這樣說的他也沒把香囊還回去,而是自袖了香囊就去上朝了。
第60章 宮廷歲月060
素娥并不知道郭敞為什么心情不好, 昨天還沒來得及和福寧殿的人打聽。不過今天倒是有余力了,便趁著在福寧殿用早膳的功夫,試探了一二。
“...官家這是怎么了呢?昨日我就瞧著不對, 官家心緒不好。年節(jié)下, 到處都是花團錦簇、喜笑盈盈, 不好的事兒這會兒都不會拿出來說的, 是誰那樣不懂事,倒叫官家這樣了?”素娥問的人是相熟的劉亮。
劉亮自得了王志通提點,就對素娥十分用心。后頭見素娥果然不一般,就更加殷勤了。昨日素娥才化解了一場福寧殿的大災(zāi), 劉亮這時候怎么會隱瞞, 當(dāng)即一五一十說了起來。
“唉!夫人有所不知, 這說起來誰也不知道官家為什么會那樣不快...正如夫人說的, 年節(jié)下誰會找不痛快呢?就是前朝的相公, 也會把那等鬧心的事兒押后,決計不會這時拿出來議。”
隨著劉亮的講述, 素娥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然而就劉亮說的,這件事表面上還真不該讓郭敞如此生氣。
這次的事和前朝無關(guān), 真就純粹是后宮之事, 事件的主人公是尚淑妃——說起來, 素娥還和尚淑妃有些交集呢, 當(dāng)初素娥在司珍司嶄露頭角,靠的就是為尚淑妃設(shè)計了一個‘重樓子’花冠。
當(dāng)時的尚淑妃膝下有皇長子,自己已經(jīng)是四妃之一,真可以說是志得意滿、正當(dāng)鼎盛!所以就連一頂冠子也要最好的, 一定能壓倒其他人才行。
事實上,在那之前, 如今張皇后還沒有被冊封前,尚淑妃甚至還因為家世不俗,且有皇長子傍身的關(guān)系,是皇后的有力人選呢?上攵,面對無子,同時也無多少皇帝寵愛的張皇后,她甚至是有優(yōu)越感的。
之后的事也不用多說,素娥都是知道的。皇長子夭折,后宮各種新人越來越多,分走了郭敞對尚淑妃的關(guān)注。一開始他還憐憫她喪子之痛,多有關(guān)心,只是后來也淡了——喪子之痛,郭敞也有!常常聽尚淑妃念叨皇長子,郭敞也痛苦,而人的本能是會逃避痛苦的。
喪子又逐漸失寵,尚淑妃因此似乎出了一些心理問題。
‘心理問題’是素娥的猜測,她是從尚淑妃一些‘失儀之舉’中猜的,其實也不確定。只是尚淑妃那之后變得越來越古怪,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她那些‘不妥當(dāng)’的行為,想著皇長子,一開始郭敞還能寬容、理解。既然郭敞都寬容、理解了,后宮其他人自然更無話可說,只能忍著了。畢竟尚淑妃還是四妃之一,后宮比她位份高的也只有皇后了。就連‘貴妃’,也只是似乎比淑妃強那么一線,實際卻是一樣的。
今年冬天,也不知道是冬日無聊,尚淑妃比往常更愛刁難那些小妃妾了。
都是一些新出來的,年輕貌美、比較得郭敞喜歡的小妃妾...尚淑妃失寵以來,可能是將自己失寵的部分原因歸咎于不斷冒出來的新t人,因此格外針對她們——這也被大家認(rèn)為是失了淑妃的品格氣度,然而尚淑妃不在乎這樣的平靜。
素娥因為很少出門,一直是躲是非的,倒沒遇到過尚淑妃,被她整治。但尚淑妃整治小妃妾的事兒,她是聽過不少了。
譬如說今冬,她就遇到一個在御花園堆雪人的郡夫人。大概是玩兒的太忘我了,那小妃妾竟然沒注意到尚淑妃來了,一時錯過了行禮。這叫尚淑妃抓住了把柄,叫她站在風(fēng)雪里,聽女官念宮規(guī)。
雖說小妃妾出來玩雪,穿的也暖,可風(fēng)雪里站上半日也不是好玩的;厝ケ悴〉沽耍掖蠹s是身子本身就弱,此時的醫(yī)療也就那樣,如今還纏綿病榻呢!眼看著御醫(yī)甚至下了‘病危通知’。只說能熬到天氣轉(zhuǎn)暖,那還好,應(yīng)當(dāng)能慢慢好轉(zhuǎn)?梢前静坏,那就是香消玉殞了!
這樣的事,就是宮里的一點兒談資,說起來十分輕巧,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兒。但真要往深里想,說不得就是一條人命呢!可大家要說是因為尚淑妃而起,就覺得‘果然如此’,不覺得如何驚訝了。
因為這樣的事在尚淑妃身上不是一次兩次了!
或許是這樣長久地得罪人,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即使只是一些小妃妾,加起來也是有能使力的地方的——前些天尚淑妃就被‘捉弄’了。
前幾日元宵節(jié),宮中宴會,所有有品級的宮妃就在張皇后的帶領(lǐng)下,站著等太后來。太后來了后,眾妃嬪行禮,然后太后就免禮,讓她們坐下。而這一坐下,不知道是誰竟然搬走了尚淑妃的椅子,讓她一下摔了個四腳朝天,十分狼狽。
尚淑妃受了這樣的捉弄,深感受辱,自然是要找到人報復(fù)回去的。但奇怪的是,她讓人查,怎么都查不出結(jié)果來。請求皇后為這件事主持公道,可最后也沒有給她交代。說起來就是無人愿意認(rèn),而且都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來來去去定不下罪來。
其實這種事查起來很容易,真要用刑,什么不說?所以有這么個結(jié)果,只能說動手之前已經(jīng)準(zhǔn)備周全,破綻控制在了最小不說,一些該打通的關(guān)節(jié)也打通了!
甚至就連張皇后,她或許不是這件事的參與者,可她應(yīng)該也知道一些。而且她也樂于看尚淑妃出這一次丑,所以就順?biāo)浦哿?..往深里說,她說不得也是在借機報復(fù),最紅的時候,尚淑妃對她可是很不恭敬的。
當(dāng)然,更重要的是,所有人看的分明。尚淑妃在這宮里已經(jīng)沒有真正的‘力量’了!她還是四妃之一,所以能用身份壓倒小妃妾,隨便折騰她們。但她自己一旦受到侵害,只要動手的人做的利落一些,沒有太多把柄,她其實也沒有太多辦法。
如此,尚淑妃只能尋了個機會,向郭敞告了一狀。
郭敞其實也知道尚淑妃之前做的那些事,但一來因著大皇子,他始終有些可憐她,著實無法深責(zé),所以每次也都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二來,他本來就不大喜歡做后宮之事的‘仲裁者’,那只會讓他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