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的聲音不斷回蕩在房間里，狠狠地砸進(jìn)林星謀的大腦。

  都想用自己來威脅他，都想用自己來捆住他。

  林星謀回想起帥府里的無數(shù)座墓碑，他已經(jīng)不敢想象那個人當(dāng)時有多痛苦，那個人甚至……親手給自己也立下了墓碑……他根本沒想活下去的……

  大靖負(fù)了他，可他還是回來了……

  可你們都在猜忌他，都在利用他，都在羞辱他，甚至還都在榨取他！

  大雁就該肆意的飛揚(yáng)，縱橫五湖四海，可這些人卻偏偏都想用自己……來鎖住他……套住他的脖頸……折斷他的羽翼……

  傻子……你才是傻子……

  林星謀撐著地面費(fèi)力的站起身，挺直了脊梁：“做夢吧，你們是誰啊，你們憑什么？”

  “他該死！你們這些骯臟的中原人同樣該死！”

  “你們都想他死……”包括大靖……林星謀已經(jīng)痛到不能自已：“不是要把我做成人彘嗎？你來試試��！”

  林星謀笑了，他笑的明媚卻破碎，像是星星落入了深不見底的湖海，他用歸奮力挑翻了身旁熾熱的鐵爐，大火瞬間照亮了整個屋子，同樣也迅速吞噬了林星謀的身體，林星謀獨(dú)自站在火光里，淚水從眼眶滑落，凄美又絕望。

  “我是林星謀，我不是任何人的牢籠，更不是任何人的鎖鏈�！�

  大火彌漫著黑煙，呼吸越來越困難，一如曾經(jīng)的熱水般叫人痛苦而無助，可是林星謀的心卻是更痛苦，更無助……

  下輩子，你能不能……不要再回來了……

  只安心的做一只鴻雁，魚龍潛躍。

  從今往后，愿你展翅高飛，沒有一絲羈絆。

  夢一場，行一遭。

  烽煙焦土滿地傷，躊躇空斷腸。

  紅梅艷，血淚殘。

  人不見，獨(dú)行雁。

  傷心時來空對月，滿腹憤恨無人尋。

  歲月悠悠得見君，茶香靡靡心脾暖。

  周公做媒，終不察，彼岸彷徨。

  火光枯骨，可如君故？

  紅繩覆土，唳風(fēng)掩泣。

  莫問歸期，來世糾葛。

  杜鵑啼雪，人去曰歸……

  黑煙灌入了林星謀的肺部，他已經(jīng)沒法正常呼吸了，意識消散前，他好像看到了一桿長槍……是誰啊……

  無所謂了，是誰都無所謂了……

  再也沒人能困住他了……

  ——

  京都城。

  “成了！終于成了！”景程瀟興奮至極。

  研究了數(shù)年的槍支終于完成了，成品的圖紙是怎么看怎么看不夠。

  成燭聽到景程瀟的聲音，來到院子里：“殿下？何事這般歡喜？”

  景程瀟激動的上前牽住成燭的雙手：“燭娘，成了！這槍支的構(gòu)造圖終于徹底完成了，有了它！大靖再也不用擔(dān)心北狄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此番一來，一切都可以結(jié)束了。”成燭飽含愛慕的望著景程瀟。

  景程瀟笑道：“為夫知道今年燈會上有你最喜歡的鷹燈，燭娘你等等為夫，為夫先去將此事稟報父皇，隨后便回家陪你出去逛燈會，”

  言畢，景程瀟輕柔的撫了撫成燭的臉龐，隨即便轉(zhuǎn)身朝屋外走去。

  這時，一把極細(xì)的刀卻從后貫穿了他的胸膛，鮮血滴落，景程瀟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目：“燭娘……”

  成燭手上一用力，細(xì)刀被狠狠拔了出來：“殿下，該結(jié)束了�！�

  景程瀟緩緩轉(zhuǎn)過身，用最后的力氣望著這個自己深愛的妻子，最終，他脫力倒在地上，成燭走上前蹲下身用力試圖掰開景程瀟緊攥著圖紙的手，景程瀟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圖紙塞進(jìn)了嘴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吞食下去。

  他的眼神依舊溫柔，仿佛是在說你要什么都可以，可是唯獨(dú)這個不行，唯獨(dú)這個我不能給你。

  成燭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殿下高風(fēng)亮節(jié)，是個極好的人，至于我啊……終究是配不上殿下的，殿下安去吧，我會為殿下立冢，下輩子，殿下就不要再遇到我了�！�

  成燭面無表情的輕輕闔上景程瀟的雙眼，將他的身體擺成睡眠時的樣子，好像他真的只是睡著了，睡夠了也就醒了……

  雨水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打在地面上，越來越大，越來越高。

  成燭閉上眼，祭奠著他，祭奠著她。隨即，她站起身睜開雙眼，伸手摘下了頭上所有的珠釵華飾，三千發(fā)絲直直的垂落下來，襯得她的臉多了幾分不同于端莊的英氣。

  她的頭發(fā)終是被雨水徹底澆濕，一只雄鷹穿過大雨飛向了她。

  “神使，回去告訴騰格里大汗，哈日珠已經(jīng)完成使命，會立刻會去調(diào)動兵馬，助大汗共討大靖�！�

  ——

  南城內(nèi)。

  宇文哮仰頭望著這場不合時宜的大雨，大雨可以侵襲一切，可以讓一場大戰(zhàn)轉(zhuǎn)變事態(tài)，可以洗去一切兇殺現(xiàn)場的痕跡。

  “爍兒到哪兒了？”

  楚夫人站在宇文爍身旁，道：“算來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到北城了，爍兒已經(jīng)不是孩童了，家主可是還在擔(dān)心爍兒？”

  宇文哮深深嘆了一口氣：“北狄隨時都有可能來犯，爍兒從未經(jīng)歷過真正的戰(zhàn)場，刀槍畢竟難防，如今他卻主動要去北城，這又要我如何不擔(dān)心？”

  楚夫人安撫道：“爍兒武功很好，家主大可放寬心�！�

  “武功好就有用了嗎？軒兄武功何其之高，阿淮和阿淵又何嘗不是？我怕的不僅是來者不善的北狄，更是朝堂之中看不見的暗箭。”宇文哮無奈道：“若是北狄來了，阿淵必是要上戰(zhàn)場的，如今朝中沒有我方助力，輸了便是萬古之過，就算勝了……那些老東西也一定會沿路劫殺，絕不會讓阿淵活著回來，不論輸贏，他們都會要了阿淵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