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兵隊駐地是原日軍臺北憲兵隊本部,這里雖曾在臺北大轟炸中遭到波及,但基礎設施大致完善;「軍統(tǒng)–臺灣站」在組建完成前,暫時先依附在憲兵隊里。
清晨,夜空漸漸展露淡藍色的天光。大隊人馬返回憲兵隊隊部后,小治一行人與其他憲兵傷員被帶來食堂,讓醫(yī)官進行檢傷與治療。
老瓦與狄隊兩人隨楊主任來到他位在二樓的辦公室。一進辦公室,狄隊就不停向楊主任抱怨;而老瓦則筋疲力竭的攤坐在一旁沙發(fā)上,不發(fā)一語。
「我隊上半數車輛都在河邊......都讓他們給打沒了!」狄隊愁容滿面,急切的說:「楊主任,您看我這可咋辦才好?該如何向大隊長交代?您可得幫我作主呀!」
楊主任沒急著回應狄隊的焦慮,示意他先坐下,緩口氣、抽根菸、喝口茶。
「『家興』呀,剛才給你那一大耳刮子,沒傷著吧?」楊主任關切完傷勢后,又說:「唉,我會下此狠手,無非是做個樣子,好穩(wěn)住場面,你可別往心里去呀!」說完,再倒杯熱茶,遞給狄隊。
狄隊摸摸臉頰,再看看一旁渾身是傷,癱軟無力的老瓦,回道:「不叫事,您那一巴掌......和『邢科長』挨那一頓揍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哈哈哈哈!」楊主任笑完,拍拍狄隊肩膀,夸道:「不愧是青年才俊,我沒看走眼!」語畢,再轉過身來關心老瓦,問道:「『秀真』呀,你身上掛的彩,還扛得住嗎?傷著筋骨沒?要不要帶你去給醫(yī)官看看?」
老瓦舔了舔嘴角的血漬,回道:「笑話,這點「鞭」(挨揍)和『76號』的手勁相比,差遠了!」(「76號」是「汪精衛(wèi)南京國民政府」位于「上海市–極司菲爾路76號」的特工總部,簡稱76號,是軍統(tǒng)特務在抗戰(zhàn)時期最主要的對手。)
「響兒(佩服)!」楊主任豎起拇指,大讚:「能平安地從76號全身而退的人沒幾個,就你『邢秀真』,我是心服口服!」
抗戰(zhàn)期間,老瓦曾在一次任務中失手,讓76號特務逮了回去,所幸最后全身而退,逃了出來。
楊主任再轉過身來,同狄隊說:「你隊上那十幾輛車……我看就拉倒吧,反正也是從鬼子手上繳來的;你不過是帶著車隊,跟我出來跑一趟路而已!
狄隊吱嗚了半晌,愁眉苦臉的低聲怨道:「雖說是繳獲的,但那也都是大隊長的寶貝呀!」
楊主任先安慰道:「放心,找人『頂缸』(背黑鍋)這事,要賴……也是賴給你們大隊長!」語畢,楊主任點了支菸,遞給狄隊。再明示說:「這不,等大隊長一走,你不就『右遷』(升官)上去了嗎!」
聽完楊主任這一番開釋后,狄隊心里便有了底,沒再多囉唆什么,喝完兩口熱茶后便起身離去。
打發(fā)走狄隊后,楊主任立刻轉身向老瓦問道:「咱們剛才『清了』(殺了)麥克阿瑟的人,你看......這可咋辦才好?」
閉目養(yǎng)神中的老瓦,緩緩說道:「不急,那個記者一會兒麥克阿瑟,一會兒史迪威,一會兒孫立人的;呲,又不是『呂布』(三姓家奴)!等我先查明后再『清』(殺)也不遲!
「你要怎么查?」楊主任急切的說:「你都『跟』(監(jiān)視)他們那么久了,到現在還沒摸清他們的來路!」
老瓦:「那是因為之前對他們『半開眼』(一知半解),只能瞎子摸象;可現在有了方向,事情就好辦多了!
楊主任:「那你打算怎么查?」
老瓦緩緩坐起,先扭扭脖子、開開椎,再舒展一下胳臂,然后說:「先把他們押在『號房』(監(jiān)牢),分開押,容我點時間,一個個『盤』(審問)!」
楊主任:「我現在是寄人籬下,人家哪能給我那么多號房!」
老瓦:「也不用全都押進號房,隨便找?guī)组g房,把人單獨關進去即可;總之,別讓他們逃走或串供就成了!」
楊主任:「那行,我這就叫人就把他們全都隔開!」
老瓦:「待會我再發(fā)一通密電給『沉老闆』,向他老人家匯報此事,順便請示他的意見。」(「沉老闆」即軍統(tǒng)創(chuàng)立者與實際領導人「戴笠」,曾用過多個化名,「沉沛霖」只是其中之一;老瓦口中的沉老闆,說的就是他。)
老瓦:「在查明他們身分前,暫時別對他們用刑,咱們先禮后兵也不遲。」語畢,起身再舒展一下筋骨后便離開辦公室。
老瓦來到食堂,見小治一行人正排隊等候醫(yī)官治療。
興許是被打怕了,老瓦沒有上前去慰問他們,他擔心這時出現會引起另一波衝突;僅吩咐值星官,務必要好生看照,不得為難他們。后來得知小玲平安無恙后,老瓦便放心的離開了食堂。
食堂里,大輪車馀部只剩小治、查理、弘爺、羅排、小玲、娜娜、浩克、阿偉、俊泰等九人;回想稍早在馬場町兵營里還有二十人,轉眼間,一半的人說沒就沒!此情此景,令人不勝唏噓。
弘爺頭部受創(chuàng),傷勢最重,雖然已經舒醒,但人還挺虛弱,他先被帶去醫(yī)務室休養(yǎng)。
浩克、羅排、俊泰、阿偉,四人因參與群架,傷勢經醫(yī)官處置完畢,立即遭憲兵反捆雙手押走!
沒過多久,查理、小玲和娜娜也一起被憲兵帶走;但他們雙手沒被反捆,對比浩克他們,顯得寬容些。
最后食堂里,只剩小治一人了!
約莫半小時后,一軍官來到食堂,示意小治跟他一起走。
小治未遭綑綁,只見軍官在前領路,兩憲兵尾隨在后,就這樣一前一后帶著他離開。
他們輾轉來到梯廳,沿著樓梯往上爬,一路上都沒人說半句話。爬到最頂層,穿過一道長廊再拐個彎,進到一間鋪著榻榻米的小和室,約兩坪見方,四面都是木板墻,沒有開窗,只有天花板吊著一盞忽暗忽明的小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