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周六早上,謝淮收到了基地的錄用通知,下周他就可以去基地上班了,他本想和沉延說這件事的,不料恰逢后者外出執(zhí)行任務,沒有接通電話。
最近寒潮來襲,謝淮忙了一天,手腳僵硬,他的清點工作完成后,還有十幾分鐘才下班。
這個時候手機響了,他從衛(wèi)衣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沉延回電了。
謝淮左右望了望,隨后對面包屋的糕點師傅說:“叔叔,我去一下洗手間!
大叔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提醒說:“快點回來,一會要下班了!
“好!敝x淮快步走出去,公共洗手間離面包屋很近,就拐個彎的事,他站在鏡子前,接通電話后就像一只豎起耳朵的兔子,疲態(tài)一掃而空,“沉延?”
“嗯?”
突然,有戰(zhàn)友對沉延喊:“延哥,你站在那角落干什么?一會要集合了!”
沉延把通訊器拿遠了些,回應對方,“知道了,你先去。”
謝淮聞言,有些失落,這兩天沉延在外執(zhí)行任務,信號不好,他好不容易才打通電話,對方又要忙了……
“是有急事嗎?”謝淮說:“你先去忙吧!
沉延看著陳長官朝前面一點的方向走去,他后背倚著墻,不緊不慢地說:“沒什么,任務結(jié)束了,要回去了而已!
謝淮問:“你最近會不會很忙?”
沉延實話實說,“會吧,回去后要開總結(jié)會議,聽說徐博士有最新研究進展,后天長官要去研究院一趟,回來后獵殺組應該會開會。”
“哦。”謝淮垂著眸子,看著干凈到發(fā)亮的水龍頭有些失神。
“怎么了?”沉延感覺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問:“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不開心的事……
謝淮想了想,他的不開心也不過是因為沉延太忙,他們都沒什么時間聯(lián)系了,他不想讓對方擔心,道:“沒什么,就是有點想你。”
沉延聞言,笑了一聲,謝淮頓時臉燒起來,他弱弱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我肉麻。俊
謝淮覺得,沉延就不是那種會說情啊愛啊想你的人。
“不是!背裂诱f:“挺喜歡的!
“?”
“我說,我喜歡你說想我!
“真的?”謝淮眼睛一亮,感覺心里升起了一輪小太陽,烏云全跑開了。
“不然呢?”沉延笑笑,此時,陳長官的目光掃到了他,大聲道:“沉延!還不快過來集合!”
以往,集合這種事情,沉延都是最早的,今天晚了些,他被陳長官訓了,惹得不少人的目光朝他這邊看過來。
“什么。垦痈缭谛?”
“不知道啊,這夜黑風高的誰看得清!
“見鬼了,居然有人給他打電話,而且他們好像還聊得挺好!
“小沉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這是一位年長的獵殺組成員說的,此話一出,前面一排人回首用狐疑的眼神看著他,然后又統(tǒng)一看向沉延——還真像是談戀愛的人。
謝淮對沉延說:“你快去忙吧,別理我了,有時間我再打給你!
沉延一邊走,一邊“嗯”了一聲,“那先掛了!
謝淮想到什么后,“哎!等一下!
“怎么了?”
“想聽你說愛我……”
謝淮原以為沉延會拒絕他的要求的,沒想到他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一聲嗤笑后,沉延緩緩道:“我愛你。”
一顆心像是被這三個字攥緊了,謝淮感覺自己全身很熱,跟要炸了一樣,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他說不出話來,反而是沉延開口道:“說愛你的時間還是有的。先掛了,等有空了我來找你!
“好!敝x淮愣愣地點點頭,那邊已經(jīng)掛斷了,他還舉著手機站在鏡子前發(fā)呆,直到有位大爺想進來上廁所,路過時見有位小伙子傻傻地站在鏡子前,他忍不住上去關(guān)心一下。
大爺拍拍謝淮的肩膀,問:“小伙子,你還好嗎?臉怎么那么紅?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什么……”謝淮的手放在感應水龍頭下,冰冷的水流出來觸到手心,他迅速地洗了把臉,讓自己降降溫,然而,冷水撲上臉,卻讓燒灼的感覺愈發(fā)明顯。
大爺急著去上廁所,也沒多問什么,他道:“行,我先去上廁所了!
謝淮喘著氣,抬手隨意地抹去臉上的水珠,忽然手機震了一下,是蕾娜給他發(fā)信息:[你在哪里?助理要來點名了]
謝淮回復:[這就來]
他把熄滅手機,將其放入口袋,隨即快步走了出去。
另一邊,陳長官迎著冷風,抱著手臂盯著沉延看,神情很是復雜,他也想知道,是哪只小狐貍讓對方舍不得掛電話!
前面一群人還在竊竊私語,長官生氣了,道:“說什么?還有沒有紀律了?看看你們站成什么樣!一個個的跟軟皮蛇一樣貼在一起!”
被這么一吼,前面的人識相地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沉延來了,準備歸隊的時候,長官突然開口叫住他,“等等,你先過來!
陳長官瞄了一眼他前面一點的位置,示意沉延過來站這邊。
沉延沒說什么,他走過去,長官下巴微微抬起,瞥了他一眼,問:“跟誰打電話?”
陳長官的語氣冷沉,雖然沒有發(fā)作,但眼前一群人都感覺到他生氣了,現(xiàn)在這種情況就很像——平日里天天早到的好學生,今天比平時來晚了一兩分鐘,即使不算遲到,做老師的也嗅出了一股不對勁的味來。
“謝淮!背裂永潇o地答道。
其他人愣愣的,怕挨罵,他們覺得也就只有沉延這個時候還能這么平靜的站在長官面前,換做別人,不是被嚇到腿軟,就是已經(jīng)暈厥過去了。
沉延不提,陳長官都差點忘記謝淮了,他之前照顧謝淮,是托了徐閔蘭的情,現(xiàn)在那孩子離開基地了,就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了。
他冷聲道:“他是你弟還是你爹?有什么好聊的,整個人黏在那邊遲遲不過來!”
這次長官語氣沖了些,明明被批評的人是沉延,可其他人就像跟著遭殃了一般,一個個嚇得一顫一顫的。
冷風吹過來,陳長官還在朝沉延開炮,他罵了一陣后,道:“下次你再這樣,就給我寫份2000字檢討上來!”
嘖嘖,2000字,聽得讓人發(fā)慌……
沉延聽完長官的訓斥后,淡聲說:“他是我男朋友!
其余人聞言,震驚到忽略了還在生氣的長官,紛紛抬起頭,先是看了看僵在原地的長官,然后又看向站得筆直的沉延。
四周是一片廢墟,冷風刮起塵埃,長官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年紀大聽錯了,疑惑地“啊”了一聲。
“謝淮是我男朋友!迸麻L官聽不清,這次沉延聲音大了些。
其他成員:“!!”
長官:“……”
長官蹙眉,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緩過來后,言簡意賅地道:“你喜歡男人?”因為太過驚訝,他幾乎是用吼出來的,然而,沉延只是淡定地“嗯”了一聲,承認了這件事。
基地沒有明文規(guī)定獵殺組成員不能談戀愛,沉延不覺得自己承認戀愛有錯,然而,在不能理解他的長官這里,沉延就像是個犯了滔天大錯的罪人。
雖然長官身邊有同事是同性戀,但他本人是無法理解一個男人喜歡上另外一個男人這種事情的,他目光變得沉冷,打量著站在前面的沉延,片刻后,他說:“你怎么就喜歡男人了?”
長官想不通,道:“你那么年輕,長得也不錯,在基地又有職位,什么樣的女生你追不到,偏偏去喜歡男人?”
大家都知道的,長官雖然嚴厲,但對于沉延,幾乎是當兒子一樣來栽培的,聽到沉延說自己喜歡男人,就像是自己的兒子搞同性戀一樣,長官怒氣上來,頓時罵人的心都有了。
沉延看著氣到臉紅的長官,他道:“報告長官,我想我喜歡的是人,而不是一個分門別類的名詞,無論謝淮是男是女,我都喜歡他!
長官直直地“嘁”了他一聲,“你現(xiàn)在就是熱戀期上頭才說得出這種話!你們才認識多久?你了解他嗎?你們相處一個月,一年,十年試試?等熱情過去了,你不喜歡他了,你就說不出這種屁話了!沉延,你冷靜一點!”
沉延生氣了,手指動了動,但面上依舊毫無波瀾,他笑了一聲,氣氛變得凝滯,大家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他說:“長官,我一直很冷靜。”
他呼出一口氣,像是要跟長官杠上了,他道:“未來怎么樣我不知道,但我現(xiàn)在就是喜歡謝淮,我想跟他在一起!
甚至,此時此刻,沉延開始有點想念了。
沉延這么說,長官覺得要氣炸了,狠狠地罵了句“沒出息的東西”,他經(jīng)常這么罵其他成員,沒想到有朝一日,這句話會罵到他最看好的沉延身上。
沉延回懟長官,這是其他人想不到的,他們目瞪口呆地愣在冷風里,心里暗暗嘆服沉延就是野,居然敢明目張膽地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而且還是在長官面前。
大家都知道劉臨也是喜歡男人,但是他這人是掖著藏著自己的性取向的,被誰知道都不敢被長官知道,因為,長官本身就不太看好劉臨這人,在獵殺組里,被那句“沒出息的東西”罵得最多的人就是劉臨。
“你和謝淮在一起能干什么?他能給你生個孩子出來嗎?沉延,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長官指著沉延的鼻子罵人,他因為說得太急,他還被嗆了幾下,咳到整張臉漲紅。
長官這幾年身體不太好,沉延見此,沒有繼續(xù)和他吵,但想了想后,覺得有些事還是要讓別人意識到的,不止是長官,還有他的同僚。
他聲音平靜地說:“我喜歡誰,跟誰談戀愛,不是任何一人都可以來干涉的!
【042】
劉臨忙里偷閑,下午的訓練結(jié)束后開著他的摩托去了一趟愛心商場,蕾娜在一樓門口的甜品店工作,她收盤子之余,瞥見劉臨停好車,脫下頭盔,隨即朝她微微抬起下巴笑了笑,又用手拍了拍他的摩托車。
劉臨只是想跟蕾娜顯擺一下他的新車,不料因為他的舉動太過智障,讓對方誤會他在發(fā)神經(jīng)。
“有?”蕾娜蹙眉,很是一言難盡,這時店主從時尚雜志里抬起頭,見她停在那里沒有動作,催著道:“小娜,怎么了?快把盤子送去廚房給工作人員清洗啊……”
店主是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氣質(zhì)儒雅,她瞇起眼睛,看到了遠處的劉臨,又問蕾娜:“你男朋友?”
蕾娜聞言,當場“呸”了一聲,店主驚訝地看著她,蕾娜尷尬地笑笑道:“不是我男朋友……我這就把盤子送去廚房!
劉臨看著店內(nèi)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他不知道那邊發(fā)生了什么,等到他走過去的時候,蕾娜恰巧從廚房出來。
劉臨趁著此時長官不在,不慌不忙地從皮夾克上衣兜里掏出他珍藏已久的煙,蕾娜看著他點燃了煙,說:“你不用訓練?”
“剛剛訓練完!眲⑴R回答。
蕾娜看了一眼墻上的鐘,問:“晚上呢?”
劉臨一臉欠揍地笑了笑,“請假了!
“你又怎么了?”
“我說我肚子疼!
蕾娜看他一身健全的樣子感到無語,這是多么老土的請假理由……
劉臨吐出一口煙,說:“一年有十次請假機會,不請白不請,你以為我是沉延啊,每次訓練都積極參加!
蕾娜瞪了他一眼,一邊用濕抹布擦小方桌一邊吐槽:“真他媽沒出息,難怪是個bf041!
她的話刺傷了劉臨的尊嚴,后者當場嚷嚷起來,試圖為自己掙回點面子,“bf開頭怎么你了,我好歹現(xiàn)在也是獵殺組的成員了!
劉臨一激動,豎起拇指指著自己。
一對爺孫朝這邊走來,蕾娜推了推劉臨,“走遠點,我要工作了!
嘖,這是什么語氣……
劉臨回首看了一眼——是老黃和昊昊,因為他們隔著些許距離,劉臨總覺得他們之間少了點什么,他說不上來,總而言之,就是感覺怪怪的。
他小聲道:“你確定這不是拐賣小孩?”
蕾娜嫌他站在這兒擋住生意,冷聲說:“滾不滾?不滾我叫保安來了。”
劉臨尷尬地笑,當然,蕾娜是不會這么做的,只是嚇唬一下人罷了。
“你知道謝淮在哪里嗎?”劉臨問。
老黃和昊昊已經(jīng)找到位置坐下了,老黃把靠近他的那張菜單遞給對面的昊昊,啞聲道:“看看想吃什么?”
昊昊一言不發(fā),接過菜單后,目光在上面的菜品上迅速掃過。
蕾娜想了想,“應該在里面的兒童樂園吧,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我得工作了!闭f完,她饒過劉臨,走向老黃那邊,問他們想點什么。
劉臨看了看蕾娜,撣了一下煙身,突然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問,那就是兒童樂園在哪里……
算了,對方忙著,劉臨想著自己閑,于是決定慢慢找,愛心商場就這么點地,他一個快28歲的人不至于找不到吧。
謝淮今天的確在兒童樂園工作,那兒的小孩子都挺喜歡他的,此時此刻,一群孩子坐在鋪滿海綿墊的地上,聽謝淮給他們講故事。
謝淮手里捧著《向日葵星球》,這是他早上去書店借過來的,趙阿姨擔心書被損壞,再三強調(diào)借書的人要保護好書籍。
謝淮的聲音由遠及近,劉臨雙手靠在兒童樂園的圍欄上,盯著穿著白色羽絨服的謝淮看了半響。
因為注意到小孩子的目光往上一點的方向看,謝淮回頭,轉(zhuǎn)而劉看到了身穿黑色皮夾克的劉臨。
這時,有位小孩子糯糯地道:“哥哥,那位叔叔好像認識你。”
被叫叔叔的某人:“……”
謝淮對孩子們說:“我先去看看。”
一位小朋友垂著眉,失落地問:“哥哥,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小朋友們對商場工作人員的工作時間多少有些了解,他們知道五點半是一個換班時間,換班后,謝淮可能就去別的地方工作了。
“一會就回來。”謝淮對提問的小男孩如此回答道。
小男孩點點頭,說:“哥哥,你盡量早點可以嗎?”
“好!敝x淮抬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讓他放心。
謝淮出去時,對另外一位管理員說了一聲,讓他幫自己照看一下這里,后者聞言,撅著一張驢臉,管理員的目光越過謝淮,見后面一群孩子眼神直直看著他,頓時頭疼又犯了。
即使如此,他還是對謝淮點了一下頭,“你早點回來,我可應付不了這幫小崽子!
“行!敝x淮說著,把故事書遞給對方,“你繼續(xù)講吧!
語落,他就抬腳離開了,只留得管理員愣在原地,后者看著眼前這群小孩,有些不知所措。
劉臨吸了一口煙后,將煙摁滅在垃圾桶上方的滅煙區(qū),謝淮看著那點火星暗了下去,緩聲道:“臨哥,你怎么來了?”
劉臨:“???”
他問:“怎么?還不給來了?”
謝淮干笑否認,說:“你們獵殺組不是都很忙嗎?”
劉臨有些無語,他聳著臉盯著謝淮沉默半響后,略帶怒氣道:“別問我這個,我剛剛才被蕾娜諷了一頓,她居然瞧不起我這個bf041?她算老幾啊她!”
“額……”謝淮愣了愣,注意到一事后,問:“臨哥,你怎么是個bf開頭。课乙恢币詾楂C殺組都是af開頭的,就像沉延那樣!
這句話更氣人,劉臨扶額,他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對謝淮說這么多的,這簡直就是在給自己找虐!
他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振作,生活還要繼續(xù)的。
劉臨語氣有些酸地告訴對方,“我可不像你男朋友,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測試次次第一!闭f著,他意味深長地掃了謝淮一眼。
謝淮頓了一會,明白了對方在說什么之后,有些虛地小聲道:“臨哥,你知道了啊……”
劉臨“嘁”了他一聲,一只手伸進褲袋里,搞得像個道上的大爺似的,他說:“不止我,整個獵殺組都知道了!
謝淮感到驚訝,嘴巴微張,劉臨像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補充道:“連陳長官也知道了!
謝淮:“???”
劉臨長嘆一聲,有些事他越想越不明白,感慨道:“你說我?guī)煾缫惶斓酵聿皇浅鋈?zhí)行任務就是在訓練營,怎么就有男朋友了呢?我也不比他差!”
為了給對方面子,謝淮有些事明知卻不說破,他覺得,人與人之間還是有差距的……
“不說這個了。”劉臨擺擺手,道:“聽蕾娜說你被基地錄用了?唉,我還以為你會被淘汰掉呢!
謝淮無奈笑笑,“可能運氣好吧!
劉臨瞇了瞇眼睛,對他說:“這句‘運氣好吧’挺氣人的!彼麙吡艘谎郾缓⒆觽兝p著的管理員,隨后問:“進了哪個部門。俊
“偵查組!敝x淮回答。
劉臨眼珠子一轉(zhuǎn),想了想后,說:“還行,應該不會太忙!
謝淮垂下眼睛,再抬起時,問:“臨哥,我需要學習什么嗎?”
“放心吧!眲⑴R說:“像你這種剛進去的新人,組織會派人帶你的……”
劉臨說到一半,突然眼睛看向別處,停住不說了,謝淮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到了老黃和昊昊,他們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一段距離。
老黃見到謝淮,在要進電梯前朝他點了點頭,謝淮也點了一下頭當做回應,等到電梯門合上了,劉臨撞了一下眼前這還在發(fā)呆的人,“喂,你們認識?”
“不算很認識!敝x淮想了想后,回答說:“他們經(jīng)常來商場購物,所以這一來二去的,混臉熟了!
“原來是這樣!眲⑴R忍不住低聲問:“話說他們真的是爺孫嗎?哪有爺孫這么走的?不應該都手牽手的嗎?”說著,劉臨自己牽自己的手,在謝淮面前做演示。
其實不止劉臨,愛心商場很多的工作人員都在說老黃和昊昊,有人說老黃經(jīng)常打昊昊,把小孩子打怕了,所以一直不敢靠近他,也有人說昊昊這小孩不懂事,排斥長輩。
謝淮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搖頭了。
“你在這兒當牛做馬了這么久,還不知道?”劉臨嫌棄地說,等他想明白后嘆息一聲,“算了,我想你應該不喜歡和那些老阿姨一塊八卦,不知道也正常。”
謝淮內(nèi)心:“……”
【043】
因為昊昊發(fā)燒了,所以老黃去肉類區(qū)買了肉沫,準備今晚回去燉粥用,負責剁肉的大叔見了老黃,問候了對方的身體狀況。
老黃笑笑,因為眼睛附近的那道疤,他的笑有些猙獰,“老了,還能怎樣,不是腰疼就是腿疼!
大叔把肉沫打包好遞給老黃,后者接過后,說了聲“謝謝”,然后溫聲對昊昊說:“我們走吧!
因為冷,昊昊半張臉都埋在了厚厚的圍巾下,他的手放進衣袋子里,他沒說話,直接抬步走人,老黃在一邊跟著他。
剁肉的大叔看了這一幕,不禁搖搖頭,心想老黃這孫子也太不懂事了。
到了電梯口,昊昊突然停下來,老黃不明所以,問他:“昊昊,怎么了?”
昊昊垂下頭,抿抿嘴,最后還是忍不住說了,“我想吃西瓜味的水果糖。”
“走吧,我?guī)闳ベI!崩宵S剛說完,昊昊抬起眼睛看著他,問:“錢夠嗎?”
雖然生活拮據(jù),但在老黃心里,孫子開心比什么都重要,他說:“這跟錢有什么關(guān)系,只要你喜歡,我就給你買!
興許是感覺到老黃在回避問題,昊昊更敏感了,他低聲說:“算了吧!彪S后,他跳了一下,按下電梯。
老黃有些疑惑,說:“怎么了?你想吃,我們就買,這點錢爺爺還是有的!
老黃就是那種典型的只要孫子開心,砸鍋賣鐵他都愿意,然而,不如意就在于,他的孫子很難感到快樂。
“算了。”電梯門開了,昊昊說:“我們還是回去吧!
因為知道老黃腿腳不好,所以昊昊踮著腳尖按著開門鍵,等到爺爺一拐一拐地進來后,他才按下旁邊的關(guān)門鍵。
老黃不知道昊昊又怎么了,即使如此,他還是耐心地說:“你想吃,爺爺就帶你去買嘛!
昊昊蹙著小眉,把下巴埋進圍巾里,說:“不了,我不想吃了!
他這么說,老黃也沒繼續(xù)問了,爺孫倆緩緩走回家去,要過馬路時,周圍剛下班的藍領看到腿腳不好的老黃,都會下意識地避開他,不跟他掙,只有昊昊還淡然地走在他的身邊。
他們是爺孫關(guān)系,但在外人看來,他們總是缺少了什么,這讓大家感到奇怪。
老黃和昊昊走進窄巷,這兒黑漆漆的,時不時能聽到幾聲狗吠,路邊只有年久發(fā)昏的路燈在冷風中晃著光線,看樣子像是要壞了。
昊昊不喜歡這種逼仄無人的感覺,尤其是在晚上,這會讓他感到不安,就像被扔進了潮濕發(fā)臭的泥潭里,他不相信任何人,即使走在他旁邊的人是老黃——他的爺爺,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親人。
昊昊只有老黃了,但又做不到去靠近他,他不喜歡別人觸碰到他,即使對方是老黃,他也會感到害怕,心里泛起難忍的惡寒。
走著走著,昊昊看到了熟悉的牌子,上面寫著“自行車維修”這幾個大字,其實,剛開始,這兒是寫“自行車維修,打胎”的。
所謂的“打胎”就是“打氣換胎”,當時因為牌子就這么點,空間有限,老黃詳寫不了,于是就簡略地寫,沒想到鬧出了笑話。
昊昊記得,幾年前,有一天下午他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看動畫片,有位穿著校服的女學生神色慌張地來問“這兒真的有打胎嗎”,昊昊不知道,于是去叫午睡未醒的爺爺。
老黃出來后一陣罵罵咧咧,把人家女學生給罵跑了,這件事后,白色方牌后面的“打胎”二字就被老黃用鋸子攔腰截斷了。
老黃的父親是修理工,看上去憨憨的,但就是養(yǎng)出了個不老實的孩子,老黃年輕時愛面子,再加上跟著狐朋狗友學壞了,偷盜搶劫綁架強奸什么混蛋事都做過,那時候他年輕氣盛,一張嘴口出狂言,因此惹下了不少禍患。
他曾經(jīng)吃了十幾年的牢飯,出獄時都已經(jīng)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他本想著出來后好好跟妻子過日子,可沒想到不久后遇到仇家算賬,他被剁下了右手食指。
妻子在老黃出獄的第二年因為癌癥去世,他后來才知道,原來妻子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但為了養(yǎng)大兩個小孩,送他們?nèi)ネ饷孀x大學,于是一直瞞著這病,沒告訴任何人。
因為老黃缺席了十幾年,所以兩個兒子對他一向淡薄,想明白這一切后,老黃也沒去打擾兩個孩子,更別說指望他們給自己養(yǎng)老送終了,他靠著妻子生前存下的錢,在巷子這邊開了家維修自行車的店鋪,想就此勉強維持生活,他曾想過自己哪天不行了,應該是死在家中發(fā)爛發(fā)臭的吧,如果幸運一點,也許街坊鄰居會發(fā)現(xiàn)他的死亡。
但事實證明,他這人就是不太幸運,小兒子跟年輕時候的他一樣混蛋,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一個還算優(yōu)秀的大兒子,卻是個沒出息的戀愛腦,被前妻騙光了錢后輕生了。
老黃經(jīng)常感慨這是他的報應,年輕時傷害了太多的人,現(xiàn)在報應通通來了。
今晚有些冷,昊昊的臉被凍得紅撲撲的,二人走在一片夜色里,昊昊突然停下腳步,微睜著眼看著前方。
“昊昊?”老黃把目光從昊昊身上挪開,抬頭朝前看去,他瞇了瞇眼,只見他們的維修鋪前隱隱約約站著個人,似乎拿著什么東西。
老黃下意識地護在昊昊前面,緊接著他聽到前面的人嗤笑一聲,黃述喝了點酒,整個人暈乎乎的,他等得有些久,走路的時候沒看清腳下有個坑,不小心踉蹌了一下。
原本藏匿在黑暗中的身影漸漸暴露在微光下,黃述笑的時候露出一排大黃牙,在昏暗中尤為惡心,就像蠕動的蛆蟲一般。
“黃昊昊?”黃述側(cè)首,繞過老黃,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他身后的小人。
昊昊神色慌張,往老黃身邊靠,后者抬手護著人,怒道:“你來干什么?我們不想見到你!”
黃述聞言,迅速收斂了笑容,變得有些兇狠,他一臉不屑地瞪著老黃,“你算什么狗東西?”說著,他抬起手臂,狠狠地推開老人。
老黃撞在門前的那堵石墻上,因為后背和腿發(fā)疼,他緊緊蹙著眉,昊昊見狀,拔腿跑過去,跪在老黃身邊,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爺爺……”
老黃疼得齜牙咧嘴,卻還是忍著痛搖了搖頭。
黃述冷笑,對老黃說:“我早看不慣你這把老骨頭了,以前是因為我媽在,看在她的面子上,我還當你是個爸,所以沒動手,現(xiàn)在可不一樣了,是你要跟我斷絕關(guān)系的,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是!”
說完,他看著眼淚直掉的昊昊,道:“你居然叫他爺爺,你爸還在世的時候,可沒認他這個惡心的爹!”
昊昊害怕得啜泣起來,他在擔心老黃,黃述說了什么,他沒聽進去,眼看著這個混蛋小兒子朝這邊走,一道黑影緩緩爬上來,老黃艱難地挪動身體,堅持著擋在昊昊前面。
“你個老不死的。”黃述氣得眼紅,啐了一口口水在老黃身上。
昊昊很怕黃述,不僅因為他這人心理變態(tài),而且他的出現(xiàn),會勾起昊昊那些不好的回憶。
黃述有戀童癖,大哥還在世的時候,有一次周末晚上,他去大哥家喝酒,兄弟倆喝高了,做哥哥的不省人事倒在沙發(fā)上睡著了,那天昊昊在房間玩小火車,外面的說話聲什么時候消失了他沒注意,只聽見耳邊一聲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他原本以為是媽媽下班回來了,不料見到的人是小叔子。
這位小叔子一臉通紅的走進來,又偷偷摸摸地合上門,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火車后,用小火車進隧道的事給昊昊下了一個性暗示,不過當時的昊昊太小,不懂這個,心不在焉地說:“隧道烏漆嘛黑的,有什么舒服的?”
黃述笑笑,一只手起初摸著昊昊的頭,隨后緩緩向下,去摸他的脖子,然后是后背,昊昊被他摸得不舒服,身上直起雞皮疙瘩,他想走出去找爸爸,不料才起身,就被黃述制住了。
大人與小孩的身型差別很大,黃述只用一只手,就能輕而易舉地困住昊昊,他的另一只手伸下去拉低褲子,讓自己的生殖器官暴露在小孩面前。
黃述露出大黃牙,笑著對昊昊說:“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那一年,昊昊八歲,前幾個月,他才剛剛背著書包去上小學。
三年過去了,昊昊每天都在努力不要去想那個夜晚,不要去想到黃述,可有時候,那些殘酷的回憶就是不饒人,他在現(xiàn)實世界里逃避,在夢里,卻總會夢見黃述那張猥瑣的臉,以及對方強行把器官塞進他嘴里的惡心感。
黃述強迫一個八歲的小孩給他口交,事后還逼小孩把惡心的粘液吞下去。
那時候的昊昊還不知道這種行為意味著什么,他只知道,之后的每一個周末,小叔子都會來自己家里,然后趁著爸爸醉得失去意識后,到他的房間里,逼著他去撫慰那滿是贅肉的身體。
因為本能的害怕,每一次昊昊都會哭,而黃述也怕昊昊這樣子,因為這會讓別人發(fā)現(xiàn)他干的混蛋事,于是他騙昊昊說:“我是因為疼愛你,才這么對你的,我對其他人不這樣。”
而昊昊知道這是錯誤的事,是有一天晚上,他和爸媽在電視機前看普法節(jié)目,里面的罪犯猥褻未成年人,不過,興許是媽媽覺得內(nèi)容對小孩來說有點露骨,于是看到一半,她就拿起遙控器轉(zhuǎn)臺了。
因為意識到這是不正常的事,之后每到周末,昊昊就去外公外婆家住,他原本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開黃述,他可以自由了,再也不用被猥褻了,然而,他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奇怪,比如,他開始不相信周圍的人,不喜歡別人碰到他,看到電視劇里情侶親吻的畫面,會忍不住想他們是不是會口交——就像他的小叔子強行把那個東西放進他嘴里一樣。
有一天爸爸來接昊昊回家,昊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對爸爸說:“我感覺小叔子有點……”
男人沒聽到下文,他轉(zhuǎn)過頭,疑惑地“嗯”了一聲,昊昊鼓起勇氣,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對我不、不太好……”
昊昊越說越小聲,他原本以為爸爸聽不清,沒想到對方全聽見了,但是,回應他的是一聲嗤笑,爸爸告訴昊昊:“你也知道,他是你小叔子,你是他小侄子,他怎么可能對你不好!
“他有點猥瑣……”
男人聞言,立刻就變了臉色,他不知道一個剛上小學的孩子哪里學來“猥瑣”這個詞,他怒斥道:“昊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小叔子給你買糖又買新衣服的,你怎么可以這么說大人?你知道‘猥瑣’這兩個字是什么意思嗎?就亂用在別人身上!”
被這么一罵,昊昊不敢說話了,關(guān)于黃述的事他再也沒在爸媽面前提起,只能能逃則逃。
后來,昊昊的爸爸去世了,媽媽改嫁到國外,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小孩,外公外婆也不要他了,他的生命里只剩腿瘸的老黃。
老黃起初以為昊昊疏遠他是因為他的缺席,就像大兒子不認他這個爹一樣,可有一次,他那抽風的小兒子突然黃鼠狼給雞拜年,給他這老頭送了兩瓶酒來,當黃述伸手想要摸昊昊時,后者卻咬了他一口。
黃述氣得想打人,老黃一生氣,直接把人罵走了,還把那兩瓶白酒摔了出去。
受到驚嚇的昊昊躲在墻角哭,老黃一靠近他,他就縮起身子。
老黃有些難過,正當他要走開的時候,昊昊從膝蓋抬起那被淚水濡濕的臉頰,他哽咽著,叫了聲“爺爺”。
這是老黃第一次聽到昊昊喊他“爺爺”,然而,他并沒有感到快樂,反而這顆心像被針戳著般隱隱發(fā)痛。
老黃忍著疼痛,坐在一邊遠遠地看著孩子,昊昊淚眼朦朧,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咬著自己的拳頭,痛苦地道:“他……他把下面放進我的嘴巴里!
……
幽長的巷子里傳來車輪磕碰不規(guī)則地面的聲音,一位剛下班的保安大叔看見有位大爺?shù)乖谝贿,他想都沒想,剎車后扔下自行車關(guān)心老人家的狀況。
黃述喝了酒,本來膽子挺大,但見來的人穿著黑色制服,以為是警方的人,于是灰溜溜地逃走了。
【044】
實驗室里立著個大玻璃瓶,徐閔蘭站在大屏幕前做腦電波追蹤,一旁的小周在奮筆疾書地記錄數(shù)據(jù),身后突然傳來撞擊的悶聲,小周猛地回頭一看,見泡在營養(yǎng)液里的病發(fā)者在用頭部一下又一下地撞擊玻璃瓶,細長的管子因為病發(fā)者的動作,在營養(yǎng)液里一下下地飄動,就像水蛇一般。
“博士……”小周語氣帶了點驚慌。
自從上次的事故之后,研究院就加固了玻璃瓶,徐閔蘭戴著耳機,沒聽到小周的聲音,反而是旁邊的莫桑教授提醒道:“別分心!
“哦……好的,教授。”雖然小周這么說,但他心里還是有點害怕的,這下子,他寫字的那只手都帶了點顫抖。
差不多過去了半個鐘,實驗結(jié)束,徐閔蘭摘下耳機后舒了一口氣,似乎將神經(jīng)的緊繃感也疏散了些,她抬了一下眼鏡后,對小周說:“把數(shù)據(jù)交給教授吧!
莫桑接過厚厚的本子,將手指輕貼在紙頁上,他的指腹植入了感應芯片,這能幫助他快速閱讀數(shù)據(jù)文件。
徐閔蘭掃了一眼這白紙黑字,她也不懂這些看似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數(shù)據(j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上次的實驗室事故后,莫桑曾對她說要及時對病發(fā)者做腦電波追蹤。
“老師?”徐閔蘭見莫桑眉頭緊蹙,不由得有些擔心,良久,莫桑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這好像代碼啊……”一邊的小周忍不住說道,即使他的聲音小了些,但莫桑還是聽到了。
莫桑否認說:“這應該不是代碼!
聞言,其他二人抬起眼睛,目光從白紙轉(zhuǎn)移到他布滿皺紋的臉上,莫桑說:“這或許是一組數(shù)據(jù)代表一個發(fā)音……有可能是一句方言!
“方言?”小周撓撓頭,這五湖四海的方言可多了,而且“十里不同音”,要找起來還真是有點麻煩,不過,如果依靠匹配度查找,應該還是能有結(jié)果的,只不過要等久一些。
“老師,那這種方言,您知道嗎?”徐閔蘭覺得對方既然有頭緒,多半是聽出了什么。
莫桑沉默半響,然后說:“如果這是伯雷爾洲的方言,這組數(shù)據(jù)的意思是‘接受玫瑰籽的祝!!
小周驚訝得說不出來,他先看了看徐閔蘭,博士沉著臉,像是在思索什么,而莫桑倒是淡然,他將本子交還給小周,說:“辛苦了,麻煩繼續(xù)做數(shù)據(jù)追蹤!
“是,教授。”小周頷首接過本子。
徐閔蘭沉默著,突然,有守衛(wèi)進來匯報,說:“徐博士,莫教授,執(zhí)行院的長官們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在大廳侯著!
“行,我去換身衣服,馬上就到!毙扉h蘭對守衛(wèi)這么說。
因為這次的會議,需要徐閔蘭和莫桑到場,于是,徐閔蘭臨走前對小周說了一些實驗的注意事項后,就扶著莫桑離開了。
身后的門緩緩合上,大屏幕上顯示出一串新的數(shù)據(jù),小周急忙咬開筆蓋記下,完事后,他頓了頓,突然想起莫桑先生好像就是伯雷爾洲人。
不過話說回來,因為伯雷爾洲經(jīng)濟發(fā)展不景氣,且人口稀少,所以很少人知道這個地方,小周大學的時候選修地理課程,當時的老師也不過是寥寥幾句帶過這個偏僻之地,搞得這塊地方真的就是一無是處沒什么好說的一般。
小周發(fā)呆片刻,突然被“嘀”的一聲拉回思緒,他嚇了一跳,尋著聲音的方向偏過頭,看見左手邊的專門檢測病發(fā)者生命體征的心電圖顯示為一條直線,且屏幕周圍亮著紅光。
玻璃瓶里,病發(fā)者已經(jīng)失去生命體征了,整個身體泡在營養(yǎng)液里,一上一下地小幅度晃動,痛苦的神情有些扭曲,直直地僵在臉上。
小周心里有些毛毛的,他迅速收回目光,抬手輕輕點了一下,空氣中迅速彈出一個光屏,他閱讀完關(guān)于病發(fā)者生命體征的各項數(shù)據(jù)分析后,按下了操作臺上的圓形按鈕,屏幕上的紅光消失了,他又走到白墻前,拿起上面的通訊器,對組織匯報說:“實驗體1256確認死亡。”
·
為了不讓執(zhí)行院的長官們久等,徐閔蘭披了件風衣后就走向會議室了,孫助理見人來了,為她和莫桑先生推開門,等人進去后,再把門合上。
莫桑在助理的攙扶下坐在了最前面,徐閔蘭這人不喜歡拘禮,她習慣長話短說,她拿過屏幕遙控器簡單講了一下最近的實驗進展后,在快要結(jié)尾的時候,提出了c計劃。
屏幕散發(fā)的光淺淺淡淡地映在大家的臉上,臺下的長官們聞言后臉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已經(jīng)沉了臉,眾所周知,b計劃是地獄眼,而徐閔蘭今天新提出的c計劃,是一種以玫瑰病毒病發(fā)者為實驗品所研究出來的一種能使人體感官發(fā)生變異的針劑。
此時,負責訓練營教學工作的一位年邁長官提出質(zhì)疑,“請問徐博士,良性變異的幾率是多大?”
徐閔蘭沉默半響,然后說:“目前只有65%的良性變異幾率,但隨著后續(xù)試驗的跟進,我有把握將其提高到80%!
和地獄眼一樣,都是具有不確定性的東西。
這時,坐在年邁長官旁邊的大胡子長官舉手問道:“博士,變異失敗的后果是什么?”
“癱瘓……”
這兩個字一出,全場頓時安靜得可怕。良久過后,大胡子長官“嘁”了一聲,譏諷道:“研究院是沒人了嗎?盡做這些半吊子實驗,前面的地獄眼還沒站穩(wěn),c計劃就出來了,真是可笑!”
大庭廣眾下,徐閔蘭被別人掃了面子未免有些難堪,但她還是淡然道:“歐陽長官,我今天只是提出c計劃,并未說要落地實施,正因為c計劃仍然存在諸多的不確定性,所以科研人員也在加緊實驗,優(yōu)化方案,但是,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如果有一天人類無法戰(zhàn)勝病毒進化體,那我們可能將會強制實施c計劃!
談到嚴肅的問題,原本有些劍拔弩張的歐陽長官眉毛顫了顫,想說什么,但又作罷,周圍噤若寒蟬,陷入沉思。
當初組織啟動b計劃,莫桑先生第一個站出來接受實驗,結(jié)果雙眼都瞎了,雖然后來莫桑經(jīng)常說自己老了,這雙眼睛也沒什么用了,但別人每每想起這事,心里多少是有些酸酸的,覺得很遺憾,畢竟,莫桑先生目前做出的科學貢獻無人能及。
長官們心知肚明,無論是b計劃還是c計劃,主要都是協(xié)助獵殺組進行獵殺任務的,所以,如果到了人類真的戰(zhàn)勝不了進階體的那一天,還是得獵殺組的小狐貍率先接受針劑注射。
徐閔蘭將遙控器放在講臺,最后緩聲道:“所以,我們將c計劃稱之為doomsdayplan——末日計劃!
長官回去后,果然召集了獵殺組的成員一起來了個短會,說到c計劃,大家就忍不住想起b計劃,想起b計劃,思緒就接天蓮葉地想到沉延這位第一位擁有地獄眼的人。
方形長桌上,沉延坐在左手邊的中間位置,他認真聽著陳長官的話,并未注意到有誰在看他。
因為有長官在,小狐貍們不敢多說什么,但會議結(jié)束后,他們幾人圍在一起,就像早上在研究院開會的長官一樣,也在跟著質(zhì)疑c計劃。
天暗下來,基地外面的路燈亮了,沉延穿過人群,劉臨余光瞥見了他,跑過去問:“師哥,你要去訓練營?”
沉延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金屬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音,他說:“不是,我要出去一趟!
劉臨有些失落,因為他上次翹了考核,所以昨天長官打電話聯(lián)系他,讓他過來訓練營同他當面解釋,而且還要補考,劉臨聽到要去親自見長官,頭都大了,但是他知道長官重視沉延,所以原本想和對方一起去的,讓沉延為自己擋擋災。
不過,看樣子,他只能獨自一人去面對這場腥風血雨了,他隨口一問:“這么晚了,你去哪里啊?”
“去找謝淮!背裂用摽诘,反正劉臨都知道他和謝淮在一起了,就沒必要瞞著了,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坦然間接傷到了劉臨,這么久了,后者還在想著hardy,他還沒走出來。
“好吧!眲⑴R垂下眸子。
“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沉延道。
劉臨嫌棄地翻了個白眼,“干什么?急著洞房啊?”
沉延沒說話,沉默的時間有點長,久到劉臨都害怕了,心里想著是不是自己一時的口無遮攔讓沉延不高興了。
沉延倒是沒有不高興,反而還輕輕笑了一聲,這一笑,劉臨不太懂,所以他更緊張了,越想越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他發(fā)現(xiàn)沉延背了包,又忍不住問:“師哥,你背個包去干什么?”
沉延左肩背著包,他提了提帶子,說:“沒什么,里面不過是幾件衣服!
劉臨懵懵的,沉延說:“我今晚不回來!彼幌肜速M時間了,道:“我先走了!闭Z落,他抬腳走向停車場。
冷風中,劉臨眨眨眼。
師哥這是要……去男朋友家過夜?
【045】
謝淮洗完澡后換上了毛茸茸的白色的睡衣鉆進了被窩里,他聽到敲門聲,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穿好拖鞋后走過去開門。
今晚比之前幾天都要冷,外面飄著絮雪,沉延停好車下來的時候,有零星幾點落在了他黑色的頭發(fā)上,尤為刺目。
門一開,沉延看到謝淮那張白凈的臉,他微微挑眉,疑惑地“嗯”了一聲,謝淮失神了那么一兩秒,才側(cè)身讓他進來。
沉延穿了件黑色長款風衣,顯得他整個人更加修長挺拔,謝淮整個人白白的,就像只小兔子一樣,沉延一進來,脫掉風衣掛在了架子上,隨即聽到身后的人笑了一聲。
“怎么了?”沉延問。
謝淮說:“我感覺我是在給狼開門。”
沉延抬手,揉了揉謝淮的腦袋,然后手伸到后腦勺的位置稍稍使力,讓對方離自己更近一些,“是嗎?引狼入室可是會被狼給吃掉的!
他的聲音低沉,絲絲縷縷入了謝淮的耳朵,讓后者像中了什么蠱一樣。
謝淮抬手環(huán)住沉延,問他:“那你想試一下嗎?”
沉延俯首啄了一下謝淮的唇,聞到了對方身上還未散去的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他的手伸進謝淮的睡衣里摸了摸腰,“牛奶味的!
腰是謝淮的敏感地帶,沉延的手上有薄繭,擦過他的皮膚時,他感覺自己骨頭有點發(fā)軟。
沉延注意到謝淮眉毛輕蹙,臉紅得更厲害了,他開玩笑說:“你好像不太行。”
謝淮聞言,睜大了眼睛看著沉延,急著道:“我行的!”他抬手勾住沉延的脖子,不讓他走,“你把我放床上就好了……”
謝淮感覺自己有點燒,要不是剛剛沉延吻了他又摸了他,他都快要懷疑自己是發(fā)燒了。
沉延拍了一下他的屁股,“我得去洗澡了!
謝淮坐在床上,看著沉延進了浴室,浴室門上有一塊磨砂玻璃,室內(nèi)的燈是暖黃色的,沉延開了熱水,身體很快就被厚厚的水汽包裹著,但這些水汽并不妨礙謝淮通過那面磨砂玻璃,朦朧地看到對方的身型。
水聲忽然停了,謝淮眼珠一顫,看到沉延擠了洗發(fā)水洗頭,謝淮盯著那起伏的手臂線條,不自覺地咽了一下,感覺心里燥燥的。
劉臨說得對,謝淮喜歡沉延,而且會對他有性欲,謝淮呼出一口氣,不知道沉延對自己會不會也有這種感覺。
他不知道。
謝淮胸口起伏著,被衣擺遮住的下身鼓鼓的,他不知道沉延什么時候會出來,或者說看到他現(xiàn)在把手伸進褲子里解決生理需求會作何感想。
水聲什么時候再次響起的,謝淮沒去注意,他看著玻璃上那淺淺淡淡的身影笑了笑,等到東西出來時,他身子輕輕一顫,緩了一陣后,才抽過床頭的紙巾把黏黏的液體擦去。
沉延出來了,沒見到謝淮,他觀望了一陣,才發(fā)現(xiàn)對方去了陽臺。
謝淮在清洗內(nèi)褲,聽到開門聲后嚇了一跳,那心虛的樣子,搞得自己像是個內(nèi)褲大盜一樣。
腳步聲由遠及近,謝淮放快了清洗的速度,沉延站在門邊,一邊用毛巾擦頭發(fā),一邊問他:“洗什么?那么冷,你回去吧,我?guī)湍阆!?br />
謝淮躲在水龍頭前頓了頓,有點羞,小聲說:“不用了,我好了……”
沉延微微歪著腦袋,看到了謝淮把衣物擰干后展開,用晾衣桿掛了上去,謝淮抬手的時候,露了一小截腰出來,不過很快又被衣服掩下去了。
外面風大,謝淮從陽臺出來的時候順勢把門給合上了,沉延坐在床邊,他擦完頭發(fā)后隨手把毛巾晾在椅背上。
沉延的小腿碰到了旁邊的垃圾桶,眼睛不自覺地朝下面看去,見到了套著黑色垃圾袋的桶里有面巾紙,他進門的時候掃過這兒一眼,那時桶內(nèi)還是空的。
謝淮停在桌邊,問沉延:“喝水嗎?”
“不喝!
謝淮有點渴,但又擔心晚上起夜會影響沉延休息,于是只喝了兩口下去。
“謝淮!
被叫的人嘴里含著水,轉(zhuǎn)過來看著沉延,后者笑了一聲,樣子有些壞,有些危險。
“你過來!
謝淮放好杯子走過去,沉延看著他,道:“坐上來!
“坐你腿上嗎?”謝淮有點懵。
“嗯。”
對于沉延的邀請,謝淮覺得挺突然的,盡管如此,他還是橫著坐上去了,沉延環(huán)著他,見他唇角還有點水漬,于是抬指將其抹去。
“最近有什么事嗎?”沉延問道。
“好像沒有,我最近都在愛心商場工作……”說到一半,謝淮突然想起有一件事沒跟沉延說,他面上帶著笑,抬手勾著沉延的脖子,“我被基地錄用了,過兩天可以去上班了!
沉延笑了笑,問他:“在什么部門?”
“偵查組!敝x淮說。
沉延頓了一下,微微挑眉看著他,說:“偵查組好像挺忙的……”說到這個,沉延突然想起獵殺組也沒好到哪去,同樣很忙。
感受到沉延情緒低了下去,謝淮斂了笑,問:“你是覺得太忙不好嗎?”
沉延的確是這么覺得的,“太忙的話都見不到你了!彼嗔说嗳,讓對方離自己近一些,“不過,你喜歡就行。”
謝淮之前對沉延的印象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現(xiàn)在聽到對方說這些話,感到有些意外,他緩了一會后,小聲問:“你是……在在意我嗎?”
“怎么了?”沉延看著他,問道。
“沒什么!敝x淮說:“就是,我感覺你好像……之前,不怎么關(guān)心人的……”
在基地的那段日子,謝淮感覺到沉延無時無刻都想讓他離開,謝淮這人多少還有點學生氣,其實剛開始他是不想去貼人家的冷臉的,但是沒辦法,現(xiàn)實所迫,他不得不退一步,然而,他退著退著,發(fā)現(xiàn)自己是真的有些黏沉延了,而這種“黏”不僅僅是依靠對方,更多的是想和對方在一起,哪怕不說話,光是看著人,都讓謝淮覺得很好。
“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在意你在意誰?”沉延道。
謝淮感覺全身熱熱的,他在想,現(xiàn)在在沉延眼里自己會不會是一個大番茄,他咽了一下,說:“剛開始你說試試……我還以為你只是在將就!
“將就?”
“嗯……就是那種,沒有對象,所以才和我在一起排遣一下寂寞什么的,可是,即使你說我們試一試,但我還是希望你也能愛我,總不能只有我一個人在用心吧!敝x淮小聲道。
沉延嗤笑一聲,反問對方:“那你還和我在一起?不怕我玩你嗎?”
謝淮手指微屈,目光落在沉延的眼睛上,同時將人勾緊了些,“你不像是那種人!
事實證明,謝淮忽略了兩件事,一件是沉延平日很忙,沒時間去“寂寞”,再則是,像他這樣年少有為的人,根本不缺追求者,只不過是他自己不喜歡那些追求他的人,所以生生將人拒之門外了。
“我很在乎你。”沉延覺得自己嘴很笨,所以認真道:“但是,我可能不太會表達……”
謝淮剛想說“沒關(guān)系”,但沉延比他快了些,繼續(xù)說:“雖然好像有點難,但有些話還是要說出來的。”
說著,沉延的眼睛盯著謝淮的嘴唇看,他這時才注意到一件事,雖然他們從確定關(guān)系到現(xiàn)在只通過一次電話,見過兩次面,但他們還沒有真正的接吻過。
“謝淮!背裂咏兴拿郑拔覑勰恪!
沉延的目光是熱的,帶著暗示的意味,讓平時橫沖直撞的謝淮愣了愣,等他反應過來時,沉延的唇已經(jīng)貼了上來,他剛開始緩緩的,像是在等謝淮適應,后面兇了些,舌頭伸進來吻得謝淮心跳都不正常了。
謝淮換了個姿勢,跨坐在對方身上,沉延順勢加重了這個吻,謝淮喘不過氣,有點缺氧,他就像只被拿捏的兔子,在沉延的親吻下嘴里發(fā)出迷迷糊糊的碎聲。
唇分時,謝淮窩在沉延的懷里喘氣,他的胸口起伏著,沉延也一樣,他順了順謝淮的背,弄得謝淮覺得自己有點可憐,就像是被欺負了一樣。
沉延沒給他大腦緩沖的時間,突然伸出一只手掐著他的下巴,眼里帶著笑意,低聲說:“你臉好紅!
謝淮被看羞了,他嘴唇有點腫,在這個時候顯得有些誘人,沉延親了親他的唇,問他:“剛剛我在洗澡的時候,你在干嘛?”
“沒干嘛……”謝淮有些不好意思,那種事情總不能實話實話說吧,他愣了愣,道:“在等你出來!
“是嗎?”沉延眼睛里貓著壞,像是非要求證什么,他的手向下移,摸了摸謝淮平坦的小腹,后者不明其意,低著頭,看著沉延的手摁在他的腹部。
然后,耳邊響起沉延低沉的聲音,“可我好像聽到你在喘……”
聞言,謝淮睜大了眼睛,心想這張床和浴室還是有些距離的,不應該啊……
沉延的手又往下了些,這次翻進謝淮的上衣,碰到腰后溜進他的褲子里。
謝淮的下面被握住了,嘴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聲音,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身體上的興奮讓他真的很想沉延弄他,他覺得這一定會比自己弄要來得更加舒服刺激。
“我摸到毛了!闭f完,沉延還蹭了蹭,手感有些粗糙。
沉延離謝淮很近,說話時幾乎是貼在耳邊的,這讓謝淮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沉延!敝x淮喘著氣,“我下面有點難受!
“很快就舒服了!背裂诱f完,拉低了謝淮的褲子,把他的東西掏出來,暴露在空氣中。
沉延饒有趣味地盯著對方挺立的部位看,謝淮感到羞恥,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guān)。
“它在流水……”沉延開始小幅度的擼動起來,漸漸地加快了速度,他手上有繭子,每一次摩擦柱身,都讓謝淮四肢發(fā)麻。
“啊……嘶……”
快感從下半身沖上來,他幾近不能思考。
“爽不爽?”沉延笑了一聲,低頭親了一下謝淮的眼角,他看著謝淮被欲望沖垮的模樣,感覺他要被弄壞了。
“嗚……”謝淮聲音都是顫的,跟要哭了一樣,“我要射了……”
沉延盯著謝淮那吐水的眼口,認真地擼動莖身,沉延沒應他,謝淮有些可憐地又重復了一遍,“我想射了……”
沉延笑了一聲,“射我手里,我看著!
沉延貼著他的耳朵問他:“爽不爽?”
謝淮有些羞,他沒說話,沉延的手不老實地往上走,用手指上的精液做潤滑,去逗弄謝淮的乳頭。
“啊……”謝淮皺眉,沉延看著他的表情,“還挺會叫的!
“說話!背裂邮种竸幼鞯念l率快了些,謝淮癢死了,求饒似的趕緊說:“爽……你、你慢點……”
“慢不了!背裂幽罅四橇M蛊饋淼娜,“你現(xiàn)在的表情特別漂亮!
謝淮的臉很紅,沉延故意用指腹摩擦敏感的眼口,謝淮頂弄起來,感覺來時白色的黏液噴了出來,留在了沉延的手掌心。
謝淮伏在沉延的肩膀上輕顫,本能的反應讓謝淮忍不住緊緊抱著沉延,就像要把自己交給他一樣。
謝淮眼神迷離,找不到焦點,沉延一手抱著謝淮,另一只手去拿紙巾幫謝淮擦干凈。
謝淮還沉在余韻里,嘴里含糊地念著沉延的名字,沉延“嗯”了一聲,謝淮蹭了蹭對方的脖子,聲音有些懶,“你弄得我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