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榭在夫妻倆的房子里住了幾天,姬菡芷身體不舒服幾天,腰酸背痛,小腹脹疼,頭暈惡心,食欲減退。
姬菡芷不出房間,大舅哥干啥都不避嫌,何湛延對他頗有微詞,尤其是洗完澡出來后,穿衣鏡前賣弄身體,目光邪惡又猥瑣,強壯的黑皮糙漢,一身腱子肉,脫了衣服才看出。
真自戀。
真不要臉。
齊榭隨便打浴巾,擋住下體可以了,不考慮坐下走光的問題。那粗長巨物上覆著薄薄的布,整體形狀完美勾勒,何湛延越看越氣,旗鼓相當(dāng)?shù)膶κ帧?br />
……尺寸也不完全一樣。
何湛延第一次看見齊榭的,是齊榭非要和他一起洗澡,內(nèi)褲都脫到膝蓋了,擠進淋浴間搞得何湛延渾身不自在。
何湛延平時乍看顏色其實也有點黑,色素暗沉鋪在肉粉色上淺淺一層,硬起來是粉色,粉嫩的陰莖充血,圓潤的龜頭和陰囊兩段微微發(fā)紅,往中間越來越粉,形狀微微上翹,適合后入。
齊榭平時就是黑的,形狀又直又挺,看上去有點臟,沒何湛延的干凈好看,何湛延也覺得自己最好看。
齊榭單身很多年了,有欲望有需求全靠右手,上一次自愿做愛還是打分手炮,滿足伴侶渾身解數(shù),服務(wù)意識超強,技術(shù)也好,讓女人忘不了他。
叁十歲的男人,還沒有喪失生理需求。
他見到何湛延第一眼,這方面的事一眼看穿,躲不過他的眼。
老妹兒吃挺好,當(dāng)哥哥的心滿意足。
在最后一天,齊榭故意繞開何湛延,他和老妹兒窩在房間里促膝長談,無非就是談?wù)勥^去、問問現(xiàn)狀、聊聊未來。
說到她老子,她親媽,她后媽,和她異父異母和同父異母的弟弟們。
開門見山,生硬轉(zhuǎn)折,原來是沉家的二公子有意與她結(jié)為連理,新興產(chǎn)業(yè)的商業(yè)公司,發(fā)展如日中天,亟需打通道路橫行市場的有力背景,根正苗紅的護身符,聯(lián)姻是最便捷也是最迅速的方法。
何湛延貼在房門外偷聽,屋里的談話斷斷續(xù)續(xù),隔音好,聽不太真切。
沉二公子名叫沉淑,上面有個姐姐叫沉藉,真論起身家來何湛延都不配上桌吃飯。
人獲得金錢,不滿足金錢,就想要權(quán)力,沉家有壟斷之心,權(quán)衡利弊之下,婚姻自然也為利益服務(wù)。
何湛延認識沉二公子,有過一面之緣,在朋友的場子里喝酒,那人身邊鶯鶯燕燕,聽聞其私生活不咋好,上學(xué)時就很會玩,身邊女人不斷。
和這種人共度余生,真是毀了阿芷。
姬菡芷也不同意,她說她與何湛延已經(jīng)辦婚禮了。
齊榭說又沒領(lǐng)證,而且沉家家境更好,更牛逼!沉二公子注定要繼承他家家業(yè),不比何湛延一個臭打工的好啊?
一個是集團的王儲,一個是小公司二把手,怎么說前者更強。
姬菡芷不同意,并且反駁他的觀點。
齊榭說沉二公子是北京戶口,比何湛延的好,孩子出生就是金字塔頂端。
姬菡芷暴脾氣犯了,讓齊榭滾。
齊榭說了一個數(shù),姬菡芷安靜了片刻。
她知道沉家有錢,沒想到金錢在他們眼中只是一串?dāng)?shù)字,就像手中一捧沙,指縫間漏出的,足以壓垮成千上萬溫飽線掙扎的窮人。
齊榭又說了一個數(shù),是姬菡芷手中目前的所有的。
她父親才留給她多少錢?這個職級年薪十幾萬了不得了,不能有副業(yè),也不敢貪污受賄。
姬菡芷的全部財產(chǎn),大部分金錢珠寶和房產(chǎn)都是她母親的,當(dāng)?shù)牧裟屈c錢連她手里的零頭都不夠。
隨后,也不知道齊榭說了什么,她的態(tài)度逐漸緩和,勉強同意跟沉二公子吃個飯。
話說完后,齊榭打開門出去,碰上門口裝作很忙的何湛延。
不正眼看他,自顧自出了門,背起背包一走了之,誰都不知道他去哪。
這趟旅程因為齊榭的來去不得以中止,他們請了專門人員定期看護房子,買了最快飛往北京的機票。
何湛延還想問問阿芷,大舅哥與她的談話內(nèi)容,話到嘴邊,阿芷卻有意回避,實在說不出口。
不想告訴他。
何湛延也不強求,反正他晚上會偷摸查阿芷的手機,總會有蛛絲馬跡的線索。
齊榭,她的哥哥,用她黑暗的過去,威脅她光明的未來。
那個女人很像媽媽,卻不是真正的媽媽,她只是父親的妻子。
她的尸骨,在那座房子的地下,永眠。
她和齊榭,是唯二的知情人。
惡人夫婦剛到大興機場的時候,沉二公子沉淑正和他的情人Ayla打炮,滿地狼籍,拆開的幾個避孕套都有使用過的痕跡,二人衣衫扔得隨處可見。
“Ayla,待會兒呢,我要去和姬小姐吃頓飯,就不能帶你去啦。”
他的聲音慵懶甜美,旁人聽了開心,會對女人說好聽話。
他趴在女人的身上溫存,疲軟的那物從她體內(nèi)軟綿綿地滑出,戰(zhàn)斗后精力竭盡,女人撫摸著他的頭發(fā),沒有拒絕的資格。
Ayla有著一雙勾人心魄的美麗眼睛,她是沉淑的初戀,也曾作為女朋友被他帶入家中,可惜父母不接受,讓他分手,他也強硬過,不會放棄自己心愛的女人。
……后來與父母妥協(xié),只能偷偷把Ayla養(yǎng)在身邊,見不得光的身份,是沉淑能做到最大的取舍。
惡人夫婦包車到天宮院地鐵站的時候,沉淑已經(jīng)抽了半盒煙,他發(fā)現(xiàn)這次來的貴人千金不好搞定,姬菡芷和以往的女人不同。
惡人丈夫和惡人妻子蹬共享單車到約定好的地點的時候,沉淑的車已經(jīng)停在樓下,低調(diào)的敞篷小跑,何湛延看得咬牙切齒,決心回家后就換新車。
何湛延沒有上去,一個名正言順的“丈夫”在停車場干等,心里多少也有些難過,這一刻仿佛他才是那個見不得光的人。
姬菡芷的微信被齊榭推給沉淑,她進入大堂時,沉淑給他發(fā)了房間。
【沉淑:左邊,牡丹!
姬菡芷和沉淑這頓飯吃的并不愉快,準(zhǔn)確來說,是沉淑不愉快,姬菡芷猛猛吃,反正齊榭說了是來吃飯的。
沉淑的聲音挺好聽,會說話。
沉淑的顏值不是姬菡芷吃的類型,也沒有長在她的審美點上。
這場飯局結(jié)束后,他倆一直到第二次飯局上再也沒說過話。
一天后,第二次飯局,窗外能取景這座城市的地標(biāo)性建筑,沉淑帶著Ayla一起來的,他讓Ayla在商場里購物,用他的卡隨便買。
沉淑不能和家里人徹底撕破臉,被停過生活費后很老實。他也覺得姬菡芷實在是太小了,知道這段關(guān)系不可能,所以也沒有過于主動奉承。況且,一個失了勢的孤女,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
姬菡芷猛猛吃,狂炫炸雞腿,和沉淑聊不上天,沒空聊天,不吃白不吃,反正也是對面付錢。
何湛延放心不下,偷摸跟過來,在外邊干等,也不算干等,他在一樓二樓焦灼地逛街。路過珠寶店,說不上來名字的店鋪,雖然有英文,他的關(guān)注點全在櫥窗里的珠寶。
一條華麗的鉆石項鏈,比他的車還貴。
他就是在這里碰到了Ayla。
足夠廊坊市區(qū)中檔小區(qū)一套房子的全款,比阿芷的高定婚紗還貴。
Ayla早就買了那條項鏈,刷卡很神氣,今日才來取貨。
沉二公子身邊那么多女人,每次出席帶的都是這個。
Ayla裝作沒看見何湛延,一瞬的眼神閃躲卻無法假裝。
他跟著Ayla,走到外邊的露臺,那個位置可以看到姬菡芷和沉淑。
他可以看到Ayla表情的明顯變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真是熟悉的一幕。
沉淑用紙巾給阿芷擦嘴。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那時的他年輕氣盛,把人打了就爽了。
現(xiàn)在不行,沉二公子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
轉(zhuǎn)頭再看Ayla,那女人的眼中淚盈盈的,不爭氣的流淚。何湛延走過去,好心遞給她一張紙,她不要,真是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熱臉貼上冷屁股。
Ayla還用包甩他,有一說一,她gucci的時候眼淚真的是prada的dior。梨花帶雨的,妝都花了。
何湛延也有點想哭……
夜幕降臨,暗色籠罩在這座燈紅酒綠的不夜城,繁華都市富貴迷人眼,璀璨華燈下,他抬頭一看,阿芷和沉二公子都沒了人影。
何湛延立刻乘直梯下樓,跑去停車場,火急火燎隱匿身形,火眼金睛搜索到一輛眼熟的敞篷小跑。
沉淑和Ayla正在車里火熱激吻,吻夠以后,Ayla依依不舍地下車,隨后沉淑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何湛延暗自竊喜,這個b不是競爭對手。他偷摸跟著沉淑,看到停在商場的其中一個出口,阿芷上了車。
坐在Ayla剛才坐的位置。
何湛延怒極反笑,這是廣撒網(wǎng),前腳偷腥后腳釣魚,釣的魚是我家阿芷。
——真可惡啊。
沉淑的車里有股揮之不散的香水味,花果香調(diào),直覺告訴姬菡芷這味兒是不久前留下的。
于是她問沉淑的感情狀況。
當(dāng)然是單身啦!
姬菡芷一句道破:“長期找女友但不找長期女友的‘單身’嗎?”
事到如今,她就沒想過跟沉淑有可能,反正齊榭只是讓她和沉淑吃幾頓飯,目的不在于沉淑,在于他的姐姐沉藉。
沉藉有過一段不幸的婚姻,離婚后,她告訴家中的女眷,那些姊妹兄弟們——什么言情小說都是假的,聯(lián)姻要么是有感情基礎(chǔ)的青梅竹馬強強聯(lián)合,要么是犧牲子女以為能挽留家族企業(yè)于水火其實被吃干抹凈加速破產(chǎn)兼并。那些營銷號只會讓你看你想看的,新聞學(xué)的魅力在此刻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沉藉和家里斷絕關(guān)系,沒人知道她去哪了,只有沉淑知道她在哪。
那天齊榭在房間里和姬菡芷談話,打感情牌軟硬兼施。說什么當(dāng)初可是我?guī)湍阋黄鹇竦哪阈尠!解決一切有可能的繼承人也是我的功勞啊……等等之類,可老妹兒完全是沖著兩敗俱傷來的,無可奈何他跪下給姬菡芷說了實話——沉大小姐是他初戀,也沒說老妹兒一定嫁沉二啊,只求從他口中得到沉藉的消息,他要去找沉藉。
齊榭又求姬菡芷能不能把那副“蝴蝶立體圖”從何湛延那兒要回來……那玩意兒升值,是他要給沉藉的彩禮,結(jié)果姬菡芷對這東西也沒啥印象,送了何湛延很多關(guān)于蝴蝶的禮物,但是這么貴重的,她竟然一點記憶都沒有。
當(dāng)初那私人收藏家拍下以后送給了齊榭,齊榭又把它和自己制作并打包好的蝴蝶標(biāo)本放在一起,結(jié)果被姬菡芷順了幾份說要送給主播,沒錯,送給了何湛延。她看都不看就送出去了,只為博小帥一笑。
至于何湛延放在了哪,他沒說,齊榭走了以后阿芷身體也沒那么不舒服了。那天晚上,他對待阿芷特別粗暴,甚至有“家暴”的嫌疑,冷臉做恨,angrysex什么變態(tài)玩法都齊上陣,整得阿芷又哭又鬧,承受不住,她叫他“哥哥”。
何湛延不許她叫哥哥,她只能有一個“哥哥”,至于是誰必須作出決定。
她選了齊榭,何湛延不樂意了,加倍奉還越做越恨,把人干昏在床上,如溺水美人曝尸。
他的小美人魚,擱淺在岸上。
何湛延發(fā)泄結(jié)束后,阿芷不滿足,說再來一次。
這回輪到何湛延又哭又鬧了,他讓阿芷解釋大舅哥說的話,新仇舊賬一起算,在大舅哥身上畫畫是怎么個事!阿芷說那時候她才幼兒園,她在她爸的身上也畫過畫,尤其是臉上。何湛延說不行,也讓阿芷在他臉上畫。
……畫好了又不樂意,非得問為啥在他眼下畫淚痣,是不是她心里還想著那幾個小白臉其中之一?未成年的那個,和他長賊像的那個!周什么來著?都不重要,就那個眼下有淚痣。
氣急攻心,他一口氣沒上來,倒在地上給阿芷嚇得不輕。
阿芷怎么解釋都無濟于事,何湛延讓她付諸行動,拿什么證明?回家后立刻領(lǐng)證,他等不到阿芷生了孩子以后。
……把何湛延安慰好后,他說他得想想,應(yīng)該是放在姥姥和姥爺家里了,找個時間抽空帶她回去一起找找,也讓二老熟悉熟悉他們的外孫媳婦兒。
如果能找到蝴蝶圖的存在,就能決定姬菡芷能不能有嫂子。
當(dāng)她開口打聽沉藉時,沉淑一個急剎車,對這禁忌的話題,不知如何回答。
他把姬菡芷放在地鐵站,自己倒是走了。
沉淑不敢把Ayla帶回家,指不定父母突然查崗,他名下沒有任何房產(chǎn),公司也任的虛職。
父母控制他死死的,不過零花錢管夠,不會讓他養(yǎng)成“窮人思維”,花錢雖然大手大腳,好在不自卑。
Ayla住在酒店,掛名在沉淑朋友的公司里每個月吃空餉,作為她唯一的經(jīng)濟來源。
沉淑送別姬菡芷,回Ayla那兒的路上,父母打電話來詢問姬小姐的情況,一問叁不知,沉淑挨了一頓罵,在路上本來就發(fā)愁,不耐煩地結(jié)束通話,到了酒店見到Ayla,小女人家家的上來就訴苦,原來沉家的人發(fā)現(xiàn)沉淑的銀行流水變動,存在可疑的大額消費支出,先找沉淑的朋友,那些人不敢和他父母對著干,被迫告訴Ayla的下落。
找到她,威脅恐嚇一頓,還把她買的那條項鏈拿走了。
Ayla被欺負到臉上,心里想的仍然只有那條項鏈。
沉淑更煩了,把那些令他一籌莫展的破事,通通遷怒在Ayla身上:“我說了我現(xiàn)在不能娶你!是我求著你跟著我的嗎?你想走你隨時走!我沒有逼你走!我也沒有逼你留下!”
聽到沉淑這么說,Ayla僵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沉淑正在苦惱父母的施壓,和姬小姐的事情已經(jīng)板上釘釘,沒有回旋的余地。
姬小姐也同意了嗎……
聽到房門的開合聲,沉淑才發(fā)現(xiàn)Ayla已經(jīng)走了,留給他一個抓不住的轉(zhuǎn)瞬即逝背影,飛舞的香檳金發(fā)絲是他眼中最后的顏色。
他也想過和Ayla永遠在一起,可殘酷的現(xiàn)實告訴他不可能,一意孤行昭示他的悲慘結(jié)局。
給Ayla名分,就沒有父母,有取有舍,反正沉家不止他一個繼承人。
是啊,不止一個繼承人,姐姐的悲慘結(jié)局父母裝看不見,卻讓自己重蹈覆轍。
當(dāng)然,他不能容忍Ayla和自己一起過窮苦生活,擠在串串房里生孩子,從金字塔頂端墜落,這不是他想要的。
房間里只剩他一個人,漆黑一片,Ayla走時拔了房卡,窗外萬家燈火匯聚的璀璨銀河,星星點點亦如傷心人的淚。
他有錢,他得不到愛。
他在屋里喝酒,小冰箱里的酒有紅的白的和洋的,挑Ayla喜歡喝的,拿出不到半瓶的苦艾酒,用專門的杯子和勺子,方糖放在酒勺上淋上酒液,點燃后丟進杯中。
他看著燃燒的青藍色火焰……媽呀還沒喝呢就眼花了為什么燒起來是這個色?
他用另一個杯子倒扣在苦艾酒杯上熄滅燃燒的火焰,隨后拿來冰水,倒入酒中。碧青澄澈的酒液立刻渾濁,染上一層霧蒙蒙的乳白色。
他一飲而盡,癱倒在床上,等待著傳言中的幻覺。
那是大學(xué)時候,Ayla冬至回了家,帶了一桶餃子專門給沉淑吃,那天晚上沉淑帶她出去玩,晚上他們在外邊開了房,靠在一起吃著餃子看《驚情四百年》,Ayla淚點低,邊看邊哭,沉淑還打趣她,說我的愛人要是自殺,那我也自殺。
Ayla打他的嘴說呸呸呸,她要沉淑好好活著。
那桶餃子是Ayla自己煮的,估計也是自己包的,煮爛了很多,還沒煮熟……韭菜有點辣,是沉淑吃過最難忘的一頓。
沉淑在床上沉沉睡去,中途驚醒幾次,轉(zhuǎn)身又睡去,Ayla還沒回來,他也沒看到手機上朋友們的幾十個未接電話和信息。
Ayla在酒吧買醉,穿過彩色LED燈的艷麗燈光,穿過洶涌的人潮,酒吧的帥氣營銷帶著她入座。
沉淑的朋友們看到小嫂子到來,叁叁兩兩聚會人員都留了個心眼,他們身邊鶯鶯燕燕也不少,其中幾個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去給小嫂子打個招呼,甚至已經(jīng)認定她是沉淑的正牌夫人,當(dāng)然也只是奉承沉淑。
那些鶯鶯燕燕嘰嘰喳喳,金主用珠寶和衣裝粉飾她們,美麗的女人帶出去也有面兒,當(dāng)作炫耀的物件,就像晚清時期京城里遛鳥的八旗子弟,今個兒我尋一百靈,明個兒您內(nèi)尋一黃雀……百年以后,鳥雀的金絲籠不再拿到明面,而是關(guān)著容貌姣好的女人。
姬菡芷和沉淑分別后,找尋自己的房子,但是又忘記父母給她留下的房子在哪兒,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去雪王買檸檬水喝,想著何湛延在家里估計已經(jīng)睡了,卻沒想到何湛延一直沒離開過北京并且偷偷跟著她,他共享單車的車蹬子都要蹬冒煙了,還追不上那沉二的小跑,飛馳而過,留下呼嘯的風(fēng)。
姬菡芷的手機里收到一則消息。
【齊榭:怎么樣啊?你嫂子有消息沒!
【姬菡芷:沉二不說!
【齊榭:哎呀!
【齊榭:你從他身邊的人下手試試呢?】
【齊榭:他有個一直沒分手的女朋友,我把她照片發(fā)你……】
那是一個清純可愛的女孩,齊榭又發(fā)來女孩的近照,嫵媚動人。
【齊榭:沉淑帶著她去看過沉藉,她肯定知道!
【姬菡芷:你怎么知道?】
【齊榭:我視奸她微博來著,她有個九宮格里發(fā)過我送給沉藉的蝴蝶標(biāo)本!
【姬菡芷:萬一是沉藉轉(zhuǎn)送給她的呢?】
【齊榭:一面墻。】
【姬菡芷:6!
【姬菡芷:你個舔狗!
【姬菡芷:你走的那天到底跟何湛延說啥了?】
【齊榭:嘿嘿!
【姬菡芷:你是不是刺激他了?】
【齊榭:并非刺激,我只是說你倆沒領(lǐng)證。】
【齊榭:還好意思說我呢!你也是舔狗,辦婚禮了干嘛不先領(lǐng)證?咋的是必須生兒子才能領(lǐng)證是吧!】
【姬菡芷:你別管。】
隨后,齊榭發(fā)給她一個定位,告訴她Ayla在這兒。
Ayla獨自一人喝酒,沉淑的朋友們還覺得奇怪,有些不嫌事大的聯(lián)系好哥們問問嫂子這是咋,其中有幾個女孩子受到金主指示,過來陪陪Ayla。
那些女孩中,有涉世未深的女大學(xué)生,一個小白花清純可人,就像曾經(jīng)的Ayla,一襲白裙,長發(fā)齊腰,眉眼中沒有她們這種人熟能生巧的秋波拂動,一顰一蹙,點燃男人的欲火。
臨近四月,春和景明,暗香浮動。
春天投射在她們的身上,明明春光無限好,細看已是悲秋寂寥。
小白花不忍心Ayla喝到不省人事,她搶奪女人的杯子,那副驍勇無畏的模樣,真是鶴立雞群,與眾不同。
“放手!你有什么資格!”
女人搶回杯子,說話難聽:“你們不都是給人當(dāng)婊子?那群男人又不會娶你們!玩膩了就把你打發(fā)了!”
在座的女人們心里都不舒服,即使說的刺耳實話,也難怪,在座的誰不是圖錢?錢和感情,地位和尊嚴,得到一些東西,總要失去一些東西。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在色衰愛弛之前,走一步看一步。
姬菡芷獨自一人前來,狂蹬共享單車,終于到達約定的酒吧。跟隨工作人員的帶領(lǐng),她找了個座位,點了個果盤,四周觀察,找尋照片中的那人。
當(dāng)她還在尋找Ayla時,殊不知Ayla已經(jīng)看到她。
Ayla來勢洶洶,完全是找茬去的。
她故意撞姬菡芷,走過了回頭,姬菡芷還沒發(fā)現(xiàn)剛才撞她的人就是Ayla。
Ayla心里的氣算是消減一點兒,洋洋得意,敢來挑釁“正房太太”的,她算這群人里的頭一個。
至于為了什么,她和沉淑初中時就在一起了,十四歲的少男少女初嘗禁果,結(jié)果鬧大了肚子,沉淑不敢負責(zé)任,Ayla也不敢讓父母知道,倆人去黑診所打胎,全程都是沉淑照顧,后來再行夫妻之事,安全措施拉滿。
高中、大學(xué),每次Ayla和沉淑談婚姻大事,沉淑總是逃避,后來她才隱隱約約得知,她和沉淑不是一類人。
一切都是從那時改變的——沉淑帶著她見家長。
棒打鴛鴦最便捷的手段就是斷生活費,再不濟斷絕關(guān)系。
他們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就分手了,時隔幾年,事業(yè)有成的沉淑主動找她,當(dāng)初青澀少年已經(jīng)長成精英熟男。
把她留在身邊,作為“女朋友”。
Ayla什么都懂,溫飽線上的原生家庭,“愛情誠可貴,金錢價更高”。她要錢,可以不要尊嚴。
沉淑沒有包養(yǎng)她,而是把她安排進朋友的公司,想來就來不來拉倒,掛名領(lǐng)錢,也為她安排酒店住宿,足夠她的生活。
他不能直接給Ayla錢。
但她所有的生活用品和衣服首飾、彩妝護膚品等等之類,從來沒缺過,國際大牌和奢飾品也不會落下。
給足她想要的,滿足她的一切。
沉淑為她搭建的樊籠是無形的,無形到不存在。
她想要更多,她想要沉淑全部的愛,想要成為她的沉太太。
暫且空缺的沉太太,馬上就要成為姬菡芷的了,Ayla自然不會好受。
有時她也想,沉淑、沉淑的朋友、姬小姐……這群人無非就是投胎投的好,人人平等從未存在過,人是分叁六九等的。
當(dāng)小白花與她爭奪酒杯時,她看到小白花差點走光的胸口,令人遐思的不明傷痕,線條的鞭痕與不規(guī)則的齒印,她有那么一瞬間心疼小白花。
年輕貌美的女孩子也是人,卻被那群人肆意玩弄,當(dāng)成消遣的樂趣。
都是自己選的路。
歧途不是一天就有的,它存在已久。
窮人是富人的玩具,是金字塔的一磚一瓦,是通天巨塔運作的養(yǎng)料。
如果一個女孩子需要靠賣血、賣卵、賣肉這些行為才能活下去,那么這個世界真是爛透了,應(yīng)當(dāng)走向滅亡的世界。
古人有云:“笑貧不笑娼”。窮人去賣兒賣女,窮人的女兒去賣肉,不擇手段活著,是因為不想死,這不丟人,丟人的是有手有腳不去養(yǎng)活自己而是干等死。
這該有人說了,為什么不去找個正經(jīng)工作好好努力工作呢?
不是努力工作就可以拿到工資,但不夠努力是剝削者洗腦窮人的謊言。
老舍的《駱駝祥子》,祥子不努力嗎?
一個吃人無數(shù)的無良公司每年都能登上勞動局被舉報企業(yè)名錄榜首,卻仍然屹立不倒并且還有源源不斷的打工人被騙進來獻祭。拿不到應(yīng)得工資,是那些打工人不夠努力嗎?運用法律武器討薪,是那些維權(quán)者尋釁滋事嗎?滿十六周歲可以打工,可以成為勞動者簽訂勞動合同,可以受勞動法保護?墒菨M十六周歲的學(xué)生呢?
維權(quán)有門無門,是薛定諤的貓。
Ayla聽聞大學(xué)室友講她某個親友,因為維權(quán)曝光無良公司被開戶,從此銷聲匿跡,人間蒸發(fā)。
那天她百無聊賴刷小紅書,找尋周末去周邊城市的攻略。這室友給她發(fā)了某地有個小姑娘去前公司割腕,捕風(fēng)捉影,有心人查出這小姑娘的國考筆試成績是那崗位前幾……只是這消息沒有驚起太多波瀾,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融進快節(jié)奏的世界洪流。
Ayla去了隆福寺,前往下一個地點時,她又刷小紅書,發(fā)帖詢問有什么可以推薦的游玩地點和吃飯的餐館。
一位名字很長的熱心網(wǎng)友專門私信她。
【共情資本家,路燈掛你呀:時間夠的話可以去那個著名的戲劇幻城,需要買門票哦。然后也可以去文化藝術(shù)中心,不過你剛從隆福寺出來的話。。。你可以先逛逛自然公園(躺_(:з」∠)_】
【春山見我:好嘟,謝謝你啦。】
她回來以后,沉淑還埋怨她單獨出去旅游,本來只是賭氣,Ayla卻當(dāng)了真。
委屈,當(dāng)然存在,她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思想,思考他的附庸。
貧窮不僅僅是沒有錢,貧窮是能夠殺死人的東西。
美貌,是可以跨越階級的東西。
孩子,可以穩(wěn)固地位嗎?可以抓住丈夫的心嗎?
Ayla看著姬菡芷的背影,亭亭玉立,自信大方,先天的內(nèi)里氣質(zhì)無法遮掩,不失凌厲,和她這只風(fēng)燭殘年的金絲雀比起來,仿佛是只頂天立地的雛鷹。
鳶飛戾天,門當(dāng)戶對。
小白花追在Ayla身后,向姬菡芷道歉,剩下的與她一樣的女伴都在看好戲。
百態(tài)千面。
叁十歲的Ayla困在看不見的籠中,在這群十八九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姑娘中,忽然覺得自己如此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