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仰頭,望著天空靈光化作的巨大光團(tuán)緩緩消散,幾道身影落在地上。
寒霜州屈膝單跪在地上,他站起來,重闕劍從天懸落在他手中,劍光有如活物般鴻烈地震蕩。
不遠(yuǎn)處站著霍肅,他握著磐石刀,難掩震動感受著身體嶄新的力量。
一道纖細(xì)的人影落在他身邊,身形晃了晃,霍肅忙過去扶住她:“韻婷!
蔚韻婷臉色蒼白,唇角有血漬。
幻境坍塌,她體內(nèi)靈光暴動,也該突破了,可她是半妖,一旦突破,必定會展露妖身,她絕不愿如此,就生生壓下,也因此被反噬。
“…沒事。”蔚韻婷不動聲色轉(zhuǎn)移話題,有些虛弱地苦笑:“我看密境快坍塌,想摘一朵無患草,卻晚了一步,反而受了傷。”
“怎么辦,師兄!彼Ъ钡溃骸拔覜]拿到無患草!
霍肅說:“沒事,我拿到了一株!
他拿出來大紅的花,卻是赤血花。
“這是赤血花…”蔚韻婷遲疑:“該怎樣叫它凋零,變作無患草?”
霍肅向它灌入靈氣,但赤血花毫無變化,他眉頭漸漸皺起來,聽見步聲。
“這沒用!
霍肅抬起頭,看見紅色勁裝的年輕女修走過來,她面容清秀,神容冷漠,大步走來的模樣和她手里的□□一樣孤冷高傲。
霍肅仿佛又看見鄧家那場大火,她在烈火中昂昂而立,萬箭穿心。
他忽而有些恍惚。
鄧凝把手里兩朵赤血花扔在他旁邊,冷道:“想到的方法我都試了,這些赤血花無法變作無患草。”
蔚韻婷咳嗽一聲,強撐起身子,虛弱看向周圍大家輕聲說:“可有誰摘到了已成型的無患草?韻婷愿以任何東西相換。”
周圍人面露難色,都紛紛搖頭。
赤血花凋零化作無患草,只存在一個呼吸都不到就消失成萬千碎片,又有天火灼燒,又要逃命,就算有寥寥幾人摘到,也摘的是赤血花,想把它拿出來等它變作無患草。
蔚韻婷眼眸黯然下來。
“那怎么辦!鼻锴镏闭f:“掌門師尊他們能不能知道?”
“來之前我特意翻查過,我們宗門舊典只記載了赤血花,卻沒說怎么變作無患草!迸赃叺脑用鲙兹艘沧哌^來,苦笑:“這赤血花本就只在瑯琊密境出現(xiàn)過,本以為只要灌入靈力就能讓它自然化作無患草,誰想竟不是如此,那如今普天之下,也只有瑯琊主人知道使它凋零的方法。”
“可是密境已經(jīng)塌了,瑯琊主人不是都死了。”秋秋急叫道:“那可怎么辦!總不能花取出來,還得不到無患草,那、那魔種……”
蔚韻婷心里也著急起來,不由攥緊手。
寒霜州見大家都沒拿到無患草,摸向袖口,遲疑一下,正要開口
這時,腳步聲從旁邊傳來。
眾人看過去,看見兩個人并肩走來。
一男一女,青年走在前面,年輕的女孩子在后面,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走得慢了點,青年轉(zhuǎn)過頭去,還一臉冷淡說她什么。
兩個人遠(yuǎn)遠(yuǎn)走來,牽著手,膩膩糊糊,磨磨唧唧。
“……”
眾人遠(yuǎn)遠(yuǎn)望著這一幕,不知怎的,忽然都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
——為什么她倆畫風(fēng)和大家總不一樣?!
作者有話說:
第66章
大家看見褚無咎和衡明朝,心情都有點復(fù)雜。
畢竟之前逍遙尊把大家投入幻境中,大家無論被投生成什么身份,都作為大頤百姓親眼見證九公子奪嫡宮變,成了新帝的事跡。
雖說只是幻境,但身處其中的感知太真實了,讓大家現(xiàn)在都有點走不出來。
有人悄悄去看霍肅蔚韻婷幾人
在幻境中,那位新帝殺秦王,囚禁了霍肅,還把蔚師姐強搶入宮。
啊這……
霍肅蔚韻婷幾人神色也有些不自在。
“那個逍遙尊太歹毒了!鼻锴镟止荆骸案氵@樣的幻境,這不是故意挑撥大家的關(guān)系嗎。”
寒霜州皺起眉,看向大家。
他早早戰(zhàn)死邊疆,不知后面發(fā)生了什么,但隱約覺出大家氣氛有些怪異。
脾氣最好的含珠宗首徒田納憨憨笑道:“大概就得這樣才能淬煉心魔,好在我們都平安出來了,平安出來了哈哈!
“逍遙尊狂傲狠辣,目下無塵,以玩弄人心為樂!编嚹菜赖迷,沒看見后來事,但她不覺得有什么可糾結(jié)的,她握著赤焰烈槍冷冷道:“他以幻境為刀,刀刀割心,誰越是糾結(jié)苦痛,越會讓他看好戲,不過是一場幻境,心魔已破,就該讓它隨風(fēng)散去!
大家深以為然地點頭,那位瑯琊主人確實發(fā)瘋不淺的樣子,拿大家的心魔做樂,太冷酷狠毒了。
霍肅閉了閉眼,眼神重歸冷靜。
正如鄧凝所說,不過是幻境一場,他心性堅韌,不會過多糾結(jié),更不會遷怒到褚無咎身上。
蔚韻婷輕輕吐出口氣,鎮(zhèn)定地點一點頭,這個時候,她當(dāng)然不能讓大家看笑話。
不過,當(dāng)她目光無意掠過不遠(yuǎn)處慢慢走來的云衫青年,垂在袖口里的手指還是忍不住蜷了一下。
褚無咎和阿朝走向大家。
阿朝原本還擔(dān)心場面會不會很尷尬,但情況比她想象得好多了,大家都是善良的正經(jīng)人,互相體諒,雖然看著她和褚無咎還有點不自在,但都努力克服,紛紛主動和她們打招呼。
阿朝舒口氣,把手從褚無咎手里抽出來,笑瞇瞇和大家揮手。
大家看她心無芥蒂高興揮手的樣子,旁邊褚無咎神容冷淡,卻站在她旁邊,沒有半分心虛不自在,兩個人還和之前一樣親昵恩愛,更覺得那場幻境是純屬無稽鬧劇,心里頓時放松了。
秋秋之前不知為何繃著的一口氣倏然松了,她跑過去,快言快語問阿朝:“你拿到無患草了嗎?我們這邊有人拿到赤血花,但都變不了無患草,現(xiàn)在手頭一株都沒有!
阿朝的心立刻提起來:“一株都沒有?”
秋秋:“就是說啊!
阿朝手一下攥緊,赤血花變成無患草是需要至情的心頭血,逍遙尊在李婉儀的墓前那么極致悲痛的境況下才做到,平時根本催化不了,赤血花就是一株廢藥。
當(dāng)時她要是再快一步就好了,要是把那株無患草拿到,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阿朝焦慮得想咬指甲。
“我有!钡穆曇粼谒砼皂懫穑骸拔矣幸恢!
眾人看見褚無咎取出一顆無患草,那一株雪白剔透的草葉半邊被烈火燒干,只剩下半株。
“我晚了一步,只剩這半株!瘪覠o咎說:“效用少了一半,但想也該夠用了!
寒霜州一直沒出聲,見褚無咎拿出了半株,就默默把伸進(jìn)袖口的手收了回來。
壓制魔君的魔種,半株無患草就足夠了。
眾人大松口氣,秋秋高興說:“太好了!這樣魔種的戾氣就能消解了。”
有人長舒口氣:“萬幸萬幸,我們總算沒辜負(fù)師長們的期望!
褚無咎神色淡淡,把那株無患草凌空遞到霍肅面前。
這時候,蒼穆魔君等人也趕來,遠(yuǎn)遠(yuǎn)就見天邊一片流光疾馳而來,紛紛落地。
“婷兒!”
魔君第一個沖過來,按住蔚韻婷肩膀焦急上下打量:“你怎么樣?可有受傷?”
“霜州!
“凝兒!
“師尊”“掌門”
其他各家長輩也紛紛找自家孩子,蒼穆掌門看了看蔚韻婷,又看了眼孤零零站在那里的霍肅,狠下心腸,去看阿朝:“孩子,你怎么樣?”
阿朝怔怔看著蒼掌門熟悉的面容,眼底忽而酸澀,忍不住小聲說:“師叔,師叔!
蒼掌門愣了一下,眼神柔和下來,摸了摸她的頭:“好孩子,辛苦你了!
褚毅呂忠等人低調(diào)到褚無咎身邊,行禮:“少主。”
褚無咎眼睛看著不遠(yuǎn)處在蒼穆身邊說話的阿朝,淡淡嗯一聲。
“威哥,我沒事!蔽淀嶆幂p輕搖頭,安撫地握住殷威的手,柔聲說:“威哥,這次你可要謝謝褚少主,是他取來了無患草!
魔君一愣,霍肅冷著臉把那半株無患草扔過去,被魔君身邊的大妖爭相接住,諂媚獻(xiàn)給魔君看。
魔君看見半株雪白剔透的藥草,拿起來聞一聞,頓覺腦海一清,之前腦中越發(fā)劇烈的疼痛和暴虐煩躁的情緒掃之一空。
無患草,竟真有如此奇效!
魔君精神大振,炯炯目光看向褚無咎,猛地過去,重重拍一下他肩膀:“好小子,我早看出你不聲不響,是個有本事的!多謝你!這次記你一大功!等回去,我給你開大宴慶賀!”
褚無咎神容冷淡,在各種復(fù)雜的目光中從容鎮(zhèn)靜,只拱了拱手。
蒼穆掌門說不上什么心情,吐出一口氣,淡淡說:“既然已經(jīng)拿到無患草,今日先散了,孩子們都累了,都先各自回去休息,有事將來再說!
魔君正想如此,他迫不及待回去想服用無患草緩解痛苦,爽快地?fù)]手:“走吧走吧,你們?nèi)俗暹@次幫我,我記下了!
蒼穆掌門面無表情,轉(zhuǎn)身走了。
阿朝看了眼褚無咎,低下頭,默不吭聲跟著蒼掌門離開了。
褚無咎看著阿朝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化。
他久久地沉默地站在那里,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蔚韻婷卻遠(yuǎn)遠(yuǎn)看著褚無咎。
這位青年俊美的褚氏少主,真的會像幻境中一樣,是天命的君主嗎?
“婷兒。”魔君并未察覺任何異樣,攬住她肩膀,哈哈笑著:“我們也快走吧!
蔚韻婷收回視線,她心緒復(fù)雜,說不清出于什么心思,沒有把幻境中的事說出來,只輕輕溫柔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