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點頭,“原來是這樣!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郭嬸子居然這么執(zhí)拗。”祁老爺子插嘴。
張嫂連忙說道,“要說郭大姐這么執(zhí)拗也是有原因的。”
從張嫂的口中, 陳逢春和祁老爺子才知道為什么郭嫂子和小偷過不去。
原來當(dāng)年郭嫂家中的錢丟了, 郭嫂子的丈夫在修屋頂?shù)臅r候跌落了, 傷到了后腦勺, 被送到醫(yī)院里搶救,結(jié)果因為沒有錢, 他的命沒了。
“郭嫂子家里的錢不少的,因為大兒子是有一筆撫恤金,所以要是錢還在的話,怎么都夠手術(shù)費,郭嫂子的丈夫也不會去世。但是誰知道那個小賊那么刁鉆,偷了存折和印章,硬是把錢給取空了,其他東西動也沒動。所以也不知道丟了多久,事后公安表示也沒任何的線索!
時隔多年,張嫂還記得當(dāng)時發(fā)現(xiàn)錢丟了,人沒了郭嫂子的哭嚎聲。
那聲音可以說是半個村子的人都聽到了,聽者無不抹淚,里面淬著的深深恨意也讓人不寒而栗。
因為小偷的存在,讓郭嬸沒了丈夫,拉扯孩子們長大,她對小偷是痛恨到了極點。
說著說著,張嫂想到了一件事,忽然對著祁老爺子說道:“老爺子,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桑同志很眼熟,好像見過。”
祁老爺子搖頭:“我是第一次見到她!
張嫂笑著說道:“她上了《首都日報》啊,那個勞動急救法,老爺子,當(dāng)時還讓我剪報紙呢!就是她!”
祁老爺子這才恍然大悟,“是她啊。那確實是個正直的好孩子!
陳逢春沒看這份報紙,開口詢問:“什么報紙?”
祁老爺子:“桑同志是解放軋鋼廠的職工,她送她外甥女去幼兒園上學(xué),遇到了幼童被花生米卡住了氣道,她出手救人,接受記者采訪后公開了自己的急救方法,叫做勞動急救法。等會回去給你看報紙你就知道了!
陳逢春點頭。
他們?nèi)苏f著話,差不多是二十分鐘以后回到了家里。
家里頭燈都是滅的,今天晚上祁平江的一個戰(zhàn)友兒子結(jié)婚,他攜妻子和兒子去參加戰(zhàn)友的宴席,顯然現(xiàn)在還沒回來。
陳逢春去書房里,正好那本剪報筆記本就放在書桌上行,她打開一看,果然見到了桑云窈的側(cè)面剪影。
仔細讀過了以后,陳逢春把筆記本合攏,重新放在桌子上。
·
在祁家議論桑云窈的時候,桑云窈也帶著小團子回巷子。
她踏入到198號院子的時候,院子里納涼的二大爺就瞅見了,開口問道:“小桑啊,這又是咋回事,還驚動公安了?”
靳雙雙的事情郭嫂子都不追究了,桑云窈也不想提,她這會兒開了口,保管整個廠區(qū)的人都知道。
桑云窈笑瞇瞇地說道:“不是什么大事,二大爺放心吧,我要是犯了什么法,還能回來嗎?那豈不是直接就在派出所里被突突了。”
陶素素被桑云窈逗得發(fā)樂,“公安斷案子都是要講究法律的,還能夠把你突突了?”
桑云窈一板正經(jīng)地說:“陶姐說的對,那就是我要是犯了錯,公安把我關(guān)起來,再也回不來了!
姚聽聽細聲細語說道,“這些天每天你身上都有新鮮事,一件又一件得,就沒有個消停的時候!
姚聽聽這樣一說,眾人也都議論了起來桑云窈這段時間的風(fēng)波。
桑云窈得了廠區(qū)“鐵娘子”的稱號、桑云窈請假奔喪、桑云窈帶回來了一個孩子、桑云窈救了秦廠長的兒子、桑云窈被公安調(diào)查。
桑云窈心想著,晚點等她再去了幼兒園,那又是一件大事。
桑云窈笑著說道:“新鮮事還不好啊,這樣的話,每天納涼都有新的話題可以議論。”
姚聽聽陰陽怪氣地說道,“你的口風(fēng)嚴得很,上次秦廠長給了什么好處都沒說,今兒去了派出所也是什么都不說,哪兒有什么可以議論的!
“姚姐,我覺得我這個人就是生錯了年代!鄙T岂汉鋈晦D(zhuǎn)移話題,“我要在戰(zhàn)斗年代,要是敵人嚴加拷打,說不定也撬不開我的嘴!
計文莉忍不住插嘴說道,“那你這樣說,你豈不是烈·士?”
計文莉一說之后,沒人接她的話,桑云窈注意到計文莉有些尷尬,立即打圓場說道:“烈士不敢當(dāng),就是如果有分配給我的任務(wù),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wù)!其實咱們現(xiàn)在工作也是,沒有戰(zhàn)斗的需求,但是有工作上的要求,咱們每個人都發(fā)揮自己所長,就是給國家做貢獻!”
“口號喊得響!焙喂褘D陰陽怪氣地說道,“說一套做一套,誰知道呢!
“我不光是口號喊的好啊,我確實工作也得到了廠里的認可,要不然怎么有人喊我‘鐵娘子’?”桑云窈拿著現(xiàn)成的例子反駁,她又對著計文莉說道:“文莉姐,我有點事找你!
等到計文莉到一邊了,計文莉說道:“什么事情?”
“沒什么事情,我就覺得文莉姐不像是嘮嗑的人!鄙T岂盒χf道,“在家吹風(fēng)扇不好嗎?我猜……你是不是忘記帶鑰匙了?”
其實計文莉是真的忘記帶鑰匙了,今天白天她回娘家里,到了家門口發(fā)現(xiàn)沒帶鑰匙,偏偏丈夫孔櫟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她就只好硬著頭皮在前院里坐著。
計文莉在前院里納涼納得想死,她覺得自己什么都插不上話,坐在那里非常尷尬。
看著計文莉的表情,桑云窈就知道對方的感受,她主動相邀,“來我家坐坐吧,其實今兒悶熱的很,感覺不知道什么會下雨,納涼也吹不到什么風(fēng)!
“好,謝謝你!”計文莉感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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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云窈一邊打開門,一邊說道,“文莉姐,你別那么客氣,我還記得我們剛回來的時候,你還去車展載我和小孩兒呢。”
等到打開了門,小團子踮著腳去取干凈的杯子。
家里有兩個水壺,一個水壺是開水,一個水壺是涼水,桑寶彤兌了一半開水一半涼水。
倒好水以后,小團子捧著溫水遞給了計文莉:“計阿姨喝水,杯子是干凈的。”
計文莉看著小團子,忍不住說道:“上次停電的時候,我就看到你家孩子乖得很。這也太懂事了吧!難怪那次姚姐想讓她做小保姆!
桑云窈放下了鑰匙以后,打開窗增加透氣,一邊說道:“想讓我家孩子做小保姆,我呸,想得美,我家寶寶肯定是要讀書的,她要做科學(xué)家!
小團子的眼睛睜大了,她只覺得自己的胸腔砰砰直跳。
過去桑寶彤沒想過自己的未來,她的未來以前是聽太公太婆的話,不要給人增加麻煩,自從跟著小姨以后,她覺得她的未來是聽小姨的話。
而她這一刻才知道,小姨給她指出來的未來是做科學(xué)家。
科學(xué)家三個字一出,桑寶彤就想到了媽媽曾經(jīng)說過,爸爸就是科學(xué)家。
“我想做科學(xué)家。”桑寶彤喃喃地說道。
桑寶彤的手中捧著一個水杯,她已經(jīng)給小姨裝好了水。
而桑云窈把水杯從外甥女的手中拿出來,“謝謝彤彤!
同時,桑云窈笑瞇瞇地摸了小團子的腦袋。
現(xiàn)在營養(yǎng)好,小團子的個子高了一點,臉上的肉多了一點,就連發(fā)茬都似乎青一些、硬一些,摸著像是刺猬一樣。
“什么科學(xué)家,高考都沒了!庇嬑睦蛉滩蛔〈蚱七@份和諧美好。
“我在火車上聽一個官員說,正在和上面申請恢復(fù)高考的事情,說不定過兩年就恢復(fù)了高考!鄙T岂赫f道,“再說了,小團子還這么小,小時候好好學(xué)習(xí)絕對沒錯!
計文莉點頭:“這說的倒是有道理,好好學(xué)習(xí)絕對沒錯的!
桑云窈也松了一口氣,計文莉性格有點軸,幸好這個時候沒有繼續(xù)杠下去。
小團子把電風(fēng)扇調(diào)整好對準兩人,按下了開關(guān),房間里頓時清涼了下來。
計文莉見著小團子忙來忙去,像是個小大人一樣,不由得說道:“怎么把孩子養(yǎng)得這么乖的?實不相瞞,我媽是食品廠的,我家常年累月都是孩子的尖叫聲,他們吃東西也特別不講究,我偏偏不好教育!
桑云窈聽著計文莉的抱怨,明白癥結(jié)所在,這就是家里條件太好,熊孩子太多,讓計文莉有點恐孩。
“文莉姐,別人家的孩子你確實不好多管教。不過要是有你自己的孩子了,以后教育是你自己說了算!
“你說的一套一套的,就像是你真的有孩子一樣!庇嬑睦虺蛄艘谎凵T岂。
桑云窈恨不得仰天長呼,她明白計文莉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是這話的語氣實在有點噎人。
計文莉真的特別不會說話,難怪剛剛坐在四合院的前院里格格不入,計文莉要不是有個好家世,估計得被人懟死。
“文莉姐,我提前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別和大院里的其他人說,最多和你愛人說可以嗎?”
計文莉還從沒有人和她分享過秘密,立即支棱起來身體,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可以的,我保證保守秘密!
桑云窈滿意點頭,宣布她的好消息:“我明天開始,就不再是車間的一線職工了,我要去幼兒園當(dāng)老師!
桑云窈說完了以后,計文莉等著后文,“沒有了?”
桑云窈點頭,“恩啊。”
計文莉有點郁悶了,“這算什么秘密啊!
就提前了一天知道這個消息而已。
桑云窈掰碎和計文莉分析,“你看啊,陶姐和我一個車間對不對?這個消息我也沒告訴她,剛剛姚聽聽是不是就很想知道,還有二大爺、三大爺一家、何寡婦他們都想知道。但是我都嘴巴閉得緊緊的。周末人事科不上班,只有周一才能夠辦手續(xù),我辦好了手續(xù),才是真正這件事落實,要是提前被人知道了,做出什么手腳怎么辦?”
計文莉的家世太好,根本沒想過被人做手腳的事情,不由得瞪大眼睛,“怎么會有人做手腳?明天就上班了。也來不及啊!
桑云窈瞅了一眼小團子,這會兒小團子自己上了椅子,開始坐在書桌前寫字了。
桑云窈壓低了聲音,“怎么來不及?直接堵在人事科門口不讓辦就行了!
“我頂替我爸去上班,我的年齡十七歲,其實是有點不夠的,咱們大院的人當(dāng)時護著我,幫我疏通關(guān)系,不然有人提議讓我去頂我媽的職!
桑云窈的母親穆秀秀的職位是什么?是掃地的臨時工,這是想把桑父的編制給搶走。
因為198號大院齊心護著桑云窈,早早已經(jīng)走了人事科的關(guān)系,把桑云窈給正式入職了,那些歪門邪道才沒有成功。
要不然曾經(jīng)的原主說不定去不了車間里做更有前途的鍛工,而是小小年齡就開始掃地,做又辛苦又沒錢沒福利的臨時工。
除了這件事以外,桑云窈又舉了一個例子,廠里分房子也打過架,有人不小心提前透露了消息,前腳透露了,后腳就被人換了房子,原本分給透露的人是兩室一廳的標準房子,最后換成了一室一廳靠近垃圾站的房子。
計文莉還不知道這么多的門門道道,她一路是順風(fēng)順水,從沒有想過居然有這么多的彎彎繞繞。
桑云窈笑著用手肘撞了撞計文莉,“你想想看我現(xiàn)在的工作是揮舞錘子去鍛造,每天累得倒頭就睡,幼兒園老師的工作多好啊,也就比坐辦公室稍微差一點,李主任說,很多人都已經(jīng)開始向他那邊示好了,盯上了這個位置,我因為救了人進入的幼兒園,在很多人眼中我太年輕了,關(guān)系也不算多牢靠,要是辦妥手續(xù)以前,就把我給擠下來,我到時候哭都沒辦法哭!
說完了以后,桑云窈瞅了瞅計文莉,“文莉姐,你現(xiàn)在知道這個秘密的價值了吧。”
計文莉懂了,雖然提前了一天,但是這個消息確實對桑云窈而言是個很重大的機會,桑云窈要不是信任自己,根本就不會說這個秘密。
“我懂了,我謝謝你的信任,這個秘密我連我家愛人也不說,等你定下來了,我再說!
計文莉這樣認真的模樣,讓桑云窈覺得有些可愛,桑云窈笑了起來,重重點頭,“好!”
“要說起來,你是怎么做到繞開話題保守秘密的,別人有時候問我話,我有時候會被對方套話。對方職位比我低的時候,我可以生硬地說,我不能說,但是對方是我領(lǐng)導(dǎo),我總不能還用這一套,我就不能像是你這樣很圓滑地拒絕對方!
“轉(zhuǎn)移話題!鄙T岂洪_始了教授自己社交的心得,“你這個時候看對方的水沒了,直接給對方添加一杯水,就可以換話題了,例如,你說,哎呦,這天可真熱啊,我每天都跟水撈出來一樣,口干舌燥的,要喝很多水,你看著里面的茶葉,是xxx茶葉,味道不苦,可好喝了。話題就轉(zhuǎn)到了茶葉上!
桑云窈直接現(xiàn)場教學(xué),設(shè)置了幾個情形,可以用水轉(zhuǎn)移話題,可以給吃的轉(zhuǎn)移話題,也可以像是剛剛桑云窈說話那種自我玩笑自我開解那樣。
姚聽聽說自己口風(fēng)緊,桑云窈就生硬地說自己是烈士,把話題給饒開。
這中間一定要注意的細節(jié)就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不管內(nèi)心多煩躁,多么不贊同對方,計文莉都應(yīng)笑臉應(yīng)對。
計文莉聽得是頻頻點頭,星星眼看著桑云窈,恨不得讓她多說一點,再多說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