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暈開了一片橙紫交融的薄暮。在漫長的尋找中,終于聽到小芙激動地喊道:“姐姐,我找到了!”
只見在小芙面前豎著一個沙丘,撥開中間的沙土后,竟露出一個石質的通道。只是里面滿是泥沙,使得這通道看起來十分狹窄。
露西又在通道周圍摸了摸,發(fā)現了一顆不知扔了多久的沙棗核。她心中有了定數,“小芙,麻煩你和我一起把沙子挖出來。”
小芙聽話地行動了起來。將沙土全都刨出來后,通道總算騰出了可以供人前行的空間。小芙往里面瞧了一眼,只看見一片無盡的幽暗,不由得有些發(fā)怵。露西卻在這時握緊了她的手,溫和又不容反抗地說道:“小芙,拉緊我,我們要進去了!
“好,好的!毙≤交艔埖鼐o緊回握。
她們匍匐著身軀,慢慢地在通道中挪動。好在兩人都有著不錯的身體素質,不然早就因為腰酸腿疼而不知起身多少次,然后撞上這滿是棱角的頂部了。
過了一刻鐘左右,面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不過迎接她們的并不是光明,而是一個寬闊的洞穴,唯一的光源來自她們方才通過的小口。
這看起來是個適合遮風擋雨的地方——人會這么想,一些動物當然也會這么想。
“有野獸的味道……”小芙不自覺地摩挲起了掛在腰間的彎刀。但很快,鼻中陡然濃烈的氣味壓制了捕獵欲!敖憬悖袞|西過來了!”小芙迅速拉著露西躲藏在了穴壁的褶皺中,并悄悄地探出一個腦袋查看。
由于躲在里面,露西看不見情況,只能詢問,“什么東西?”
小芙低聲答道,“毛色淡黃,耳朵上豎,尾巴很長……有點像狐貍!
“有幾只?”
“兩只……”小芙說到一半噤了聲——露西正從她背后覆上來,下巴挨在她腦袋上,往外觀察著。
兩只狐貍嘴里叼著鼓囊的布袋,尋了一處角落停下后松了口。布袋掉下來,散落出成堆尚且沾著肉末的白骨。扔完骨頭后,它們又叼著布袋,動作輕盈地離開了,仿佛只是按照吩咐完成了任務。
確認暫時不會再有野獸后,露西走了過去,看見一片白色中立著幾顆屬于人的頭顱,臉頰和大腦都被啃食大半,只剩下長著一片黃發(fā)的頭皮。
毫無疑問,這里就是金狐的巢穴的入口了。但露西的并不準備孤身前往主巢,而是在這附近等候薩斐絲等人的到來。小芙雖然暫且沒能揮發(fā)作為人質的作用,但屆時,她超出常人的嗅覺或許會派上用場,讓她們追尋著某個女人的味道,從而進入金狐幼崽的培育基地。
小芙確實有這種能力。她在空氣中千絲萬縷大同小異的金狐氣味中,聞到了那個她最熟悉的氣味,頓時焦急地抓住露西的衣袖,“媽媽就在這里,一定是在返鄉(xiāng)的路上被這些金狐抓過來了,我們快去救她!”
“憑我們兩個人救不了她!甭段麝愂龅。小芙卻不聽,質疑要深入巢穴。見狀,露西握住了她的肩膀,說出了部分事實:“聽我說,小芙。我是王室軍的成員之一,只是和同伴走散了而已。不出兩日,王室軍和教廷軍就會聯合攻打巢穴,也會幫助你救下你的媽媽。在這之前,我們不要輕舉妄動,白送性命,好嗎?”
也許小芙不懂什么是王室軍,也不懂什么剿滅計劃。但按照她先前對露西的親昵,應當是會再次選擇信任的。
但是在短暫的猶豫后,小芙轉過身,“對不起,姐姐,我不能讓媽媽一個人待在這里!
露西皺眉,沒有預料到這個女孩竟倔強到會違背她的意愿。她一時考慮起是否要用石頭把她砸暈,但還要照顧一個暈倒的人未免太麻煩,只好就此作罷,只冷眼看著女孩的背影,在心里罵了句「蠢貨」。
長久得待在洞穴里并不是上策,不僅因為可能會被金狐發(fā)現,更因為只有在外面,她才能先一步看見薩斐絲,并告知洞穴的位置。
爬出洞穴后,露西在沙丘上做了標記。待在附近也并不安全,她便索性將目光將目光方向了綠洲。金狐不善爬樹,她可以躲在喬木上,順便借高處觀察遠方。
露西來到喬木附近,正欲攀爬時,視線中一小團白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挖開那一片沙地,里面藏著大小不一的碎骨,已經難以拼湊成形。但根據份量來看,這應該是某種中大型動物的殘骸,并且骨髓也被啃食殆盡。
但根據露西的印象,巢穴中那兩只金狐搬出來的人骨并未咬碎,說明金狐應當是沒有食用骨髓的習慣。也就是說,這很可能是別的猛獸所為。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安然待在樹上休息了。在水邊對她有利,露西決定在綠洲周圍搜尋一番,先下手為強。
天色已暗,露西盡量專注地聽著身邊地一切動靜。忽地,她似乎踏到了什么柔軟的東西。露西猛地后退一步向下看去,映入眼簾地卻不是什么蛇獸,而是一個被沙土掩蓋了半個身軀,瘦骨嶙峋的幼小拉斯丹。
孩童原本是昏迷的,因被踩的疼痛而蘇醒后,用顫顫巍巍的小手拽住了露西的靴子,“救、救救我……”但很快,那只手又脫力地垂了下去。
這男孩似乎有些眼熟,露西的目光不由得在他身上巡視一遍,在看到他后頸時猛然想起了什么——那里有一個屬于奴隸的烙印。
沒錯,這個男孩正是當初第一天進城時,被尤恩贖下的奴隸之一。
那么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奴隸,能自己走到這數十公里外的綠洲嗎?
為了解開疑惑,露西拿出自己的水和糧食試圖救活他。但一切已經太晚了,因為男孩從土中剖出的另一半身體,有著幾個貫穿的血洞,甚至能從中看到腸肚。
露西只能抱住他,問道,“是什么殺了你?野獸,還是人?”
“鎮(zhèn)……”
“什么?”
男孩只艱難地說出了一個字,然后眼中就失去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