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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湫打斷他:“你坐下,我助你一臂之力!

  話音未落,骨碌碌的一串動靜由遠(yuǎn)及近,但見那人面螺滾到了門前,螺背上還罩著一個大飛蛤,滿身都是黏糊糊的口水。

  “你們…一個個光顧著自己,我差點(diǎn)被這些怪東西咬死!”

  楚曦仔細(xì)把那還在翕動的飛蛤和人面螺比對了一番,一本正經(jīng)道:“我還以為,它們應(yīng)該是你的親戚!

  “親戚個屁!”人面螺氣得七竅生煙,“還不幫我把它掰開!”

  靈湫嘴角抽搐,抽出拂塵把飛蛤一下掃飛,蹲下來,畢恭畢敬地把人面螺放到了桌上,只見它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楚曦,臉色凝重。一個聲音在他腦子里響起來:“靈湫,你啊你,你可真是胡鬧!

  靈湫一愣。

  ”你怎能給他吃洗髓丹?他怎么受得住!”

  “你說他魂魄殘缺,如何能正常修煉?不給他吃洗髓丹提升修為,他要熬幾百年才能修到碎丹結(jié)元嬰那一步?恐怕他的七魂六魄還沒化成元神,就又要散了,別提還要撐到渡劫的時候!

  “靈湫……我知曉,你是心急,想要北溟回歸天界,可此事急不得……我懷疑當(dāng)年那次天刑另有隱情,并非是因觸怒了上穹!

  “你是說,是有人害北溟?”

  “不好說……但我不曾告訴你,北溟雖然魂魄殘缺,元神卻是在的,可他元神上也有一道裂痕,正位于心口處,是當(dāng)年遭受天刑留下的印記,難以修復(fù)。如若強(qiáng)行提升修為,恐怕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他元神怎么可能還在?”

  “你感應(yīng)不出來我還感應(yīng)不出來嗎?”

  “……那他吃都吃了,我當(dāng)如何?讓他吐出來?”

  “……你把化了真元的金丹吐出來試試?你還不如把他骨頭拆了容易點(diǎn)!真不知怎么說你好,你及早帶他去堯光山,閉關(guān)修煉!”

  “可那小魔頭怎么辦?”

  “自然是為他尋個修煉的去處,難道由著他又誤入歧途么?”

  “哎,你們……在說什么悄悄話?”楚曦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只見他們默默對視,表情變幻莫測,一時有點(diǎn)好奇。

  人面螺干咳了一下:“沒什么,我在給他算命!

  算命用得著這么苦大仇深嘛?

  楚曦看了一眼靈湫憋得面紅耳赤的樣子,心下好笑。

  “真人!”此時,外頭忽然傳來丹朱的叫聲。呼啦一聲,他落在門前,收攏了羽翼,指了指海面,“我剛才看見了一座島,船似乎在往那個方向開,船頭前方有個人影,他在用分水術(shù)!”

  楚曦朝窗外看去。莫非是那面具男在引航?

  外頭依然霧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出去看看。”

  靈湫站起來,出門前瞥了楚曦一眼,指了指掌心。

  楚曦心領(lǐng)神會地點(diǎn)點(diǎn)頭,看向了滄淵。滄淵也正看著他,可與他一對視,雙耳便是一顫,垂下眼眸縮進(jìn)了水里。這反應(yīng)倒是讓他有點(diǎn)奇怪,心道莫非他聽到了這刺符咒的方法,害怕了不成?

  待走到桶邊,才想起來片刻前自己抓著小鮫的手?jǐn)R在胸前的情形,才恍然大悟,不禁有幾分尷尬――哦,怕是把他嚇著了。

  還好是個雄娃兒,要是個雌的,他這師父就太為老不尊了。

  要刺符咒,滄淵定是不愿的,可不刺,滄淵畢竟被汐吹襲擊過,誠然不太保險。

  在這中陰界里,不知還藏著多少魑魅魍魎,刺個符咒,辟一辟邪總歸是好些。想著,他彎下腰,伸手戳破了一個浮上來的小泡泡,輕喚:“淵兒,方才師父是不是把你嚇到了?”

  滄淵抬起眼皮,瞧見那雙星辰似的眸子,幾縷漆黑的發(fā)絲垂到水里,似漁人放下的餌,有種致命的惑力。他自以為是他纏上了他,能讓他為自己所惑,其實(shí)一開始就成了咬餌的魚。

  他不是把他獵物的。

  他一點(diǎn)不想吃他,只想抱著他,舔他,和他親近。

  鮫人可以相信人族么?

  這是那夜他救出奄奄一息的姐姐時,問她的最后一個問題。

  可姐姐只是用僅存一絲力氣抓住了他的手,告訴他,別相信人。

  人族總說鮫族是嗜血狡詐的生靈,但其實(shí)遠(yuǎn)遠(yuǎn)不及人的惡。

  人是最會騙人,最殘忍的。

  他們說愛你時,會甜言蜜語,要你命時,便是千刀萬剮。

  可他還是回了頭,義無反顧的去救了楚曦。

  他明明想纏著他,黏著他,卻不知為何有點(diǎn)畏首畏尾了起來,像幼時第一次看見魚餌的時候,想咬,卻本能地感覺到危險。

  這些話,都是什么意思?為什么心這么痛?

  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

  滄淵腦中一片混亂,魚尾末端隱約泛起一絲熱意。

  楚曦自然看不透他胡思亂想些什么,只見他縮在水里不動,便有點(diǎn)擔(dān)心了,索性伸手抓住滄源的胳膊,想把他撈出來。

  滄淵猝不及防,嚇了一跳,慌里慌張地往下縮,他皮膚滑溜溜的,楚曦一下沒抓住,給他又縮了回去,水花濺了個滿頭滿臉。

  他扶了扶額,怎么了這是,都不黏他了,真是有點(diǎn)不習(xí)慣。

  這可怎么刺符呢?

  他張開雙臂,試探道:“來,師父讓你摟摟抱抱!

  還沒眨眼,水里嘩啦一聲,一雙濕漉漉的手臂摟住了腰。

  ……看來是他想多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師父,心跳得很快,為什么嗷?”

  聽滄淵在耳畔小聲的問,楚曦不禁一愣:“啊?”

  這小家伙說什么?心跳得很快?

  一探滄淵胸口,果然覺得里頭那活物像只困獸上下?lián)潋v,冷不丁腦子里冒出了“心如鹿撞”這個字眼,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可不是說小姑娘怦然心動的嘛?

  他忍不住嗤笑一聲,揉了揉滄淵的蹼爪,毫不猶豫地把“心如鹿撞”這四個字從腦子里甩了出去:“剛才師父把你抓疼了,嗯?”

  滄淵的爪子在他手心一抖,蜷縮起來,像朵惹人憐愛的小花。

  楚曦嘆了口氣,這小可憐,怎么這么惹人疼呢?

  這讓他怎么疼他才是啊?

  這念頭剛起,魚尾就得寸進(jìn)尺的纏上來了,倒是不如往日那樣緊,磨磨蹭蹭的,像是有點(diǎn)嬌羞,楚曦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東倒西歪地抱著滄淵走到了榻邊。剛把他放到榻上,腰間便是一緊,纏得他猝不及防地趴在滄淵身上,耳根子一涼,像是又被舔了一口。

  “嘶”,他癢得一個激靈,撐起身,便見下方一雙琉璃美目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瞳色似比平日幽暗幾分,眼神也不太對頭。

  而且他注意到,滄淵……盯得是他的嘴。

  糟了,該不會真被汐吹附身了罷?

  一想到這摟著他的可能是楚玉,楚曦就毛骨悚然,一把掙開腰間的魚尾,退后一步,抓起玉筆一甩,將化出的劍牢握在手。

  滄淵魚尾一縮,嗖地坐了起來,一臉緊張:“師父?”

  “滄淵,你……有沒有覺得什么不舒服?”

  滄淵眨了眨眼,沒說話,脖根子卻有些泛紅,儼然就是個春情萌動的小少年,楚曦不禁想起汐吹那頗為淫i蕩的浪笑,心覺實(shí)在不妙,提起劍便在滄淵身上尋找適合刺符之處。

  上下看了看又覺不成,若用劍刺,下手太重了怎么辦?

  要有個針什么的就……

  此念一出,他手里當(dāng)下一輕……那劍真的變成了一根針。

  鐵杵磨成針,原來只用靠想,這可是太方便了點(diǎn)。

  無暇驚訝,楚曦猶豫須臾,捉住了滄淵一只手腕。小鮫生得這么漂亮,刺哪都不好看,就刺手心吧。見滄淵縮著爪子,有些害怕似的,他輕撫了一把他的魚尾,安慰道:“別怕啊,就一下!

  滄淵一語不發(fā),瞅了他一眼,眸光閃閃爍爍的。

  楚曦頓時有點(diǎn)罪惡感:“好吧,可能有兩三下,不會太疼的!

  滄淵搖搖頭,低低道:“師父,怕!

  說完,又扭了扭身子,意思很明顯,要他抱。

  楚曦心里一軟,把他攬到了懷里來。滄淵的頭正好枕在他肩窩處,有意無意地一蹭,尖尖耳朵掠過他頸側(cè),要都膩歪有多膩歪,本來他已是習(xí)慣得差不多了,可這會兒卻著實(shí)有點(diǎn)兒發(fā)毛。

  他背脊挺得筆直,一手掰開滄淵的爪子,一手執(zhí)著針,小心翼翼地在他潮濕的掌心刺起符咒來。

  甫一下針,才覺這刺符絕非易事,鮫人手掌的皮膚又滑又韌,像一層軟甲,那針尖溜來溜去,壓根不聽他使喚,滄淵倒沒被弄疼,反倒覺得很癢,在他懷里一下一下亂顫,呼吸直往他頸子里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