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湑的確很白。
雩岑望著那張幾乎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龐,一如觸過水幕的指尖,明明是可以感受到的實體,卻又澄澈得如夢似幻。
“你……”
虛弱無力的身體近乎失去了與四肢的各種交流,腦袋卻異常清明,杏眸圓瞪,雩岑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將她從人潮洶涌的長街上擄掠而回,登上后城半山腰處的一座竹閣后,輕輕將她癱爛的身軀放在了竹椅上,睫毛輕顫,透過纖細指尖緩緩挑亮的燭光,面紗下輪廓清晰的側(cè)臉,美得像是長存于孤島穹頂?shù)漠嬀怼?br />
“這是獵香!
長而瑩白的貝甲,在火尖的炙烤下迅速失去珍珠般的光澤,散出一種難言的焦黑氣味,雩岑難得地望著這番景象皺了皺眉,好似造物主精心雕琢的塑像被不長眼的小孩淘氣磕裂了一塊,完美的崩塌,精心破壞了這一切的無暇。
“不必擔(dān)憂,我親愛的阿伊慕…”
她走近,清亮柔美的聲線仿若春日嬌唱的鸝鳥,淺金的眸子半瞇著,俯身似虔誠又似崇拜地捧著雩岑的臉,深深吻上她眉頭微皺的促狹,絲綢般的唇尖隔著薄紗一路淺淺吮吻而下,卻不帶絲毫情欲,只有滿滿的尊崇。
直至在她的嘴角落下最后一次輕點時,那漂泊的浮香才又一次拉遠——
“我是您最虔誠的信徒,永遠…永遠不會傷害您。”
“我不是你口中的什么的阿…對,阿依慕。”雩岑有些磕巴,半晌才努力回想起面前之人方才一直念叨的、略有些絆舌的發(fā)音,努力澄清道,“…你恐是認錯人了。”
然小姑娘卻覺得自己大概一輩子不會再在這種地方沿街看什么熱鬧了…
她本就是個不怎么愛湊熱鬧的人,一切的因果恐怕都要來源于花青那時追星而拉她去九重天之后而導(dǎo)致的,從被濯黎在大庭廣眾之下掠奪上馬,再到如今被這個什么姬湑強行鉗制帶到此地,一模一樣的情節(jié),又曾是屬于同樣面發(fā)金容的模樣,這恐怕令雩岑很長時間,都會存在看熱鬧反成熱鬧正主的創(chuàng)傷后遺癥。
這就是傳說中的吃瓜吃到自己臉上麼?
雩岑有些老淚縱橫,因為擁有同樣面孔,總得疲于應(yīng)付神荼的愛恨情仇不說,如今卻又怎得冒出個阿依慕來?
“阿依慕…”
極盡冰涼的手握上她的掌懷,相比于雩岑的精致嬌小,姬湑的手竟足足比她大了一圈,骨骼分明間,確乎是美的,但隱約似乎少了些許女子的嬌弱感。
“我的生命之火,我的未途之光。”
隔著面紗,姬湑幾乎像是最為虔誠的信徒,朝拜般半俯在她的身邊,女子未著寸縷的腳踝上,一對精細繁雜的、細細的金鏈系在她的腳踝上,纖細的雙腿幾乎看不出贅余,瑩白得好似一對無暇的玉璧,額尖垂下的香檳琉璃,仿若一滴亙古的淚,清晰而透明。
“我曾千萬次降生,便擁有千萬個模樣…可您不同…”
“沒有信徒會將他的光芒認錯,沒有人!
雩岑:“…….”
不知為何,她頭一回感受到,明明語言相通,卻完全不知曉對方在說些什么的疲憊感。
明明這種感覺只在她的高等數(shù)理的珠算課出現(xiàn)過才對。
腦袋一陣發(fā)疼,眩暈之下,雩岑忍不住對著不同于方才的強取豪奪,現(xiàn)下幾乎是卑微而恭順地俯伏在她身側(cè)的人影,無奈提要求道:
“所以我說,能不能說點陽間人聽得懂的句子?”
“?”
這回換到姬湑一臉懵逼。
“你這什么既是生命之火又是未途之光的…”若非全身癱軟到不能動彈,雩岑幾乎要尷尬地縮緊腳趾,“我這文識課也學(xué)得不好…實在是,不解其意!
“再說,我也真不是你口中所說的那個什么阿依慕!
“那么…”她似是極快的反應(yīng)過來,眨了眨眼,明明看不見薄紗輕掩的下半臉,雩岑確乎感覺對方在笑,“請允許我稱呼您現(xiàn)世的名字…雩岑?”
“你怎么知道…”
小姑娘瞳孔一縮,這分明只是二者的第一次見面。
“阿依慕…原靈古語中的月神,也可稱之為月亮的姑娘,這是屬于獨屬于您的名諱,我的神…”
“我一直都在找您…哪怕是沉睡夢境中的無數(shù)次輪回…”姬湑淺淺覆上跳動的心口,“我一直,都在替您看著這個世界!
“您是萬物的女兒,而萬物,又因您而生!
“我知曉您的每一次降生,每一次呼吸,我的阿依…您不必驚訝!
幾廂語罷,女子才似想起什么,繼而從懷里掏出一個擁有奇異淺香的銅瓶在她鼻下聞了聞,雩岑忍不住隨著那個瓶子的擺動多看了幾眼,依舊是與平時同等模樣的器型構(gòu)造,然精鑄的銅瓶上滿鑲五顏六色的寶石,她卻是前所未見的。
“這是上古的獵香。”姬湑塞上瓶蓋,并沒有將其收回,反倒輕握著,將瓶子塞進了她的手里,又重復(fù)道:“獵神之香!
“蒼茫時代的神,不過是更為強大之神的獵物,他們的皮毛,他們的鮮血,他們的身軀,甚至于他們的思想,對于尊神們來說,不過只是更為高階的獵物!
“這是為了更好獵殺神族所用的秘香…也只對神有用。”
“雖說已經(jīng)失傳許久,我依舊不希望卑微的螻蟻對您不敬,請您,務(wù)必收好!
“可我真的…!”雩岑拍著竹椅的扶手猛然站起,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突而可以活動的身體,猛沖的慣性之下,竟勾著腳往前栽去,繼而落入了一個滿懷馨香的胸膛。
本就暴露輕薄的衣襟被抓握的小手深深扯開一肩衣領(lǐng),小姑娘幾乎是愕然地望著對方左胸口之上,那朵酷似月見的花形胎記,然更為矚目的是——
“你你你你你你……”
雩岑抖著爪子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煩躁之下竟還理智繃斷地拍著那方平板摁了又摁:
“你平胸???。。
如此美人,胸比她還平,當(dāng)真是…當(dāng)真是暴殄天物。!
腿那么細,手那么柔,腰也這般細,還有那若黃鶯嬌啼的小嗓門…
明明是話本女主標(biāo)配的傾國傾城模樣,美得就算哪一日挖了她自己的墻角,雩岑都會抹著淚歡送,祝她與零隨幸福終老的臉蛋,竟是個硬板板的平胸?!
表情迅速崩塌間,薄紗之下的臉龐卻只是不清不淡的挑了挑眉,甚至連嘴角彎起的幅度都沒有絲毫改變,坦誠道:
“只要您想…我可以是任何性別。”
“不過這一世,恐怕很是遺憾…”
執(zhí)起的冰手引著小姑娘擰成雞爪的小手輕輕往下探去,像是觸到了對方身上唯一的熱源般,雩岑下意識愣愣抓住掌中手感奇異的東西捏了捏,旋即,便得到了某種她這段時間來極為熟悉的反饋,繼而像是觸電般整個人像是發(fā)射著彈出了冰涼的懷抱。
“你你你…你有…。!”
身量高挑,雩岑頭一回才發(fā)現(xiàn),面前的所謂‘女子’,竟是比璟書還要略略高上一點,骨節(jié)分明的大掌雖說纖細修長,但依舊不似一般女子微風(fēng)拂面般的嬌柔。
人影在她面前半跪而下,拉過她的小手,虔誠地施予一個最為尊敬而卑微的吻手禮,幾乎快要蓋過下眼瞼的長睫細密而挺翹,金色的長發(fā)像是流光般閃耀,然枝頭的嬌鶯卻瞬間變?yōu)橐环N更為溫潤清澈的男嗓,聽不出絲毫的女氣——
“對,我親愛的阿依慕…”
姬湑的笑容依舊還是初見般的那樣嬌艷。
“如您所見,我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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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捂住胸口】心痛,姐姐居然是個大x御姐,阿岑不能搞百合了(???)
阿岑:???我好像當(dāng)了什么邪教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