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窗欞溢出的斜光直直的打在臉上,床側(cè)十分沒有睡相的身影旋即不耐地皺了皺眉,從床沿搭攏懸空的手胡亂抬起揉了揉眼,極不情愿的睜開——
窗外天邊日頭洋洋灑灑移至正中,已是正午。
雩岑正欲撐著手坐起,卻發(fā)現(xiàn)身側(cè)蜷著一只等人身的九彩玄鳥正呼呼大睡,其中一只羽翅還隨意的搭在她的小腹上,吐出香舌像是累極般地搭攏在嘴角——此時應(yīng)該叫鳥喙,整個睡相也是極糟糕,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持重優(yōu)雅。
正欲推醒難得如此凌亂睡相的顰瑤時,宿醉的酸痛感由脖頸至整個后腦猶然爆開,雩岑一手輕扶上頸側(cè)微微揉搓,一邊努力回憶昨夜她醉酒斷片前的事。
撐手坐在床沿扶著酸痛的腦袋苦苦思索半晌,卻也只是想起昨夜與顰瑤同去夜集酒肆的事——
青煙雅閣中顰瑤品著上好的孟青雪頂,咿咿呀呀地隨著樓下斷續(xù)傳來的曲調(diào)小哼 ,見雩岑不說話倒也不理會,只道她如往日被她調(diào)笑后使小性子那般,不一會自己便會好了。
哪知沉了半晌臉的雩岑內(nèi)心煩亂的線隨著戲曲聲的煩擾卻更加打了結(jié),恍惚間轉(zhuǎn)身欲走,卻無意將顰瑤的茶杯推落在地,慌亂間倒似刻意而為。
顰瑤見狀便也沉下臉啐道:“成天為著一個破男人跟我使什么性兒,上界真神小仙許多,我偏不信你找不到第二個合意的,非要在一棵老樹上吊死,真不知那幾十萬歲的臭老頭有什么好,值得你這樣跟我置氣!
卻見雩岑依舊沉臉抿唇,也不似往日聽不得他人說玄拓半點(diǎn)不好時地嗆聲維護(hù),臉色略微緩和,才知這次不似以往的小氣小性,話語間語氣旋即也平和下來,似妥協(xié)道:
“有道是天涯何處無芳草,不若我陪你今晚一醉方休,明日你愿意我便給你尋個比他好十萬倍的新郎君也無妨,讓他繼續(xù)在十重天孤寂個百八十萬年的!
語間頓了頓,稍稍蹙眉似是為難,卻仍接道:“你要是想嫁天帝也使得!
顰瑤在上界地位頗尊,除一些名位歲數(shù)都壓了她一頭的上古真神來說,顰瑤這西王母座下的第一寵臣倒也足以使一些尊位比她虛高的真神禮讓三分。
昆侖雖不與天帝一支交好,顰瑤卻與零隨年歲僅差不到一萬歲,卻也是見過幾面的,西王母一脈雖退居昆侖多載,一般小仙小尊卻也得賣她這個面子,若是精心籌劃運(yùn)作下來,騙了零隨給雩岑做新郎君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思及此處,起了紅娘之心的顰瑤心中便暗暗有了籌劃和主意。
雩岑錯愕間只當(dāng)她在玩笑,并未放在心上,隨即顰瑤展手一招,大大小小的酒壇便被小廝進(jìn)出間陸續(xù)抬上。
“不是難受嗎。”顰瑤抬手斟了滿滿一碗,重重地放在她面前,隨后也給自己斟了一道,酒味溢散間便知只是一般小集的濁酒,味不濃,后勁卻醉人的很,“來來來,干杯,今日陪你醉上一回又何妨。”
雩岑只記得交錯間被顰瑤洋洋灑灑灌了不少酒,卻迷糊地讓她想起太虛亭的那個夜晚與那個身影的冷香,酒意上涌間,那個一紀(jì)未見的身影仿佛也漸漸淡化而去。
醉倒斷片前便也只記得顰瑤只是微醺得稍稍泛紅的小臉。
將略顯凌亂的長發(fā)抓得更糟,細(xì)細(xì)思索半晌便再也想不出多余的片段。
思緒煩亂間雩岑暴力地一掌拍向了床上睡得凌亂的顰瑤——
話說雩岑醉后,顰瑤道行深厚陪了她這些許酒也只是微醺,見狀便懶懶搭起醉得毫無形象、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雩岑。
正欲心里贊其酒品不錯,也不撒酒瘋的鬧人,便見一手搭在顰瑤肩上、身子也懶懶倚著的雩岑像是回光返照般極大力地推開她。
顰瑤長眉一皺正欲發(fā)作,便見雩岑晃著身子嘟嘟囔囔的說些什么,一開始東一句西一句地邏輯不清,從昆侖的飯食講到南澤的靈獸,批判褒貶間唾沫橫飛,激憤處還怒而拍桌,講了半晌后不甚清晰地找了個小凳懶懶倚下,迷糊間還差點(diǎn)仰面摔了一跤。
“唔….這鹿蜀的背好滑……”扶著椅背踉蹌著坐穩(wěn),雩岑迷瞪間抱怨道。
坐下后的雩岑半晌沒有動靜,挑著眉閑閑站在一側(cè)看她自我表演的顰瑤上前,便見靠坐在小凳上的雩岑又倚在椅背上睡熟了,呼吸間還吹出幾個鼻涕泡。
一向愛凈的顰瑤嫌棄地望著睡得毫無形象的雩岑自我斗爭了半晌,之后還是隨手招來一條手絹將她不慎雅觀的鼻涕泡泡捋凈——
然后捻著小手,嫌棄地把手絹隨手扔到了墻角。
嘖,這是潔癖最大的讓步了。
不料被捋完鼻涕的雩岑像似打開了個新開關(guān),眼睛突然一睜,旋即胳膊一攬,便把一旁正擺著十萬分嫌棄臉的顰瑤拽著肩攬入懷中。
又絮絮叨叨的小聲嘀咕著什么,忽而抬嘴往顰瑤臉上一親,沾著唾沫和殘余的鼻涕的一個吻便映在顰瑤精致的小臉上,顰瑤臉色一紫險些當(dāng)場去世,正欲發(fā)作,便見雩岑傻樂地放開她的肩,笑嘻嘻地大聲道:
“零隨你可真好看。”
顰瑤忍了又忍,在深吸幾息間反復(fù)告訴自己‘上界美好,殺人有罪’,摁下想送雩岑原地上天的念頭后,狠狠將她如沙包般抗在肩上,扔下數(shù)枚靈幣便踢門走人。
夜集是協(xié)定禁飛區(qū),顰瑤雖為上界真神,卻也不好壞了規(guī)矩,短短從酒肆到夜集口的一段路顰瑤卻感覺仿佛走了十萬年。
酒鬼雩岑在她肩膀上不停撲騰亂動,還大聲嚷著各種給零隨的肉麻情話,引得集上眾人頻頻側(cè)目。
顰瑤往日招搖時愛炫耀的彩衣此刻顯得無比扎眼,若是稍微有些資歷的小仙想必也不難識得她的身份。
行走間顰瑤恨不得把臉埋到地下掘土離開,真真是丟臉都丟到大荒域去了——若是此刻地面有個裂縫,顰瑤估計能掐死雩岑然后頭朝下的狠狠把她的臉摁進(jìn)去,然后自己再一頭撞死,結(jié)束自己丟盡內(nèi)皮外臉的悲慘一生。
此刻的顰瑤感覺自己攢了十?dāng)?shù)萬年的老臉和身為真神的體面在這個小夜集上丟得一干二凈。
行至夜集口,顰瑤怕再惹眼程度再上一層,便沒有化為原身,將肩上依舊在大吼大叫的雩岑維持扛沙包的狀態(tài)御云快速遁走。
卻未曾察覺方才擦身而過的小巷間一抹綴著暗紫玄袍的不起眼的身影。
“陛下——?”一旁的著深青山海云紋袍的男子低低喚了他一聲。
燈影斑駁間照上重巒精雕的樓閣,直直投下的影子使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紫袍男子后知后覺地從怔愣中回過神來。
“走罷,也該回了!
語調(diào)飄散間兩個身影倏而消失,儷山的晚風(fēng)悠灑地穿巷而過,兩人仿佛從未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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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結(jié)尾出現(xiàn)的兩個男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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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д?)?作者光速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