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速之客（上）
老鐘是個老光棍，無兒無女，連家都沒有。
螻蟻尚有巢，但他卻沒有家。
老鐘死了以后，也沒有親戚朋友來看望他，他的死，就像螻蟻的死，微不足道，沒有人會記起。
后來還是毛老五出錢，給他置辦了一個簡單的靈堂，幾個船員幫他守靈，而后讓我主持了一下法事。
沒有棺材，沒有墓穴，尸體就地火化了，然后毛老五開著船，將老鐘的骨灰撒到黃河里。
老鐘在黃河上飄蕩了一輩子，也許黃河是他最好的歸宿。
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午夜了，寒風(fēng)習(xí)習(xí)的，我攏了攏衣領(lǐng)子，往自己家里走。
剛剛走到家門口，就看見屋子里透出一絲光亮。
我心中一喜，以為是老爺子回來了，于是加快腳步走回家，推門便喊：“爺……爺爺……”
然而，當(dāng)我踏前堂屋的一瞬間，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老爺子并沒有在家里，堂屋中央圍桌坐著四個人，但是這四個人，我竟完全不認(rèn)識。
我的腦海里甚至還產(chǎn)生了一絲錯覺，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但是堂屋里的那些擺設(shè)，尤其是墻上掛著的那張黃河大王神像，讓我確信，這里確實是我的家。
這四個人是誰？
他們?yōu)槭裁磿谖业募依铮?br />
陌生人闖入自己家里，無論是誰，心里都會不爽。
我絞盡腦汁想了想，這四個人也不是石磨村的人？他們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我迅速打量了一番，四個人都是男人，而且這四個人穿著一模一樣的黑色披風(fēng)，披風(fēng)背后印著一個牛頭圖案，不知道為什么，那牛頭竟透露出一種莊嚴(yán)神圣之感。
再看這四個人，坐在正北位上的那人，年紀(jì)最大，約莫四十來歲，面容冷峻的就像戴了一張人皮面具，即使看見我從門口進(jìn)來，他的臉上也沒有半點表情。
另外三人比較年輕，看上去三十歲左右。
我在打量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打量我，這幾人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樣，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我想起老爺子常常說起的一句話：“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四個不速之客面色不善，只怕是來找麻煩的。
我的生活軌跡很簡單，從未見過這四個黑衣人，所以我分析他們不是沖我來的，很大可能是沖老爺子來的。
我定了定神，口吻冰冷的問：“你們是什么人？跑到我家做什么？擅闖民宅，好像不太禮貌吧！”
帶頭的黑衣人很冷酷地從衣兜里摸出一根金條，放在桌子上，沒有半點感情色彩：“一點見面禮！”
堂屋里原本的光線很暗淡，但是當(dāng)這根金條出現(xiàn)的時候，屋子里仿佛一下子敞亮了許多。
那根金條金光燦燦，價值不菲，我的小心肝一陣狂跳，這幾個家伙是做啥的？出手這么闊綽？
我承認(rèn)，我很喜歡那根金條，但我并沒有伸手，這幾人的來頭我都沒有摸清楚，怎么敢輕易接受他們的東西？
“你們找誰？”我問。
我滿心以為那人會說找老爺子，誰知道那人竟然一口回答：“找你！”
“找我？！”我愣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置信。
“對，找你！”黑衣老者說。
“找我做什么？我又不認(rèn)識你們！”我皺起眉頭，心里有些警惕起來。
“陳三爺是你爺爺？”黑衣老者問。
“對��！怎么了？”我挺起胸口，反問道。
黑衣老者將桌上的金條推到我面前：“你只需要幫我們帶個路，這根金條就歸你！”
“帶路？！帶啥路？”我滿臉困惑地看著這幾個黑衣人，石磨村巴掌大一塊地兒，半天時間也能逛完，還需要帶什么路呢？
黑衣老者說：“聽說之前黃河古道里面沖出了一頭青銅大鐵牛，后來陳三爺又把大鐵牛給放回黃河里去了，你是他孫子，你應(yīng)該知道鐵牛沉河的位置，對吧？”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黑衣老者竟然會提到青銅大鐵牛，他所說的青銅大鐵牛我當(dāng)然知道是什么東西，那是鎮(zhèn)河鐵牛，我們陳家在這里鎮(zhèn)守的，就是那頭鎮(zhèn)河鐵牛。
這幾個黑衣人想用金條收買我，讓我?guī)退麄儗ふ益?zhèn)河鐵牛，我又不是傻子，當(dāng)然可能把鎮(zhèn)河鐵牛的秘密告訴外人。
我沒有正面回答黑衣老者的問題，而是問他：“你們是什么人？尋找鐵牛做什么？”
黑衣老者說：“我們是搞文物生意的，聽說這里前段時間沖出了一頭青銅鐵牛，我們很感興趣，所以專程趕來看看。倘若你能幫我們找到鐵牛，我會再給你十根金條作為報酬，你看怎么樣？”
一根金條就足以吸引人，更別說十根金條，黑衣老者出手相當(dāng)闊綽��！
我拿起桌上的金條，放在嘴里咬了咬，真資格的金條。
我笑了笑，將金條丟回桌子上，冷冷道：“鐵牛是老爺子沉回黃河里的，我也不知道沉在了哪里。金條雖好，很可惜，我?guī)筒坏侥�！�?br />
雖然我不知道這幾個黑衣人是什么來頭，但他們處心積慮打聽鎮(zhèn)河鐵牛的下落，必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絕對不會向他們透露鎮(zhèn)河鐵牛的任何信息。
黑衣老者沒有說話，旁邊一人卻說話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指著我罵道：“小子，別在這里裝傻充愣！”
這幾個陌生人不請自來，我本就很不爽了，現(xiàn)在還張口罵我，我的火氣也上來了，我冷笑道：“什么青銅鐵牛我沒聽說過，我家只有一頭大水牛，你若是給我十根金條，你就把水牛拉走。如果對我家水牛不感興趣，那對不起，快滾吧！”
黑衣老者冷眼盯著我，那雙沒有色彩波動的瞳孔，盯得我有些發(fā)毛。
我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但這是我的家，我不能膽怯退縮。
我咬了咬牙關(guān)，重新挺起胸口，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們離開我家。
黑衣老者慢慢悠悠地說：“小朋友，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在跟你談買賣……”
“對不起，我不想談！”我冷冷打斷黑衣老者的話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