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紙船葬魂

  后來的事情，芳草不用說，我也已經(jīng)知道了。

  芳草被人販子拐騙以后，賣到了黃沙咀這座偏遠(yuǎn)的小漁村，貧窮和落后讓芳草迫切地想要逃離自己。

  為了控制住芳草，李鰥夫把芳草囚禁在柴房里面。

  但是倔強(qiáng)的芳草時時刻刻都想著逃走，連續(xù)逃跑三次，三次都被抓了回來。

  她感到絕望，因?yàn)檫@里的人非常愚昧，沒有人同情她的遭遇，更不會有人幫助她，一旦她想要逃跑，還會有人第一時間通知李鰥夫。

  幾次逃跑未遂，徹底惹惱了李鰥夫，李鰥夫不僅把芳草囚禁在柴房，還用鐵鏈將芳草鎖起來，就像拴狗一樣。

  每當(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李鰥夫就會一身酒氣的闖進(jìn)柴房，強(qiáng)迫芳草做那茍且之事。

  芳草肚子里的鬼胎，也就是這個時候種下的。

  這樣非人的日子過了半年，李鰥夫突然心血來潮，提出要和芳草結(jié)婚，并且還自己操辦了一個簡單的婚禮。

  婚禮當(dāng)天，芳草換上大紅色嫁衣，按照慣例，李鰥夫要帶著新娘子去黃河上拜祭一下，結(jié)果就在乘船途中，芳草趁著李鰥夫不注意，一個猛扎跳入滾滾黃河。

  芳草不會游泳，黃沙咀的水流又比較湍急，一個浪頭打過來，芳草帶著滿腹怨氣沉入水中。

  講完自己的故事，芳草對著我，深深鞠了一躬，她說：“阿九，謝謝你，謝謝你這一路上對我的照顧，也謝謝你超度我的兒子，你是一個好人！”

  “現(xiàn)在老李頭已經(jīng)死了，你還有什么心愿沒有完成嗎？只要不是殺人放火，我都可以幫你！”我說。

  芳草說：“我已經(jīng)化成了厲鬼，而且還殺了人，投胎轉(zhuǎn)世應(yīng)該指望不上了。我從小也在黃河邊長大，如果可以的話，你把我的魂送入黃河吧。就算做個孤魂野鬼，我也想做黃河上的孤魂野鬼！”

  芳草的要求很卑微，我聽了以后感覺很心酸。

  我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明晚子時，我在河邊等你！”

  芳草說了聲謝謝，鬼影漸漸在大火中消失。

  直至天色亮起，漁村里的人們才從“昏睡狀態(tài)”中醒來，他們對于昨晚的大火一無所知，所有人都圍著那片被燒焦的廢墟議論紛紛。

  我找了個地方打盹，睡醒之后我獨(dú)自來到河灘邊上。

  我從懷里摸出一張黃紙，很手巧的折疊了一只小紙船

  等到天黑以后，我打開背包，將包里的二三十支白蠟燭全部拿出來，點(diǎn)燃之后插在河灘上。

  明晃晃的蠟燭組成了一條路，從河灘一直延伸到黃河邊。

  子夜時分，黃河邊突然起了一陣風(fēng)，地上的燭火搖晃了幾下，沒有熄滅，但是卻陡然變成了幽綠色。

  幽綠色的燭火將河灘映照得有些凄惶詭秘，我抬頭一看，河灘上出現(xiàn)了一個大紅色的影子，芳草如約而至。

  “告訴我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我咬破食指尖。

  芳草幽幽說道：“我也姓李，李芳草！生辰八字是……”

  我左手捧著那只小紙船，右手蘸著鮮血，將李芳草的名字和她的生辰八字寫在紙船上面。

  做完這一切，我抬頭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了，上船吧！”

  芳草施施然穿過蠟燭組成的道路，一直走到我的面前。

  我將紙船放入黃河，紙船遇水之后，迅速變大數(shù)倍，芳草上了船，站在船上，對著我再次鞠躬致謝。

  “再見！”我揮了揮手。

  “再見！”芳草的聲音幽幽傳來，紙船已經(jīng)被河水沖入漆黑的夜色中，載著芳草的鬼魂沉入黃河。

  芳草離開以后，河灘上的那些蠟燭，又恢復(fù)了正常的光亮。

  我長吁一口氣，抱膝坐在河灘上，雖然疲憊，但卻掩飾不住心中喜悅。

  不管怎么樣，這是我第一次單獨(dú)出來辦事，從結(jié)局來看，還算是辦得非常順利。

  我對自己的表現(xiàn)很滿意，我的心中涌起萬千豪情，我想，假以時日，我一定會成為比老爺子更加優(yōu)秀的巡河人。

  陳家，一定會在我的手里振興，一定！

  我在河灘邊上睡了一夜，天亮以后，收拾好背包，準(zhǔn)備回家，卻聽見河邊有人叫我，一艘貨船突突突駛過來，�？吭邳S河邊上。

  毛老五站在甲板上，沖我一個勁地?fù)]手。

  上了船，我問毛老五：“毛老板，你昨天不是已經(jīng)走了嗎？”

  毛老五摸了摸腦袋，尷尬地笑了笑：“嗨，我那只是發(fā)發(fā)牢騷而已，其實(shí)并沒有走，一直等著你呢！”

  我打了個噴嚏，往掌心里呵了口氣：“你早說沒有人，昨晚我也不用在河灘上過夜吧，凍死我了！”

  毛老五趕緊把我迎進(jìn)船艙：“走走走，燒刀子伺候著，暖和暖和身子！”

  貨船回到石磨村，浮尸的事情解決了，毛老五非常高興，為了慶賀，還專門買了一串大地紅，掛在甲板上，噼里啪啦放個不停。

  我跟毛老五道別回家，臨走的時候，毛老五遞給我一個大紅包，說了很多感謝之類的話，還說跟我喝酒很開心，以后有時間，再邀請我到船上喝酒。

  我接過毛老五遞來的紅包，捏了捏，很厚實(shí)。

  回到家拆開紅包一數(shù)，居然有兩千塊，我開心的差點(diǎn)飛起來。

  那時候城鎮(zhèn)職工的月工資才幾百塊，我和老爺子一個月生活費(fèi)還不足百塊，這一下子就掙了兩千塊，真是又驚又喜。

  兩千塊對我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我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外出辦事，竟然能掙這么多，抱著這錢親了又親，藏了好幾個地方都不踏實(shí)，最后小心翼翼藏在枕頭下面，美美地躺了上去。

  我們外出辦事，都是要收紅包的，畢竟天底下沒有免費(fèi)的午餐，一個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一個是為了沖喜。

  我們處理的都是晦氣事，紅包沖喜，能夠沖掉我們身上的晦氣。

  而每次做事之前，我們都不會主動討要紅包，也不會商討紅包的價格，一切都看委托人的心意，條件比較好的，出手闊綽的，愿意多給就多給一點(diǎn)，不管多少，我們都不會推辭，這是我們這一行的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