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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墨斗

  “不怕死的就把女尸扔回黃河去!”

  我的聲音不大,卻讓那些船員全都閉上了嘴巴。

  “都他媽滾開,聽聽阿九怎么說!”毛老五有些火大,將那幾個船員罵走。

  然后毛老五回頭看著我,向我投來一個肯定的眼神。

  毛老五是這艘貨船的老板,得到老板的支持,我的腰桿也硬了起來。

  我換上一套干凈的衣服,指著女尸說:“第一,這個女尸已經(jīng)纏上了這艘貨船,即使現(xiàn)在將她重新扔回河里,誰敢保證她不會回來?第二,放任女尸繼續(xù)漂流,萬一她又纏上了其他船只怎么辦?那咱們豈不是罪孽深重?你們的良心何安?”

  我的目光從那幾個船員的臉上掃過,那幾個船員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不敢面對我的眼睛。

  “阿九,依你看,這具女尸應(yīng)該如何處置?”毛老五對我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是畢恭畢敬了,他完全把決定權(quán)交給了我。

  我摸著下巴說:“女尸的怨氣很重,不能扔回河里,扔回河里肯定會繼續(xù)害人。只有消除了她的怨氣,讓她入土為安,這件事情才算結(jié)束!”

  “那……那怎樣才能消除她的怨氣呢?”毛老五追問道。

  “她穿著紅嫁衣溺死,怨氣不散,其中必有隱情,我們得追查出女尸死亡背后的原因,才能找到消除她怨氣的法子!”頓了一下,我繼續(xù)說道:“這樣吧,這具女尸暫時存放在貨船上,我留下來看守著。你現(xiàn)在帶人往上游打聽,查明女尸的來歷,先幫她找到家人再說!”

  毛老五現(xiàn)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我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毛老五說了聲好,便急匆匆?guī)穗x開貨船,去查找女尸的身份來歷。

  都是常年在黃河上跑船的人,沿途河道熟悉的人很多,誰家死了個新娘子,這么重大的事情,很容易打聽到的。

  臨走之前,毛老五留下一個名叫老鐘的船員,和我一起守尸。

  老鐘年過六十,常年跟著毛老五跑船,人很老實,平時也不喜歡說話,毛老五很信任他,所以把他留在船上。

  當(dāng)然,毛老五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讓老鐘跟我一起守尸,船上有貨,毛老五讓老鐘留下來,其實是讓老鐘守著貨物。老鐘是個本分人,不會監(jiān)守自盜,毛老五對他很放心。

  毛老五帶人離開以后,貨船上只剩下我和老鐘兩個人。

  我讓老鐘找來一床爛布?xì)肿,將女尸裹起來,抬進(jìn)船艙里面。

  出于對女尸的尊重,我找來一張干凈的帕子,將她的臉蛋擦拭干凈,她臉上的妝容全都花了,像一張鬼臉,看上去挺嚇人的。擦干凈以后,女尸的真實容貌也就顯現(xiàn)出來,挺清秀的一個女人。

  “可惜了!”老鐘說。

  我點點頭:“是啊,可惜了,年紀(jì)輕輕的,這才剛嫁人呢!”

  “挺好看的!”老鐘一邊說,一邊伸手往女尸的臉蛋摸去。

  “不能碰!”我厲叱一聲,老鐘趕緊收了手。

  我一本正經(jīng)地說:“女尸怨氣未散,誰也碰不得!”

  老鐘哦了一聲,唯唯諾諾退了開,轉(zhuǎn)身看守貨物去了。

  我在包里鼓搗了一會兒,摸出一卷墨斗。

  墨斗原本是木匠用來打直線的工具,但是到了我們手里,墨斗便成為了一件法器,尤其是用來斗尸,非常實用。

  尋常的墨斗線是黑色的,因為蘸了墨汁。

  但我手里的這個墨斗線不一樣,是紅色的,沒有使用的時候,就將墨斗線放在公雞血里浸泡著。

  出門的時候,我尋思著自己面對的是一具浮尸,為了預(yù)防發(fā)生尸變,所以我順手把墨斗帶上了。

  很多人很好奇,為什么木匠所使用的墨斗,能夠驅(qū)邪避尸呢?

  這個手藝吧,是祖師爺留下來的,世世代代就這樣傳了下來,我也解釋不清楚。

  按照道門的說法,墨斗是正房梁用的,量天地之正氣,所以墨斗能夠壓制僵尸鬼魅等妖邪之物。

  閑話少敘,反正我把墨斗掏出來以后,就用墨斗線將女尸連同那張爛布?xì)肿右黄鹄p了起來。

  可憐的女尸,就像一個肉粽子。

  我對自己的“杰作”還是比較滿意,拍了拍手,坐到旁邊休息,有了墨斗的壓制,女尸應(yīng)該不會發(fā)生尸變了。

  經(jīng)過這一連串的折騰,我也有些累了,就靠在船艙里打起了盹。

  一覺醒來,鼻子里聞到陣陣肉香,原來是老鐘做好了晚飯。

  貨船上面有自己的灶房,食物準(zhǔn)備的還挺豐富,老鐘說我是貴客,特意煮了兩塊五花臘肉,還煮了半邊煙熏豬耳朵,炒了兩個雞蛋,花生米鋪開,給我倒上一杯燒刀子。

  船艙里亮起昏黃的光,我和老鐘面對面席地而坐,不遠(yuǎn)處就是那具女尸,我不害怕,老鐘也不害怕。

  聞著肉香,我的肚子咕咕叫喚,我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還沒吃過東西。

  老鐘說:“這煙熏豬耳朵是毛老板的最愛,平常都是留著自己下酒的,但是老板臨走的時候讓我照顧好你,所以我把煙熏豬耳朵給煮了,他應(yīng)該不會生氣的!”

  說到這里,老鐘咧嘴笑了笑,露出黃澄澄的煙熏牙。

  農(nóng)村人都很實誠,沒有城里人那么多講究,只要有酒,幾顆花生米也是一桌宴席。

  我抄起筷子,夾了塊豬耳朵塞進(jìn)嘴里,煙熏的香味瞬間在嘴里彌漫,油珠子順著嘴角滴落,頓時幸福感爆棚。

  我囫圇吞下豬耳朵,端起酒杯喝了口燒刀子,火辣辣的酒味配上豬耳朵的肉香,只剩下一種感覺,那就是——爽!

  “船上只有燒刀子這種烈酒,不知道你喝的慣不?”老鐘說。

  “沒事,暖和!”我笑著說。

  跑船的人都愛喝這種燒刀子,勁大,喝著過癮,尤其是冬天,在船上干活冷得很,喝上兩口燒刀子,身體很快就能暖和起來。

  冬天的天色黑的很早,船艙外面已經(jīng)是黑漆漆的一片,天上地下一片死寂,只有潺潺的流水聲。

  回望石磨村,也是一片寧靜,零星的亮著幾盞燈光,一幅清冷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