俢昳曾將它封印了一次又一次,只要他出現(xiàn),它就只有逃的份兒。
這一回,俢昳來得好快。
俢昳跟在白衣女仙身后,只立在那里,遙遙看它一眼,就讓它腿軟到站不穩(wěn)。它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壓迫力卻時時刻刻讓它驚駭。
它甚至看到他的唇角緩緩勾起,平靜從容,像是在嘲笑它的愚蠢,又像是在宣判它的死期。
死期?
不,雖然它懼怕俢昳,可俢昳想殺它也不會毫發(fā)無損。
魔君離夙必定在某處虎視眈眈,難道俢昳不想活了嗎?
兇獸轉(zhuǎn)身就逃。
身后有幾支箭咻咻射來,它靈巧閃避過幾支,尾巴同時帶起一陣勁風(fēng),掃落了剩下幾支箭。
箭矢在勁風(fēng)的摧殘下脆弱無比,斷成幾截,無力落下。
兇獸嗤笑了一聲,回頭遠遠望了一眼后面。
白衣少女踏在空中,裙擺飛揚,眼神堅毅,那把神弓正掛在她的腰間。
她手中一對普通的弓箭,弓弦上搭了九支羽箭,箭尖對準(zhǔn)它,弦正緩緩拉開。
原來方才數(shù)箭都是她一人所為,她竟能做到九箭齊發(fā)。
可惜這低等弓箭,并不能傷它分毫。
兇獸又多看了一眼俢昳。
玄衣神君仍然立在白衣少女身后,冷靜地注視著這一切,并無動作。
他既不封印它,也不對它出手,是相信那個少女嗎?
可笑。
一個仙怎么可能殺得了上古兇獸。
擁有神弓又如何?仙的修為還不足以輕松使用神器。
兇獸重新目視前方,不多時逃出了烏城。
城外是一片參天大樹形成的樹林,倒是可以擾亂身后人的視線。
兇獸沒多想,奔向樹林。鉆入樹林的同時,一支箭射向離它最近的那棵樹,箭上附著的靈力讓粗壯大樹攔腰倒下,于是它本能向旁邊躍去,躲開巨樹。
羽箭不斷地射向它周圍的樹,兇獸敏捷地一路閃躲。
大批的林間鳥被驚起,撲著翅膀飛向高空。鳥類尖銳的叫聲讓兇獸愈發(fā)焦躁,漸漸失了周旋的耐心。
樹木不知何時形成了慣性,沒有羽箭的外力也一棵壓著一棵向地面倒去,觸目驚心,有鋪天蓋地之勢。
兇獸在林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眼見周身幾個方向皆有撲來的大樹,忍不住怒吼一聲,心下一急,下意識向空中一躍——
最后一支箭恰在此時,準(zhǔn)確射中了兇獸的心口,貫穿了它的軀體。
兇獸茫然看著胸口的箭,有些不可置信。
體內(nèi)冰冰涼涼,那是與它相斥的神力。
原來是神器。
白衣女仙算好了一切,用最后一擊結(jié)束了它的生命。
箭上附著的神力在兇獸體內(nèi)爆開,霎時白光大盛,兇獸堅硬的身軀寸寸瓦解,終于崩壞,化作一團黑氣,消散于天地間。
兇獸徹底被擊殺。
后方的虞念看到這一切,長長松了一口氣,緊握著弓的手瞬間卸力。
飛羽弓被松開,自動浮起在空中,箭矢回到弦上。
射出那一箭幾乎耗盡了她的靈力,少女力竭,向后倒去,卻沒有向下墜落,而是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是俢昳上前,雙手從后面攬住她的腰,接住了她,將她抱于懷中。
他身上好聞的香一同靠近她,沖淡了鼻尖的血腥味,無端讓她想起十年前在秘境中的那個擁抱。
這一刻的安心,也一如十年前。
少女努力揚起一個笑,帶著劫后重生的欣喜對他道:“俢昳,兇獸……”
她做到了。
兇獸到底是獸類,力量強盛,頭腦卻并不靈活。
從最初用羽箭射向兇獸,一路讓它偏離軌跡,一步步按她所想至城外,到最后借倒下的大樹,借生靈躲閃的本能,她成功一擊了結(jié)了它。
攬著腰部的手緊了緊,他聲音溫柔到讓她心顫:“嗯,我看到了,阿念做得很好!
虞念靠在俢昳胸口,低聲喃喃自語:“反正都讓你冒犯過兩次了,再給你冒犯一次吧!
他是因為想要接住她才來抱她的,況且她耗盡了靈力,還需要靠他帶自己離開。
再被他冒犯一次,似乎……沒什么關(guān)系。
他出乎意料地聽到了,微微低頭問道:“冒犯什么?”
少女立刻窘迫起來,臉頰都染上幾分緋色,卻還強裝鎮(zhèn)定:“我靈力耗盡,沒力氣了,你的靈力還夠用嗎?可不可以……帶我回去?”
俢昳看著懷中的少女,被她生動變化的表情可愛到了,唇角翹起:“嗯,夠用,別擔(dān)心,我?guī)О⒛罨厝ァ!?br />
他彎下腰,將虞念橫抱起來。
*
萬里之外的魔君通過水鏡看到這一幕,咬牙切齒,氣到笑出聲:“俢昳,真有你的!
他轉(zhuǎn)身,紅光一閃,原地再無他的蹤跡。
*
兇獸被神器射中的那一刻動靜極大,眾人眾仙聽到聲響,抬頭看向遠處的空中,正看到兇獸爆體而亡的那一幕。
重傷在地的仙族發(fā)出陣陣驚呼。
“那是兇獸消亡的跡象?是何人擊殺了兇獸?!”
“是那位白衣女仙射出的箭吧,我記得她,天衡宗的清月仙子,叫虞念!
“她手上的弓,瞧著不像是一般的仙器,倒像是……”
“是神器!清月仙子竟然得到了神器!”
……
凌瑤捂著肩上的傷口,驚異地看著白衣少女。
虞念是什么時候擁有了神器,還駕馭得這樣好?
那邊的議論聲還在繼續(xù)。
“百年前有個懷光仙君,不是都在說他最有希望飛升成神?可他到底也死于兇獸爪下。倒是如今的清月仙子……”
言語中頗有一種眾人盛贊不過如此的感覺。
話未說完,被驀地打斷:“懷光仙君再如何,也不是你等能比得上、不是你等能議論的!
凌瑤不知何時來到眾仙面前,掃了一眼,冷冷而笑:“想夸虞念便直接夸,何必拉上懷光仙君!
說話之人被打斷,也自知剛才之話不大妥當(dāng),遂理虧地閉上了嘴。
凌瑤復(fù)又抬頭,正看到俢昳抱著虞念離開,她腳步一頓,眼神逐漸復(fù)雜。
作者有話說:
凌瑤:禁止捧一踩一!
第30章 唯一
“俢昳,你聽到哭聲了嗎?”
離開烏城不久,虞念驀然開口問道。
她虛弱地靠著俢昳,連抬頭向下看的力氣都沒有。只是這哭聲揪心,仿佛失去了重要之物,實在讓人好奇。
俢昳漸漸向地面飛去,低眸看清狀況,才向虞念道:“是一個孩子在哭。要下去看看嗎?”
虞念點頭:“好。”
落至地面一條官道,婦人的聲音傳入耳中:“娘親答應(yīng)你,再給你縫一個一模一樣的好不好?怪物還在城中,不知多久就會追上來,快隨娘親離開吧,別再管那只布老虎了……”
孩童抽泣道:“再一模一樣,也不是原來這只了……”
婦人沒繼續(xù)接孩童的話,她看著從空中落下的虞念與俢昳,遲疑開口:“你們……”
俢昳橫抱著虞念走至婦人與孩童面前,半蹲下去,默默扶著她在自己腿上坐好,等著她開口。
虞念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放輕了聲音問道:“怎么了?你告訴姐姐為什么哭,姐姐或許可以幫你!
男孩仰起頭,看到少女姿容絕色、語氣輕緩,不由得生出親近之心,將前因后果通通告知了她。
兇獸來襲,城民逃難。男孩抱著的布老虎在人流擁擠中掉落,被之后的人一腳一腳踏上去。男孩立即大哭著要去撿回來,被婦人攔住直說危險。
婦人帶著男孩躲至一邊,等人流散去才敢上前。
但布老虎早已被踩爛,破成幾段,臟污不堪。
虞念笑了笑,輕聲道:“沒事了,怪物已經(jīng)死了。至于布老虎,姐姐幫你修好它吧。”
她還有一點微末靈力,應(yīng)當(dāng)夠滿足他了。
婦人微驚:“怪物……”
而男孩停止抽泣,瞪大雙眼,注意力都放在了最后一句話:“能修好嗎!”
虞念強打起精神,手才抬起,就被俢昳按住。
他低頭看虞念:“我來吧!
虞念點點頭,沒與他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