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可兇獸……”虞念說著抬起頭。
大火燃燒的聲音不知何時弱了下去。
眼前只剩尸山血海,兇獸竟然憑空消失了。
冷風(fēng)颯颯,鼻尖血腥味淡去,心里的空洞被重新拉扯出來。
她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什么?
“阿念,若時間靜止,你可愿意永遠(yuǎn)留在這里?”
虞念復(fù)又低頭,看著滿身是血的仙君,內(nèi)心的不安和空洞越來越重,她重復(fù):“永遠(yuǎn)?”
棲羽重新睜開眼,藍(lán)眸中多了一抹不同尋常的蠱惑:“阿念,你喜歡我的,留下來永遠(yuǎn)陪我,不好嗎?”
虞念怔然看著棲羽,沒有說話。
他怎么知道她的心意?
他今日也好生奇怪,說出的話不如以往純粹,是一種帶著目的的引誘。
他的目的是什么?
虞念一恍神,意識驟然被分裂成兩半。
這一半的意識里,她面對著棲羽驚慌流淚。
而另一半,她閉著眼,有什么東西猝不及防覆在她的唇上。
意識分裂的瞬間,眼前的一切不再真實(shí),變成朦朧的虛幻感。
只有唇上的觸感愈發(fā)清晰——
溫度微涼,極柔極軟。沒有深入,克制著吻在外唇,又輕又淺。
她記得被一個人這樣吻過,就在不久前,一個繁星漫天的夜。
吻她的那個人是誰?
是仙君……?
不,不是仙君。
她閉眼掙扎之間,想起了那個名字。
俢昳。
一個敢冒犯她的大膽散修。
腦海中霎時一片清明。
虞念不再看棲羽,抬起頭對著虛空回答:“我不會留在這里的。”
少女眼中茫然褪去,意志徹底堅定。
她記起來了,她是為神器而來的,眼前的一切皆是幻境,皆是虛假。
火光消失,靠在她身前的仙君闔上雙眸,化作微光。
天地開始崩塌。
……
藤蔓自虞念身上快速退去。
虞念睜開眼,近在咫尺的暗金色眼睛讓她一時失言——
低調(diào),奢華,帶著天然的高貴感。
傍晚的天光從密林縫隙中投下來幾縷,余暉在那雙眼睛上渡了幾分色彩。
光暈中,落日熔金,綺麗壯觀,窮盡所有的辭藻都不能描述。
好美的眼睛。
作者有話說:
提問:為什么阿念覺得俢昳的眼睛很美?
第22章 安心
藤蔓徹底退去,虞念微微動了動身體,失力感瞬間席卷全身,她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隨之落入一個懷抱。
俢昳伸出雙手接住她,松松攬在她后背,沒有說話。
虞念也沒有說話。
密林沒有風(fēng),異常安靜。
她頭靠上俢昳胸膛的時候,隔著幾層衣料,聽到了他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有幾分急促。
俢昳的懷抱很寬闊,她努力抬眼,看不到遮擋天日的枝葉,只看到他弧線優(yōu)美的一截下巴。
看到下巴,虞念想起了先前發(fā)生的一切。
他又親她了。
借著親她的法子,幫她掙破了幻境。
真是膽大妄為啊……
但她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法子很有用,他實(shí)實(shí)在在救了她。
虞念有氣無力開口:“你又……”
他低低的聲音自上方傳來:“阿念會不會趕我走?”
虞念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只搖頭,動作蹭皺了他胸前的衣服:“你救了我,我還沒有那么不識好歹。”
俢昳無聲地微笑:“那就好!
“幻境破了,去找弓吧。”
虞念不得不說:“俢昳,我累了,站不起來。”
她說完突然覺得后怕。
藤蔓會吸附墜入幻境者的氣力,如果俢昳沒有幫她這一把,即便她走出一次幻境,也會因脫力而舉步維艱,遲早被再次拖入幻境,如此反復(fù),永遠(yuǎn)被困。
俢昳靜了一瞬,問她:“阿念想快些找到弓嗎?”
虞念低低“嗯”了一聲:“當(dāng)然想!
“那我背你!
俢昳松開抱她的手,轉(zhuǎn)身背起了虞念,一步步向密林更深處走去。
這里數(shù)年無人來過,地上堆積的枯葉深深淺淺,偶爾能聽到枯葉被踩碎而發(fā)出的清脆聲音。
他走到哪里,藤蔓就在哪里退后,不敢上前。
虞念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側(cè)臉靠在他背上,心里是久違的寧靜。
這一百年,她時常做噩夢,時時想著神器,執(zhí)著地走著一條孤獨(dú)的、無人理解的路。
但是現(xiàn)在,她看著俢昳穩(wěn)步前行,看著藤蔓不敢靠近,心里明白,這條路終于要走到盡頭了。
很快就會找到神弓了。
他背部的安穩(wěn)讓虞念的心徹底松懈下來,這里只有他們兩人,她生出傾訴的欲望。
“俢昳。”
他回得很快:“嗯,我在!
她將臉埋得更深了一些,自嘲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明明約定的是庇護(hù)他,到頭來,卻是他救了她。
她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聽到他聲音平平淡淡地回:“不會。阿念前途無量!
虞念唇邊現(xiàn)出淡淡苦笑。
這種時候他還在安慰她。
可惜他好像不怎么會安慰人,每次只會說這一字半句。
她笑完又沉默,好一會兒才道:“你孤身入秘境,害怕嗎?”
他最初抱住她的時候,略急的心跳是不是代表著他在害怕?
他答:“有一點(diǎn)!
“既然害怕,為什么還要進(jìn)來?若是被永遠(yuǎn)困在這里了呢?”
“阿念收留我,庇護(hù)我,我不會忘恩負(fù)義!
這一回虞念沉默得更久。
落日徹底沉下去時,她開口:“俢昳,其實(shí)……你不比他差!
她想起他手上的一層薄繭。
那夜她醉酒,迷迷糊糊認(rèn)為那是仙君練劍所致,之后清醒,又被更重要的東西占據(jù)思緒,如今回想,原來俢昳也是會用劍的。
那層薄繭,見證著他日日夜夜的付出。
她想起他說,若是等不到她出來,一定進(jìn)來找她。
她先入為主地以為,這等上古秘境,俢昳作為靈力低微的散修,一定會被困住,可是她錯了。
他孤身而來,毫發(fā)無損,甚至能令藤蔓懼怕他。
他的精神力和意志力,究竟有多強(qiáng)大?
俢昳腳步一頓,繼續(xù)若無其事向前走去。
如此走了幾步,方才緩緩開口:“阿念真的這樣認(rèn)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