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盤坐在那片白色世界中。
就像之前的古川先生。
我回到的影子,在自己的眼中不斷的閃過,記憶停止回放,思維也在某一刻幾乎完全消失。
如一臺機器,在我的世界中,只有揮刀。
這種感覺,不知道究竟持續(xù)了多久,直到某一刻,我突然有種窒息感,但事實上我一直在呼吸。而那一刻,我的呼吸節(jié)奏,比先前快了許多。我差點忘記了我自己,忘記了從前和現(xiàn)在的存在。
于是呼吸停止了。
揮刀的動作,也隨著停下。
我開始重新思考……
“我是誰?”
“張本初。”
“不,不是他,我是于越?晌覐奈醋龊眠^于越。”
“我要做好……”
嗡!
刀出鞘,很快。
起碼那個時候,我覺得速度很快。
我繼續(xù)揮刀,這一次,我依舊心如止水,但不是機器,因為我始終記得自己是誰,是那個做不好,但卻又始終想做到的于越。
一刀刀斬下,在我的視線之中,刀停留的時間越來越短。
呼吸越來越長。
不知從何時起,我仿佛已經(jīng)已經(jīng)看不到自己揮刀的動作,分不清呼與吸的差別,每一刻都像是在呼氣,又每一刻,都像在吸氣。
當我再次看清一切,我又發(fā)覺,自己每次呼吸的時間,為什么那么久?
每次呼吸,都仿佛經(jīng)歷了整整一個世紀。
那數(shù)字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這樣下去的話,就算是無聊,也會無聊死吧?”
某一刻,我這樣想著,那時,那龐大的數(shù)字已經(jīng)走過了一半。可我的眼中只有數(shù)字,已經(jīng)忘記,這數(shù)字的一半代表著的時間是多久。
“既然,我每次呼吸的時間,都那么久,那么除了揮這一刀外,我還可以做些什么?”
這樣想著,我吸氣的過程卻遲遲沒有結(jié)束,接著又是呼氣……
不耐煩,我已經(jīng)非常的不耐煩。
我必須要做點什么。
下次呼吸之前,我需要揮砍一刀,這一刀斬出卻還未斬下之際,我突然蹦出了一個有意思的想法,我開始呼吸,但身體也隨之動了起來,閃身到自己的正對面,抬起手中刀刃,迎面阻擋自己先前斬下的那一刀。
“有趣,和自己打架……這樣,我就是兩個人了,就沒有那么寂寞了,是嗎?”
這“幼稚”的舉動,居然勾起我心底如海潮一般的興奮感,在吸氣結(jié)束之前,我再次轉(zhuǎn)換自己的位置,如果那一刀被擋下,接下來,我又該如何?
不,不是我該如何,而是對手會在阻攔我這一刀后,順勢屁斬我的肩膀,或是側(cè)移身體,斬向我的左腿!
擋刀!
這個想法產(chǎn)生的同時,我再次轉(zhuǎn)換位置,格擋,反擊,再被格擋……
如此下去,十余刀后,我的氣終于吸滿。
“該死,還要呼氣……”
于是,戰(zhàn)斗繼續(xù)。
一開始說好的,只是揮刀而已,卻在不知不覺間,成了自己與自己的對決。
起初,像小孩子的游戲。
后來,我看到了自己。
那是在數(shù)字過去五分之四的時候,我仿佛真的成了兩個人,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斗個無休無止。
那個人是誰?
是我嗎?
留下了殘影嗎?
比光還快?
開玩笑的吧……
他突然對我笑了。
我愣住,但并不耽誤時間,總之我的呼吸,實在太久了。
那個人在我面前,起初,我看他像我,但后來,我又覺得他很像古川先生,并不是他的臉改變了,而是,他就是古川先生。
古川先生,就是我。
“哈哈……”
“為什么會有這種事?”
“我傻掉了嗎?”
“沒人是我,我是于越!”
一刀斬下!這一次,我將面前的人一斬為二。
我贏了。
放下刀,刀便化成了灰燼,但已經(jīng)無關緊要,贏了自己,我便不再需要那把刀。
我坐下,只呼吸,不揮刀,也不去思考。
在我的時間,時間的速度仿佛再次恢復,而且變得越來越快。
某一刻,我睜開了眼睛,我似乎在動,在不斷的向前移動著。當我抬頭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大把的數(shù)字,已經(jīng)完全消失。
“我的呼吸,已經(jīng)足夠了嗎?”
“那可是一萬年的呼吸……”
“一萬年?”
“原來一萬年,也不過如此……作為人的我們,果然是渺小,渺小到連存在的意義,都很牽強!
“但幸虧,即便牽強,也存在著!
我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道發(fā)光的門,那門前,好像有人,他就站在那,是誰?
不,不是他,而是她。
“恭喜你,回來了,小朋友!
“杜姐?”
是她,沒錯了。
但是我的想象呢?還是神蠱中的老杜的某段意識?
“小朋友,那面具里,有什么?”
“杜姐,這個問題,有機會我去回答你的本體吧,F(xiàn)在,我有件事需要做……”
對,那是一件必須去做的事情。
無論這個老杜是什么,只要她在我的眼中是杜幽蘭,那便夠了。
只是我不知道,現(xiàn)在算不算脫離剛剛的世界,有些東西,我還能否拿得出來。
我的手垂下,心念一動,掌心匯聚如白沙一般的東西,它們在我的手中逐漸成了一把刀。
刀成的瞬間,老杜一分為二。
煙消云散。
納刀。
我看著老杜身后的那扇門,心里居然仍然有那么點波動,果然,這一萬年只是用來揮刀的,還是沒有成熟到看淡一切。
我走向那扇門,光明卻熄滅,昏暗的世界將我包圍,一雙手狠狠的將我臉上的面具扯下。
微弱的光纖中,我看到了古川咲的臉:“你還要帶著這張面具多久?你聽到了嗎,聲音!”
古川咲的神色異常緊張,這里地動山搖,一絲絲月讀特殊的黑氣已經(jīng)深入眼前的洞穴,他果然還是來了,而且,似乎已經(jīng)鎖定了我們此刻的位置。
“啊,剛剛聽到……”
“哦對,咲,我戴這張面具,戴了多久?”
咲搖頭:“沒計算,大概五分鐘?或者十分鐘吧……師父,我突然有點不想死了!
“我從來也沒說過,要在這里等死……但你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
我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還是覺得很慢,看來要忘記呼吸才行,否則,還真是度日如年。
“剛剛我找尋了一圈,發(fā)現(xiàn)那個石像后面的石頭,好像可以挪動,隱約有風聲,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緊張而幻聽,又或者,是月讀造成的震動讓我誤解。師父的左手力量很大,我們試著挪開石頭,也許還能逃走。”
原來是咲發(fā)現(xiàn)了出路。
“好,我試試。”我起身,走向那塊石頭。
但咲卻突然喊住我:“師父!”
“嗯?”
“為什么突然覺得,你摘下面具后,有點不太一樣了?”
“不一樣?你指什么?”
“說不上來……”
“一樣。”
我的手,放到那石頭上,而這時,心中另外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戴上那面具后,你看到了什么?”
是左手。
那面具果然神奇,我看到的,他看不到,神蠱中的老杜一絲意識應該也無法窺探。
“我啊……”
“說話!廢物!”
“我……不太喜歡有人,在我腦子里講話,這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有精神分裂一樣!
“你在說什么廢物,我讓你回答我的話!”
“閉嘴!
聲音落下,我意識的世界,瞬間靜了。
真舒服,早就不喜歡那個東西在我腦子里亂七八糟的自言自語。
但我沒有抹殺他,我也做不到,只是用這一萬年的精神時光累積的精神力量,將它囚禁,從此他看不到,聽不到,不能向我傳達信息,也同樣無法感知外界的一切。
就像被裝進一口封死的棺材,深埋于地下。
泥土與巖石,將他與整個世界永遠隔絕。
我挪動了那塊石頭,下面還是石頭,那確實不是風聲,而是月讀造成的聲音。
古川咲眼中閃過絕望,我沒有安慰,而是用先前那塊石頭,以相柳毒血,逐漸溶解,最后讓它變成一把模糊的打刀的形狀。
這把應該就夠了吧?
我準備用這東西,對付月讀,可這時心里卻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問我:不準備留點驚喜了嗎?
驚喜嗎?
也對,是該留點驚喜的。
咔!
我捏碎了那把刀,握了握左拳,之前的戰(zhàn)斗,多數(shù)時候,都是左手控制左邊的身體,我真的極少親自動手。
“你在做什么,師父……”古川咲看著我捏碎的石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對了,剛剛那面具,你戴上之后,有看到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看你發(fā)呆!
“除了發(fā)呆呢?”
古川咲搖頭。
“那就對了,正因我為什么都沒看到,所以才發(fā)呆!
“你……”
“要不你戴上?”我將面具遞給古川咲。
咲伸出手,準備去接。
“但是,咲,你怕寂寞嗎?”
“嗯?”
“戴上的話,可是要被囚禁很久的!
“師父在說些什么?”
“給你!蔽覍⒚婢哌f給她。
可咲卻猶豫了,看看我,又看看面具:“你說的寂寞,到底是什么意思?”
“試試就知道了!
咲將面具靠近她的臉,而就在這時,我們面前的巨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沖擊, 崩裂!我迅速將咲拉到身后,同時左邊身體詛咒化,將崩碎的巨石阻攔。
“居然……躲在這里,用……假貨騙我的,假眼睛……”
是月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