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卿,今年二十七歲,一年前離婚,至今仍是單身。是個可憐的女人,被前夫虐待,囚禁了三年多,人幾乎都傻了,好在被鄰居發(fā)現問題,解救,離婚,前夫也判了刑。
這一年多,安卿在朋友的照顧下,漸漸恢復了自己生活的能力,可精神方面,還是有些失常。
例如晝夜顛倒的生活習慣,喜歡夜里出去閑逛,與陌生人搭訕。
昨晚,便是安卿又半夜睡不著,出去閑逛,她不喜歡這種時候被人跟著,朋友擔心刺激她的精神,便每次只能悄悄跟在安卿的附近。
昨晚也是。
另外一個女孩一直在江邊樹林附近看著安卿,看著她與我對話。
那女孩叫狄予楠,現在正與我們有說有笑,還告訴我,她的防狼噴霧隔著幾十米就對準了我,如果當時我做了什么侵害安卿的動作,她就噴瞎我的狗眼。
至于安卿,這會兒正坐在路邊,看著路邊的草叢。
“你這么說話,不怕她聽到?”我問。
“不怕,安卿現在的精神狀態(tài)……唉,也沒辦法解釋,反正在專心的時候,就很專心,我們這樣說話,她完全聽不到的,除非叫她。”
我點點頭。
看來是一個可憐的姑娘,那么昨天……
我誤會了?
我怎么慫成這種樣子,也許真的是我太神經質,也不怪老杜和由門烈分別嘲諷我。
“不過說起來也巧呢,居然又遇見了,你們這是遇到麻煩了?”狄予楠是個非常熱情的姑娘,短發(fā),非常短那種,遠看有點像一個帥氣的男孩,但又不同于絕大多數假小子,因為單論容貌,她長得其實很美的。
不過,安卿也不錯。
她們這種組合,讓我一段時間內,非常懷疑二人的關系。
尤其是狄予楠心甘情愿的照顧安卿,單純的朋友的話,會愿意為了友誼照顧一個精神病人?
我看了一眼由門烈,這半瘋狀態(tài)的,我都想給他這人刪除呢,何況一全瘋的。
“是!麻煩,你說這破車,我當時出門的時候,我就瞅這車不順眼,我說要不咱倆坐飛機吧,還快,這小子不聽啊,非自己開車!”由門烈嚷嚷著。
他還真說來著,我當時只當出來兜風,也沒想那么多,反正老杜也不著急。
“事情已經發(fā)生了,說別的沒用,兩位姑娘,幫幫忙唄?”
本來就叫個電話叫拖車,之后看看這車得怎么修,什么問題,然后我再從附近租輛車,雖說老杜就是希望由門烈多走兩天,但這總在路上,也挺麻煩的。這時,與我第二次見面的安卿,終于再次開口,與我說話:“一起走吧,你們也是……去那邊玩的吧?”
說話的聲音輕輕涼涼的,聽著很舒服。
還有點老杜的感覺。
但沒那么陰森。
“卿卿難得白天說話呢,看來她好像記得你!”狄予楠卻對安卿的反應非常驚訝,她看著我,似笑非笑:“而且昨天,你們聊了什么,回去的時候,卿卿好像還挺開心的?”
“沒聊什么,就隨便說兩句,她和我說她過去,我就聽著……當時以為她胡說的。”
狄予楠咯咯直笑:“看來大家確實很有緣分呢,同路的話,一起吧?”
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何況都是漂亮女孩。
于是,我們就搭上了狄予楠這輛順風車,據說安卿因為精神病的緣故,不敢坐前排,所以由門烈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而我和安卿則坐在后面。
她手上掐著一把草,來來回回的擺弄,除了最初的那句話外,她也不再看我。
倒是由門烈,坐在前排和狄予楠一個勁兒的聊天,倆人都話多,按理說這種組合聊不到一塊去,因為都想著說,結果她倆還不錯,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搶話,還越聊越熱鬧。
“我昨天的故事,你還想聽嗎?”而這時,安卿突然開口說了句話。
那顯然不是自言自語,雖然前面很吵,但我確定,她是在對我說話。
她不是白天不喜歡說話嗎?
這已經是和我說的第二句話了。
人家?guī)土嗣,對方又是個可憐的姑娘,我這人雖然不能算是一特善良的人吧,但人類的基本素質,還是有的,我點點頭:“說吧,我聽!
“呵呵……”她淺淺一笑:“我那個丈夫,是個混蛋,他不是人!
“對,能做出這種事的,確實不是人!
“不不,其實我也不是恨他囚禁我,起碼他沒有殺掉我,而我說他不是人,是因為……”
說到這,安卿的聲音一頓,她的臉靠向我,低聲說道:“因為他真的不是人……”
這聲音中帶著一股涼氣,我下意識的扭過頭,安卿正微微抬著頭,與我目光相觸,我看到了一抹詭異,一抹陰森。然后她笑了,繼續(xù)說道:“他是個妖怪!
我怎么還是覺得這女人很奇怪……
她只是單純的病了嗎?
我還想起一件事:“你昨天說,覺得我很眼熟,現在還那樣覺得嗎?”
安卿輕輕點頭:“嗯,”
“那我像誰?”
“我前夫……”
這三個字脫口而出,我的身體卻好像過了電一般。
這時,安卿突然將手中的那束草遞給我:“送給你。”
我抬起手,將那束草接過:“這是什么?”我知道那是草,但我想知道,在一個精神病人的眼里,它代表著什么。
“花,”
“送我花?為什么?”
“我喜歡你……”
我收下花,本以為她還會說些別的,可她卻沒有繼續(xù)開口?吭谀牵o靜的看著窗外,偶爾會向我投來目光,但沒有陰森,反而變得很溫柔。
我有點看不清這個女人了。
或者說,精神病人的思維,本就是一處巨大的迷宮。
我們選擇的路線,不是旅游人最多的線,因為我不是為了旅游,重點還是尋找暗處神秘的山村,狄予楠和我們選擇了同樣的路線,她的理由是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安卿也不喜歡。
當天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我們在距山腳下有著一段距離,并非最好路段的位置,找到了一間小客棧住下,晚飯一起吃的,由門烈還在陪聊,安卿卻不再理我。
吃過分,我們各自回了房間,準備休息一下。
結果剛躺下沒兩分鐘,由門烈就來敲我的門:“兄嘚,睡了嗎?”
我特不耐煩的站起來,給他開門:“這才幾點,我怎么就那么多覺?”
“沒睡正好,我來跟你商量個事兒,那個,咱怎么打聽?”
“打聽什么?”
“村子唄,還能有什么?”
我往床上一座,皺皺眉:“我想先問問客棧老板,那地方多少人都來找過,好找的話,就不神秘了!
“我問了,老板不知道,一問三不知,就跟個傻子似的!
果然,對老杜的事情,由門烈是非常的上心。
“那你來找我做什么?你有別的打算?”我問。
由門烈背靠著門板,打了個哈欠:“其實吧,我挺困的,想睡覺了,但是老板剛跟我說,這山腳下,附近有個集市,夜里有,一般都是來這旅游的人逛,但是賣東西的人,都是當地,那些人對這伍堰山附近的消息,比這兒老板清楚,他推薦我們,去逛逛集市,順便打聽一下我們的事兒!
集市?還有這種東西嗎?
剛我還在犯愁,這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除了客棧、賓館,剩下的都是外地人,要打聽個什么消息,也是真難。
說不定去那集市上,還真能有點什么收獲。
“現在時間差不多了吧?”我看著由門烈。
他點頭,又打了個哈欠:“怎么著,去唄?不過兄弟,我挺困,要不今晚上你先自己打聽吧,我休息一覺,昨天真沒睡好!
打聽消息這事兒,也不差他一個人,于是這事兒就成了我自己的任務,本來挺寂寞的,可剛剛出門,又撞上了狄予楠和安卿兩個,她們似乎也要出去逛逛。
“聽老板說,這附近有個集市,好像挺有意思的!伍堰山上的靈石,做護身符,求姻緣,保事業(yè)都特別靈,集市上就有賣的,可以去挑兩塊!”狄予楠永遠都是一副興奮妹的表情。
我正好覺得一個人也挺無聊,于是就與這兩個女孩結伴而行。
集市在客棧前不遠的一處長街上,其實這地方如果沒什么人的話,看起來應該蠻荒涼的,因為站在這集市之中,能夠看到天邊黑暗中連綿的山脈,即便是夜晚,也會覺得異常壯觀。
集市上確實人很多,非常熱鬧,集市中賣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還有些小游戲可以玩,有種回到古代過節(jié)逛集的感覺。可惜我不太會跟這種話癆妹子聊天,因為我這人本身話其實也不少,尤其是在接觸了由門烈之后,更被嚴重的傳染。
所以一路都是狄予楠一個人興奮,她找到了她說的那塊賣石頭的攤位,開始挑選靈石。我和安卿就站在她身后不遠,現在天黑了,可是安卿再沒跟我說過半句話,始終在東張西望。我終于有點好奇,主動開口:“安小姐,你看什么呢?你好像從進入這集市開始,就一直在看,你是不是在找什么?有什么想買的東西?”
安卿搖頭,雖然不主動跟我說話,但她卻回應了我的話,“我聞到了一股不好的味道,我在找,他在哪,那股味道……很像我丈夫,不是人,不是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