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辦公室的大門,馮凱就知道有事來臨了。尚局長正坐在馮凱的位置上,抱著胳膊,氣鼓鼓的模樣。穆科長站在尚局長的身邊,彎腰和尚局長快速地說著什么。其他幾個科里的同事,各自在座位上整理著材料,一見兩人推門進來,陳秋靈還瞇起三角眼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尚局長好,一大早什么風把您吹來了?”馮凱一邊套著近乎,一邊嬉皮笑臉地說道,“小顧,快去給尚局長倒杯茶!
“倒個屁!”尚局長眉毛都快豎起來了,“被你們氣死了,喝茶能回魂不?”
“嘿,您這么大個領導,沒那么容易被氣死!瘪T凱賠著笑,說,“人家不都說,宰相肚里能撐船嘛,您一個大局長,肚子里說什么也能停輛挎子!
顧紅星一頭冷汗,心想都什么時候了,你馮凱還在插科打諢。
“嚴肅點!”穆科長在身邊喝道。
馮凱心想,你這老家伙要落井下石嗎?說什么我也是你的兵!我犯了什么錯誤,你還能脫了干系是怎么的?他不自覺地朝穆科長吐了吐舌頭。
“昨天的事情,我已經了解清楚了!鄙芯珠L說,“你們私自去查案,違反紀律了,知道嗎?”
馮凱很是納悶,在二十一世紀,沒有齊備的法律手續(xù),自己去調查案件,那肯定是不行的,督察紀委很快就會找上門來?墒乾F在只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啊,什么時候對辦案程序要求也這么嚴格了?這尚局長,是不是有點矯枉過正?
“此事可大可小,我隨時可以下了你們的槍。”尚局長說完,狠狠地摸了摸自己的白色平頭。
“喲,不好意思,我今天沒帶槍。”馮凱嘟囔了一句。
“你老實點吧!局長的意思,是你們犯的錯誤,是可以被開除的!蹦驴崎L瞪了一眼馮凱。
馮凱回頭看了一眼顧紅星,他低著頭,完全一副“認罪服法”的樣子,顯然沒有申辯的意圖,于是只能獨自辯解道:“是,昨天我們是放假,但是我們利用假期工作,是學雷鋒做好事,又不是為了一己私利,不至于上綱上線吧?”
“要是為了一己私利,我早就把你們抓起來了!”尚局長說,“我們手中的權力,是人民賦予的,權力是要關在籠子里的,如果都像你們這樣,想調查誰就調查誰,那豈不是亂了套?”
馮凱撫了撫額頭,心想怎么這就開始唱起高調了?
顧紅星則沒覺得局長在唱高調,他小聲說道:“是的,我們意識到錯誤了。這次主要是我對于指紋比對太有信心,導致了這樣的后果。”
“嗯,我看小顧這個說得對!标惽镬`捧著茶杯,瞇著三角眼,說,“不能因為在幾起案件中碰了巧,就以為技術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了!
作為偵查員的馮凱,以前可能是會非常贊同陳秋靈的看法的,但經歷了這么多事后,他只覺得這個陰陽怪氣的老刑警實在有些令人討厭,思想保守、墨守成規(guī),成不了大事。
“今天不說指紋的事情,就說你們違規(guī)辦事的事情。”尚局長說,“已經是1977年了,你們還以為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嗎?我聽說已經有人在提議立法,一系列的法律法規(guī)都要出臺了,到時候難道你們還打算讓我親自給抓起來?”
“局長消消氣,他們倆有心結,從他們剛上班的時候就想著解開了。”穆科長用很少見的溫和語氣說道,“畢竟是一條人命,他們的出發(fā)點是好的!
馮凱這時候才知道,老穆看來是一直在為他們倆說話的。
“這事兒也不是只有你知道!鄙芯珠L白了穆科長一眼,說,“該給你們的方便,已經都給你們了,但是你們就不能幫我省點心?有什么行動,先匯報,這也做不到?”
馮凱知道,尚局長說的是開出介紹信,讓他們以做零件為由,去瑪鋼廠秘密現場勘查的事情。對這件事情,馮凱還是心存感激的,所以嘴上就不再貧了。
“即便是審訊犯罪嫌疑人,也要先了解他的身體情況,研判適不適合審訊,更何況是一個無辜的老百姓?”尚局長嚴厲地說,“王飛凡的老婆鬧到了他們廠子,他們的廠領導專門去找了市領導,市領導大發(fā)雷霆,說我們公安局無法無天,把我罵了一頓。對了,這個王飛凡的爹,還是軍方的人。”
“我說呢,原來是有背景的人啊。”馮凱又有點不服氣了,“不都說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
尚局長被馮凱氣得青筋迸出,說:“首先,這個王飛凡的父親已經退役了,之前也不是領導,并沒有什么背景。其次,你們做錯了事情,處理不處理你們,和對方有沒有背景沒任何關系。”
“其實,我們什么也沒干,就和他說了兩句話!瘪T凱覺得尚局長說得有道理,泄了氣,老老實實地說道。
“這個我們都已經調查清楚了。”尚局長說,“不管你們是只和他說了兩句話,還是把他錯抓回了公安局,你們沒有按程序辦案,沒有組織上的授權就私自行動,就是犯了錯誤。人家王飛凡的老婆可不這樣說,她說,兩個兇神惡煞般的彪形大漢往她老公面前一站,就是正常人也受不了,更何況一個有精神病的人?”
“兇神惡煞?”
馮凱看了看身邊斯文瘦弱的顧紅星,突然覺得很是好笑,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有你的,還能笑得出來!”尚局長也被氣笑了,說,“在市領導那里,我把責任扛了下來,我說你們找到了女工案的一些證據,為了一條可能是冤死的人命,是我授意你們秘密調查的!
他們在機器上找到了可疑的指紋,這件事情尚局長并不知道。他們在發(fā)現疑點時,只跟穆科長匯報過,說明穆科長真的把這件事當成一件重要的事情向尚局長做了匯報。一名老刑警,自己辦的案子被兩個年輕人質疑,還能這么堅定地支持他們,穆科長才真的是“宰相肚里能撐船”啊。
“不過,王飛凡的老婆一直在鬧,這時間可能還坐在副市長辦公室里呢!鄙芯珠L口氣稍稍緩和,說,“市領導的壓力很大,我的壓力也很大,所以我得來問問,你們打算怎么辦?”
“指紋雖然帶血,但是是變形的,很難比對!鳖櫦t星說。
“也就是說,雖然你們找到了證據,但還是走進了死胡同?”
“瑪鋼廠上班時間不允許其他人進入,除非登記。”顧紅星說,“如果我們能拿到瑪鋼廠所有人的指紋,和當天進入廠子的外人的指紋,我可以再試著比對一下。”
“肯定不行!鄙芯珠L揮揮手,說,“一來這件事情已經鬧得很大了,如果再大范圍采集指紋,會鬧得更大。二來如果真的是一起命案,大范圍采集指紋無異于告訴犯罪分子,讓他快跑。打草驚蛇,對于你們后期辦案也是個麻煩事。除了這種方法,就沒有其他偵查方面的辦法了嗎?”
“就是啊,我都說過,指紋技術只能作為一個輔助。”陳秋靈又插話了,“如果讓技術牽著鼻子走,早晚要犯大錯。畢竟技術這個東西,有很多不確定性!
馮凱煩躁地揉揉耳朵,反駁道:“偵查方面也不好做,我們進去挨個調查,和挨個取指紋的效果是一樣的!
“這件事情,既然你們已經捅了婁子,那就繼續(xù)捅下去吧。我也破罐破摔了!鄙芯珠L站起身來,說,“不過,行動前必須報告!”
“是!”馮凱立正說道。
“還有,”尚局長說,“既然這么多領導關注此事,不給你們處理,我沒法交代,也沒法掩人耳目。從今天起,你們兩個人停職!
轉折來得太快,讓馮凱有些不可思議。他瞪大了眼睛,問道:“不都說好了嗎?徹查案件,怎么又停職了?”
“反正你們現在也進了死胡同!鄙芯珠L說,“這幾天,你們就給我好好想想,捋一捋案件過程,總能找到突破口的。”
“那行,我們睡幾天大覺好了!瘪T凱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睡大覺?你想得美!”尚局長拍了一下馮凱的后腦勺,說,“公安局不養(yǎng)閑人,你們倆這幾天給我去檔案室整理檔案去。這十年來,案件卷宗都亂七八糟的,該整理整理了。”
說完,尚局長背著手走開了。穆科長送走了尚局長,走了回來,看了一眼煩躁的馮凱和頹喪的顧紅星,搖了搖頭。馮凱知道,如果不是穆科長擔下責任、給他們求了情,這種驚動了市領導的違規(guī)辦案肯定不會處理這么輕。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穆科長蒼老的背影,心里卻輕松不下來。因為馮凱想到了檔案室里,那一堆堆完全沒有任何歸類的案件卷宗,這要全部整理起來,不知道要把他們累成啥樣。
而顧紅星感到頹喪,絕對不是因為他們要干枯燥的活兒,而是通過這半年時間實戰(zhàn)辦案建立起來的技術信心,此時突然垮了;叵霃木荒甑臅r間,他顧紅星一直在懷疑著自己的這個小身板和這份職業(yè)不搭,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不靠身板就能體現價值的事業(yè),剛剛建立起充足的自信,就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能和誰說,誰又能理解他內心里的沮喪。
顧紅星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心理活動,其實早就被馮凱讀懂了。馮凱對顧紅星聲稱自己有事兒,讓他先去檔案室報到,自己稍后就到。
2
有人說,年紀大的人喜歡小孩和年輕人的原因,是因為風燭殘年的老人更加渴望旺盛的生命力。雖然檔案室的大姐五十多歲,還不至于風燭殘年,但是對蓬勃的年輕人還是十分歡迎的。在得知馮凱二人要來檔案室?guī)兔螅特地畫了個眉毛。這讓剛剛趕回來的馮凱覺得十分違和。
違和歸違和,馮凱還是一如既往地嘴甜。馮凱來的時候,大姐正在整理卷宗目錄,而顧紅星默默地在檔案室里排檔案,兩人沒有說話?墒邱T凱一到,檔案室立即就有了歡聲笑語。馮凱“大姐”長、“大姐”短地叫著,話不停地聊著家常,讓檔案室大姐喜笑顏開。
畢竟大姐在檔案室工作了一輩子,雖然檔案沒有分類、也不是按時間排序的,非常凌亂,但是大姐憑著職業(yè)經驗,還是對大部分卷宗有一個大概的印象。在大姐的幫助下,檔案的整理工作就順利多了,效率也提升了不少,也沒有馮凱想象中那么累人了。
讓馮凱沒有想到的是,經過了一天的工作,他們就把1970年之前的案件檔案都整理好了,按時間順序和案件類別分門別類,還做了登記和檢索查詢。只不過這一整天,顧紅星除了詢問檔案整理的事情之外,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下了班,馮凱和顧紅星回到了宿舍,走上了二樓,就聞見了一股肉香。原來隔壁的袁婉心正在一個煤爐子面前炒著菜,旁邊的林淑真也在忙忙碌碌的。
袁婉心見二人上樓,歪頭甜甜一笑,沒有說話。
“我做菜沒有丫丫做菜好吃!绷质缯鎰t是連珠炮似的說道,“所以我就讓丫丫調了班,回來幫忙。快快快,你們倆先到我們宿舍坐!
顧紅星這就明白了馮凱上午的時候為什么要離開了,原來是找林淑真給他們開葷。
“等會兒哈,我們回去拿碗筷!瘪T凱走到鍋邊嗅了嗅,高興地說道。
“對,對,對,有能盛菜的缸子多拿幾個,我們這煤爐子都是找樓上借的!绷质缯姹挥蜔熝貌[起了眼睛。
“你們這是干嗎?”顧紅星回到宿舍,問馮凱。
“我出錢買菜,她們出力做飯,多聯絡聯絡感情!瘪T凱在柜子里找著飯盒和茶缸,說道。
“這又是你的主意吧?”顧紅星說,“咱們自己的事情,總是麻煩別人干嗎?”
“嘿,你要去她們那兒吃飯,林醫(yī)生別提多高興呢!瘪T凱意味深長地說道。
顧紅星沒再多說,兩個人去了隔壁宿舍。袁婉心做了六菜一湯,馮凱又去門口國營餐館買了一捆啤酒,四個人又開始邊聊天邊吃了起來。
顧紅星和上次開豁一樣,話沒有多說。但是和上次不一樣的是,還沒怎么吃菜,他就喝下去了兩瓶啤酒。不怎么喝酒的他,此時臉上紅彤彤的,上半身也開始搖搖晃晃起來。
家常聊了好一會兒,馮凱引入了正題,說:“你們聽說過一個英國的將軍威靈頓沒?他原來打了敗仗,逃難到了一個村莊。當時他心灰意懶,準備一死了之了?墒蔷驮谒麥蕚渥圆玫臅r候,看見墻角有一只蜘蛛在結網,剛剛拉起一根絲就被風吹斷了,蜘蛛并不氣餒,又重新拉,結果又被吹斷了。威靈頓看到這些,立即受到了鼓舞,最后打敗了拿破侖。人生就是這樣,面對困難和挫折,態(tài)度不一樣,結果就不一樣!
“說那么遠的!绷质缯鎿溥暌恍,說,“要我說,勾踐的臥薪嘗膽比外國人的故事精彩多了。”
袁婉心也跟著笑了。
“你們別說了,我知道是什么意思!鳖櫦t星舌頭有些打轉,“這些道理我都懂,我能調整好自己!
“你可別逞強了吧!瘪T凱有些擔心地說,“你從來不酗酒,就是喝也只喝那么一點點。你長了二十年,什么時候喝醉過?”
“就一次,就這一次,行嗎?”顧紅星伸出了一根手指,說道。
古人說,借酒消愁愁更愁。但在顧紅星身上好像并不是這樣。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林淑真鼓勵的作用,第二天顧紅星的情緒就好了很多。雖然他還是絕口不提女工案的事情,但在整理檔案的空閑,也會和大姐聊一些家常了。
可能是覺得自己做菜自己吃很溫馨,馮凱這天下午提前下班,居然去買了個煤爐子回來,然后自己琢磨著生火做飯。做飯這件事對于馮凱來說輕車熟路,但是生火實在不是他的技能范疇之內的。弄了一鼻子一臉的灰,總算是把爐子弄著了。
晚上,四個人又在一起吃了一頓,聊的還是那些勵志的話題。而次日一早,顧紅星的情緒又好了一些,這讓馮凱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沒有白費。
隨著一天天情緒的變化,顧紅星在即將把檔案室整理完畢的時候,又有了重新拿起女工案的卷宗的信心。這本卷宗他們之前是看過的,但是重點是看現場拍攝的照片。而對于穆科長他們進行的調查訪問筆錄,他們則沒有多看。除了勘查筆錄和調查筆錄之外,其實卷宗里還有很多其他的附件,比如女工吳秋月的指紋卡?赡苁且驗槭w已經殘缺不全了,所以老馬當時只采集了她八根指頭的指紋,有的還不完整。
顧紅星用相機拍下了指紋卡,然后開始翻看調查筆錄。沒想到這么一看,就看出了問題。
在一份陳秋靈署名的調查筆錄中,被調查人——三車間的某工人說,在出事前半個小時,他還看見吳秋月正在機器旁邊的凳子上坐著,翻看著一本筆記本。當時機器正在正常運作,因為噪聲比較大,還有很多灰塵,所以大家都離機器比較遠。吳秋月是機器管理員,所以必須在機器旁邊監(jiān)督機器的正常運轉。不過基本上也就是坐在旁邊看著,沒有什么具體的活兒要做。因此,她便拿著一份報紙、一本小說在機器旁邊看,這也是吳秋月的日常狀態(tài)。當時陳秋靈還問了一句:“為什么你知道是一本筆記本,而不是一本小說?”那人說,小說的封面都比較好認,筆記本是白色皮革封面的,所以與眾不同。
陳秋靈寥寥幾筆,記錄下了這段供述,卻并沒有把它當回事。然而,陳秋靈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現場勘查記錄中,并沒有提到什么白色皮革封面的筆記本。不過也可以理解,這個時代的技術部門和偵查部門之間還沒有完善的溝通機制。
顧紅星在幾十份筆錄中,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細節(jié)。他把筆錄拿給馮凱,說:“筆記本,你不覺得有些耳熟嗎?”
“你說徐二黑和徐茂偷的那本筆記本?”馮凱想了想,說,“可是徐二黑說的是過年前后找到的筆記本啊,這樣算起來,和女工案距離有半年多的時間!
“如果是女工案發(fā)后,就一直藏在那里,半年后被徐家人發(fā)現了呢?”顧紅星說。
“那倒也說得過去!瘪T凱眨巴眨巴眼睛,說,“不會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吧?”
“我們應該把徐二黑說的筆記本找出來看看的。”顧紅星說,“即便和女工案沒有關系,也算是證明徐二黑證詞的一個依據!
“這還用你說嗎?我早就安排了!瘪T凱說完,想了想,接著說,“我讓派出所找到之后,送預審科入卷的?墒牵孟襁@些天來,沒人提這個事情了!
“案件證據扎實了,這個小細節(jié)他們有可能忽略掉啊!鳖櫦t星說。
“我去問問!瘪T凱說著,用檔案室的電話接通了派出所的電話。
派出所很恪盡職守,在接到馮凱的要求之后,就派出了那個抓獲徐二黑的聯防隊員返回了徐茂家里尋找。這本夾了兩百塊錢的筆記本果真被徐茂當成了寶貝,藏在了床頭柜的隔層里。好在聯防隊員細心,還是把它給找了回來。找到本子后,派出所聯系了刑偵科,想讓馮凱來取。但此時的馮凱已經被“發(fā)配”到檔案科去了,其他人則覺得路程太遠,沒有去代取,所以這事兒就耽擱了下來。
顧紅星看著馮凱,馮凱會意,摸了摸屁股,說:“行吧,你把檔案科剩下的活兒干完,我去派出所取筆記本!
“記得別直接用手摸!鳖櫦t星說。
“這時候還惦記著指紋呢?”馮凱笑著說道,“女工案過去一年多了,就是本子上有指紋,還能刷出來嗎?”
顧紅星搖搖頭,說:“也許有意外呢?”
滿懷著希望,顧紅星在上午就整理好了檔案,一直等到過了午飯的飯點,才看見馮凱騎著自行車,車把手上還掛著兩個饅頭和一袋榨菜,回來了。
“你看吧。”馮凱遞給顧紅星一個牛皮紙袋,咬了一口饅頭,說,“受到咱們的影響,現在派出所出現場都用繩子圍成警戒帶,戴手套取物證了,真好!
顧紅星掏出手套戴好,小心翼翼地從牛皮紙袋里拿出了那本白色羊皮封面的筆記本,說:“為什么我感覺這本筆記本和那個工人供述的那么像呢?”
“你說的不是不可能,誰在筆記本里夾那么多錢?而且還要懸賞那么多錢去找這本筆記本。”馮凱使勁嚼著饅頭,說道。
顧紅星小心翼翼地翻開了筆記本第一頁,立即從包里翻出了放大鏡,照著說道:“馮哥,你看,你快看!這不都是噴濺狀的血跡嗎?”
馮凱停下咀嚼,把頭湊過來看了看。筆記本的封面內側,有一些點狀的暗黑色印記,都非常小,如果不是用放大鏡看,根本就發(fā)現不了。
“你咋知道這是血?”馮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