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zhàn)爭里有修士、魔族、妖修,惡鬼,也有被踐踏的人類平民,他們有些確實(shí)是極兇大惡之徒,可更多的是沒那么好、也沒那么壞的普通生靈,命運(yùn)將他們推到這場戰(zhàn)爭中、不,屠宰場里,煞氣勾起生靈內(nèi)心最黑暗的一面,直到他們死在謝劍白的手上。
無數(shù)生靈在怨恨,憤怒,在向著謝劍白咆哮,直到煞氣從他們的魂魄離開,被謝劍白鎮(zhèn)在萬骨之地,數(shù)不清的魂魄才終于投入地府,離開人界。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修仙者,無數(shù)冤魂在那一瞬間惡意和怨恨凝結(jié)而成的攻擊,或許已經(jīng)足夠毀掉他的道心。
謝劍白卻照常過他的日子,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他整頓修真界,創(chuàng)立玄天宗,留下火種,然后飛升。
他飛升之前的水平已經(jīng)超過正常神仙,其他天尊親自相迎,不到百年時間,謝劍白一躍成為第四位天尊。
那雙眼睛似乎不見了。
直到數(shù)千年后,謝劍白進(jìn)入無盡之海,他又開始感到被窺視。
很煩。
謝劍白開始覺得自己因?yàn)槟且凰查g的直覺而進(jìn)入萬骨之地,并不是一個好想法了。
這里的一切都停留在萬年前,只有枯骨和煞氣,呆得時間長了,仿佛已經(jīng)脫離了六界,脫離了那些條條框框的規(guī)矩、律法、秩序,這讓謝劍白心中有點(diǎn)煩躁。
沒有外界干涉,他必須要用更大的力量控制自己。
無人生靈沉睡的死亡之地,只有絕望恐懼和怨恨才能長久地留存。
這里不可能擁有任何有意義的東西。
就在這時,謝劍白忽然察覺到煞氣的密度似乎在減少。
他向著那個方向前行,原本密不透風(fēng)猶如黑暗般的兇煞之氣開始慢慢稀松,變成黑霧、陰云,直到……在一個小小的、猶如小山堆的地方,煞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它仿佛不敢靠近,只能圍繞著那里打轉(zhuǎn)。
謝劍白伸出手,骨頭堆疊而成的小堆頓時如粉末般消散。
唯一的一束陽光,穿過結(jié)界、順著沒有煞氣遮擋的縫隙中落下,映照在順著巴掌大的土壤生長出的藤蔓上。
在白與黑之間,屬于植物的綠色在貧瘠的土地上生長,纏繞著森森白骨,帶來唯一一抹生命的亮色。
謝劍白蹲下,他的手指輕輕拂過藤蔓的綠葉,有些不可思議。
就在這時,他忽然意識到,藤蔓的根部纏繞著什么不屬于白骨的東西。
那是……蛋殼?
當(dāng)男人的手指觸碰到蛋殼的時候,剎那間,一股極其強(qiáng)大的、純正而遠(yuǎn)古的力量傳來,仿佛被謝劍白吸引,驟地涌向他的體內(nèi)。
蛋殼僅存的力量帶著記憶沖進(jìn)謝劍白的腦海,刺眼的光芒猝不及防地穿破視野的黑暗,謝劍白竟然有一瞬間頭暈?zāi)垦!?br />
那是一顆埋在妖族地底的蛋,甚至看起來像是塊圓滑的普通石頭。它有生命,但很虛弱,心臟的跳動慢到數(shù)年才震動一次。
謝劍白仍然感受到蛋殘留的情緒,它很虛弱,弱到為了維持生命,只能幾近死亡地沉眠下去。
它想要媽媽,想被呵護(hù),被喂食,可是它只有孤零零的一個蛋,無論呼喚了多少年,仍然沒有同族回應(yīng)。
蛋變得更虛弱了,它像是沒有生命的石頭,保持了數(shù)千年的靜默。
直到有一天,神奇的饋贈從天而來,密不透風(fēng)的煞氣被壓下來的時候,瞬間移平了地面上的山川,蛋從石頭之中露了出來,它瘋狂地吸收營養(yǎng),直到結(jié)界完成,恢復(fù)自由的煞氣頓時繞開它。
蛋長大了一些,開始慢慢有光澤,從雞蛋長到柚子那么大,也有了活力,在廢墟上咕嚕嚕地轉(zhuǎn)動,去追煞氣,煞氣避之不及,它滾到哪里,哪里的煞氣就躲開。
在捕獵之中,蛋有在努力長大。
直到這一日,白得如玉般漂亮的蛋傳來咔嚓一聲輕響,謝劍白的心都跟著顫了一下。
蛋不斷震動,裂縫越來越大,直到一只毛茸茸的粉墊白爪從縫中伸出,擠開縫隙,又縮了回去。
沒過一會兒,一個小腦袋從縫中鉆出,耳朵卡了一會兒,才終于彈了出來。
那竟然是一只純白的小貓。
小貓閉著眼睛,頂著蛋殼,粉色的小鼻子嗅來嗅去。
“咪?”(媽媽?)
它嬌嬌又虛弱地叫了一聲,慢慢地睜開眼睛,露出湛藍(lán)透徹的瞳孔。
隔著記憶,謝劍白對上小貓懵懂的目光。
他的脊背顫抖,幾乎承受不住那一雙清澈純凈的眸子投來的重量。
萬骨之地是他的作繭自縛,正猶如他的內(nèi)心,除了黑暗與枯骨,再無他物。
可這一片荒蕪,卻誕生了一個新的生命。
——一個奇跡。
作者有話說:
貓貓:咪咪!本大人出生了!
大家想看貓貓所以我這章很努力的寫了,一口氣將劇情寫完啦,明天就能吸貓貓了
而且很慘的是我的長指甲在今天干活的時候拿東西劈了,直接連著肉那邊的指甲掉了一塊,我今天碼字都翹著蘭花指()身殘志堅
第36章
虞承衍沒想到與蕭瑯的第一次溝通,竟然就聽到了這么多他過去都不知曉的事情。
殺戮道會剝離修士的感官,這一點(diǎn)虞承衍知曉,可是他沒想到,已經(jīng)是天尊的謝劍白竟然還沒有解決這道枷鎖,他甚至如今還是失明的。
男人對自己的情況閉口不提,他倒是能夠理解,畢竟謝劍白本身就不是一個可能會向別人透露自己苦難的性格。
還有虞惟,她竟然能以煞氣為食。
光是從這一點(diǎn),虞承衍便知曉他爹娘是怎么在一起的了。
這世上還會有人擁有比謝劍白身上更純粹危險的煞氣嗎?虞惟只要吃過他一次,就再也不會看上其他人。
虞承衍心中復(fù)雜,他并不愚笨,僅僅是從蕭瑯這里得知了一些事情,他便立刻能猜測到,謝劍白對當(dāng)年的事情還隱瞞了更多。
可惜,如今也不能穿越回去問個清楚了。
回到溪邊空地的時候,虞承衍看到小白貓將自己縮成一團(tuán),在他留下的墊子中熟睡著,陽光與微風(fēng)輕撫它的耳朵。
虞承衍的心瞬間融化了一點(diǎn),他在它的身邊席地而坐,思緒雜亂地思考著問題。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剛剛和蕭瑯聊天的內(nèi)容,他將自己十六歲那年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蕭瑯。
“按照你的記憶,那些人似乎殺你的欲望不高。如果他們真的是來報仇滅口的,應(yīng)該抓到你們的第一時間就動手,拖的時間越長,他們越危險!笔挰樎牶,他沉聲道,“可是他們沒有這樣做,而是打壓你,對你說謝劍白的壞話,直到逼得你母親反擊,他們才對她動手。這會不會有些可疑?”
“可能他們太恨謝劍白了,所以才想多羞辱我?”虞承衍低聲說。
蕭瑯沉思了一會兒,過了半響,他開口道,“或者,他們是為了你母親而來,順便離間你們父子的關(guān)系。也可能是他們本來就不想殺你,但想利用你的仇恨,讓你變強(qiáng)之后與謝劍白為敵,甚至殺了他?”
“你是他的兒子,最可能有能力殺了他的人,也只能是你。”
今日和蕭瑯的對話在腦海里打轉(zhuǎn),虞承衍想著想著,情緒有些煩躁。
他太了解謝劍白,甚至在今日忽然得知男人可能隱瞞了什么事情的時候,他心里除了憤怒,也有一種不太意外的感覺。
虞承衍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修殺戮道時間太長,感情缺失,思維也和旁人不同。
他雖然能夠完全理解謝劍白性格上的缺陷,但仍然控制不住地對男人的態(tài)度和行為感到憤怒和煩躁。
虞承衍伸出手,輕輕地?fù)崦“棕埖念^,看著它,他不由得嘆息一聲。
他很氣謝劍白,但完全沒有想要責(zé)怪虞惟的想法。
他娘本來就沒那么聰明,也沒有城府,如果虞惟有隱瞞的行為,想都不用想,那一定是謝劍白教她的。
當(dāng)然,虞惟可能真的知道什么秘密沒有告訴他,可她只活到他十六歲那年,對于一個母親而言,她都沒看到自己的兒子完全長大成年,有些事情怎么能會對一個孩子說出口?
所以虞承衍并沒有覺得虞惟做錯什么,他只對謝劍白感到憤怒,畢竟他們雖然關(guān)系不好,但后面又相處了足足三千年。
他完全能確定如果真出了大事,謝劍白不可能隱瞞虞惟,甚至?xí)浅?紤]采納她的想法,因?yàn)樗谝馑V辽儆莩醒苄r候是這樣。
而這些事情,謝劍白或許也會和其他幾個天尊說,因?yàn)樗麄兺粋級別,并肩作戰(zhàn),也能互相幫忙。虞承衍穿越前在蕭瑯手下做了三千年的事情,蕭瑯什么都沒和他說過,與如今的樣子天差地別,很明顯謝劍白和他打過招呼。
謝劍白卻什么都沒告訴虞承衍,只能說男人既不在乎他,也沒承認(rèn)他本身的實(shí)力價值。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謝劍白認(rèn)為保護(hù)他的方式,就是不告訴他事實(shí)。如果真是這樣,也完全無法澆滅虞承衍的怒火。因?yàn)樗恍枰?br />
他已經(jīng)長大了,他是個成年男人,他不需要庇護(hù),他想要的只有尊重和事實(shí)真相。
謝劍白之前離開時,虞承衍剛因?yàn)橛X得自己或許誤會了男人而有點(diǎn)心軟和愧意,如今這種情緒早已經(jīng)煙消云散,他只想再和謝劍白打一架。
他一邊氣謝劍白,一邊又氣那些如今還未曾謀面的敵人。
他確實(shí)和謝劍白的關(guān)系不好,而且不論男人因?yàn)槭裁丛蚨[瞞他,虞承衍都有理由一輩子不原諒他。
可是,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情。
他絕不允許有人在中間故意挑事離間,橫插一腳。
虞承衍的神情逐漸陰鷙,眼中的殺氣無法掩蓋。
就在這時,軟墊上本來熟睡的貓貓忽然抖了下腦袋,它閉著眼睛,下巴微抬,鼻子嗅聞著什么,然后靠近了虞承衍的手指。
虞承衍因以心魔入道,所以如果情緒起伏,也會比常人更難控制。他剛剛陷入自己的情緒當(dāng)中,等回過來的時候,便感覺虎口一疼。
他低下頭,就看到小白貓準(zhǔn)確地咬住他的手背。
它的眼睛還沒睜開,便輕車熟路地開始吞咽。結(jié)果剛咽下去一口血,小貓就像是吃到了什么詭異的東西,忙不迭地拔出尖牙,前爪蹬直,腦袋向后仰,然后吐了。
因?yàn)楦蓢I的力度太大,小貓差點(diǎn)把自己甩一個跟頭。
虞承衍:……
有那么難喝嗎?
虞惟睡夢里昏昏沉沉,忽然聞到了一股甘甜美味的味道,她人還沒清醒,動作卻像是回了老家一樣嫻熟。
沒想到喝進(jìn)嘴里之后,不是想象中的甘美,反而十分辣嗓子,她的身體強(qiáng)烈地抗議,就好像和喝了自己的血一樣不滿。
她從貓變回人,還在干咳,眼角涌出落下生理性的淚珠。
等到好一點(diǎn)之后,少女才眼淚花花地委屈控訴道,“怎么會這樣!根本和聞起來不一樣嘛!”
虞承衍一邊給她拍后背順氣,一邊還要聽著女孩指責(zé)他不好吃。
他無奈道,“那就不吃了,喝人血多腥啊,你要是想的話,我給你做點(diǎn)毛血旺。”
其實(shí)虞惟喜歡的是生靈身上的負(fù)面情緒,包括煞氣。
可惜她只是一個從蛋里出生,沒人教過的文盲小貓貓,什么都不懂,甚至都不如蛋殼會吸收力量,所以只能用咬人吸血的方式,接收到修士血里蘊(yùn)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