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奎辛能看到,唐山山也能看到,但是兩人都保持著安靜,絕不發(fā)出一絲聲音。
唐元晴是第一次嘗試,她也不知道成功的概率有多大,可她愿意全力一試。
像是玄鏡那樣可以承載八卦境的靈器一時難找,可細細想來,天下之大,與玄鏡相似、又有靈氣的東西絕不是沒有。
唐元晴在手機上點出高德地圖,把地圖切換到修真界的道本大陸——只要她走過的地方,都會在地圖上呈現(xiàn)出來。
現(xiàn)在,整個道本大陸的地圖出現(xiàn)在八角塔上空,呈現(xiàn)在剛剛她以心頭血逼出的畫面上。
唐元晴用兩根手指不斷放大著地圖,在道本大陸的中心地帶,是一塊占地面積非常巨大的內(nèi)陸湖,足有十個昭城那么大,藍色的水澤占據(jù)了大半個畫面。
云夢澤,乃上古湖澤。
既有靈氣,也有巨大的湖泊水面可以當(dāng)做鏡面,哪里還能找到比云夢澤更適合作為八卦境承載之器的存在?
唐元晴:“準(zhǔn)備好!”
在喊出這句話后,她就動了,以一己之力把八卦境從玄鏡上慢慢剝離。
一旦徹底剝離,八卦境會落入虛空之中。所以,她把八卦境與玄鏡的聯(lián)系維持在將斷未斷的狀態(tài),與此同時,她在地圖上設(shè)定了云夢澤作為錨點。
玄鏡(魔城)—虛空—云夢澤
借著虛空與現(xiàn)實的交匯,唐元晴硬是把八卦境轉(zhuǎn)移到了另一個地方、另一個物件上。
隨著八卦境的轉(zhuǎn)移,一行三人外加一只羊,齊齊地被從秘境內(nèi)擠了出來,落在云夢澤中。
唐元晴早已力竭,在確認(rèn)八卦境和所有的同伴都平安無事后,巨大的疲憊感襲了上來,她整個人都累到脫力,昏昏沉沉地向著云夢澤的深處落下去。
葉奎辛看了看唐元晴,又看了看溺水的唐山山和骨吟羊。
他一腳一個,先把唐山山和骨吟羊踹上了岸,然后奮力地朝著唐元晴游去,把人攬到懷里,帶著她朝著岸邊游去。
**
魔城。
魔主站在玄鏡上,發(fā)出“桀桀桀”的可怖笑聲,在祂看來,八卦境已是祂的囊中之物。
可下一秒,感知中的八卦境突然消失不見,祂腳下踩著的玄鏡也在瞬間四分五裂,裂成了無數(shù)塊細長的鏡子碎片。
作者有話說:
唐山山:我是被你踹上來的!
葉奎辛:對。
唐山山:她是被你抱上來的!
葉奎辛:所以呢?
ps:本來設(shè)定的是:肉//體力量是【靈力】、精神力量是【神念】,但我寫著寫著發(fā)現(xiàn),【神念】這個概念太容易混淆了
所以,我準(zhǔn)備把前文全都統(tǒng)一改成【精神力】
第70章 魔主的許諾
骨吟羊是在陸地上生活的, 從來沒有整只羊被泡在那么深的水里過,哪怕被及時踹上了岸,但它還是吸入了大量的水, 胸腹部像是腫脹起來的皮球。
唐山山的情況好一些,只是被踹的屁股隱隱作痛, 他單膝跪倒在地,一邊研究著骨吟羊的肺在哪里,一邊為它按壓著。
而唐元晴躺在另一邊,大咧咧地擺出一個“大”字形,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的衣裳全都濕透了, 現(xiàn)在緊貼著皮肉, 偶爾咳嗽兩聲, 身體的線條也隨著她的動作有明顯的起伏。
葉奎辛有些不好意思,轉(zhuǎn)身背對過去, “你好些了嗎?”
“沒事, 脫力了!
唐元晴擺了擺手, 又歇了好一會兒, 她才聚集起靈府內(nèi)所剩不多的靈力,全都轉(zhuǎn)為陰火之丁力,慢慢地烘干被云夢澤的湖水浸透的衣裳。
在緩過來后,唐元晴站起來,游走在云夢澤的邊緣,一腳踩在岸邊的沙土上,一腳踩在僅一指深的水里。偶爾,她會用雙手捧起一汪水, 朝著某一個點潑過去。
如果仔細觀察, 會發(fā)現(xiàn)被她潑過的點位能畫一個圈連起來。每一捧水被砸在水面上, 都不見有任何的波紋蕩漾開來,些微動靜似乎全都被平靜的云夢澤吸收了。
葉奎辛在幫著唐山山把骨吟羊誤吸入體內(nèi)的水全都排出來后,他向著唐元晴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問:“這是什么?云夢澤里有東西?”
“這是八卦境!
唐元晴虛虛地用手在云夢澤的湖面上畫了一個圈,接著說:“現(xiàn)在,八卦境是我的了,我們隨時可以進去,繼續(xù)八角塔內(nèi)的歷練!
葉奎辛知道她煉化了神像眼睛,但沒想到收服八卦境這事真的能成。好在,唐元晴在他的心里已經(jīng)具有太多太多傳奇色彩了,也不差這一樁,他的接受能力十分良好。
“那你在八角塔內(nèi)時為什么這么著急?就像是后面有豹子在追似的!
唐元晴:“當(dāng)時魔主也在對八卦境動手,要不是我的動作快,說不定八卦境就成祂的囊中之物了!
葉奎辛蹲下身,也試著用雙手捧起一汪水,朝著唐元晴剛剛劃出來的地方潑過去,就像剛剛那樣,這一汪水在落到云夢澤的湖面上后,沒有任何反響。
他有些憂心地問:“把八卦境藏在這里,會不會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了?”
唐元晴搖了搖頭,“不會,這里是我們?nèi)f法門的后花園,尋常人不會到這里來!
“退一萬步說,即便真的有強大的魔修入侵,我們在宗門內(nèi)也可以知曉,能在第一時間都可以趕來;即便八卦境被發(fā)現(xiàn)了,除非魔主親臨,其他人無法對八卦境做些什么的,只能干瞪眼看著。”
說起來,云夢澤的占地面積十分遼闊,西起蜀地,東至繁榮的玉安城。
說是有十個昭城那么大,但云夢澤的形狀是不規(guī)則的,不是類似于圓形、橢圓形的形狀,更像是一個橫著放的葫蘆,由一小一大的兩個圓組成。
事實上,這是因為蜀地有難以逾越的高山峻嶺,就像是一道天塹。
哪怕是云夢澤經(jīng)過這里,也只能“瘦身”一點點地從高山峻嶺之下的溝壑、小河流中通過,久而久之,就出現(xiàn)了“小云夢澤”和“大云夢澤”,水體是相連的,但卻被硬生生地擠成了個橫葫蘆。
其中,大云夢澤是一片公域,誰都可以參觀;但小云夢澤卻是在萬法門的地盤上,常人不可能跨越高山險阻,而懷揣惡意、不走正規(guī)途徑前來的修士多半會觸發(fā)萬法門設(shè)下的法陣。
這也是唐元晴能放心把八卦境藏在這里的原因。
唐元晴:“除了云夢澤,我暫時沒想到什么可以承載八卦境的靈器。我們先回萬法門,我找宗門內(nèi)的鍛器大師為我打造一面靈境,再重新給八卦境挪一個地方!
“好!
唐元晴又翻出萬能掃描儀app里的數(shù)據(jù)庫存,隨便找了一個防護類的法陣,依葫蘆畫瓢,用靈力直接潑灑在八卦境所在的水域上空,勉勉強強就形成了一個法陣。
她不是法修,沒有真正領(lǐng)悟這法陣的真諦,法陣的實際效果會有所折扣,但有總比沒有好。
“走吧!
一行三人,唐元晴、葉奎辛、唐山山外加上一只骨吟羊浩浩蕩蕩地朝著萬法門而去。
萬法門是被群山包圍起來的。
一座又一座山銜接在一起,連綿起伏、層巒疊嶂,山地被茂密的植被覆蓋著,萬法門的修士們大多不愛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走路,多是在樹杈上竄來竄去的或是乘坐靈舟,這里幾乎沒有路。
普通人即便跨越了千難萬阻來到這里,恐怕也會迷失在山與山之間。
唐山山的鼻子比其他人都要靈敏些,他反復(fù)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篤定地說:“那邊有血的味道傳來,像是有人受了重傷……”
順著唐山山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萬法門的天塹所在——
這里有兩座最高的高山,其間卻未有任何相連之處,高山之間是河谷,可水流湍急,河床上又全是尖銳的石頭,常人絕不可能走水路通過,只能沿著山壁上窄窄的木梯向上攀爬。
攀爬到山巔后,可以順著一根鐵索滑到另一座山上。
這對普通人來說是天塹,可對于萬法門的弟子來說,這里卻是歷練之地,師長們最愛派弟子們來這里修行。
要么是爬木梯,木梯并不寬,大約只有巴掌大的木塊是露在外面的,其余的都深深嵌入到山壁中。可木梯并不平整,這里也沒有護欄,剛?cè)腴T的弟子想要一口氣爬到山巔是很困難的。
而對于修為稍高的弟子來說,他們再次被派到這里就不是爬木梯那么簡單了,多半是來修木梯的。
聽唐山山這么說,唐元晴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她擔(dān)心受重傷的人是萬法門的弟子。
沒有任何猶豫,她朝著唐山山所指的方向而去,當(dāng)她到達時,發(fā)現(xiàn)一個重傷的人倒在高山之間的河床中的大石塊上。
這人的腹部被剖口,血、腸道全留了出來,順著留到水流中,卻沒有洇燃出一點紅色來,水流太湍急,血的顏色不可能久留在水域中,連一絲粉紅色都留不下來。
唐元晴蹲下來,把側(cè)躺的人翻了個身。
說句陰鄙的話,在看清楚重傷之人不是萬法門的人后,她略松了一口氣,繼續(xù)查探這人的傷勢。
而葉奎辛緊隨在唐元晴之后,以唐山山和骨吟羊的戰(zhàn)斗力尚無法順利到達河流中心的石塊上,他一手摟一個,把一人一羊帶到了唐元晴附近的石塊上。
然后,他趕過來蹲在了重傷之人的右側(cè)。
這是一個沒有靈力修為的普通人,可他腹部的傷口殘留著魔修的殺力,他必定是被魔修所傷,而且不是一個魔修,極有可能是一群魔修。
而在腹部的傷口之外,他似乎又是從高山上的石梯墜落下來,砸在河床中的尖銳石塊上,肋骨斷了四根,其中一根肋骨直直地插進了心肺,大量的內(nèi)出血已經(jīng)讓他的皮膚泛紅,有深淺不一的血點出現(xiàn)。
唐元晴微不可見地?fù)u了搖頭。
哪怕是她那被稱為“妙手醫(yī)仙”的師父連清來了,恐怕也難救活重傷到這一地步的普通人。
就在此時,重傷之人像是回光返照了似的,眼睛亮得像是在夜里活動的貓,他一把握住唐元晴的手,用斷斷續(xù)續(xù)的氣聲說:“神……你是神吧……”
“我不是神仙,我只是萬法門的弟子!
那人聽到“萬法門”三個字,一滴晶瑩的淚從眼角滑落下來,嘴角囁嚅著,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我、本是想尋求……咳咳……萬法門的庇佑……可、沒想到,魔修們來得……咳……那么快,我沒有……跑過他們……”
葉奎辛:“這些魔修為何要追殺你?”
魔修以殺證道,但圖的不過是靈核。
越強大的正道修士,被魔修殺死后,他們的腦袋內(nèi)留下來的靈核也會越大。
因此,魔修們殺人的對象往往都是正道修士,很少看到魔修們會群結(jié)起來追殺一個普通人的。
“我與、他們無怨無仇,他們殺我……咳咳……不過是因為……我生意上的仇家……獲得了魔主的許諾……”
這人被自己折斷的肋骨扎透了心肺,一句完整的話要切割成很多短句和詞語才能說完。
唐元晴和葉奎辛都不明所以,“魔主的許諾?”
如果只是這人生意上的仇家,想來多半也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不然就自己出馬對付了),這樣的仇家為什么會得到魔主的許諾?
只是,這人重傷在身,顯然不會用生命中最后的寶貴時光來解釋這一問題,他本就握住了唐元晴的手,現(xiàn)在又用另一只手去握住葉奎辛的手,像是想通過這種方式把自己最后的遺愿傳遞給他們似的。
“求求你們……你們既是修士……咳……能不能、不要再……放任不管了?那些魔修……咳咳……越來越過分,魔主實現(xiàn)的……哪里是……普通人的心愿,祂分明是惡的化身!”
在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最后一句話后,他徹底地咽了氣,眼睛仍然憤怒地瞪得圓圓的,死不瞑目。
唐元晴用右手拂過他的面部,讓他的雙眼閉了起來,許諾一般說:“他們都會得到應(yīng)得的結(jié)果的!
在到達萬法門后,唐元晴他們才懂“魔主的許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瘋子!一群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