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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真說,他屬于恩義堂的什么……支,”我想起來靈真生前說過的話,“那是什么意思?”

  “恩義堂三百玄師,分了十二支,”月離道,“按地支作號,他歸屬丑支,在我屬下!

  “所以你是——”

  “虛領(lǐng)個丑支的統(tǒng)帥,”月離長聲說,“沒什么用,平日里眾人都散逸各處,無甚大事也聚不在一起,若不是堂主傳書,我連靈真走了都不知道。”

  他說得隨便,但我能覺出來,對靈真的死,他沒有表現(xiàn)出的那么無所謂。

  “那你又為何在此?”我又問。

  “等你啊!痹码x伸了個懶腰,“我猜你離了寧安,便要往云鳴山去,特意在此地等候。想不到你遲遲不來,等得我腰酸背疼!

  “等我做什么?”

  “這還要問,”月離撓撓頭,“你剛和沈落有過一戰(zhàn),眼下最熟悉他的人,只有你了。不瞞你說,雖然在山上時我和他天天打照面,但他七年前下山,之后沒有一個玄師見過他,他現(xiàn)在是什么本事,連堂主都不清楚。”

  “你要去殺他么?”我眼前一亮,看來恩義堂也坐不住了,派了厲害的人過來,那豈非表明,沈落命不久矣?

  可月離接下來的話又滅殺了我的希冀。

  “殺他?”他苦笑,“七年前是可以的,但沈落如今早已遠非當年,怕是三個我加起來,也未必能和他匹敵!

  看我失望溢于言表,月離又笑了笑。“不過你別灰心,我們自有辦法。”

  ……真的假的?

  “但我不知道他逃向了何處!蔽依蠈嵳f。

  “無妨,”月離說,“有人在找他了!

  “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月離大咧咧地揮揮手,“我在這里不只等你,也在等這個人送消息過來。”

  說著,他居然坐下了!耙黄鸬劝?”他招呼我,還從腰后掏出了一個葫蘆,“喝一口?”

  “……這是什么?”我隱約感覺那不是我該喝的。

  “酒啊!

  你能專心做事嗎!大白天喝哪門子酒!

  我拼命搖頭。九枝倒是很好奇,被我狠狠踩了一腳。

  “也是,你小孩子,不該喝這個!痹码x仰頭灌了一大口,眼神忽然犀利起來。

  他緊緊盯著我,示意我和九枝也坐下!霸撨要等一小陣子,”他說,“趁這工夫,你在不破山是如何同沈落打交道的,和我仔細說說?”

  第15章 月離(中)

  三

  我把不破山的遭遇,又原原本本同月離說了一遍。

  這一天凈是說話了,把我累得不行,尤其這段故事,我已經(jīng)給五個人各講了一次,這是造了什么孽。

  我說完,月離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回應(yīng),自顧自地沉思。

  “幾年未見,沈落已經(jīng)變成這個地步了嗎……”他低聲道,“當年山祖所說的,終于還是應(yīng)驗了!

  “你們既然早知道他心地惡毒,為何不當時就做些什么?”我忍不住說,“就這樣隨便放他下山?不能把他關(guān)起來嗎?或者……或者……”

  我沒敢把后半句話說出口。

  “或者把他殺了?”月離笑笑,“你不必介意,但說無妨,目睹過這一切后,你有想殺他的心,我能領(lǐng)會。”

  他喝口酒,又說:“但那時的他,也并沒做過壞事,只是所思所想背離了玄師的道義,不能僅僅因為這樣就動手責罰。而且山祖雖斥責他,逐他下山,但仍舊期望,他嘗盡世事后,能改變想法,終有一日可回到正途!

  他嘆口氣!爸皇菦]想到,他在他的路上,越走越遠,還有了屠滅人世這種念頭。”

  “那……現(xiàn)在你知道了來龍去脈,可有想到對付他的辦法?”我問。

  月離喝了口酒,又搖搖頭。

  “還沒同他交手,想這些還太早了,”他說,“當務(wù)之急,還是先找到他的行跡!

  話音剛落,他凝神聽了聽!班牛瑏淼脛倓偤。”

  我還想問什么來得剛剛好,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些聲響,不多時,林木高處飛來一只大鷹,緊接著,又從林子里躥出一條大黃狗。

  那鷹抖擻翅膀,落在離我們最近的一根枝椏上,那狗也跑到月離近前,駐足站定。

  “蒼黃,你晚了!痹码x頭也不抬,微笑著說。

  “是你自己約的時辰,我可沒說一定守時啊。”一個男聲說。

  我看傻了,狗會說話?

  而且,是和鷹同時出聲的?

  “你別嚇到這位姑娘,”月離說,“快現(xiàn)人形吧!

  接下來的事,又超出了我的理解。只見那只鷹振翅落下來,正落在黃狗頭頂,隨即,一鷹一犬幻化在一處,變成了一個人。

  是一個身形枯瘦的男子,手腳頎長,像是一輩子都沒吃飽過飯。他沒料到會遇見我,拘謹?shù)攸c了點頭,算是打聲招呼。

  “姑娘見笑了,”月離說,“這便是恩義堂午支的統(tǒng)領(lǐng),蒼黃。”

  “他怎么——”我一時語無倫次。

  “他修的是旁門左道,”月離解釋,“可以同時變作一只蒼鷹和一條黃犬,還能分頭行動,鷹在天上,犬在地上,只要他愿意找,沒什么可以逃過他的眼!

  “你才是旁門左道。”蒼黃不滿地咕噥道。

  “那你問問這姑娘,何曾見過你這么邪門的法術(shù)?”月離嗆他。

  蒼黃撇撇嘴,沒說話。

  “哦對了,她便是我和你提過的,那位遇見沈落的玄師,”月離隨手一指我,“白有靈!

  “年紀這么?”蒼黃驚異,“怎么從沈落手中活下來的?”

  “你管呢,”月離說,“沈落的蹤跡,可找到了?”

  “找到了,”蒼黃正色道,“在撫陽以北的慈言山,離這里不遠,不出三日即可抵達!

  “沒跑很遠嗎……”月離想了想,“其他人呢?”

  “垂青在追他,”蒼黃說,“還有五人分路接近,預(yù)備合圍,加上你我,十一人里已到了八人,剩下三人都得到了消息,已經(jīng)啟程,應(yīng)該來得及!

  “原來你們早有計劃?”我問。

  蒼黃看看月離!澳銢]和她說?”

  “太麻煩了,”月離聳聳肩,“一兩句又說不清!

  ……那你就不說了??

  是多懶。

  “人齊了,那我們也動身吧!痹码x把酒喝光,站起來,“蒼黃你先走,我?guī)е@位姑娘還有……這位小爺,一起前往,有變故隨時傳書!

  他說的“小爺”,自然就是九枝。

  “妖怪么……”蒼黃皺眉端詳了一下九枝,但沒說什么,重又變作蒼鷹和黃犬,分頭去了。

  “走吧,二位。”月離沖我和九枝招招手,徑自走上出林子的路。

  我?guī)Ь胖ψ飞纤。“這樣來得及么?”我問。

  “來得及,”月離道,“兩日到撫陽,出了撫陽,旁邊便是慈言山。”

  “我是說,沈落不會跑嗎?”

  “不會,”月離說得篤定,“我想,雖然你說你沒能傷他分毫,但他一定傷了元氣,不然不會離了不破山這么多時日,才只走了這么點路。他大概是要在慈言山恢復(fù)力氣,短時間內(nèi)跑不了。”

  這倒是中了元卿的猜測。

  啊,所以我這么厲害的嗎?

  “但你方才說,你們有十二支玄師,那就該有十二位統(tǒng)領(lǐng),”我想想,又說,“為何蒼黃說的,卻像是只有十一個人?”

  月離沉默半晌!斑有一人,來不了!

  “為何?”

  “她還在云鳴山深處,正領(lǐng)罰!

  “領(lǐng)罰?做了什么?”

  月離又默然一陣,忽然問我:“你知道’借腹遺子’么?”

  “什么?”我沒聽懂。

  “借腹遺子,”月離說,“是一道禁術(shù),可以將自己腹中的孩子,移到另一位女子身上,由這位女子把孩子生出來!

  我聽得一驚!斑可以這樣?”

  月離點點頭。“這是有違人倫道義的事,只在山上古書中有記載,這些書平日里只有堂主可翻閱,尋常玄師不許輕動,也并沒人真的做過,但她還是偷偷學(xué)會了!

  既然是生孩子,那這人肯定就是女的了,“她……是和你一樣的身份?”

  “芳歲,”月離說,“她名喚芳歲,是卯支的統(tǒng)領(lǐng)!

  提到芳歲,他神情有些復(fù)雜!八龖蚜松碓泻,原本瞞著山上眾人,暗中施了借腹遺子的法術(shù),但后來還是被山祖看破,除去了她統(tǒng)領(lǐng)之職,又罰她站在山后瀑布下,日夜沖刷,一年為期!

  一年?你們真夠狠的啊……

  “可是,既有身孕,生下來便是了,為什么要罰她?”我又不懂了。

  難道云鳴山不讓生孩子?這得是一群什么人?

  “若是普通身孕,自然不會,”月離說,“但她懷的,是不該懷的孩子!

  他頓了頓,又道:“沈落的孩子!

  ……啊?

  “她和沈落……”我不敢想了。

  “事后想來,二人最初生情,該是七年前,沈落還在山上那時,”月離道,“只是藏得太深,一直無人知曉。沈落下山后不久,芳歲便發(fā)現(xiàn)自己有孕,悄悄瞞下來,待山祖得知,已經(jīng)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