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升起,照在地上的光有了熱度,半夢半醒時秦音抹抹臉上的汗,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
衣衫滑落,減少了熱意。
秦音忽然清醒,一個鯉魚打滾爬起來。往四周一看,昨日晾的衣服已經(jīng)完全干了,燒成灰的焦黑火堆尤有溫度,角落里只有一個孤零零的蒲團(tuán)。
秦音胡亂穿好衣服狂奔出去,昨日門下栓的馬沒了,再往外跑,便見遠(yuǎn)處一人一馬慢悠悠前行的背影。
“道長!”秦音大喊一聲,拔足狂奔。
“道長……”陽光越來越熱,秦音出了一身汗,臉紅彤彤的,她的聲音完全沙啞了,“咳咳咳……臭道士……等等我……”
“哦。”裴旻扭頭看她一眼,“是你啊!
“你你你……”
秦音再怕他,也要揪著他馬鞍的繩絡(luò)處不放,她昨天已經(jīng)累得半死,現(xiàn)在能追上來已經(jīng)拼上了她下輩子的力氣,這人明明聽見她在喊,卻完全不停下是什么意思。
“吁……”被秦音拽住的馬不舒服,它扭頭脖頸打了個噴嚏,裴旻及時拉扯韁繩制住。
秦音雙臂高高扯著,整個頭卻低下埋在胳膊彎里喘氣!暗篱L,不要走,等等我,我有話跟你說……”
裴旻目視前方,高高穩(wěn)坐著,絲毫沒看到她的艱辛一樣,“請說。”
接下來是秦音長久的喘息平息聲。
秦音終于回過氣了,“道長,我想請你幫我除妖!
裴旻看都不看她,“去青云觀找初九師兄登記,到時自有人幫你安排,酬金只接受銀兩,不收貨物抵押!
秦音轉(zhuǎn)瞬一想明白了,看他的樣子,肯定聽過無數(shù)這樣的請求,他們青云觀已經(jīng)把除妖發(fā)展成一門有流程的熟練業(yè)務(wù)。
秦音捕捉到了關(guān)鍵消息,“銀兩……呃……敢問是什么收費標(biāo)準(zhǔn)?”
見裴旻垂著眼沒說話,秦音問:“像昨天那個樹妖,是什么價位?”
“百兩!
“紋銀百兩啊……”秦音一分錢沒有,據(jù)她之前了解的物價,這個數(shù)只有富庶人家才支付得起。
裴旻糾正,“黃金百兩!
秦音驚呼:“為什么那么貴?”
“因為是我出手。”
“那……”秦音湊近他,幾乎是貼到他腿上了,她擠出一個討好的笑。
“裴道長,久仰大名。我也是經(jīng)朋友介紹來的,唔……我知道一般中間商的抽成是很厲害的,你看,要不我們直接做交易,不經(jīng)過青云觀怎么樣?這樣價格低些吧?”
裴旻側(cè)首看她,他薄唇扯了扯,在秦音萬分期待的眼神下,聲音輕悅:“不可!
秦音被他看得心里小鹿亂跳,可惜她的小鹿很快就死了。
她高聲道:“道長,你們有沒有‘綠色通道’?就是適合我這種窮苦人家掏不出錢除妖的?我能不能分期支付?我分三十年還!”
裴旻偏頭,想了想,道:“不行!
她怕他不耐煩要走了,恨不得整個人爬到他馬上去!翱偛荒芤娝啦痪劝伞
秦音已經(jīng)貼到了他的腿上,“道長,還有沒有別的法子,有沒有‘義務(wù)除妖’的活動,肯定有吧?不然你們怎么要出去講學(xué)呢?我提前報名行不行……或者你會不會幫你朋友除妖?”
馬蹄踢踢噠噠,秦音喋喋不休,她似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在壓他身上,“幫朋友的忙就不要收這么多銀子吧……我替你上刀山下火海,那我們做朋友好么?”雖然十分可恥,讓朋友幫忙卻不付銀子的行為惡劣至極,但秦音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臉沒皮了。
裴旻神情不變,秦音卻越來越激動,語氣漸漸帶了哭腔,“那你們青云觀還收不收弟子,我現(xiàn)在入門,勤學(xué)苦練,等我十年后學(xué)成,我就……嗚嗚嗚……”
開玩笑,還不等她學(xué)成,早就被螭澤抓回去,骨灰都揚在無量山了。
越說下去秦音越絕望,她的淚吧嗒吧嗒落在裴旻衣服上,口里還念念叨叨推測一切可行的辦法。
“我一定好好學(xué)法術(shù),說不定我是天縱奇才呢……佛門弟子能不能除妖啊……總有一天我能……”
快進(jìn)入城區(qū),裴旻低頭看著被他弄濕的衣衫,輕輕把她推開,下馬和她并行。
秦音拿袖子擦擦眼淚花,抽噎問道:“道長你怎么不騎馬了?”
裴旻指指自己的衣衫。
“啊呀,真是對不住。”秦音點點頭,手一指,問:“那能讓我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