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被高段棋手瓦大公狂虐十幾盤后，我的水平得到了顯著提升，這次和卡狄莉娜下棋，我居然覺得簡單多了。她的每一步我?guī)缀醵寄芰⒖桃庾R到她的意圖，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我學(xué)著瓦大公對付我的手段對付她。
很快，我贏了。
“哎？！”卡狄莉娜像之前和瓦大公下棋時的我一樣，被突如其來的將死驚住了。啊，這樣出其不意很快贏棋的感覺，好爽。
卡狄莉娜盯著棋盤思索了一會，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下次我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陛下！”
但是，下次，我當(dāng)然也不會再用舊招。進(jìn)攻的途徑有很多。
連贏三盤后，卡狄莉娜感嘆道：“陛下不愧是陛下，進(jìn)步好快……”
其實不算是我進(jìn)步得快，是我學(xué)了瓦大公的風(fēng)格，他進(jìn)攻太快，和我之前偏向防守的風(fēng)格差太多。果然，三盤之后，卡狄莉娜調(diào)整過來，對我的進(jìn)攻嚴(yán)防死守，我就沒那么容易贏了。
第四盤，輸了。雖然輸了，感覺還是比和瓦大公下棋快樂。
“這次你先行吧�！蔽野哑遄訑[回來時，對卡狄莉娜說。
“��？陛下，這不合適……”
“不換色，這次白棋先手——你先出棋�！�
“這……”她猶猶豫豫，抬起那雙淺綠色的眼睛望著我，“可……魔界的規(guī)則是……”
我好無語。
“玩游戲是為了有趣，遵守游戲規(guī)則是為了享受游戲樂趣——我想下后手玩玩，為了我的樂趣，改一下規(guī)則不是理所當(dāng)然嗎？”
“呃……確實如此，陛下……”可她看起來仍舊很猶豫，“那……希望陛下能記得，我真的完全沒有冒犯您的意思，是在您的要求下才……”她去拿起棋子，手居然在輕輕發(fā)抖。
天��！我不理解！
“我當(dāng)然不會覺得冒犯啊！”我說，“下棋的先后手，怎么會憑這個來計較是不是冒犯我……它只是游戲啊……我是會計較這種小事的人嗎？”
卡狄莉娜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著我。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解錯了她這種反應(yīng)的意思……
“我以前……”我說，“是？”
“我很年輕，在白沙林出生，此前沒有榮幸見過陛下……”卡狄莉娜說，“我只是聽過您的傳聞……您是個很嚴(yán)厲的主人……”
“……有多嚴(yán)厲？”
“呃……就是……很嚴(yán)厲……”
我想起在珊索絲，那些半魔也好非半魔奴隸也好，見到我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我想起當(dāng)我還不知道魔王就是我時……我一直以為魔王是個兇惡暴戾的姐姐……但是后來知道了魔王就是我，自然而然就以為……我再暴戾，能暴戾到哪去……
那三個半魔仆役的死尸突然劃過我的腦海。
“比如說�！蔽覇柨ǖ依蚰龋熬唧w，都有什么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我看著她猛然被嚇住的樣子，連忙緩和了一下表情，用輕松的語調(diào)說：“啊，就是……從來沒人和我說過，我也一直挺好奇的……你愿意給我講講嗎，卡狄莉娜？”
*
我躺在床上，懷疑人生。
要是不把卡狄莉娜講述的魔王當(dāng)做我，那還挺符合我所知道的那種魔王，動不動就殺人，而且殺人的緣由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某位將軍多說了一句話，魔王把他的嘴捅爛了然后弄死了他；某位侯爵典禮上站錯了位置，魔王把她肚子捅穿了然后弄死了她；某個半魔在魔王床上沒讓她爽到，魔王把他的生殖器踩爛了然后弄死了他；某個奴隸給魔王倒紅茶放糖放多了，魔王把她的手剁了然后弄死了她。
——完全就是個心理變態(tài)啊！
那個心理變態(tài)是我。
卡狄莉娜給我講完，又發(fā)誓說他們這些交流這種故事的奴隸絕對沒有一刻對我做的這些事有意見，因為我是魔王，魔王做什么都是對的，那些人被我這樣那樣折磨再弄死，是他們自己的錯，要是他們盡心盡力侍奉好我，肯定不會招致這樣的下場……我自己都難以用這種理由安慰自己。
就像那三個半魔。我讓阿格利亞斯殺他們，是因為覺得他們不盡心嗎？不是……只是當(dāng)時發(fā)癲了……卡狄莉娜講的那些故事里的死者們，說不定和那三個倒霉蛋一樣，唯一做錯的事就是倒霉，在我發(fā)癲時正巧站在了我近旁。
卡狄莉娜講到最后，就開始瘋狂地表白她自己，說她很清楚我雖然嚴(yán)厲但絕對是個好主人能有幸侍奉我是她的榮幸……我看著她說榮幸，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的表現(xiàn)：她那么害怕。我當(dāng)時以為她的害怕是對于高等魔族的害怕，是對壓迫她統(tǒng)治她的強(qiáng)大力量的害怕。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她就是僅僅是怕我而已！因為我，魔王，是個殘忍嗜殺的心理變態(tài)！
我怎么會變成心理變態(tài)……那真的是我嗎……我怎么會做出那些事？？？
“陛下，午餐我拿來了……您是想在床上吃還是……”
“放桌子上。”我說。我沮喪地走過去，沮喪地坐下，沮喪地拿起刀叉。我聽見卡狄莉娜怯生生地和我說：“對不起，陛下……我不是有意要惹您不快的……”
“我沒有不快�！蔽艺f，“而且是我叫你說的，是我想聽的……”
可我卻為我聽到的內(nèi)容困擾。
吃完了一餐，還是放不過這件事，真的很困擾，很想問身邊的精靈：你之前說的那些，有沒有可能是大家瞎說八道，捕風(fēng)捉影了呢？其實事實不是那么一回事！
……開口問出來前，心里又有個聲音阻止了我：你問她，她也不能給你答案。
是啊，她也是道聽途說，真的假的，她知道什么……能告訴我一個確定答案的是當(dāng)時可能在場的人，比如說……瓦爾達(dá)里亞……
大門突然打開，我瞪大眼睛看著走進(jìn)來的瓦大公。我去啊想曹操曹操也到嗎？
瓦大公做了個手勢，我旁邊的卡狄莉娜便屈膝行禮，離開了。
“你是喜歡自己脫，還是喜歡讓我撕？”他問我。
……找瓦大公要答案？我還不如找真魔要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