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厄命珠話音一轉(zhuǎn):“如今他也算不得神族了,血肉軀體無一存身,不過是一道怨氣凝成的冤魂罷了。原本也是備受天道寵愛的種族,如今也不過是被天道厭棄的存在!
司嬈聽不得這些,她蹙了眉。
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她還是能看出他并不是他們口中說的那樣。
“神明之所以成為神,難道不是因為他具有神性嗎?軀體什么的,不過只是外在罷了。”
厄命珠似是聽到什么笑話一般,止不住地大笑起來。
他笑得前仰后合,連眼淚都差點飚出來。
他鄙夷道:“神性?什么神性!”
“所謂神明,和他們口中這些卑微人類有什么區(qū)別?如果不是他們那一副天生的軀體……呵!”
“若真的有神性,那我……那我這樣的東西,又為何會存在?”
司嬈:“……”
笑過之后,那一雙眼里也好像浸了水一般。
厄命珠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沉悶地說道:“他是需要一顆心臟的!
“這把劍沒有我好!
“你把我放進去吧,把我放進去一切都會好的!
他說著話,但眼底的漩渦到底是沒有出現(xiàn)。
他篤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女,他知道,她一定是聽進去了的。
她如果真的在意那個人,就應(yīng)該做出正確的抉擇。
……
忙碌的珊瑚宮里,行走之間的水族女將珊瑚都擦拭一新。
司阮阮在房間里打轉(zhuǎn),那一日之后,她又是好久沒見過幽光了。
也不知這水底發(fā)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是一副十分忙碌的模樣。
司阮阮忍不住推開門走出去,還沒走到幽光的殿門口,便聽到一旁的水族女交談。
“貝貝好可憐,竟然被選中要去獻給魔王……”
隱隱的有哭泣的聲音傳來:“大人他好冷漠,竟分毫不顧及我們從前的情分,不管我怎么求他,他都不松口。”
“那個魔王好可怕的,我遠遠地看了他一眼,腿都被嚇軟了!
“大人說,他身邊寸步不離地帶著一個貌美的少女,顯然是個好美色的,所以才要挑選美貌多情的水族女送去……”
“沒辦法啊,畢竟貝貝是整個珊瑚宮最貌美的貝女了!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去侍奉什么魔王,我會死的,我要一輩子留在珊瑚宮里!”
司阮阮聽到說話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她悄悄推開了一條門縫,才看清委頓在地上哭泣的人,竟然是上一次在殿中看見的貝女。
她此時哭得狼狽,渾然沒有那一天挑釁時眉飛色舞的模樣。
司阮阮覺得有些快意,這幾日積壓在心中的郁氣都好似吐了出去。
溫柔小意地討好幽光又如何,到了關(guān)鍵的時刻,還不是毫不猶豫地被他推了出去?
但他們口中的魔王……
在整個修真界,能被這樣稱呼的,約莫只有崖底的那一位了。
司阮阮稍稍晴朗的心情再次陰郁了起來。
本應(yīng)該無聲無息地死在長哭崖底的司嬈,不僅沒死,反倒活著回來了。
不僅如此,她反倒還在崖底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機緣,陰差陽錯地突破了筑基期不說,身上還多了一件看不出來歷的厲害法寶。
司阮阮從小也是聽著魔王的傳說長大,她竟不知道此刻魔王就在珊瑚宮里。
她有些害怕,但隱隱地又有些期待。
連幽光都要小心討好的人,必然是了不得的存在。
既然司嬈落進崖底都能活著回來,說明那傳說中的魔王也并不如傳說中的那般恐怖。
若是能得了他的意……
司阮阮的心中火熱起來,若是能得了他的意,小小無盡海,又怎能困得住她?
司阮阮的腳步頓時輕快起來。
珊瑚宮原本有些黯淡的珊瑚,此時都像是上了一層油彩一般明亮了起來,一如她此刻明媚的心情。
被人人畏懼的大魔王捧在手心里,日后自然不會有人能看輕了她。
不管是父親、還是司嬈,都不能。
司阮阮壓了壓鬢角飛起的發(fā)絲,心情雀躍。
主殿里,幽光布置完宴前的最后準備,便聽到水族親衛(wèi)欲言又止地說道。
“大人,司姑娘來了。”
幽光被這些瑣事弄得有些心煩意亂,當(dāng)即有些不耐煩,她來做什么?
他本想說不見,心念一轉(zhuǎn),想想晾了她這么多天,也該哄哄了。
幽光道:“讓她進來。”
司阮阮自是經(jīng)過了一番精心的打扮。
與總是頭戴各種珠飾的水族女不同,她的頭上只別了一根素雅的木簪,身上只穿了一條素白的長裙,從周遭五光十色的珊瑚叢中走出,更顯得清麗脫俗。
幽光看了這個打扮也是眼前一亮。
他不動聲色地捻動手中的扳指,不動聲色的想,稍微晾一晾,如今她倒是懂事了許多。
司阮阮在幽光面前微微蹲身,姿態(tài)如弱柳扶風(fēng)般。
一雙淚眼,未語淚先流:“幽幽,我聽說了最近的事,你一定很煩心吧?”
幽光眸光微動,朝她伸出手:“過來!
司阮阮卻搖了搖頭,神色鄭重地說道:“幽幽,我愿意替你分憂。聽說她們都不愿意去伺候魔王,恐怕她們也是覺得魔王兇名在外吧!
“我愿意去往魔王身邊潛伏,替你謀劃!
司阮阮生怕幽光不同意,一番話說得漂亮極了。
但出乎意料的,面前的人卻久久沒說話。
司阮阮有些緊張地低著頭,是以沒捕捉到幽光眼中一閃而逝的冷光。
幽光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按在珊瑚座上。
他似是輕笑了一聲,道:“是么!
“既然是你想的,那你便去吧。”
司阮阮心中一喜,卻不敢流露出分毫。
原以為幽光的占有欲會讓他緊抓著不松手,卻不想他這么輕易地就同意了放人。
她心中有一絲怪異的感覺,但在馬上就要改頭換面的喜悅之中,那一絲幾不可查的的怪異感覺便被她拋之腦后了。
……
蒼淮再次醒來時,殿中已經(jīng)空了。
他揉了揉眉心,心念微動,便出現(xiàn)在司嬈的身側(cè)。
司嬈還站在一叢巨大的珊瑚旁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在出神一般。
他突然出現(xiàn),把司嬈嚇了一跳。
見到是他,司嬈指尖顫了一下,感知到熟悉的氣息,出于本能,她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感受到她的躲閃,蒼淮一把拉著她的手拉到近前。
他不滿地皺眉:“你躲什么?”
噗通、噗通。
司嬈只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
不知為何,她的感覺變得十分敏銳。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抓著自己的手上的體溫,還有那近在咫尺的氣息。
一方面是心虛,一方面是看見這張臉就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天晚上的畫面。
司嬈的面色一片緋紅地紅到了耳朵根。
從前覺得沒什么感覺的行為,此時因為眼前人的存在感太過強烈,而感到一陣面紅耳赤的羞恥感。
蒼淮微一挑眉,覺得她有些反常:“怎么了?”
不要問。
不要問!
司嬈心中慌亂異常,生怕他看出了什么,連舌頭都要打結(jié)了。
“沒、沒事!
蒼淮:“那你躲什么?”
司嬈眼一閉,慌亂之下竟一股腦地學(xué)著厄命珠的語速地把它說的那些話復(fù)述了一遍。
一旁等著看熱鬧的厄命珠忽然被一道冷冽的眼神襲擊,嚇得渾身一哆嗦。
被插在劍上的厄命珠渾身一抖:……!
蒼淮的注意力果然被轉(zhuǎn)移,他冷冷地看向在一邊企圖裝死的厄命珠,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揪著厄命珠的衣領(lǐng)就把他提了起來。
厄命珠似乎聽到活閻王笑了一聲。
像是地獄來索命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