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這名人類是在進(jìn)行什么神秘的儀式,還是以為能用這種方式打動他。
但是這一日,她沒來。
第二日,她沒來。
……
一連五日,沉劍池邊都十分安靜。
安靜得一如從前。
倏然間,水下睜開了一雙墨瞳,幽暗冷沉,一如沉靜的湖水。
果然,寂靜和黑暗才是這個結(jié)界的底色,本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其他的色彩。
作者有話說:
【前三章重修過,之前看的寶重新看一下噻~】
第5章
周身靈氣涌動逐漸遲緩,直至滯澀。
修士突破筑基期,需要凝氣轉(zhuǎn)道,即將體內(nèi)呈氣狀的靈力凝實成液體,這個過程無疑需要大量的靈氣作為支撐。
封印陣內(nèi)的靈氣終究太過稀薄,哪怕布置了聚靈陣,情況也未有太多改觀。
也不知過了多久,司嬈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巍峨莊嚴(yán)的司府門前。
她手里提著一把劍,一把平凡的短劍,平凡到甚至不屬于法器,只是一把尋常鐵劍。劍身上刻著最常見的仙鶴祥云紋,但劍尖卻染了斑駁血跡,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她伸出手,那是一雙稍顯稚嫩的手,上面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甚至凝結(jié)。
她費力地推開面前厚重的司府大門,門內(nèi)的一男一女,一個端方嚴(yán)肅,一個溫柔嫻雅,容顏姣好的臉卻在看清她的瞬間變了臉色。
母親發(fā)出一聲驚呼。
臉上的驚恐讓她原本的溫柔嫻雅不復(fù)存在。
被丟棄在魔域深淵,一睜眼便面對著無數(shù)渴求鮮血的魔物,司嬈沒有感到害怕。
但看到母親驚恐的神色,司嬈害怕了。
她歷經(jīng)艱險,從號稱十死九傷的深淵爬出來,原以為會見到父母欣喜的神色。
母親害怕了。
她的眼神里明明白白這樣寫著。
司嬈退了一步。
于是也看得更加清楚,有一個身穿白裙的少女怯生生地躲在母親身后,她生得玉雪可愛,面容卻和她有七八分相似。
她的目光,有好奇,有惶惑,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
司嬈提著劍的手,微微顫抖。
如同第一次殺死魔物時,腥臭的血濺在臉上,她的手顫抖得險些握不住劍。
她掙扎著從魔域深淵爬出來,看見的卻是另一個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女孩。
她應(yīng)是善良的,不染塵埃的,干凈得仿佛像一張白紙。
和她截然不同。
聚靈陣中,雙眼緊閉的少女陡然吐出一口血,血灑前襟。
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筑基第一劫。
問心。
無數(shù)人因道心不堅,無法跨過這一關(guān),修為倒退,終生止步練氣期;更有人,因此滋生心魔,在凝氣轉(zhuǎn)道時,破心墮魔。
濃墨一般的黑霧無聲無息地升騰而起,化作一個身形頎長的男人模樣,裁剪自夜色的長袍垂順落地。
本來還算寬敞的洞穴,因他出現(xiàn)陡然變得逼仄了起來。
他面容冷峻,像極了雪夜松柏。
帶著幾分漠然的眼神落在聚靈陣中的少女身上。
她櫻唇緊抿,唇角滲出一點殷紅血跡,臉色蒼白得過分。
陣內(nèi)靈氣運轉(zhuǎn)已十分滯澀,如同即將干枯的泉水,只間或有幾縷細(xì)若游絲的靈氣被她吸收。
這簡易的聚靈陣,像是腐朽的水管,兢兢業(yè)業(yè)地汲取著封印陣內(nèi)本就稀薄的靈氣。
蒼淮眉心微皺,這幾日水下的靈氣一絲一縷地往外跑,竟是因為她在這設(shè)了個聚靈陣。
動靜雖不大,莫名地讓人煩躁。
他眼中多了幾分戾氣,這聚靈陣不知從何處學(xué)來,劣質(zhì)得可笑,照這個情形,要筑基到哪年去?
“啪!”
一枚深陷在山壁中的圓潤石子被無形之力憑空拔起,聚靈陣微弱的光芒,頓時熄滅,原本聚起的細(xì)若游絲的靈氣也轉(zhuǎn)眼間潰散在空氣中。
蒼淮臉色不變,手指輕點,那一枚石子便往右側(cè)一移,再次一按。
分明未見如何用力,那一枚石子卻如受重?fù)舭闼槌删鶆虻奈鍓K碎石,深深嵌入石壁之中。
“啪!”
又是一聲輕響。
隱沒在山壁之間的石子竟然冒出了大盛的華光,由靈力結(jié)成的線一枚一枚串聯(lián)起來,一座陣法的雛形再次顯現(xiàn)。
周身光芒卻比之前的微弱之光更勝出百倍!
隱隱的,山石震顫。
似是植物抽芽,亦或是從水底升騰而起的水泡……
“啵!
極細(xì)的一聲輕響。
似是有什么破開了厚重的泥土,升騰而起。
霎時間,靈氣井噴一般地注入到聚靈陣中。
那是從地脈深處抽出的磅礴靈氣,不管不顧地涌入到陣中。
端坐在陣法中的司嬈,如同渴水的魚一般吸收著這陡然出現(xiàn)的磅礴靈氣,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在如饑似渴地吸收著靈氣!
如同在沙漠行走多日的干渴旅人,乍見綠洲!
蒼淮劍眉微挑,仍是不太滿意。
封印陣中有諸多限制,若是在外,定不至于只引來這點靈氣。
不過也該夠了。
因這一個聚靈陣每日汲汲也不過吸走幾縷靈氣,一寸一寸地磨嘰得令人生煩,早點筑基,早點安靜。
他沒再停留,身形化霧,悄然散去。
司嬈沉浸在夢境之中,對外界的變故全然不知,只覺靈臺乍然清明,思維遲滯的大腦仿佛撥開云霧一般。
她微微顫抖的手,變得堅定了。
她緊握住手中的短劍,這是一把極為平凡的劍,平凡到不用煉器師,哪怕是個凡人鐵匠都能打造出來。
是她在魔域深淵撿到的。
或許正因為這把劍品階太低,才會被他的前主人隨意丟棄在深淵。
但卻成了她唯一的兵刃。
手中劍,其名“在淵”。
只因他和她,都是被人丟棄在深淵。
一如她的道——
凡心所向,素履以往!
身形纖弱的少女,面對著眼前的“一家三口”,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
充耳不聞身后或嚴(yán)厲、或柔和的呼喚。
踏出司府的大門,是更廣闊自由的天地。
被禁錮的清新的空氣伴著無盡磅礴的靈氣盡數(shù)朝她涌來!
重回司府見到的一幕,曾是困擾司嬈無數(shù)個日夜的噩夢。
縱使后來她已經(jīng)能平和地和司阮阮相處,但司阮阮的存在和母親當(dāng)日的驚恐神情,都成了她心中揮之不去的一根刺。
但那又如何呢?
天地廣闊,不只是司家,不只是父母親緣,還有更高的山,更清的水……
大道三千,各人有各人的道,本不是同路人,又何必執(zhí)著?
障破,筑基成!
端坐在聚靈陣中的少女神情平和,洶涌澎湃的靈氣在她周身竟形成了一個旋渦,灌入她的身體。
司嬈快速運轉(zhuǎn)心法,如饑似渴地吸收著所有的靈氣。
丹田內(nèi)如云霧一般的靈氣在體內(nèi)盤旋,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至最后云霧一般的氣旋,凝成了一滴水。
滴答。
不過拇指大小的一滴水落入丹田,卻又迎來了更加磅礴的靈氣。
于是從一滴,變成一池,再至江河……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