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愣愣想了一會,一下子就想通了許多關(guān)節(jié),最后他不敢置信地原地踱步了幾個來回,猜測道:“那魔珠該不會是在唐有術(shù)的身上吧?”
小筱立刻否認(rèn):“不是!怎么可能在他身上!”
可惜她否定得略急了些,反而讓秦凌霄更加篤定了這個荒謬的猜測!
“原來那個魔珠嗔是附在了唐有術(shù)的身上!那個瘦雞瘟,真是一如既往的奸猾!我早就該想到,那么多師兄弟里,頂屬他最奸猾!”
一時間,秦凌霄想到的事情更多了。他想到了在魏劫死后,對魔頭最是忠心的大師兄唐有術(shù)反而不怎么見悲傷,甚至是第一個便離開了鬼石崖。
據(jù)說他是去游歷,可是當(dāng)初魏劫在章尾山跟人打賭得來的燭九陰神像卻不見了蹤影。
當(dāng)時秦凌霄因為一舉得到了魏劫的神力,又誅殺了魔頭,狂喜之下,無暇顧及那個天資不佳的大師兄。
可是現(xiàn)在想來,唐有術(shù)竟然像猜到魏劫會有一死般,早早就帶走了能轉(zhuǎn)移乾坤的神像,甚至魏劫臨死的前夕,帶走了從他身上分剝下來的兩顆魔珠,然后布置了一切。
如今小筱雖然要跟符宗劃清界限,可依舊不怎么愛聽人在她面前辱罵昔日恩師唐有術(shù)。
既然他都猜到了,她扯謊也無用,只能警告秦凌霄:“你如今也該知道,魏劫在唐公子的助力下,功力大漲,而且他知道了你曾經(jīng)誅殺他的事情,若是再見你,絕對饒不了你,我若是你,就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絕不敢再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秦凌霄想起那日魏劫殺氣騰騰看他的眼神,恍惚間好像又回到被魔尊魏劫支配的日子,渾身都有些不適。
不過魏劫神格歸位,就意味著他會斷情絕愛,怪不得一副不認(rèn)小筱的清冷表情。
想的這,秦凌霄突然覺得一陣舒爽。
最起碼并非只有他一人失去所有,那個魏劫若是有一天搞清楚自己弄丟了小筱,會不會恨不得時光再次逆轉(zhuǎn)倒流?
想到這,他冷笑一聲,忍不住再加一把薪柴:“你應(yīng)該還不知道吧?魏劫在洛邑城里大張旗鼓地廣收門徒,就連靈芷珊也被他收入了門中!現(xiàn)在的魏劫,越發(fā)有昔日魔尊的架勢了。”
小筱一路匆匆離開洛邑城,還真不知魏劫如虎添翼,廣收門徒的事情。
不過那些總是跟她如影隨形的拜師弟子們,好像就是從她離開洛邑城起,便消失不見了。
難道那些信誓旦旦要拜入逍遙歡喜宗的弟子們?nèi)绱藫u擺不定,魏劫許了些甜棗,他們就迫不及待地投入到了魏劫的門下?
不過小筱也是了解這些四大門派的墻頭草們慕強(qiáng)的心思,他們向來搖擺不定,若是看到了魏劫功力精深的光景,臨時變了主意改投到魏劫的門下也不奇怪。
可是想到魏劫也收下了靈芷珊,再想想靈芷珊對魏劫情根深種的模樣,小筱心里替靈芷珊默默嘆了口氣。
雖然她不清楚魏劫收這些人的目的,但是靈姑娘可能又要受苦了。
以前的魏劫不過是嘴巴毒一些而已,可是現(xiàn)在的魏劫,卻是又毒又冷又沒人情味。
但愿靈姑娘拜師的時候帶夠了衣服,別被他的新師尊給凍得受不了才好。
不過魏劫收了這么個曾背叛他的女弟子是何意?
盡管小筱有疑問,但是聽到魏劫那日替她療傷之后,居然還有精力收徒,看樣子應(yīng)該沒有什么大礙了。
如此一來,小筱反而能放下替魏劫高懸著的心了。
第81章
余靈兒拎提著幾個食籃子歸來后,一邊聽著小筱說接下來的游玩計劃,一邊吃著東西。
當(dāng)聽到小筱說想要去章尾山時,余靈兒知道小筱依然不想回去跟魏劫他們和好,不由得嘆息道:“那魏劫以前黏你黏得那么厲害,你當(dāng)真不要他了?”
小筱沉默了一下,低聲道:“是他不需要我了……”
想起那魏劫,竟然殺意全露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可見他對她的厭惡已經(jīng)到了無以復(fù)加之地。
小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魔性還會不會發(fā)作。若是魏劫礙著曾經(jīng)的師徒情誼,不得不壓制對她的厭惡前來救她,那大可不必。
小筱一點(diǎn)也不想給魏劫添麻煩。既然他如今也開始招兵買馬,廣收門徒,看來他也足可以應(yīng)付璨王。
畢竟現(xiàn)在的魏劫比前世的魔尊基礎(chǔ)要好了許多,他既有衛(wèi)家為后盾,又恢復(fù)了神格,更是有個經(jīng)歷過前世的忠心徒弟。
相比較起來,她這個掛名的師父既沒有大本事,又魔性纏身,外帶著名聲也不大好,何必要跟前途一片光明的魏劫再糾糾纏纏?
所以小筱干脆連那常山王的底細(xì)也不想再追查下去了,只想離魏劫再遠(yuǎn)一些。
余靈兒如今也會察言觀色了,自然知道這樣的話題不宜繼續(xù)下去,不過她真不覺得小筱離不開魏劫。
別看那魏劫平時毒嘴毒舌的,可是他跟小筱之間,向來都是他黏黏膩膩地主動著的。
小筱雖然重情義,可是生性也豁達(dá),眼看著她這幾日的傷感已經(jīng)越來越不外露了。
看起來距離放下那逆徒,還差幾頓山珍海味的洗禮。
待分開的時間長了,小筱應(yīng)該就會將魏劫拋在腦后了。
到那時,魏劫就算到西天王母那里討后悔藥都來不及了。想到這,余靈兒幽幽再次嘆氣,因為她也希望唐書生跟他師父一起討后悔藥。
她就不信,唐有術(shù)以后還能碰到像她這么善良又體貼的小狐貍!臭書生,居然還不來哄她回去……
不過小筱既然要去章尾山,余靈兒自然要舍命相陪。
章尾山在西北海之外,距離甚遠(yuǎn),既然確定了方向,便立刻出發(fā)。
只是還沒等她們走出洛邑城郊的地界,轉(zhuǎn)過一道山梁,便遠(yuǎn)遠(yuǎn)看到前方有一道山谷。
那山谷遠(yuǎn)遠(yuǎn)就飄來了一陣幽香。余靈兒使勁嗅聞了一下,斷定是玉蘭花的味道。等走近一看,果然那山谷里滿是花兒綻放的玉蘭樹。
只是此時并非玉蘭開花的季節(jié),而且那些玉蘭花碩大飽滿,一看就是精心培育的花種,絕非開在野谷里無人栽培的花兒。
狐族天生嗜香,更何況這玉蘭花的味道實在是太迷人了。一時間小狐貍的長耳朵忍不住又冒出來了,就連尾巴也藏不住了,一下子飛撲了過去。
“小筱,我最喜歡玉蘭花味了,原本還打算做個玉蘭花的香包,可恨魏劫居然攔著唐公子,不讓他給我買玉蘭花瓣,還說那是什么死人味道!”
余靈兒說的,是以前在鬼石崖上的事情,唐有術(shù)給余靈兒買的香料里,獨(dú)缺了玉蘭花,還惹得靈兒一陣不快呢!
小筱沒有接茬,她現(xiàn)在盡量避免自己再提起魏劫,只是看著靈兒跟個孩子似的,在樹下歡笑著打轉(zhuǎn)轉(zhuǎn)。
不過嗅聞花香,似乎已經(jīng)滿足不了她了,最后小狐貍?cè)滩蛔∩狭藰洌瑴?zhǔn)備摘下一朵飽滿的花兒插在鬢邊。
正好她香包里的香料也快沒味道了,若是能摘些花瓣,也好曬干了塞荷包。
可就在余靈兒的手快要挨上那樹上之花時,卻有個溫和的聲音道:“這位姑娘還請手下留情!這些花是在下種來悼念亡妻的!
小筱轉(zhuǎn)頭一看,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瘦削的年輕男子,正一身儒衫白巾立在了玉蘭花樹下。
按道理,小筱也是見慣了人間絕色的。
魏劫也好,秦凌霄也罷,單拎出來都夠顛倒眾生的。
可是小筱見了這位年輕男子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天下竟然還有這般順眼的男人。
沒錯,不是英俊逼人,而是溫潤和煦得如沒有棱角的美玉一般順眼。
乍一看覺得那鼻眼沒有什么特別的,可是美玉無瑕,又何須雕工精湛?照樣能吸引人移不開眼。
就算是閱過了人間絕色的歡喜宗宗主,此時也忍不住盯著這男子看。
直到那男子朝著小筱露出不失禮節(jié)的溫笑,她才緩過神來,連忙抱歉道:“我等趕路,并不知此地乃私人園地,如有冒犯,還請海涵。”
余靈兒也被溫玉般的男子吸引,好半天才回神,小聲道:“我只是覺得這花兒好聞,想采集來做香包……”
那男子笑了笑道:“玉蘭花香的確醉人。可惜它只在樹上時才潔白如玉,花香沁人。若是等落下,花瓣也成了黑褐色,不堪一用……這樣吧,我命人拿馬車?yán)铿F(xiàn)成的玉蘭干花送給二位小姐,免得辜負(fù)了二位對這一段花香的欣賞。”
余靈兒不過一時興起,怎么好拿陌生人的東西?
她如今在唐公子的書本熏陶下也懂了不能隨便花用男人的錢銀,自然連連擺手回絕。
可那位如玉公子卻并不是問詢她們的意思,他揮手叫來隨從吩咐了幾句后,便笑道:“他們?nèi)トゾ突兀恍〗阋灰嬕槐昵安,這是我新入的茶葉,味道鮮香濃烈,值得一品。”
小筱本想拒絕的,可是不知為何,聽著這男子溫潤和煦的聲音,她和余靈兒都不由自主地坐在了玉蘭樹下的茶桌前,端起了茶杯。
余靈兒對這個男子有著天然的好感,忍不住問:“敢問公子貴姓,家住哪里?”
那男子挽起衣袖,一邊洗杯烹茶,動作優(yōu)雅似行云流水。聽余靈兒問起,他溫笑道:“在下姓葉,家在昌城!
小筱聽了這話,端著茶杯的手頓住了,她忍不住抬眼重新打量這位男子。
看得出,他不甚重視華衫美服,所穿的是未染色的尋常麻布儒衫,外搭淡白的布衣,頭上也未用簪,只用白布包裹,看起來是清貧子弟的模樣。
可是他所用的茶杯器具,卻無一不是上品瓷器,胎質(zhì)輕薄透亮,折射著茶液之美。
而他身邊的仆從和馬車看著也不是從小門小戶里出來的。
這位公子說他姓葉,家住昌城,還有亡妻……
在小筱的印象里,昌城的大戶似乎有一個人跟這位公子的機(jī)遇很像,也同是姓葉。
想到這,小筱忍不住遲疑道:“敢問公子……與忠勇侯府可相熟?”
那位葉公子聞聽此言,忍不住加深了笑意,溫和答道:“這位小姐真是好眼力,不知你從何看出我出身忠勇侯府呢?在下葉易,乃忠勇侯的長子!
聽了這話,小筱還算好些,余靈兒真是要被嗓子眼里的茶水給嗆到了。
他是葉易?忠勇侯府的那個鰥夫大公子?那……豈不是永寧郡主不愿意嫁的那個敗家子?
因為之前聘禮用磚頭充數(shù)的事情,余靈兒對于忠勇侯府的印象糟糕極了。
再加上永寧郡主的哭訴,這位忠勇侯大公子就該是被酒色掏空了的德行,怎么可能是眼前這般如玉公子的溫文爾雅呢?
如此清雅的男子,守著這一處僻靜山谷的玉蘭花,悼念著自己的亡妻,怎么看都是情深不壽的出塵情種。
難道真是世人有誤,將個如此溫雅的公子謠傳得十分不堪?
還是她們?nèi)缃裰皇强吹搅死C花枕頭的表象,而沒看出里面的敗絮稻草瓤子?
葉公子看著余靈兒吃驚嗆到了的樣子,倒是也有些宛然,忍不住問:“怎么,難道二位小姐早先就認(rèn)識我?”
小筱收回探究的目光,維持禮節(jié)笑意道:“不巧與永寧郡主有數(shù)面之緣,所以聽過公子您的大名!
聽到自己未婚妻之名,葉公子的笑意里似乎淡了些,只是道:“家父與常山王商定婚事的時候,在下遠(yuǎn)游去了,竟然不知。我也是才聽說永寧郡主似乎不愿嫁我,執(zhí)意要退回聘禮的事情。我此番也是準(zhǔn)備直接前往洛邑,與常山王商議一番。若是郡主不愿嫁,在下不愿強(qiáng)人所難,自是會與她退婚,免得耽擱了郡主的年華。”
余靈兒如今對這位葉公子的好感膨脹得不行,一聽說他要去退婚,立刻替永寧郡主覺得惋惜。
她小聲道:“其實婚姻這等事兒,還是要當(dāng)事人見過面才好。你府上是窮了些,不過郡主也不是嫌貧愛富的,我相信她看到了公子您,定然會大為改觀……”
小狐貍還沒說完,就被小筱在桌下偷偷踩了腳。這種當(dāng)面說人家窮的直率,還真不是讀幾本書就能彌補(bǔ)上來。
小筱打斷了余靈兒的話后,鎮(zhèn)定自若地笑道:“婚姻大事,自當(dāng)慎重,謝過葉公子的茶,我們不多叨擾,就此別過了。”
就在這時,那跑到馬車?yán)锶∮裉m干花的仆役也回來了。
葉公子接過那華錦袋子,雙手遞給余靈兒,也不多挽留,只溫笑道:“既然二位有事,在下不便耽擱二位的行程,愿二位一路順風(fēng)!”
這位葉公子種的玉蘭花實在是沁人心脾,就算是走出了山谷許久,鼻息間縈繞的依舊是那股子甜香。
余靈兒回望著那山谷,還為永寧郡主惋惜:“世人的謠言真不可信。人都說忠勇侯府的大公子是個花天酒地之徒,可我看他并不像啊,如此溫雅氣質(zhì),當(dāng)真是公子無雙。就算他府上窮些,也是世間難得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