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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近兩個月來泰國北部清邁府市中心交通監(jiān)管最混亂的下午。

  公路監(jiān)控內(nèi),大紅色敞篷法拉利引擎轟鳴沿高架極速狂飆,嚴重超速高達每小時一百四十八公里,一路連闖六個紅燈和叁個限速道,目無法紀,囂張至極。

  車牌和車輛信息兩分鐘被查個清清楚楚,法拉利來自東南亞上流圈層專供公子哥兒們跨國享樂的頂級豪車俱樂部。

  登記會員:HUO JING——來自緬甸仰光。

  無人可擋,東南亞偌大版圖,父親的權(quán)力是國境線的通行證,血統(tǒng)和種姓甚至可以凌駕于法律之上。

  清邁府只能臨時調(diào)動警力疏通公路,為他讓步。

  駕駛座,霍暻俊面五官擰緊,狠踩油門,狂怒之下對藍牙通話另一端暴喝一聲:“梭沙在哪兒!”

  “暻少爺,副司令去曼德勒檢查軍事重地,不在仰光。”通話另一邊的駐守士兵戰(zhàn)戰(zhàn)兢兢應(yīng)著。

  霍暻眉峰鎖死,一拳捶上法拉利方向盤,腦中神經(jīng)扯弦緊繃,飛速回想方才和綁匪間的簡短通話,咬緊牙根,一只手打方向盤,一只手躁得抓了抓黑色碎發(fā),自言自語,分析局勢一一排除。

  “現(xiàn)在下午叁點,霍曦只有早上八點去學校上課沒人送。昆明到滇緬邊境七百多公里,七個小時內(nèi)從市中心綁一個人走陸路再偷渡過境難如登天,直升機受中國航空管制也根本不可能,除非綁匪長翅膀給她偷出來!”

  長翅膀?還真長出翅膀不成?

  他的記憶和聽力不會有偏差,背景音有水流聲和細微哭聲,和引擎發(fā)動的噪音,可明顯陸空受阻行不通,那只剩一個辦法。

  “去查!”霍暻俊眸迸發(fā)敏銳鋒芒,沖士兵利落下達命令,“查昆明上午十點到十點半所有碼頭往緬甸方向出港的船,他們不可能坐大型海運貨輪出運河,應(yīng)該是小型輪渡,船上除了霍曦,還有幾個小孩兒和兩個以上成年人!

  “是!暻少爺!”

  士兵話音剛落,俊美少年立即扣緊耳邊藍牙耳機,聯(lián)系正在昆明念高中的弟弟。

  “暻哥?”老叁霍曜話音詫異,大哥這個時間段聯(lián)系自己,直覺并不算好,“怎么?出什么事了?”

  “阿曜,外公外婆從北京回昆明了么?”

  “外公外婆去清華參加教研會,得一個月才能回程!

  “立刻和學校請假,坐最近一班飛機帶察婭離開云南去北京,暑假不用回仰光了!

  “好!

  長子的指示無所質(zhì)疑,霍曜直覺姐姐出事,不然暻哥不會讓自己急匆匆?guī)Р鞁I走。可擔心也不能浪費時間多問,自己能做的只有不給家族添亂。

  隨即電話掛斷,霍暻拔下藍牙耳機砸上擋風玻璃,惱火地扯了扯領(lǐng)子,踩油門開進度假村的直升機停機坪。

  副駕駛的美艷姑娘在高速駕駛中緊緊攥住扶手,憂心忡忡地看他推測妹妹的行蹤緊接著安排弟弟的行程。

  暴怒之下的少年算不得鎮(zhèn)靜,人遠在泰國卻能讓眼前混亂的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

  沒有辦法,他是哥哥,他不能慌。

  緹慕側(cè)過深邃美眸,于烈日下凝望少年英俊挺立的輪廓,她捏緊手心替曦姐姐焦急憂慮,同時替再也進不去動物園的小先生感到難過。

  她也終于能體會曦姐姐的話,他的野心和背負的種種,都不曾是為了他自己。

  倘若這個家終有一人需要犧牲平穩(wěn)安逸的生活來換取弟弟妹妹們的安寧。

  除了他,別無選擇。

  ——————

  瀾湄水路,兩岸棕櫚樹碧綠,崇山峻嶺,風聲鶴唳。

  一艘并不起眼的小型輪渡船行駛于湍急水路中央,船頭船尾各站了兩個黑黢的中年緬甸男人放哨。

  船中央的生銹座椅上,叁個約摸五歲的小孩眼中驚恐面頰帶淚,齊齊擁在一個柔美嬌艷的女大學生身旁。

  她與生俱來的溫柔婉約同母親如出一轍,又自小受盡父兄和家族庇護,至高出身和完美家教令她的高貴即便隱于世間也極為出挑。

  在外,十九歲的柔美姑娘溫和近人,貴而不傲,從不會講自己父母姓甚名誰,同學們只清楚她是藍教授的外孫女,其他一切消息都難以打聽,似是被人有意掩蓋。

  她也并不招搖,衣著清雅大方,只有左手細白皓腕的緬甸頂級翡翠手鐲不低于七位數(shù),那是梭沙大哥第一次出任務(wù)回來送她的生日禮物。

  “姐姐,對不起,好怕,我們好怕”

  “姐姐嗚嗚”

  “姐姐,我沒有阿爸阿媽了姐姐”

  叁個打眼一瞧出身于湄公河邊境寨子的黝黑小孩哭哭啼啼,全身遍布毆打傷痕,細胳膊細腿瘦骨嶙峋,臉上和胳膊青一塊紅一塊的淤紫青斑令人心疼不已。

  是啊,就是因為心疼,她才會在上課路上看見這叁個小孩暈倒在公寓外的小花園里,剛湊近蹲下查看孩子們的情況,想拿手機打120,突然頸后手一記刃砍下,眼前發(fā)黑暈了過去。

  再醒來,整個人就被綁在這條通往偷渡境外的輪渡船上。

  霍曦伸出纖細雙臂盡量將小孩子們?nèi)υ谧约荷磉,她不怪他們幼小的欺騙,如果不照做就會挨打受餓。

  這叁個孩子不算幸運,從小沒有守護神的庇佑。

  “我哥哥很快會找到這里,想要什么我們可以談?wù)。”霍曦深呼靜氣,話音稍顫,清楚他們并非窮兇極惡之徒,并不想要自己的命也沒什么過分的逾越之舉。

  船頭船尾看守的兩個緬甸男人樣貌質(zhì)樸,沒有吭聲,回頭看她的眼神里不帶有一絲情緒,只有無限蒼涼和抱著必死的決心。

  “我答應(yīng)你們,誰都不會送命。見我爸爸不算難,有難處也可以說!被絷卣勍屡e止典雅,并未因此失態(tài),試探著詢問,“可以告訴我,讓我看看怎么解決,好嗎?”

  見她言辭神色并不敷衍,船頭船尾兩個男人將信將疑,也沒多應(yīng)她,只船尾的人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回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她一再追問,“我們要去什么地方?”

  可船兩頭再無回音,只有瀾湄水路的涼風拂過發(fā)絲,崇山之間天色漸暗,霍曦始終惶惶不安,不自覺摩挲手臂,身邊叁個小孩子以為她冷,簇擁過去給她取暖。

  小孩子們的善意純粹無暇,可她的包遺落在原地,拿不出好東西來回贈,只能重新伸出雙臂將孩子們摟的再緊些,溫聲安慰。

  “不要怕,我們會回家的!

  ——————

  下午五點,從泰國清邁飛往緬甸仰光的直升機降落于茵雅湖畔。

  圣丁固達拉山頂近在眼前,仰光大金塔坐落于首府最高處,氣勢恢宏,當為集結(jié)人民虔誠信仰的崇高圣地。

  暻少爺如今的新家位于茵雅湖畔另一處廣闊核心,與金碧輝煌的仰光大金塔遙相對望,連人民的信仰也一并承擔。

  半年前六大軍區(qū)不合,暴亂初現(xiàn)端倪,緬甸政府軍總司令決定舉家從金叁角特區(qū)搬到仰光首府,在仰光大金塔對面,司令為妻子建造一座不受紛擾的“大房子”。

  若說度假村的守衛(wèi)是鐵桶一塊,那這座天空之城的核心堪稱一道密不透風的城墻。

  東南亞風情的奢豪金塔大宅建筑層層林立,庭院意式噴泉雕塑,法國名家的石頭壁畫,熱帶植被椰樹應(yīng)有盡有,遠遠望去每棟宅院都燈火通明,星明璀璨,雍容氣派絲毫不輸緬甸皇家園林。

  進門一共八道關(guān)卡,每一道關(guān)卡都有士兵守衛(wèi),而這些種種,在外部那道約四米高的防彈圍墻面前都不值一提,連尾翼帶有政府軍標志的直升機也只能停在圍墻外的草坪。

  出獄后第一次回新家的霍暻見滿院子的洋玩意兒都不免皺了皺眉。

  他不確定父親是不是真的清楚意大利噴泉放進東南亞大宅會顯得相當突兀,不過無所謂,這個家的洋玩意兒很多,只要阿媽喜歡,任何人都沒有置喙的權(quán)力。

  而隨后跟下直升機的緹慕被眼前的防彈圍墻震撼到了,方才在直升機俯瞰只覺壯觀,親眼目睹,才更嘆為觀止。

  十七歲的美艷姑娘見到新鮮玩意兒不免哪里都好奇,情不自禁上前兩步用手輕觸墻體,突然警報響起,守崗處立即跑來好幾個士兵。

  她驚得連忙退兩步,瑟瑟縮回手,退回到他身后,頷首囁嚅:“對不起,先生,緹慕給您找麻煩了!

  警報聲中,俊美少年黑眸瞧她尷尬窘狀,想她大概恐高癥好的差不多,現(xiàn)在下飛機居然頭不暈眼不花。

  如今情況火燒火燎,他沒耐性和士兵多費口舌,揮揮手讓士兵回去。

  身后,年輕男人的沉聲倏然響起。

  “阿暻,曦曦說暑假什么時候回家,我去接她。”

  二十五歲的副司令斂言寡語,一路硝煙,風塵仆仆從曼德勒軍事重地趕回仰光,生怕錯過霍曦放暑假的時間。

  聞言,霍暻雙手插兜,鼻尖溢出冷笑,傲然回頭看向沉穩(wěn)有余的大哥,向前走兩步,二話沒說,五指攥緊,拳頭迅猛割裂風聲拼力砸上梭沙右臉頜骨。

  梭沙始料未及,向后退了半步,側(cè)臉蹭了蹭唇邊血漬,下一刻,剛見面的兄弟二人劍拔弩張。

  霍暻一把拽起梭沙迷彩外套的領(lǐng)子,憤然呵斥:“你還敢問我她什么時候放假?她上午被綁架的時候你在哪兒?!你未婚妻丟了!”

  剎那,梭沙銳眸寒光乍現(xiàn),兇相畢露,硬拳悍然砸回少年唇角,又反手扼住他黑襯衫領(lǐng)子,黑面怒喝:“怎么才說!真去泰國玩瘋了!”

  霍暻唇邊青紫,傲慢淡笑,毫不在乎的啐了口血,口腔血腥味兒十足,抬手打掉梭沙拽領(lǐng)子的手,晲眸蔑然出言:“你有什么臉來教訓我?你的電話打得通?妹妹丟了,阿爸的槍子兒可不止崩我一個人,你也跑不了!”

  霍暻最后的重音伴隨兩記拳風朝梭沙胸腹肋骨狠狠沖去,梭沙左臂橫出迅速擋掉迎面而來的第一擊,右手二人同時出拳,拳背砸拳背,他們力量速度相當,震得雙雙胳膊發(fā)麻,筋骨動顫。

  一個歷經(jīng)金叁角熱帶雨林的生死戰(zhàn)場,一個搏殺一百八十個日夜才走出孔普雷地獄。

  兩個人難分勝負,這一架日經(jīng)月累遲早要打,向?qū)Ψ經(jīng)_出的每一記的重猛狠拳都在泄憤。他們不是在和對方生氣,而是在和自己的愧疚自責過不去。

  霍曦丟了,哥哥們都難辭其咎。

  一旁,緹慕心驚膽戰(zhàn)看他們兄弟拳拳到肉互毆斗狠,焦急祈求的美眸四處張望,可周圍并沒有士兵敢出去攔住他們。

  暻少爺和副司令猶如兩匹兇猛惡狼,哪一個都不是能攔得起的架勢,稍有不慎反倒惹火上身。

  此時,防彈圍墻后的走廊傳出人聲,金塔主宅玻璃雕花門緩緩推動大開,五六個菲律賓籍傭人婆子穿身管家制服,操著一口夾生中文,急急忙忙跟主人跑出來。

  “夫人,夫人!

  “司令說您不能出去,仰光外面不安全,夫人!

  圍墻外,士兵們見里面來人也當即低頭噤聲,連眼神都不敢亂瞟。

  緹慕循聲回望,也連忙雙手合十抵住瓊鼻鼻尖向藍阿姨合手行禮,心里如釋重負,先生和梭沙大哥不會再打下去了。

  主宅廊道匆匆走來的女人一襲淡雅水藍裙裝端莊脫俗,不染塵埃,宛若這座天空之城的神女。她才是整個家族的核心,盡管四個兒女都像極了她,卻都無法復刻她的靈魂。

  兩兄弟見到阿媽走出來立即停手,連嘴角血跡都來不及擦,盡管兩個人臉上還帶著互相不服的忿然,也只得在阿媽面前俯首。

  他們吵架的畫面叁分鐘前通過大門視頻對講系統(tǒng)映進母親眼眸,本來想高高興興迎接半年沒見的兒子,可接下去女兒被綁架失蹤的事實令母親再也無法保持應(yīng)有的儀態(tài)。

  夫人顧不上家里傭人的阻攔,離開丈夫劃定的安全界限,神色急切走向草坪,顫著音色,問向兩個臉上掛彩的兒子,“曦曦在哪兒?小暻,梭沙,別打了,你們告訴媽媽,妹妹呢?”

  霍暻和梭沙都難以面對母親的詢問,只能默然垂首,找不到妹妹之前,他們在母親面前都無法抬頭。

  夫人見兒子們一個個都不吭聲,眸色水紅,轉(zhuǎn)過頭去握小姑娘的手,忙問著:“緹慕,曦曦呢?她哪里去了?她昨天還和阿姨打過電話說她快要放假回家了。”

  緹慕同樣心焦,纖手扶住藍阿姨,不斷出言安慰著:“阿姨,您別著急,先生兩個小時前已經(jīng)派人去查昆明的港口了,曦姐姐會找到的,她不會有事的,您放心,別著急!

  “不不你們都在騙我,我自己去找,我自己去找曦曦”夫人憂慮失神,突如其來的噩耗令她身形不穩(wěn),腳步踉蹌往圍墻關(guān)卡外面走。

  兩個兒子剛想回身去攔,正撞上門口剛從軍用越野下車的父親,強碩寬闊的高大身形仿若百丈高墻堵住母親離開的腳步。

  夫人心急如焚,喉嚨擠出幾個字,哽咽問向丈夫:“女兒哪去了?”

  聽到妻子的話,猛獸之王周身渾然釋出的高強氣壓縱深籠罩百米,兩道凌厲如刀鋒的野戾目光直直穿刺兩個兒子的頭顱。

  司令用不著動手,也沒時間和窩里橫的兒子們算賬,耳光順著眼神已在無形之中甩他們臉上。

  夫人不滿丈夫?qū)蓚兒子的怒視,激動混亂聲聲發(fā)問:“看他們干什么?我在問你。半年前你把小暻送進監(jiān)獄已經(jīng)要了我半條命,現(xiàn)在還想要我另外半條命嗎?”

  現(xiàn)下,司令無法回答妻子的話,不能和她一樣方寸大亂,多說話只會令妻子更激動。

  若非親眼所見,任誰都很難相信,在這個國家手握槍桿子的叁個男人圍在一個女人身邊竟連半句話都說不出。

  見丈夫和兒子們?nèi)}其口,夫人崩潰不已,含淚點頭:“好,你和兒子都不說是不是?讓開,我去換曦曦,讓他們來綁我,別來動我的女兒!

  說罷,女人抬步錯過剛要錯過丈夫身側(cè),手腕便被丈夫粗繭大掌一把扯住,整個人被拉回原地。

  司令拽住妻子,咬牙頓了頓,暴怒胸膛里壓出粗噶低吼震徹四野,“你是想讓這一大家子跟著你去送死么?!屋里那小子可才叁歲,你問問他,看他想不想和阿爸阿媽哥哥姐姐上軍事法庭的刑場!”

  這句話令在場所有人都身形俱顫,霍暻和梭沙也不例外,頭低的更甚,他們太清楚父親的話,這豈止是換一個人質(zhì)那樣簡單?

  妹妹是籌碼,對方為了談判不會輕舉妄動,而母親則是死死掐住父親咽喉的痛處,一旦被境外勢力多方利用,這場緬甸軍事暴亂后的國家政局將傾然倒塌。

  夫人難以置信的后退半步,身形輕晃,她望向丈夫那張鐵青俊顏,柔韌性子一起,掙開丈夫桎梏的大掌,搖搖頭輕聲喃喃道:“二十年了,阿莽,你為什么永遠都是這樣?你從來都不會變!

  司令輕擁妻子,多年執(zhí)槍的厚繭糙掌撫過她因激動而稍稍錯亂的長發(fā),沉啞道:“回去吧,孩子在哭!比缓髮⑵拮咏唤o菲籍傭人婆子。

  主宅大門,叁歲的小霍陽小手扒著防彈玻璃門,眼珠溜黑,珍珠白面裹出來的小團子溜出房間,在菲傭的看護下眼巴巴望著門外吵架的阿爸阿媽和不敢說話的哥哥姐姐們。

  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午覺剛睡醒,講故事的媽媽不在身邊。

  可阿爸說扛槍的男孩掉淚珠子丟人,他的哥哥們出生后都不會哭,小糯米團子扁起嘴巴鼓著腮幫子,大眼眶里蓄滿淚花,索性坐在冰涼光滑的大理石地磚上,用袖口執(zhí)拗地抹抹小臉蛋。

  小兒子的幼小身影出現(xiàn)在眼梢余光,夫人緩步退后,轉(zhuǎn)身之際,她出言,音量很輕,卻能重重擊中人心,“明早凌晨五點之前,我不管你們父子叁個用什么辦法,我要曦曦完好無損回到我身邊!

  十二個小時,這是她給他們的最后通牒。

  霍暻和梭沙雙手合十,目送母親走回廊道,他們兄弟之間可以打得鼻青臉腫,卻永遠不能在阿媽面前失了分寸。

  梭沙再沒時間耽擱,早已汗流浹背,心焦如土,火急火燎忙轉(zhuǎn)身打電話,馬不停蹄奔向草坪停駐的直升機,年輕軍官的迷彩外套都來不及換,衣角還沾著軍事重地的灰塵。

  自責和愧疚比殺了他還痛苦萬倍,自己本該在放假前兩天去守著霍曦回家,可軍事暴亂沒有給他休養(yǎng)生息的時間。

  “小曜在什么地方?”夫人在兒子離開前停住腳步,剛得知女兒的噩耗還沒緩過神,又惦念起遠在昆明念高中的叁兒子。

  “阿媽,我讓阿曜現(xiàn)在去北京找外公外婆,暑假他和察婭不會回仰光了!被魰锹劼曂蚰赣H背影,臨走前尊敬回話。

  夫人知道叁兒子在父母身邊才稍稍放心,攥住身邊小姑娘的手,故意說給圍墻外杵著的兩父子聽:“緹慕,來,和阿姨進來,他們父子都一樣,別去理會他們!

  緹慕搭上阿姨的纖手走進東南亞大宅的圍墻,美眸流盼望向少年頜骨淤傷,擔心憂慮的事情多入亂麻,她的焦急已然理不出頭緒。

  霍暻不馴擎首,沖緹慕眼神示意讓她好好陪阿媽,家里起碼要留一個能和阿媽說上話的人。

  他們家現(xiàn)在這幾個男人,除了叁歲的霍陽,有一個算一個,進家門晃來晃去只會招阿媽眼嫌心煩。

  直升機螺旋槳嗡鳴旋動,草坪風窩狂勁,茵雅湖畔的夜晚星光黯淡,仰光大金塔屹立不倒。

  霍暻回頭望了望即將起航等自己的直升機,手背蹭了把俊雋側(cè)臉殘留的血漬,自己必須先去弄把手槍,蹲孔普雷大獄前,錢和槍該收的都上交了。出獄后,他還沒來得及摸槍把子就有人迫不及待要他的命。

  還沒等他開口,父親的隨行士兵從軍用越野里拿出一個木盒子呈給暻少爺。

  霍暻打開盒子,俊眸輕動,稍顯詫異,盒子里面擺著他入獄前最常用的貝雷塔M92F美軍制式手槍,手槍通體烏黑,和父親喜歡M911的厚重不同,長子偏愛M92F的輕便和殺傷力。

  看得出,這半年阿爸一直在替他精心保管這把M92F,槍身黑亮,連槍管內(nèi)部都潔凈無塵。

  父親一直在等兒子回家,再親手將兒子的配槍還給他。

  霍暻將槍掂在手里,臨上直升機前,問向坐進重型軍用越野里的父親,“阿爸,您去哪兒?”

  “政府大樓。”司令合眼仰頭靠在車墊上,言簡意賅。

  “綁架妹妹的人需要我留活口帶回來給您么?”

  “一律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