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音那么驕傲的一個九鳳族公主竟然這樣偷偷喜歡她大哥哥喜歡了幾百年,像只小尾巴一樣守在裴少正看不見的角落,默默地看著他。
原來她們都一樣。
她們喜歡的人是向陽的蒼天大樹,而她們卻是長在大樹陰影中不被關(guān)注的野草。明明她們原本也是耀眼的太陽花,為何卻甘心活在別人的陰影里做一顆不起眼,不被在乎的野草?
趴在窗臺上仰望裴少正叢音與夢中那個追逐邱景之背影的她何其相似?
九真悶聲問裴少禹:“二哥哥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裴少禹嘲弄道:“一早就知道了,你當(dāng)我是你和少正那個榆木腦袋?兄妹兩個一個賽一個的傻!
九真像霜打的茄子,耷拉著腦袋,連和裴少禹拌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裴少禹察覺到話里的小東西情緒不大對頭,以為她是真怕叢音搶了裴少正,于是不再揶揄她,轉(zhuǎn)而安慰她說:“放心吧,誰都搶不走他,他永遠是你哥。”
裴九真沒有出聲。
裴少禹不知道九真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只是看九真眼下這個模樣,或許也不適合再多說什么:“二哥哥送你回去好不好?”
裴九真懶懶應(yīng)了一句:“好!
裴少正和叢音的事是小事,倒是九真和邱景之的婚事更為重要,也更為棘手。裴少禹柔聲問九真:“九九,你和景之的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自然是要退的,等父親母親回來我就與他們說。”
裴少禹頓了頓:“這樣也好。這幾日我想明白了,不論景之來日是否能繼位天君,你自由自在做個東海女君遠比在他身邊待著快樂。而且你這個性子,原也不適合天族那一板一眼,規(guī)矩森嚴的生活。”
裴九真眼前一亮,抬起腦袋直視裴少禹:“二哥哥的意思是支持我退婚?”
裴少禹笑:“只要是九九想做的事,我都支持!
沒有什么比九真的安危更重要。
裴九真重新抱住裴少禹的脖子,笑語盈盈:“二哥哥最好了!
裴少禹從來不曾放棄她,即便是后來她誤入歧途修煉邪術(shù)之時,這個最疼愛她的二哥哥也從沒有放棄她。
他總是選擇站在她這一邊守護她,保護她。
裴少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眼底的笑意越發(fā)濃上幾分。
兄妹二人的背影漸漸隱入月色,那些蟄伏在草叢花架之后的飛蟲被兄妹二人的歡聲笑語驚醒,迷迷瞪瞪地飛躍而起,盤旋在樹下。
剎那,大樹底下仙氣涌動,宛如謫仙一般的云若谷從溶溶涌動的仙氣中化形而出,踩碎滿園的夜色。
云若谷目光如炬,盯著一點一點被夜色淹沒的兄妹二人。
裴九真竟當(dāng)真要與邱景之解除婚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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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夜?jié)u深,彩兒伺候九真換上寢衣后便去了寢殿外面的隔間歇息。裴九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睡。
她一閉眼,滿腦子都是叢音滴溜溜轉(zhuǎn)著亮晶晶的淺盯著裴少正背影看的樣子。叢音僅僅能看見裴少正一個背影就高興成了那樣,叢音對裴少正的喜歡究竟是怎樣的喜歡?
慢慢地,夢中無數(shù)個她追逐邱景之背影的破碎畫面紛至沓來,漸漸與方才叢音等裴少正的畫面重疊融合。
裴九真心煩意亂之際,離野傳音給裴九真說是已經(jīng)按著她的要求找著了合適的精怪。
裴九真一得了消息便翻身下床披上外衫準備出門。因怕九真夜里要什么東西,彩兒一向淺眠,所以裴九真經(jīng)過彩兒睡的那張床時彩兒便醒了。
彩兒眉眼餳澀:“小殿下,你要什么?”
裴九真怕彩兒一嚷再吵醒了守在外面的樺媽媽,忙過來捂住彩兒的嘴,食指輕抵唇邊,示意她別聲張:“我出去一趟,馬上就會來。你且放心睡,別等我,也別擔(dān)心我,我就在王宮沒走遠!
彩兒知曉她是不想驚動守夜的媽媽們,于是亦低聲說:“要去哪兒?我陪你去。”彩兒想了想又說:“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畢竟前幾日才發(fā)生過裴九真當(dāng)街被人挾持的事。
裴九真攏了攏衣領(lǐng):“放心睡,在王宮里我能出什么事!迸峋耪孓D(zhuǎn)身就要走,但又擔(dān)心彩兒跟上來,于是折回來按住彩兒蠢蠢欲動的手腳:“乖,睡覺!
裴九真悄悄溜出明華院,一路抄小道避開巡視的守衛(wèi)潛入云若谷住的松香院。
哪里想到,她前腳才推開云若谷的院門,后腳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死死抓住了手腕。她根本來不及看清對方是誰,什么路數(shù),整個人就也已經(jīng)被拉著轉(zhuǎn)了小半圈,轉(zhuǎn)到了墻根底下。
裴九真反應(yīng)過來,也顧不上來人是誰便想著要嚷。只是她還來不及呼救,那人如玉竹般修長白皙的手已經(jīng)伸了過來,虛捂著她的唇。
“別出聲!
在王宮,這低啞撓人的聲音除了云若谷還能有哪個?
外頭正好有巡邏的侍衛(wèi)巡過去,整齊劃一的甲胄摩擦聲井然有序,從遠至近,又從近又到遠。
裴九真乖乖閉上嘴,相顧無言,她臉上時不時能感受到云若谷冰冰涼涼的指溫,隱隱讓她心跳有些不穩(wěn)。
甲胄摩擦聲漸行漸遠,直至沒入夜色。
云若谷騰出精力問九真:“深更半夜,你來我這兒做什么?”
裴九真轉(zhuǎn)了轉(zhuǎn)顏色淺淺的瞳仁,此刻云若谷近在眼前,他的下巴若再往前進一點就能碰到她的額頭。
裴九真一直都知道云若谷生得好看,是整個祭酒嶺最好看的一個,但今夜這么一看,她才發(fā)現(xiàn)面如冠玉,鬢若刀裁的他眉目深邃,乍一看像清澈見底的山間清泉,細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原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讓人捉摸不透。
云若谷察覺到九真的眼神正在放空,顯然神游外物去了。他不喜歡被人無視,更不喜歡這樣被裴九真無視。
云若谷心里忽地?zé)┰昶饋,語氣里的不耐煩尤為明顯:“說,你想干什么?”
難不成是偷五彩明珠?
這一聲不算友好的語氣把裴九真的神思拉了回來,她騰出一只手指了指云若谷還捂著著她唇瓣的手。
云若谷一愣,忙抽回手,虛握了握拳,掌心還殘存方才的溫軟觸感。
裴九真說:“我想找你幫忙!
云若谷鳳眸微瞇,像是在說“憑你也想讓我?guī)兔Γ磕阄矣惺裁唇磺榭裳浴保?br />
裴九真看出他的意思,忙不迭補了一句:“當(dāng)我欠你一個人情,來日你有什么需要盡管來找我。”
云若谷沒忍住,嘴角隱隱約約揚起一個不經(jīng)意的笑,里頭的嘲諷意味十分明顯。他抬起手指輕點太陽穴,上上下下打量裴九真。她的修為是整個祭酒嶺有目共睹的,他還真不覺得來日他會有需要裴九真幫忙的地方。不過云若谷也沒把話說的太難聽:“你覺得你能幫我什么?”
裴九真答說:“這得看你需要什么!
云若谷只是看著她,卻沒再說話。
裴九真一時拿不準他究竟是怎么個意思,他如此是答應(yīng)了還是沒答應(yīng)?但她顧不上這些,自顧自合盤說出她的打算:“過幾日青白要去天啟九幽,屆時他定要路過我祭酒嶺,我想趁機報復(fù)他
可是我修為不夠,恐怕制服不了青白。”
這件事她不能麻煩大哥哥,也不能麻煩二哥哥,更不能麻煩離野。大哥哥,二哥哥是祭酒嶺的少當(dāng)家,若是被青白當(dāng)場捉住,天族怕是要發(fā)難祭酒嶺。而離野身份特殊,她更不能冒一丁點險。
只有云若谷,論身份,論修為都極其合適。
其一,別看云若谷年紀輕輕,但修為卻不容小覷,青白若與他對戰(zhàn),怕是討不了好;其二,云若谷是逍遙真人的關(guān)門弟子,那是比天君都年長的老古董,又是上古神跡云夢澤的掌舵人,風(fēng)頭甚至壓過天君,青白更加得罪不起。
所以哪怕青白發(fā)現(xiàn)是云若谷暗算他,他也不能拿云若谷如何。
云若谷知道裴九真打的什么小算盤,她這是不舍得她兩個哥哥為她冒險,拉他充壯丁:“怕你兩個哥哥被青白收拾,想讓我去當(dāng)馬前卒?你覺得你憑什么?”
裴九真低了低頭,沒想到云若谷會把話說得如此直白:“瞧你說的,你多大的能耐。我能讓你當(dāng)我的馬前卒?”說著,裴九真指著自己小拇指的第一節(jié) 指節(jié):“不過是想讓你幫一點點小忙。”
裴九真的聲音本就嬌軟,加上如此輕聲細語地和他說話,不仔細聽,還以為她是在向他撒嬌。
裴九真微微抬起頭,打量云若谷,眼睛濕漉漉的亂轉(zhuǎn),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可憐兮兮地看向他:“如何,你幫不幫我?”
云若谷閉了閉眼,指腹輕點鼻梁骨,他向來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他極不情愿地說:“夜深了,你回去!
裴九真知道,云若谷如此便是答應(yīng)了。他這人向來別扭,尤其是在她面前,每回求他點小事,他都是這樣迂回答應(yīng)。裴九真挑了挑眉,唇角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多謝。”
裴九真樂呵呵地轉(zhuǎn)身就要走,云若谷忽地又叫住她,一本正經(jīng):“夜闖獨身男子院落,實在不像樣子,下次別去闖了別人院子。”
裴九真想也不想,踅身回他:“你又不是別人!
云若谷和邱景之一樣,和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只是情分嘛,差了那么一點點。
云若谷臉上還掛著明顯的不悅,但眼底卻微不可查地閃過一絲滿意,像流星一般飛速掠過黑黢黢的夜。
轉(zhuǎn)瞬即逝。
作者有話說:
云·傲嬌·若谷:我不是別人。?
第二十章
不過兩日,青白一行人已經(jīng)到了祭酒嶺,但不知出于什么緣故,青白卻沒有選擇在祭酒嶺歇腳,而是悄悄在祭酒嶺之外的村落隨意揀了個地方歇下。
青白的小算盤,裴九真大概能猜到一二。
青白和邱景之素來不對付,且不說祭酒嶺和邱景之的關(guān)系如何,單是邱景之還在城中住著這一點,青白就不可能入祭酒嶺。
更何況還有青白用下三濫的手段設(shè)計裴九真在前,他更不會挑這個節(jié)骨眼入祭酒嶺。
如此一來,倒是方便裴九真打擊報復(fù)青白。
這日一早裴九真便去了松香院尋云若谷,隔著門,她輕叩門扉喚了云若谷三聲,里面卻無人應(yīng)答。
裴九真心下狐疑,莫不是云若谷還未起?
裴九真推開門進去:“云若谷,你起了沒?你別是忘了答應(yīng)過我什么……”
松香滿室,清清淡淡,混著似有幻無的墨香飄向她,順著鼻息沉入她肺腑。
云若谷不喜熏香,所以這滿屋的松香皆是從院門前那兩株長了千年的松樹上飄過來的。
比起她兩個哥哥和邱景之常熏的靈草香,她更喜歡云若谷屋子里這股自然香,時濃時淡,濃時便似是春日暖風(fēng),淡時又好似冬日凜冽。
裴九真信步至云若谷塌前,果然看見床上褥子鼓起來一塊包,儼然一個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