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那是我娘的師弟,蒼山派,他絕不會出手!
“對哦!忽然覺得大師姐選你爹也不是沒理由呢。”轉(zhuǎn)念一想,因為很愛大師姐,所以不會對她的同門出手。
我不禁露出了欣賞的表情。
“……收收你的心思!”
被凌馳不客氣地彈了一記額頭,我那飛起的小心情又落回來了。
這小子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么,我才起了那么一點點想法,他就察覺了。
越是接近酒樓我越是心潮澎湃,竟是有些近鄉(xiāng)情怯的心思了。
我不住地問凌馳,是不是大師姐從來沒有提過我,她是不是早就忘記我這個便宜師妹了。
畢竟相處的時間真得不久。
凌馳趁機揉揉我的腦袋,“我和師姐也相處不到一年,你會覺得我陌生嗎!
“這可不好說,咱倆又沒分開過那么久。”
“放心吧,我娘還記得師姐,以后就算我與師姐分開,我也一定不會忘記!
“我也不會忘記小師弟的!你那么好看!”
“……”
惴惴不安地走了一路,終于進了客棧,我一眼就看到了楚山孤,還有坐在他對面的美婦人。
未施粉黛的女人梳著墮馬髻,只有一支玉簪別著,如一朵淡雅秀麗的白色芙蓉,清麗而溫和。
大師姐眼角的淚痣與凌馳面頰上的小黑痣幾乎一樣,像是落在素白宣紙上的一點墨跡,讓整張面容都鮮活了起來。
她幾乎沒有什么變化,僅僅是多添了歲月的幾絲痕跡罷了。
我心顫悠悠的,有些沒敢上前。
楚山孤的眼睛泛著紅,更多的情緒并不顯露。
他回頭看見我們,沒有對凌七虞發(fā)難,也沒有怒容,只是對我低聲說道。
“師妹,大師姐回來了!
葉生花聞言,望了過來,她的目光柔柔地掃過夫君與兒子,最終悠悠落在我身上,眼里有著一絲不確定。
“是蓮兒嗎?”
我杵在原地,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音,鼻腔酸澀著,最終胡亂點頭。
凌馳在我背后輕輕推了一把,順著這力道往前幾步,我看到葉生花起身,她朝我伸手。
能夠?qū)χ桉Y和同門動手動腳的我,這一刻卻怎么也不敢隨意去觸碰,只是赧然地站著,被動地接受她的輕撫。
女人的手掌溫暖纖細,她撫著我的面頰,眼中柔情散開,帶著無限感懷。
“你都這么大了啊,在北漠也有聽到你的名號,真厲害,蓮兒!
“大師姐……”
憋不住的眼淚滾滾而下,我?guī)е耷,慢慢地將眼前的月光擁入了懷中?br />
她像撫弄兒時的我那樣拍著我的背,一下又一下。
“蓮兒乖,你啊,就是比師兄會撒嬌!
大師姐別說了,我覺得二師兄現(xiàn)在是內(nèi)心炸掉重塑中,他哪里會像我這樣外放。
看著一家三口在這里,二師兄應(yīng)該心痛難忍,但只要還活著就比什么都重要,他一定會想開的,然后放下吧。
“真是好感人的重逢啊。”
突然,一道古怪蒼老的聲音打斷這溫馨的時刻。
我松開大師姐往后看去,原來先前的老道士帶著少年已經(jīng)坐在了客棧里。
惶恐的道童少年只是睜著那雙大眼睛看著大家,眼里盛滿了復(fù)雜的情緒,可他似乎說不出話來。
葉生花并不理睬那對老少道士,拉著我的手,只道:“去我房里敘舊吧!
“可、他們呢?”我當然是巴不得說悄悄話,可這里還有二師兄、酷爹、美兒,都丟下不管啦?
歐陽好那個小機靈也不在,估計是跑房里休息了,要么就是出門溜達。
葉生花:“都是大人啦,還要我管著嗎,走,咱倆姐妹說說話。”
我沒話反駁了,飄乎乎地跟著大師姐去了樓上的房間。
不過在上樓之前,我還是給了凌馳一個眼神,希望他當好和事佬,不要讓二師兄和親爹干架。
這一聊,就對時間沒有概念了。
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大師姐給我講江湖傳聞,給我做宵夜,給我唱兒歌……
我對親娘的記憶是比較模糊的,她很好,就是身體比較弱。生了我以后常年臥病在床,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沒了,后來我被同村的人收養(yǎng)。
那些人只是想將我賣給有錢老頭兒,拿個好價錢,當時我跑了。
就這樣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四五歲就跟著乞丐和野貓野狗瞎混,到處搶吃的。
快餓死的時候遇到了師父,然后進了山門,大師姐給我梳頭洗澡,陪我一塊睡,教我禮儀識字,她什么都帶著我。
或許,大師姐在我心里不僅僅是師姐這樣的身份。
她有娘的影子,全天下的娘是不是都像她這樣?
可我不能像凌馳那樣貪戀她的懷抱,也不能趴在她的膝頭,聽她徹夜講故事。
我忽然好羨慕凌馳。
沒關(guān)系,我不貪的,大師姐能活著已經(jīng)是萬幸,這比什么都還要讓我高興。
門外響起敲門聲,我與大師姐的笑聲被打斷,她問是誰,凌馳說他來送晚飯。
我這才看向窗外,夜幕早已拉下。
推門進來的少年將飯菜擺好,狀似不在意地問道,“娘和師姐在聊什么,這么開心!
“你知道你蓮兒師姐小時候多頑皮嗎,上樹抓鳥、下河捉魚、還在山里牽別人的牛,有一回捉魚還被河水沖走了,嚇得幾個師兄都跳河里去撈人。”
我:“……”
一說起我的糗事,大師姐那叫一個如數(shù)家珍啊,一樁樁一件件她居然記得這么清楚!
凌馳聽得笑出聲,居然賴著不走了,笑問道:“還有呢?”
我趕緊將碗筷遞送到大師姐手上,說道:“吃飯吃飯!不要餓著肚子聊啦!”
葉生花:“馳兒吃過了嗎?”
凌馳:“沒有!
于是他順理成章地被留下來和我們一塊吃,我才不信他沒吃,趁著大師姐沒注意,我踢了踢少年的鞋子。
“二師兄和你爹怎么樣?”
“無事發(fā)生,而且還能聊!
“……”我難以想象那個畫面。
一個冷一個酷,能聊幾句話啊,尬聊嗎?
不理我了,凌馳又調(diào)頭看向美人娘,“娘,你再說一些師姐小時候的事呢?”
我:“……”沒必要,真的。
面對我求助的眼神,大師姐自動忽略,她甚至神采奕奕地講起來了。
比如我搶師兄們的飯,有什么搶什么,被師父飽飽地教訓(xùn)了一個月。
我把李寒雨的褲子扒了丟河里,丟樹上,丟山洞里……
有一回和李寒雨一起去給師父跑腿,結(jié)果出門玩到天黑,事也沒辦成,被連江夜和楚山孤找到一頓罵。
三天兩頭就是我和李寒雨被罰跪,門派里哪個地方都跪了個遍,書也抄得多。
惹別人家的看門狗,被追著咬了十幾里地。
楚山孤要送給大師姐的胭脂水粉,被我這個不識貨地拿出來亂玩,他氣得飯都沒吃,三天沒理我。
學(xué)了三招兩式后,我還在街上打地痞流氓,把他們的褲衩穿到狗身上,最后打不過,還是大師姐收拾的爛攤子。
有些甚至我都記不得的,大師姐也還記得。
可能實在是太好笑了,想一遍笑一遍,所以一直記得吧。
我是什么坑啊,難怪師父從小揍我,是該揍。不嚴格一點,還不知道會把我養(yǎng)成什么混世魔王。
凌馳聽了這些,似笑非笑地說,“看來師姐小時候更頑劣。”
我尷尬地笑了兩聲。
葉生花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問道:“蓮兒,馳兒乖不乖?有沒有給你惹麻煩?他應(yīng)該沒有你小時候調(diào)皮。”
我立即回答:“令郎人中龍鳳,乖巧懂事,萬里挑一!”
葉生花被我逗笑,“這么客套啊,別緊張,馳兒性子多少有些古怪,在北漠也沒什么玩伴!
“大師姐,小師弟和同門相處都很好,大家也很喜歡他。我也很喜歡的!我倆關(guān)系很好!是吧!”
說著,我還給凌馳使眼色。
“娘,別擔心,大家都待我很好,我也沒有惹是生非!
“砰——”
這話音剛落,樓下就傳來桌椅被劈砍的響聲,我和凌馳同時將葉生花護在身后看向門外。
讓凌馳護著大師姐,我跑出去走廊查看。
樓下居然是酷爹和道士老頭打起來了,楚山孤就在一旁凝神戒備。
我從樓上一躍而下,落在兩人中間,凌七虞挽刀往肩頭一扛,收了招式避免傷到我。
“姐夫,怎么回事?”我問。
凌七虞鷹隼般的眼眸盯著對面,只道:“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