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孤呆呆地嗷了一聲, 再不掙扎地赤著腳走回床邊, 一屁股坐下, 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凌馳, 眼里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大師姐偶爾會叫二師兄為小山, 不過為了顧及他的顏面, 在外人面前很少叫昵稱的。
我的幾個師兄里,楚山孤是最聽大師姐話的。
雖然他不是我與李寒雨那種情緒奔放的,也不是連江夜那般溫潤自然,更多的心緒他藏在心里,在人前總是穩(wěn)妥嚴厲一絲不茍的。
師父說幾個親傳弟子里,二師兄最為內斂。
我還記得當年大師姐跟著狂海妖刀走了,二師兄當時表現得很堅強。
人走后,他就撐不住了,我好幾次看到過他在后山整夜整夜地發(fā)呆。
再然后沒多久又聽到了大師姐被殺的假消息,得了,這下裝不了了,二師兄直接一蹶不振。
緩和了一陣,還是師父讓他下山跑跑江湖,去外面多見見世面,在之后就跟著三王爺做事了,一年也就回門派那么一兩回。
眼下,只有凌馳能毫無阻礙地靠近楚山孤,我和米甜兒靠近一步,就要被齜牙咧嘴地警告。
雖說有些心酸,但我覺得,要是二師兄清醒后知道自己這所作所為,怕不是顏面掃地。
這幾天絕對不要讓他見到更多的弟子,免得丟臉丟大了。
“為什么楚大哥要對著師姐的小師弟喊大師姐呢?”米甜兒鎖著眉頭,一臉的茫然,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念繞口令。
我安撫地拍她肩頭,“說來話長,但沒事了,你放心,這里小師弟可以搞定!
先前一番掙扎,楚山孤披頭散發(fā),上衣也撕爛了。凌馳只得拿來新衣給他換上,檢查了繃帶沒裂后,又帶著人到桌前坐好,給他梳理頭發(fā),連胡渣也刮掉。
米甜兒癡癡地看著煥然一新的楚山孤,眼里流露出小女兒家的嬌態(tài)。
她像是想多看幾眼,又害怕被我們給發(fā)現,所以看一下就故意撇開頭,但又忍不住還想看。
這些小動作全部被我捕捉,不妙!
我二師兄也是玉樹臨風、豐神俊朗的美男子,而且鳳眸銳利,氣質冷淡,雖然現在傻著,可好歹是蒼山派的顏值擔當啊!
而且他有著如今的凌馳還不曾有的歲月沉淀感,這是蠱惑小姑娘芳心的絕殺利器!
除非凌馳經歷多沉淀多,否則他的青蔥與鮮活就打不過熟男的香醇魅力!
少年郎的蓬勃朝氣與傲然也有遜色之時,就算我覺得這份青澀也是無可比擬的,但架不住口味不一樣。
我看米甜兒有些上頭了!
“咳咳,甜兒你看,先前都沒好好給你介紹,這是我小師弟凌馳!鳖櫜坏糜H疏,我掰住少女的臉,讓她順著我的力道轉動腦袋。
她那黏糊糊又羞怯怯的目光轉而落在了凌馳身上,她眨眨眼,微微頷首。
“小師弟,這就是藏秀峰的可愛小師妹米甜兒,你倆現在就算正式見過了!可別下次又忘了!”
出于禮節(jié),凌馳抬眸看過來,也點頭,可是顯得很冷淡。
我熱情地繼續(xù)攪合,“咳,甜兒你多大?”
米甜兒順從地說:“今年二十!
“哦!比我小師弟大兩歲啊,那,那你有婚配嗎?”
好像我這個問題過于突兀和不合禮數,凌馳與米甜兒都不同程度地愣了下,一個冷冷瞪我,一個羞得直搖頭。
“沒、沒有。”
忽略了凌馳的眼刀,我振奮道:“沒有婚配好!我們蒼山派很多大好男兒,我也給你師門去了信,你最近在這里好好休息,多交朋友哈?粗心膫師弟別客氣!”
凌馳:“……”
米甜兒羞得眼珠子顫動,“師、師姐,我,我沒……”
我:“別害羞,大膽些。”
米甜兒看了眼癡呆的楚山孤,然后扭頭快步出門了,我趕忙追過去,“小師弟你顧著二師兄,我先走了!”
要跨出門檻前,我又補了一句,“小師弟,你希望很大!”
“滾!”
總覺得很久沒聽到凌馳罵滾了。
這些天就由我負責米甜兒,凌馳單獨負責楚山孤,別的師弟也靠近不了,畢竟二師兄醒來后,就只聽師父和凌馳的話。
這一波又是凌馳沾了娘親的光了。
某天清晨,凌馳帶著楚山孤在北苑散步,悶在屋子里也不好。而我是看到這兩人在,就馬上去找米甜兒,把她也拽過來。
我這典型是牽線搭橋,是給凌馳搭橋,但米甜兒不太對勁。
小姑娘挽著我的胳膊,猶豫了好一會兒,這才細聲問道,“我想問師姐一些事,可以嗎?”
來了,她要問凌馳了嗎!
我興奮點頭:“沒問題,你問,師姐一定知無不言!”
米甜兒臉上洋溢出樂呵呵的傻笑,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她故作淡定地問:“楚大哥他娶妻了嗎?”
不是問凌馳?
解答的興趣頓時下降,可先前也放話了盡管問,我總不能說話不算話。
“二師兄沒有,光棍一個。”
“那他,今年多大了呀。”
“三十五,能當你小爹了。”
“還好啊,不大!
“……”
我隱隱有種不對的感覺,終于在北苑里看到了凌馳和楚山孤,沒有過去打招呼,我扣住米甜兒的下巴,讓她看過去。
“甜兒妹妹你看看師姐的小師弟!和你年歲相仿,同齡人一定很多聊的!”
“哦!然后呢?”為了配合我,米甜兒努力瞪大眼去看凌馳。
像是妖言惑眾的妖道那般,我在她耳畔輕輕說,“你看~小師弟顏正條順,劍眉星眸,寬肩窄腰……外形條件好不好?”
米甜兒小雞啄米般點頭:“好!很好!”
我繼續(xù)循循善誘:“他看著有些不好相處,實際上人不錯,沒有二師兄那般嚴厲,很容易交友。而且天賦卓絕,又是我?guī)煾溉缃裎ㄒ坏年P門弟子,可以說是前途無量,將來可期!”
“哇,厲害厲害!备胶椭恼,米甜兒這樣子像極了平時吳嘴大敷衍我的樣兒。
從米甜兒這邊下手好像不太行,要不要慫恿凌馳主動出擊。
可他看上去更沒有興致,這小子是不是在耍我?對我說有欲望,可又不積極找相好!
還是有些不死心,我拉著米甜兒,執(zhí)著地說,“二師兄以前是我們蒼山派的門面擔當,不過現在小師弟也是的,多處處看,你會發(fā)現他不錯!”
聽我總是推舉凌馳,米甜兒迷茫地想了想,忽然,她福至心靈地瞧著我,眼里閃爍著少女的靦腆。
“師姐,你很看得起你小師弟哦!
“是啊!”我要推薦給你,當然不能說他可惡氣人的一面。
“師姐是不是有些喜歡凌馳呢?他多大呀?師姐比他大多少?”
“……”
萬萬沒想到我居然被反將一軍,這話若是凌馳說出來,就有揶揄我的意思。偏偏又是一臉懵懂、不明真相的米甜兒說的。
我是給你牽線,你反手就扣我頭上啦?
看著米甜兒這副興致勃勃的樣子,聽這些感情糾葛果然是很多人的本能啊。
我推開她的腦門,冷漠而直白地說道:“沒有,瞎猜,師姐我是要給你介紹小師弟,讓你和他聯姻。”
再不迂回試探,這番話讓米甜兒徹底驚住,張開的嘴巴都合不攏了,比起驚喜,好像更多的是驚嚇。
她緊張到口吃擺手:“謝、謝謝師姐的好意,但、但不用了!我、我還!不是,我對凌馳沒有那種心思,不是說他不好,他太好了!我不配!”
越說越激動,她就差給我跪下了,拖住少女的手臂,我納悶著,“至于么,被嚇成這樣!
“我、我……”
“難不成,你有意中人了?”
米甜兒僵住,隨即羞憤地點頭,說什么都不準我再給她推舉凌馳了。
而我,頓時滄桑了好幾歲,覺得一腔熱情付之東流,有種到手的鴨子飛了的失落感。
這一整天我都有些情緒不佳,吳嘴大還跑來安慰我,以為我又和凌馳吵架了。
夜里,我滿腹心事睡不著,跑去練劍。
這半年來最大的收獲便是我把整套誅邪八十一式給攻克下來了,不過還沒達到師父那般至純境界。
我目前是門派里唯一一個練會八十一式的人,我還是很有天賦的,師父當時只是笑了一下,那笑容說不出是苦澀還是欣慰。
啊地泄氣般怪叫一聲,手中藏柳脫掌旋出,一線寒光飛馳,穩(wěn)穩(wěn)插|入地磚的縫隙中。
顧不得臉上的汗水,靜坐片刻也就涼快了,我盤著雙腿坐在地上,仰頭望天。
今夜無月無星,是陰沉的夜色。
煩惱的事沒什么大的,但楚山孤的情況尚且不明朗,而凌馳的問題也沒解決,我愁吶。
“接著!
忽然聽到凌馳的聲音,我回頭看到臺階上的少年丟了一包東西過來,抬手一抓,油紙包還熱乎乎的。
有些好奇地打開,竟是已經剁成小塊的剔了骨的燒雞,這香味一股股地撲來,勾得我胃口大開。
“二師兄睡下了?”
“嗯。”
凌馳慢悠悠走來,在我身旁坐下,他說這是自己用廚房多余的食材做的。
對于他的投喂,我肯定是不會拒絕的,我以前還巴不得他多下廚呢。
剛要動手,凌馳從懷里拿出手帕,“你擦擦手吧,剛剛練劍,哪里都摸了吧!
我笑著:“可沒摸你~”
說完我就后悔了,一時嘴快總讓人招架不住可不行,我飛快拿過手帕擦手,然后趕忙用肉堵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