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時候真的很希望路邇什么異能都沒有。
他無數(shù)次都只能這樣看著路邇的背影。
他抓不住他。
江燼最終還是聽了路邇的話，回到寢室。
他其實一點都不害怕被調(diào)查，被驅(qū)逐，或者被所有人以害怕的目光看待。
他從來不認(rèn)為那些事情值得苦惱。
他的情緒多數(shù)時候，都穩(wěn)定得如一潭死水。
直到躺在寢室床上的時候，江燼腦子里不斷回響起，下午在對戰(zhàn)練習(xí)的握手環(huán)節(jié)，周以承對他說的話。
——路邇真好看，他美得不像這個世界的人，你也這樣想對不對？
——你本來應(yīng)該像陰溝里的老鼠，活在所有人的踐踏之下，結(jié)果卻運氣好地遇見了高攀不上的人，夜里做夢也會笑醒吧？
——喂，我說江燼，把他送給我吧？
——哦不對，你應(yīng)該還沒有他的所屬權(quán)，那么我就自行笑納了。
周以承在人前總是一臉病態(tài)的孱弱，雙眼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
沒有人會覺得剛才那些話出自他之口。
但握手的十幾秒，可以說那么長的廢話嗎？
江燼覺得不可能。
所以他也一度懷疑那是錯覺。
直到他感受到周以承從掌心將一股力量打向他的身體。
在眾人無所察覺的瞬間，周以承對他露出了一個足夠狠辣的笑。
藏在他的鏡片之后，野心昭然若揭。
江燼并不確定當(dāng)時的細(xì)節(jié)如何，他究竟是不是那些人口中所說“殺氣簡直要從眼珠子里冒出來”，又或者是不是真的氣場恐怖到令所有人忍不住后退數(shù)米。
但那一秒他確實很清楚地生出了一個念頭：
殺了他。
從何而起的念頭？
從何而起的怒氣？
那三言兩語足夠激起他的憤怒嗎？江燼認(rèn)為足夠。
江燼曾經(jīng)受過周以承很多侮辱，但他從來沒有往心里去。
因為周以承的辱罵都很低級，說江燼沒有爸媽，說他窮酸得要死，說他一輩子都要給周家當(dāng)牛做馬。這些話對江燼毫無攻擊性。
但當(dāng)周以承提到路邇的名字時。
沒錯，只是提到路邇的名字時，江燼就覺得，這一次總要做點什么了。
拔掉他的舌頭？不夠。
燒爛他的嘴？不夠。
把他的喉嚨掐斷？還是不夠。
殺了他。
第21章
二更
直到天黑, 路邇才回到寢室。
今晚的寢室只有他和江燼，于裴清和莊弘被轉(zhuǎn)移到了別的寢室。
路邇知道他倆不是主動的，因為他回來的時候還看見于裴清悲壯地和江燼道別，說教官們太小題大做了之類的。又說他很希望繼續(xù)留下來和路邇斗地主。
江燼對他微微一笑, 說：“數(shù)到三, 我燒死你�！�
于裴清原地蹦起三尺高，拎著行李箱就跑了。
于裴清一走, 寢室里安靜了下來。
路邇關(guān)上了門。頓了頓, 隨手反鎖。
江燼坐在他的床邊, 望著路邇：“他醒了嗎？”
路邇說：“還沒，但死不了。”
江燼的表情看起來沒什么變化, 朝路邇揚了揚眉，問他：“餓不餓？我現(xiàn)在是特殊人員, 有專人送餐過來�！�
路邇沒說話，走到他身邊。
平時, 兩個人站起來的時候, 路邇比江燼矮, 他很不爽這一點。
現(xiàn)在他居高臨下，江燼再高大的身子，也得卑躬屈膝地用腦門心仰視他。
路邇掌心向下，壓在江燼的頭頂。江燼輕笑一聲：“你打我吧，教訓(xùn)我一頓。我知道錯了�！�
“你才不知道呢�！甭愤�?nèi)嗔巳嗨念^發(fā), 撇嘴，“下回別剪這么短，都扎手�！�
江燼嗯了一聲, 伸手小心翼翼環(huán)抱住了路邇的腰。
他將頭微微側(cè)靠，臉頰貼在路邇的肚子上, 被路邇拍了一下腦門也不挪開。
路邇忽然說：“你現(xiàn)在這樣一點都不像你�！�
“也許這樣才是我�！�
“那你是想否認(rèn)我過去兩年認(rèn)識的你嗎？”
江燼的呼吸一沉，將他抱得更緊：“不是�！�
路邇把他的頭發(fā)一頓亂揉，說：“江燼，我不知道下午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周以承對你講了什么話讓你那么生氣。但我想要告訴你，一切憤怒失控和不可理喻的，都不是你�！�
江燼從善如流：“嗯，知道了�！�
事實上他根本聽不進(jìn)路邇的話。
他很清楚，那些想法就是他自己的，是他要殺周以承，而且他動了手。
現(xiàn)在，他成了基地里的危險分子。他們開始恐慌。
江燼盡可能地示弱，努力表現(xiàn)出臣服。
他怕路邇有一天也怕他。
可是江燼不知道怎么辦。
他為什么是這樣的他？
他如果再好一點，才敢坦然地對路邇笑。
“很久很久以前，我第一次接受召喚，因為不確定會去到哪個世界，所以遲遲不肯出發(fā)。我怕我做不好。有個古老的神對我說，不要害怕未知，要去掌控它。我說生命都是復(fù)雜的，拿最平凡的人來說，我都看不懂他們�！�
路邇忽然開始說起了他自己的故事，但因為時間久遠(yuǎn)，顯得像毫無新意的寓言故事。
“神告訴我，人類可以首先被暗示一個結(jié)果，接下來一生就無法擺脫。好像結(jié)果以外的都不重要。人們寧愿相信自己天性里就自帶那一種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