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雪平揮掌就向朝時寧攻去,“你竟然敢將內(nèi)丹占為己有!”
面對黃雪平的壓迫,時寧在原地絲毫不在意。就是這幅冷淡的樣子刺激了黃雪平,讓他硬生生收回了手。
時寧抬眸道:“黃長老急什么?”
“我還沒說完呢!
黃雪平顧及到內(nèi)丹還在時寧體內(nèi),強(qiáng)忍著道:“你繼續(xù)說!
時寧隨意踢著腳下的石子說道:“我怕長老對宗門不利,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黃雪平面上盡量顯得平和:“時掌門多慮了,我既然已經(jīng)有內(nèi)丹了,又何須再對宗門下手。我對承天門的感情還是十分深厚的。”
“我也相信黃長老的感情,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睍r寧仗著體內(nèi)有景黎的內(nèi)丹,儼然一副油鹽不進(jìn)的樣子。
黃雪平:“那你想如何?”
時寧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所以,我要當(dāng)法眼。”
起初黃雪平還對時寧擁有內(nèi)丹一事怒火攻心,如今心情簡直太好。
時寧本就是元嬰巔峰期,加上景黎大乘期的修為,幾乎可以說九成的概率能回到三百年前。而法眼以及三族靈獸的死活全然不在黃雪平考慮的范圍內(nèi)。
“好。果然是時掌門考慮周全!秉S雪平怒贊道,此刻心里簡直巴不得時寧馬上去當(dāng)陣眼,時空逆轉(zhuǎn)就在眼前了。
時寧無意和黃雪平多說,待人走后,安靜地走回屋中。景黎被剖去內(nèi)丹,隨無性命之憂,但是看上去還是虛弱的很。
聽到時寧的腳步聲后,景黎立刻睜眼。
“吵到你了?”時寧放低了聲音。
景黎晃了晃身子表示沒有,時寧連忙說道:“你別動!
聽著時寧的話后,景黎果然一下都沒有動了。
體內(nèi)沒有任何修為,景黎連說話都要耗費(fèi)很大力氣,只是最普通的一條龍,用頭輕輕蹭了蹭時寧的掌心。時寧借此給景黎體內(nèi)渡了不少修為。
“好好休息!
景黎深深地望著時寧,喉嚨里發(fā)出幾個模糊音節(jié),“你也是。”
“我知道!眱扇遂o靜靠在一起,看著窗外的月色,沉默不言。
十五之夜,濃重的霧氣掩蓋住了銀白色的月光。晚風(fēng)吹動時寧的衣擺,黃雪平整個人處于癲狂的狀態(tài),迫不及待地想要啟動陣法,回到百年之前。
時寧位于陣法中央,靜靜地等待著陣法啟動那一刻,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抬頭看向風(fēng)來的方向。
隨著陣法啟動瞬間,似乎有千斤壓在時寧身上,嘴里聞到一絲血腥味。但與此同時,她也知道機(jī)會來了。
陣法啟動之時,就在黃雪平以為大功告成之際,位于法眼中的時寧卻出了變故。衣袍翻飛,黃雪平親眼看到時寧在陣法啟動一半時,想要神魂自盡。
只要時寧死了,陣法就不會成功;氐饺倌昵八枰牧α扛静皇屈S雪平所說的那么簡單,只要陣法成功了,幾乎整個修真界都得付出性命。換句話說,就是以整個修真界的死亡帶來的力量,讓黃雪平一個人回到三百年前,只剩下他和小九的世界。
時寧正想動手之際,體內(nèi)的內(nèi)丹像是有所感應(yīng)一般,恍惚之際,時寧仿佛再次看到了一葉心法內(nèi)的景象。而這一次她看得清清楚楚,心法中的人就是她自己,而龍吟的主人正是景黎。
*
千年前,上界。
時寧穿著百花輕衫,探著半邊身子朝古鏡深淵看去,“景黎,我來了!
少女銀鈴般的聲音是被困深淵惡龍的唯一救贖。
隨著少女聲音響起,深不見底的懸崖下傳來一聲龍吟,似乎還帶著幾分委屈。
“你今天怎么來這么晚?”景黎本來不該去問這些的,他被責(zé)罰關(guān)押在此,時寧作為唯一一個會來看他的仙子,他不應(yīng)該強(qiáng)求太多的?墒遣恢故侨素澬模堃矔澬。有一瓢水,就想要得到一片汪洋。時寧每日來看他,他都覺得不夠,想要每時每刻都能陪在時寧身邊。
時寧略帶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哦,今天神君突然找我有事,耽誤了一下!
“神君?他找你有什么事情?”景黎身上被十六道玄冰鎖鏈牢牢束縛住,但是從時寧嘴里聽到神君的名字,還是止不住地生氣。都是這些道貌岸然的神君將自己關(guān)押于此,說著什么惡龍不該降生的謬論。景黎心想自己能不能降生到這個世界關(guān)他們屁事,又不是他爹。
景黎緊張地問道:“他不會發(fā)現(xiàn)你來看我了吧?”
“沒有啦。”時寧看景黎這么小心的樣子,不禁笑道:“我每次來都很小心的。這片花海都是我一個人在看管,不會有其他人過來的!
時寧在天界不過是個不起眼的百花仙子,每日做的事情便是養(yǎng)花弄草。遇到景黎也不過是偶然的事情,時寧也沒想到在花海的最邊緣居然連接著古鏡深淵,天界關(guān)押惡龍之地。
想來當(dāng)時第一次遇到景黎的時候,還那么兇。嚷嚷著讓時寧滾遠(yuǎn)點(diǎn),結(jié)果卻每天巴巴地等著人來,稍微晚一會就焦躁不安,生怕人遇到什么危險,又怕厭煩自己,不想再來看自己了。
漫長無涯的囚徒歲月,似乎因為一個仙子而變得有意義了許多。
景黎聽到?jīng)]被發(fā)現(xiàn),這才放心,心里有些糾結(jié)。沉默半響后還是說道:“要不你以后不要來了!
時寧著急道:“為什么。课液苄⌒牡,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景黎悶悶不樂,雖然他也想讓時寧每天都來看自己,但是如果真的有人發(fā)現(xiàn)了,只會給時寧惹麻煩。高高在上的仙子是不應(yīng)該和深淵里的惡龍有任何糾纏。
“反正你以后不要來得這么勤,你隔幾天來一次就夠了!
景黎說出這話的時候,覺得可能真的是一條惡龍?谑切姆牵搨尾徽\實。明明心里巴不得時寧每天都來,但是嘴上卻說讓人隔幾天來一次就夠了。
時寧道:“沒事的,真的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或者我以后晚上偷偷來,這樣是不是更安全?”
時寧提出一個更為保險的方式,景黎糾結(jié)了許久,才似乎不太情愿地說道:“好吧!
真是虛偽的惡龍!明明高興地很,卻還要故作鎮(zhèn)定。理智上告訴自己此刻應(yīng)該要讓時寧不要再來了,但是情感上卻想著再來一次應(yīng)該也沒關(guān)系吧。景黎默默唾棄著自己。
短暫的插曲就此翻篇了。
景黎這才問道:“神君找你有什么事情?”
懸崖上有許多高大茂盛的樹木,時寧在兩顆大樹之間綁了一個秋千。兩條腿在秋千上不老實地晃來晃去,笑著回答景黎的問題,“就是一些例行的事情,問問我有沒有偷懶,他不在家有沒有好好修煉!
“對了,景黎,你要不要也修煉啊。修煉可有意思了!睍r寧說到興起之時,隨手摘下一片葉子,碧綠色的樹葉飄在空中逐漸變大。
時寧在葉子上寫下一道簡單的咒語。而后葉子隨著風(fēng)吹,飄飄蕩蕩落入古鏡深淵下,落入景黎眼中。
因為有法術(shù)加持,青葉在一片漆黑的古鏡深淵中散發(fā)著微弱的綠色光芒。
景黎已經(jīng)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看到過其他顏色了,那一點(diǎn)點(diǎn)綠色在黑暗中顯得愈發(fā)彌足珍貴。
時寧的聲音也附加在了葉子上。
“景黎,你能看到我給你的咒語嗎?這個就是最簡單的清潔咒。會讓你舒服一點(diǎn)!睍r寧的聲音向來是清脆充滿活力的,就像是茁壯成長的幼苗,充滿著力量和青春的氣息。
景黎一時有些失神,時寧喊了好幾遍后才回過神來,跟著時寧的聲音念著咒語。
“怎么樣,有沒有好受一點(diǎn)?”時寧第一次教人法術(shù),此刻顯得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成果。
這是景黎第一次學(xué)習(xí)法術(shù),他念了好幾遍后,便察覺到身體像是被凈化一般,十分舒服。
“好多了。寧寧,謝謝你!
起初景黎對時寧的稱呼還是時寧仙子,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變成了時寧,再到如今的寧寧。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也隨著稱呼的改變走得越來越近。
第一次為人師的時寧就收到了景黎這么滿意的徒弟,一時有些飄飄然,說道:“是不是因為我教的好?”
“對。”景黎附和道。
明明自己驕傲的時候沒什么,但是景黎一說,時寧就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你學(xué)得也很好!
“你還想學(xué)什么,我再教你!鲍@得良好反饋的時師尊此刻迫不及待想要教這位小徒弟一些新的東西。
景黎想了下回答道:“有沒有可以變成人的法術(shù)?”
這可有點(diǎn)難為時寧了,她生下來就是人,還真的沒考慮過怎么變成人這件事情。
看時寧久久沒有回應(yīng),景黎有些沮喪,難道真的世界上沒有可以變成人的法術(shù)嗎?他不想當(dāng)一條龍,他想當(dāng)一個人。一個可以和時寧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站在一起的人。
“沒有就算了,我隨便問問!本袄璨幌胱寱r寧為此煩惱。
時師尊怎么可能就這樣放棄了呢,連忙說道:“有,肯定有。”
“神君座下的大水牛就能變成人,我到時候去打聽一下,有結(jié)果了就告訴你!睍r寧見過一次,那頭大水牛趁著神君睡覺的時候偷偷跑下凡,去當(dāng)什么卜卦的道士。在時寧看來,不過是去騙點(diǎn)酒喝,她才不信這個大水牛能夠未卜先知。什么大水牛,改命叫大酒牛才差不多。
景黎驚喜地問道:“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時候騙過你。我等會回去了就去找大水牛問問!
“好!币幌氲阶约阂部梢宰兂扇,那人還可以修煉成仙。等到都是神仙的時候,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時寧站在一起了,再也不用這么偷偷摸摸了。
時寧繼續(xù)問道:“那除了變?nèi)送,你還可以修煉什么法術(shù)?”
除了變?nèi)艘酝,景黎沒有什么想學(xué)的了,但是只要時寧教什么,他就學(xué)什么。
還沒等景黎回答,時寧又說道:“你肯定也不清楚有什么法術(shù),我跟你說,你看有什么感興趣的。我們就學(xué)什么好不好!
怎么能不好,時寧說什么都好。
自那以后,時寧將法術(shù)都寫在一片葉子上,葉子順著懸崖而下飄到景黎身旁。葉子上有著時寧的神識,可以教景黎各種法術(shù)。
久而久之,葉子越摘越多,景黎會的法術(shù)越來越多。到了最后,時寧都沒有什么可以教的了。
“大水牛跟著神君去東海了,還沒回來。等他回來了,我去問他怎么能夠變成人,到時候你就可以繼續(xù)學(xué)變?nèi)说姆ㄐg(shù)了。”時寧說道。
“好!本袄杈薮蟮凝堊,笨拙地護(hù)住手上的葉子。上面不止有法術(shù),還有時寧的聲音。在時寧走后,景黎只能靠著葉子上的聲音熬過這漫無邊際的歲月。周而復(fù)始,似乎等待時寧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習(xí)慣。
時寧沒有什么法術(shù)可以教了,便開始琢磨別的了,“景黎!
“我在!
時寧有時候無聊的時候,就會一遍遍喊著景黎的名字,而景黎總是不厭其煩地重復(fù)道我在。似乎只要時寧喊著自己的名字,不論多遠(yuǎn),景黎就一定會趕到她的身邊一般。
“我把教你的法術(shù)都整理成冊怎么樣?”
“好!睍r寧做什么,景黎都雙手贊成。
時寧蕩著秋千想道:“那這個心法的名字叫什么呢?”
“一葉?”景黎望著掌心的葉子說道。
“可以,就叫一葉心法!睍r寧不禁贊嘆景黎取名的巧妙。
景黎學(xué)法術(shù)很快,時寧有時候說一遍他就學(xué)會了,但他總是會問好幾次,時寧也總是很有耐心的重復(fù)著,給他講解細(xì)節(jié)。每當(dāng)這個時候,景黎越發(fā)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惡,明明都會了,卻還是貪心想讓時寧和自己多說會話。
景黎想著,時寧人真的好好啊。
*
大水牛終于跟著神君從東;貋砹,回來還沒歇一下,就被時寧纏住了。
“你就跟我說說怎么變?nèi)税!睍r寧想個跟屁蟲一樣纏了水牛半個月了。
水牛實在受不了了,醉醺醺地說道:“小仙子你都是神仙了,怎么還非要糾結(jié)怎么變?nèi)。?/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