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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留年答不上,只能抿緊唇,只聽凌佑安又道:“你不相信我們,怕回來以后我們會為難你師妹,所以才獨自歸來扛下所有。留年……在你心目中,師叔們就是這般不分青紅皂白之人?”

  “凌師叔……”蕭留年被凌佑安道破了心思,心里一慟,什么都說不出來。

  “起來吧!绷栌影苍贈]說什么,只是俯身扶他。

  蕭留年愕然非常,道:“師叔,我殺了師尊!

  “傻孩子,我們雖然敬重穆師兄,可這兩百余年也看著你長大,焉能不知你的稟性為人?你師尊歸來時性情大變,本就透著詭異,我們早已起疑。只是那日事起突然,我等急怒之下出手,傷了你與云繁。”風蘭雪沉顏已去,嘆息道,忽又驚疑一聲,“留年,你的境界……”

  “弟子已破元嬰,到化神!笔捔裟攴鲋栌影驳氖制鹕,恭敬回道。

  “一年時間,你竟然化神了?!”柳昭又驚又喜。

  蕭留年只道:“此事說來話長,我……”

  他一句話沒說完,忽然山巔居然一震,金光驟熾,山傾石塌般的轟聲傳來,引得四位師叔與眾弟子臉色都是一變。

  “你師妹沒回來也好,至少不用看著浮滄山淪為群修爭奪之食,不必陪著浮滄山一起死……”江鋒看著塵煙滾滾、虹光陣起之處,痛聲道,“老子遲早有一天,要和這些人一戰(zhàn)到死!”

  “出了何事?”蕭留年早已發(fā)現(xiàn)浮滄的異常,只是未及問話。

  一年時間,浮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當日,穆師兄到滄云殿找你和云繁之前,在臨仙殿內(nèi)與陸訣、靳楚二人斗起法來,先殺陸訣,再重傷靳楚,待到眾人察覺時已然晚矣!绷栌影步忉尩馈

  當日三宗主于臨仙殿中秘談,他在殿外駐守,也不知里面三人交談了什么,竟在殿內(nèi)動起手來,臨仙殿殿門被震破,陸訣與靳楚二人被穆重晝震出臨仙殿。返虛期的修士出手,毀天滅地般的力量,誰也插手不了,陸訣在他手下形神俱滅,靳楚重傷逃遁,帶著昆虛全部弟子離開浮滄山。臨仙殿大亂,凌佑安他們也顧不上其他,只任穆重晝飛往滄云浮海,待到后腳追至萬妖海,卻又親眼目睹穆重晝?yōu)槭捔裟晁鶜ⅰ?br />
  “靳楚帶人離開浮滄后,長離宗的修士因陸訣之死恨透我宗,當即亦抱恨離去,與昆虛聯(lián)手,以兩宗之名召集九寰仙修,只道穆師兄墮入魔道,與魔修為伍,逼害兩宗仙修,又聯(lián)手魔軍趁著三宗劍試之機欲將眾修圍困浮滄,借口歸溟之事欲誅眾修,并逼死長離陸訣宗主!

  風蘭雪續(xù)道,一字一句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卻寫盡這一年來的驚心動魄。

  “如今兩宗聯(lián)手,帶著九寰諸仙,圍攻蠶食我浮滄山,已有半數(shù)山巒淪為他們掌中之物。想我浮滄屹立千年,為九寰、為天下做了多少事,當年歸溟之役,死傷過半,才換來今朝平安,而今卻……”柳昭雙眉倒豎,握緊雙拳,多少的忿憤郁結難言藏在胸中難抒。

  “那魔修大軍呢?”蕭留年沒想到這一年來竟然發(fā)生這樣的大事,而自己卻在別鶴海耽于情愛,心中自責悔愧痛不可抑,只能勉強定神追問道。

  “魔修大軍與從浮滄離開的長離、昆虛二宗修士在浮滄山下斗起法來,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早有數(shù)千修士悄然埋伏在外,只等他們出來,便里應外合,打得群魔一個措手不及。大戰(zhàn)三月,魔修亦潰不成軍,被逼到浮滄北部!

  “這是有備而來,不止是想對付浮滄山,也想借此機會,對付魔修……”蕭留年只聽得俊顏覆霜,殺意畢露,一顆心冷到極致。

  “我們啟動護山大陣,才勉強扛住他們的合力攻擊,但撐到如今也已岌岌可危。你既然回來,就做好與浮滄同生共死的準備吧!绷栌影舱f罷,一掌沉沉按在蕭留年肩頭。

  “師叔放心,我既然回來,就不會再離開。浮滄之事,留年責無旁貸,這條命,我必定留給浮滄山!笔捔裟陻嗦暤溃皇钦f話之時,卻忽又想起云繁來,心里一痛,很快被他狠心放下。

  “那就去見見你一念師叔吧,他一直在伽蘭塔上等你,有重要的事交代你!绷栌影颤c點頭,又道。

  “是!笔捔裟陸Z,又問他,“師叔可知是何事?”

  “你師尊當初離開浮滄之時,給一念留了秘令……”凌佑安聞言深深望向蕭留年的言,并沒瞞他道,“你去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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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他日本座身死,由吾徒留年繼承本座全部衣缽,并接掌浮滄山,開啟玄天秘境,請重器秘寶,以作護宗之用!

  一念站在伽蘭塔的最高處,對著跪在穆重晝的八寶凈璃燈下的蕭留年開了口。

  他的聲音雖然柔和平靜,卻叫聽的人震愕抬頭。

  “師尊……讓我接掌山門?”蕭留年難以置信反問道。

  他怎么覺得,師尊在離開浮滄時,早已料到有此一日。

  作者有話說:

  師兄變掌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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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天之驕女

  浮滄, 五梅峰。

  蕭留年歸來與他將執(zhí)掌浮滄山的消息,轉眼就傳遍全宗。

  雖然浮滄山如今危在旦夕,但蕭留年繼任掌門的儀式卻不能省去, 只是倉促之間自也不可能像從前那般隆重, 一切從簡。再過半日, 他就不再是浮滄山的大師兄, 在成為浮滄山的掌門之前,他想見一個人。

  五梅峰像個巨大的鳥籠子,越頌曦盤坐在琢玉巖上,雖然換回了真容,可目光里依然保留著舊日的溫和, 平靜地看著遠空飛來的幾個人。

  “你來見見她也好, 她和我們總不愿多說!憋L蘭雪道。

  “以她的境界修為, 若要離開浮滄,五梅峰的法陣困不住她。她既然不愿意離去,必然是在等誰。”蕭留年一邊說,一邊朝江鋒示意道, “江師叔!

  如今江鋒負責著五梅峰的護衛(wèi)之責,聞言點了點頭,五梅峰外所籠罩的銀光慢慢便消失了。蕭留年飛身而入,落到在琢玉巖下, 仰望越頌曦。

  “云繁呢?”越頌曦見到他沒有絲毫詫異,只望了望遠空,并沒看到自己想見的人。

  “她留在別鶴海未歸!笔捔裟甑溃澳抢锇踩, 她不會受到傷害, 你可以放心!

  越頌曦捋了捋發(fā), 溫聲道:“她不回來是對的,別鶴海是很安全。聽說你們殺了穆重晝,你就這般回來,他們……”

  蕭留年見她說話間掃了眼幾位師叔,便打斷她的話:“欺師滅祖之人是我,但此事尚有內(nèi)因,師叔們沒有為難我,自然也不會為難云繁!

  越頌曦這才笑了:“他們也不能為難她。”

  “你自身難保,還敢在此大放獗詞?!”見她這般篤定挑釁,江鋒不樂意了,厲喝道,“她是我浮滄弟子,若然真的犯了過錯,憑何我們不能為難她?何況她還滿身魔氣,來歷成謎!”

  “魔氣?!”越頌曦笑得越來越大,“留年沒告訴你們,她是何人?”

  此語一出,江鋒與風蘭雪的目光便皆望向蕭留年,蕭留年攥攥拳,道:“她是西州魔修幽瀾,壽元已兩百余歲。二位師叔,對不起,事出突然,我沒來得及告訴你們,不過……她在我宗十三載,沒有做過任何有損宗門之事,當日滄云浮海上她亦不曾對師尊出過手,她……”

  蕭留年替云繁辯白的話還沒說完,就叫越頌曦的笑聲打斷:“她是魔修又如何?她滿身魔氣又怎樣?她照樣也是你們浮滄山的弟子,也是你蕭留年嫡親的小師妹,這一點誰都改變不了!”

  “你這話何意?”風蘭雪蹙眉問道。

  越頌曦卻只望著蕭留年,道:“你來此見我,不就是想問我云繁的身世?試問這普天之下,有誰能夠同時擁有六柱靈根和燭蛇的?你們可知,不論是六柱靈根,還是燭蛇,都是血脈傳承之物……她本就該生在你們浮滄山,是你們浮滄真真正正的小師妹,不折不扣的天之驕女。”

  雖然已隱隱有些猜測,但在聽到越頌曦親口說出時,眾人仍舊驚愕當下。

  “你說她是……”江鋒不可置信道。

  “是,她是你們的道祖穆重晝與我?guī)熥鹎瘶堑呐畠。蕭留年,你不必懷疑,她本就該是你的小師妹,陰差陽錯流落在外兩百余年受盡苦楚。”

  “不可能,曲魔尊在千年前已隕落,我穆師兄是兩百多年離宗的,云繁壽元也只兩百余歲……他會和曲魔尊生下云繁?”風蘭雪越聽越覺得不對。

  “師尊兩百年前離宗為的是復活曲魔尊,所以曲魔尊活了?”蕭留年卻很快找出關鍵所在。

  云繁壽元兩百多,恰是穆重晝離宗后出生,如果她真是師尊的女兒,那就只有這一種可能,曲悲樓活了。

  “嗯。當年我在歸溟受了重傷,饒幸保得一命,藏在曲家村閉關療傷之際,見過你的師尊。他找我要走了我?guī)熥鸬拿赕i,說是已經(jīng)找到復活她的辦法,尚缺幾樣東西,命魂鎖就是其中之一。他還說,讓我好好療傷,待得我?guī)熥饛吞K,便帶她來找我……為了他這一句話,我等了兩百年!”越頌曦喃喃道,“可是,我等到了穆重晝,卻沒等到我?guī)熥!現(xiàn)在,連穆重晝也沒了。”

  風蘭雪與江鋒對望一眼,艱難地消化著這個消息。

  “所以其實你后來也沒有見過我?guī)熥鸷颓ё穑磕阋矡o法確認曲魔尊是否真的復蘇,那又憑何確定云繁的身世?”蕭留年卻保持著極度的冷靜,問道。

  “六柱靈根是穆重晝的靈根,燭蛇是我?guī)熥鸬谋久`寵,我找不到第二種可能,再加上……云繁那孩子,越長越像我?guī)熥,幾乎一模一樣。”越頌曦陷入回憶,目色變得遙遠。

  從最開始發(fā)現(xiàn)云繁的六柱靈根起,她就產(chǎn)生懷疑,到后來看著云繁漸漸成長,慢慢長成千嬌百媚的模樣,與她記憶里的師尊幾乎一模一樣,她越來越篤定云繁與師尊有著某種關系,直到最終,她在云繁閉關之時,見到燭蛇。

  云繁太像曲悲樓了,不止是長得像,很多時候,她就連眉眼神態(tài)、處事態(tài)度,都像極了昔年曲悲樓。

  恍恍惚惚之間,她看云繁,常常有種見到師尊的錯覺。

  那個曾經(jīng)讓她暗暗欽慕過、心儀過的師尊……

  那個叱咤風云的魔尊曲悲樓,把她從淪為爐鼎的邊緣救了回來。

  救她,不是因為師尊大發(fā)善心,只因昆虛的修士驚擾了她的清修,所以出手殺光昆虛的修士,救下了昔年被昆虛同門追殺到只剩半口氣的她。

  越頌曦一直都記,師尊戴著面具著一襲紫袍,居高臨下的目光里一絲憐憫都沒有。

  然而也不知為何,明明是個沒有溫度的眼神,卻讓她記了許多年。

  后來,為了保命,她不得放下所有尊嚴和傲骨,跟在師尊身邊尋求庇護。也許是她忍辱偷生的模樣打動了師尊,碰巧對了師尊的胃口,讓師尊生出幾分欣賞來。

  在她厚著臉皮跟著師尊三年以后,師尊忽然松口問她是否想報仇?她當然想報仇,想殺了那個害自己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可是他們的境界相差太遠,對方又是高高在上的仙界大能,她螻蟻之力,而今又被逐出師門,連修煉都成問題,更遑論報仇?

  師尊給了她一條路,只要棄仙從魔,便可修行無上魔功。她想了三天三夜,自剔仙骨斷了靈根,汗涔涔站在師尊面前,說自己準備好了。

  “那就做我徒弟吧。”

  師尊說得輕描淡寫,對她來說,卻是重生。

  至此,她成了師尊唯一的弟子。那時,她尚未窺得師尊真容,與九寰大部分修士一樣,以為師尊是個男人,怎知那面具之后是張顛倒眾生的絕色容顏?

  直到某一日,師尊許是窺破她那點心思,終于在她面前摘下面具,滅了她所有念想。

  但師尊仍是師尊,是她在這世間唯一尊敬的,信任的,甚至是愛過的人。

  她愿意為師尊傾盡所有。

  “所以,你也不知道我?guī)熥鸷颓ё鸷髞戆l(fā)生了什么事?”

  蕭留年的聲音將她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越頌曦搖頭:“不知。我只在三年后收到過他一則傳音,要我趕往浮滄山,想辦法拜入浮滄門下,并沒告訴我原因。但那時正逢我閉關的緊要關頭,我脫身不得,兩百年后才勉強分出元神,以凡人越安身份混入浮滄山,遇到了云繁。”

  要進浮滄山,以她魔修的身份自是不能,是以也只能分神塑假軀,混入浮滄山。

  “我想,穆重晝讓我進浮滄山,應該是為了云繁,卻不想我們都晚了兩百年,這兩百年間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但我還是遇到了她!痹巾炾貒@了口氣,“我原想將她帶回西境,然而自六柱靈根的消息傳開后,外頭就一直有人想盡辦法抓她,浮滄山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是以這些年,我一直留在浮滄山暗中照看云繁!

  “那魔修為何會突然包圍浮滄,你說是我?guī)熥鹧闱皝?”蕭留年繼續(xù)問道。

  “是穆重盡向我傳音的。”提及此,越頌曦眉間神情忽然一沉,殺氣畢露,“他承諾過我,對當初歸溟之役及我?guī)熥鹬雷龀鼋淮,也是他要我以曲悲樓之名重整魔修大軍。三宗劍試之前,我最后一次收到他的傳音,要我暗中調(diào)撥全部人馬包圍浮滄,以助浮滄擒拿當年元兇。只是,我沒想到,這竟然是個陷阱!”

  “師尊應該是真的想找出元兇還你們公道,但我想我們都中計了!”蕭留年閉了閉眸,再睜之時眼中一片肅殺,“師尊……若真被人煉成尸傀,以他的境界,想要將他煉成尸傀是需要很長時間與極大人力物力的,他必然早就落入對方手中。對方借助搜魂等術,是可以從他記憶中搜出師尊的打算,再將計就計利用師尊的安排布下此局,一箭雙雕,既對付浮滄,亦對付魔修。”

  “所以,你知道元兇是何人?”

  “當日在金堯城,便是有人向黑袍老怪傳去音信,要借他之手抓走云繁,想來與今日布局者是同一人!笔捔裟甑哪抗饩従彃哌^眾人,道,“我和云繁都懷疑過,將她行蹤泄漏出去的人,可能是當日與她一起歷練的眾人……”

  “你們懷疑我?”越頌曦想起云繁此前問過自己的問題,道。

  “是!笔捔裟瓴o避諱,很快卻又改口,“但我發(fā)現(xiàn),我們遺漏了一點。當日知道云繁行蹤的,還有昆虛的弟子!”

  越頌曦似也明白了什么,眉間一擰,狠狠道了幾個“好”字,忽道:“蕭留年,你可知,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像一個人!

  “你很像你的師尊,形不似而神似!

  “所以我信你……信你可以代替你的師尊,照護好云繁!”

  語畢,她衣袂輕動,人影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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