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握在手中的,是浮滄山的傳音玉。
“想。你肯放我?”蕭留年道。
這是二人數(shù)月內(nèi)首次提起浮滄山。
他們手里各有一枚浮滄山弟子牌,那玉牌也是傳音玉,可自從進了別鶴海后,這玉牌從沒亮起,想來此地自有隔絕外界術(shù)法傳音的禁制,亦或是位處裂隙秘境,外頭的消息,一點都傳不進來。
也不知道如今浮滄山怎樣了。魔修圍山,眾仙猜忌,本就是個難解的局,好不容易盼到道祖歸來,卻又當著浮滄眾師叔們的面,被大弟子弒于浮海滄云之上……
“不放!痹品毕胍矝]想就拒絕了。
蕭留年對她的答案毫無意外,勾唇笑笑,抬手拈住她的唇珠,細細摩挲著。
她臉上未施脂粉,唇瓣上自然也沒抹口脂,色澤晶瑩,觸之軟柔,摩挲起來特別舒服。
云繁啟唇,貝齒咬住他的指頭,狠狠一磨。
蕭留年“嘶”了聲,卻沒有抽回手,由著她舔舔咬咬……攪得他心里一股邪火直冒。
“你恨我嗎?”云繁卻“呸”地吐掉他的指,攥住他的衣襟問道。
蕭留年反問她:“恨你什么?”
“恨我將你囚在此地!彼坜郯l(fā)絲,小腳趾一勾,劃過他的腿。
“恨的……”他傾身俯唇,“恨得想要吞了你。”
炙熱的唇來襲,換來她一聲咕噥:“蕭留年,待你我修為大成,我陪你回浮滄!
他的吻頓了頓,片刻后又化疾雨落下。
恨她嗎?大抵是恨的,他為她弒師,她卻將他囚禁于此。
愛她嗎?肯定是愛的……不知何時起,不知何時深,更不知為何起,為何深……
百日縱情,是蕭留年這一生有過最荒唐的時光,卻也是他這輩子最刻骨銘心的時光。
像火焰,燒毀天地,鋪出滿天晚霞,卻是一天將盡。
日后,不知何以為繼。
別鶴海第九月,云繁攜蕭留年于九霄浮海閣內(nèi)閉關(guān)破境沖化神。
足三月。
靜海生波,靈源聚涌,天地異象再起,一龍一鳳虛影自九霄浮海閣上飛出,交纏著俯沖入海,又飛入云間,如同疾電般撕破天宇,呼嘯而去。
————
浮滄山有千山萬峰,一眼望不到頭,然而如今卻有半數(shù)歸于黑暗,另半數(shù)被熾烈金芒籠罩著。
自一年前魔修圍山,道祖隕落起,九寰就陷入混戰(zhàn),仙界分崩,三宗決裂,浮滄成為仙界眾矢之的,被圍攻已達一年之久,有半數(shù)山巒盡落敵手。
這片金光,乃是半年前開啟的護山重陣,以鎮(zhèn)山仙寶《道祖馭龍圖》為祭,傾浮滄最后力量,方苦苦支撐到現(xiàn)在。
可眼下……也是岌岌可危,已到生死存亡關(guān)頭。
今日,浮滄山的風(fēng),刮得有些兇猛,很有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意味。
伽蘭山的一念站在伽蘭塔最高處的懸欄上,閉著眼遠眺浮滄,風(fēng)呼嘯而過,他的眉宇仍是一片平靜。也不知望了多久,遠空掠來三人,一一落在了他的身邊。
“一念,你急召我等來此,可是出了什么要緊事?”凌佑安的聲音響起,他剛毅的臉龐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沉冷而肅殺。
來的人,是留在浮滄主持大局的凌佑安,和負責(zé)后勤的風(fēng)蘭雪與傷重歸來的柳昭。
外頭已是深夜,然在護山重陣的金光之下,這里依然亮敞,他們的臉均都蒙上淡淡金光。
一念緩緩點頭,轉(zhuǎn)過身,指向身后最高的伽蘭塔室。
“你們看!
三人隨之望去,風(fēng)蘭雪嘆道:“這是用來存放穆師兄八寶凈璃燈的塔室,怎么了?”
八寶凈璃燈是穆重晝的命魂燈,由七朵蓮燭環(huán)繞一柱凈璃燈而成,燭亮人在,燭盡滅人便隕。當日蕭留年弒師后,這盞八寶凈璃燈就全部熄滅了。
今日望去,這燈也沒有亮起。
風(fēng)蘭雪不知道一念何意。
“你們仔細看,凈璃燈的燈柱!币荒钐嵝训。
八寶凈璃燈有八盞燈,七蓮燭和凈璃芯,凈璃柱是其他七燭的燭火之源,同時也是第八盞燈的燈芯,會綻放幽藍色光芒。
凌佑安聞言,走近了一些,凝神望去,忽然間,雙眸驟睜。
“凈璃燈的燈柱里面……”他不可思議道。
燈柱之中,出現(xiàn)了一抹極其微弱的光芒,像隨時要飄散的魂魄。
“是的,八寶凈璃燈復(fù)燃了。師兄他……身死魂未滅,尚在九寰,不日將歸!币荒铎o靜道。
作者有話說:
沖結(jié)局了,姐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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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化神
閉關(guān)第三月, 別鶴海生波。
靜海掀起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萬里無云的碧空被厚重陰云所壓,天海沉沉宛如變成另外一個世界, 幾道銀亮蛇電自云間竄過, 化作炸雷落下, 像要將這天地劈開般, 落在九霄浮海閣正上方。
一聲凄厲鶴唳響徹天宇,五色光芒化作一道虹橋,彎架在這片詭譎難明的天海之間,鶴王帶著群鶴疾飛到九霄浮海閣處,卻被恐怖至極的氣息震開, 只能驚急地圍著九霄閣打轉(zhuǎn)。
驚雷銀電一道跟著一道砸下, 一道比一道可怕, 帶著毀滅萬物的力量,砸落九霄浮海閣。
九霄浮海閣劇烈的震動起來,同時波及整片別鶴海,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海面綻開, 一望無際的別鶴海同時炸起無數(shù)十丈高浪,高浪成圈圍著九霄浮海閣,又如同一重又一重的城墻般,在替九霄浮海閣承受著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
不過破嬰化神而已, 怎會引發(fā)如此恐怖的天劫?
這一點,就連現(xiàn)下閉關(guān)于蓮芯的蕭留年和云繁都參不透。
天雷為劫,乃是修士飛升亦或大能施展逆天禁術(shù)時,才會引發(fā)的可怕天象, 而他們不過是從元嬰突破到化神而已, 按常理是要面臨心境與身體的雙重劫關(guān), 而這兩關(guān)他們皆已闖過,眼見化神將成,二人元神龍影鳳象已出,可異變突降。
縱然因云繁六柱靈根與陰陽金丹的關(guān)系會引發(fā)天呈異象,也絕無可能導(dǎo)致天劫。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二人均想不通,但天劫已至,他們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想因果,只能想辦法承受。
云繁眉宇緊鎖,元神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如被天地碾壓一般,蕭留年也沒比她好,他的四肢百骸仿佛都碎掉般痛著,大顆的汗珠自額頭滾落。
緊閉的眼睜開,二人都說不出話,只能以目光淺淺對望。
幸而,這座九霄浮海閣似乎對今日的雷劫早有準備,第一道天雷落下時,浮海閣同時開啟了一道強悍屏障,將天雷攔在屏障之外。而浮海閣的力量,來自別鶴海,現(xiàn)在整個別鶴海都在替他們抵擋這陣天雷大劫。
雷劫有三、六、九之分,三雷為小天劫,九雷為飛升大劫,六雷介于二者之間。蕭留年和云繁所面臨的雷劫,早已超過三雷,天雷一道比一道強烈,漸漸的,連別鶴海和九霄浮海閣也漸漸吃不消。
云繁已經(jīng)感受到九霄浮海閣的顫抖,鶴聲更厲,樓閣顫得厲害,似乎隨時都有潰塌的風(fēng)險,而天雷才過五道,若以六道論,他們還要承受最后一道。
而這一道,將會是前五道威力的數(shù)倍之多,絕非他們現(xiàn)在所能承受的。
云繁咬咬牙,看著蕭留年,他似乎明白她的想法,點下頭去。
剎時間,黑金二光自她腹間涌出,一枚陰陽雙色金丹竟離體而出,飛到二人頭上,漸漸化成巨大陰陽符,別鶴海的靈源似都受其所召般,爭先恐后朝這枚金丹涌來,化作仙氣沖入丹中。
已然化歸魔體的云繁再度祭起五色鶴羽,揚手將鶴羽扔出。
一道細長的虹芒劃過,鶴羽飛出九霄浮海閣,飛到別鶴海之上,在這片黑沉沉的天海間撕開一道巨大裂隙,無上妖力涌入。
別鶴海與萬妖海是相連的,別鶴海的力量已不足抵御天雷,那么……加上萬妖海的魔氣,如何?
她抬起頭,目光猙獰地穿過九霄浮海閣,望向天際。
想要她的命,那就來試試。
————
夜色環(huán)抱之中,浮滄山的七峰一海被金光籠罩,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斗法的聲音停止,四周陷入短暫的平靜,兩邊都暫時偃旗息鼓,準著下一場攻擊和抵御。
這夜的風(fēng),刮得很猛烈,金光搖搖晃晃,看起來不太穩(wěn)當,岌岌可危的模樣讓浮滄的弟子心中均感不安。
“師姐明日又要隨紫宸峰的師兄們赴戰(zhàn)了?”霍危的聲音響起,雖然嗓音仍似從前,可那語氣沉斂,已無舊日毛躁。
他著一襲玄青戰(zhàn)甲,頭發(fā)仍舊高高束起,眉間的少年顏色已改,染上幾抹風(fēng)霜,沒了從前愛笑愛鬧的眉眼。
慕漸惜站在他的對面,看著這樣的他,不知怎么,心里有些難過,可霜雪般的容顏仍舊冰冽。她點點頭,道:“嗯,來同你道個別!
這場仙魔混戰(zhàn)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年,宗門里的弟子,境界修為夠的,都已經(jīng)派往前方迎敵,慕漸惜作為凌佑安的親傳弟子,早已上過幾次戰(zhàn)場,但這一次,是有些不同的。
師尊說宗門的護山大陣已經(jīng)維持不了多久,這一戰(zhàn)恐怕是要傾盡全力劈出一條生路來,生死禍福難測。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在赴戰(zhàn)之前,要來找這個從小到大都看不順眼的師弟告別,可能她在師門內(nèi)真的沒有多少交心的朋友,雖然一見面就要斗嘴,但霍危應(yīng)該是少數(shù)幾個可以挑起她火氣的人,所以……也算難得吧。
“我們一起進的浮滄山,可是越安姐不在,云繁也走了,就剩你我二人!被粑5,聽不出什么情緒。
都是從小到大一起長大,他視同至親的人,到如今都不在了。
“霍危,別想那么多,我好好迎敵,你守好山門!蹦綕u惜走上前,拍拍他的肩。
霍危點下頭,腦后的馬尾輕輕掃過她的手。
她又道:“如果實在守不住了,就逃吧!
霍危有些詫異,這不像是慕漸惜會說的話,但抬眼看時,慕漸惜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打算離開。他攥攥拳,恨自己從前懶散不知進取,辜負了天賦浪費了光陰,這一年以來哪怕再努力也只能修到筑基期滿,離金丹差了一步,不能隨他們一起迎敵。
“師姐……”他叫住了她。
慕漸惜駐足回眸,只見他走到自己身邊,抬起手攤開掌心。
掌心上是枚紅通通的裹著糖粉的小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