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月回道:“難道九叔是讓我在聽聞你們有難后,還安心的待在龍宮里不管不顧嗎?”
龍洆噎了一下,只得道:“保護好你自己!
很顯然只是多了一條龍并不能被魔兵放在眼里。戰(zhàn)況依舊艱難,好在很快北辰之地的援軍到了。早在開戰(zhàn)之前,東海與北辰之間就建立了一條時空通道,兩地之間可以快速抵達。來支援的不是別人,正是水華。
北辰之地的援兵數(shù)量不多,卻勢如破竹,一來便打亂了魔兵的節(jié)奏。水華落于三人面前,表情微肅:“抱歉,現(xiàn)在是北辰之地也無法派出太多援兵過來!
北辰之地作為天之正中天,與魔界相鄰,可謂是整個天界最危險的地方。龍洆自是明白,點頭道:“多謝北辰之地愿出手相幫!
“這種時候還說什么客套話!彼A騰空于海面上,望著面前重重魔兵,并不慌張,反而輕輕一笑,目中傲然,“況且也不需要來太多,有我一人就夠了!
數(shù)量再多也不過是些小嘍啰,而她對付小嘍啰最是得心應(yīng)手。
紅裙自尾擺開始化為火焰燃燒,一頭墨發(fā)隨風(fēng)揚起,帶著簇簇火花。無數(shù)紅蓮業(yè)火憑空綻放,形成一堵火墻攻向了混亂的戰(zhàn)場。天兵接觸到火墻并未受任何傷害,而魔兵在接觸到火墻的一瞬間。便尖叫著化作虛無,消散在空氣中。
魔兵見狀皆驚恐的連連后退,天兵們士氣大漲,一瞬間戰(zhàn)局逆轉(zhuǎn),龍洆一直緊繃的臉總算有了松動。
“琉璃海淵不是中立海域嗎?魔界怎么會對這里如此重視,竟然派這么多的魔兵只為搶占一個中立海域?”水華覺得古怪。
“我猜這里一定有魔界想要的東西,至于是什么,不清楚,但對刈芻君來說一定很重要。”龍洆回道。
琉璃海淵是個極其危險的地方,倒也從未聽聞這里藏有什么寶貝。龍洆驟然想起之前大皇姐龍嫣也曾拼死來過這個地方,彼時他只是以為龍嫣是為了擺脫他的追捕,現(xiàn)下看來,并非如此。
不管是龍嫣還是魔界,都是為了一個秘密而來。
水華騰空打量著四周,最終目光定格在遠方某一處。
她感知那一處隱隱有種熟悉的氣息。這種熟悉的氣息在哪里碰到過?她蹙眉沉思了良久,豁然開朗。
是了,在十寒之地。
琉璃海淵與十寒之地八竿子打不著,會有相似的氣息,倒是古怪的很。
可仔細看看,氣息的源處根本就什么都沒有,只是一片……空氣。
這里只是琉璃海淵的上空,什么也沒有,什么也不會有。
她朝那個方向而去,想要一探究竟。身后卻驟然傳來驚呼聲:“泯生劍!”
“阿瑤小心!”
水華猛然回頭,只見一個與魔界五將星之一的地煞實力相當(dāng)?shù)哪ь^,手中竟揮舞著上古魔器泯生劍,而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龍瑤。沒有人注意到魔軍之中竟還隱藏著這等厲害的魔頭,龍洆龍月與她相隔甚遠,根本來不及出手相救,水華同樣與她隔著一些距離,眼見那泯生劍快要砍到龍瑤身上,她瞳孔驟縮。
“!钡囊宦暰揄懀潜飨嗯霭l(fā)出的震蕩聲。一眨眼的功夫龍瑤已不在原地,手拿泯生劍的魔頭竟被震退兩步,再仔細一瞧,震退他的,竟然只是一顆小石子。
要知道他手中握著的,并非一般的魔器,而是上古時期魔宗親手打造的,用來封印魔宗之力的,與那上古神劍戮魔劍可以并駕齊驅(qū)的上古魔劍——泯生劍。
既然被一顆普通的小石子給擊退?
天牤心頭大震,渾身竟止不住的顫抖?v然是他實力不足以操控泯生劍,然而他到底也是魔宗刈芻君親手提拔上來的新五將星。他抬頭望向石子飛來的方向,只見一個打扮如同凡間儒雅貴公子般,卻戴著半臉惡鬼面具的男人,精致的薄唇微微勾起,掩藏在面具后的那雙眼睛慵懶的打量著他,在這充滿肅殺之氣的戰(zhàn)場之中,顯得格格不入。
在那顆石子飛來的一瞬間,帶來的并不只有難以抗衡的力量,還有令人窒息的壓迫氣場。
這恐怖如斯的壓迫氣場,甚至比魔宗刈芻君還要……
這驟然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之中的男人,究竟是誰?
龍洆望著那個男人,同樣心頭大震:“……妖王!”
他曾在妖界見過此人,同樣也見識過他那恐怖如斯的實力。自從見了妖王之后,他無時不刻都在擔(dān)心著妖王會與魔界聯(lián)手。而如今他竟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之上,這代表什么?妖界真的與魔界聯(lián)手了嗎?
龍瑤此時被妖王攬住腰身半摟在懷中。龍洆見狀心中更是惶恐,他死死握住手中三叉戟,厲聲說道:“妖王此時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之上,擄走舍妹意欲何為?”
難道他也是為了隱藏在這里的秘密而來?或者說為了這個秘密而與魔界聯(lián)手?
妖王伯彧聞言不禁輕笑出聲,低下頭打量了一眼龍瑤,抬起修長白皙的手指替她抹去臉上的一塊血跡,慵懶開口:“擄走?難道不是救命嗎?”
這親昵的舉動讓龍洆呼吸一滯。妖皆奸詐狡猾,絕不會輕易出手相助,更何況他是妖王。龍洆的手又握緊了幾分,臉色越發(fā)蒼白:“多謝妖王出手相救,現(xiàn)下可否將舍妹放開?”
龍瑤抬首望著這個半摟著自己的男人,一臉驚詫。伯彧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微啟朱唇,目露茫然:“你怎么會在這里?”
妖王又是一聲輕笑,即便半張臉都被惡鬼面具擋住,卻依然掩不住他顛倒眾生的魅力:“我若說我真的只是路過,你信么?”
偏偏從這危險而偏僻的琉璃海淵路過?龍洆心中自是不信。他一心擔(dān)憂龍瑤的安危,正要開口周旋,卻見水華已經(jīng)上前。
水華只看了一眼魔頭天牤和他手中的泯生劍,便將目光停滯在妖王身上。妖王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任由她打量自己。
“刈芻君竟然連泯生劍都拿了出來,我倒越發(fā)好奇是為了什么。”
這話分明是與魔界相關(guān),水華的眼睛卻是始終看著妖王說的。在她眼里無論是那個新五將星,還是泯生劍,都不足以構(gòu)成威脅,整個戰(zhàn)場上唯一構(gòu)成威脅的,只有眼前的這個妖王。
她根本無法估量出這個妖王的實力。
與妖王對視良久,她移開視線,突然抱胸閑庭信步般摸著下巴猜測道:“嗯……讓我猜猜看,是為了,乜缺門?”
她望著天牤輕笑道:“如今魔心石、吞靈蕭、泯生劍都已經(jīng)落入刈芻君那只臭蟲之手,而三途盞若我沒猜錯應(yīng)該就在妖界?唯有乜缺門始終下落不明。刈芻君如此興師動眾,也只能是為了它吧?”
第119章 躲避
聽到“乜缺門”這三個字, 所有人皆是一詫,連妖王也不例外。
五個封印魔宗之力的魔器,在此之前皆從未有人見過, 已然成了傳說,而除了魔心石外更無人知曉其他四件也封印著魔宗之力。后來隨著秘密揭開, 五件魔器再次浮出水面,魔心石、吞靈蕭、泯生劍、三途盞, 這四件魔器即便無人見過也多少有些記載,唯有乜缺門幾乎毫無記載, 唯有一個名字, 以及它是所有魔器之中最神秘、最可怕的傳說。
除此之外,無人知道乜缺門到底是什么, 長什么樣,有什么能力。
而那東西竟然就在琉璃海淵?
被道破目的, 魔頭天牤心中打起了退堂鼓。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的戰(zhàn)況對魔軍不利,再加上還多了個妖王,這妖王實力深不可測,亦不知他來此地的目的何在, 若妖王也對乜缺門動了心思,魔軍絕無絲毫勝算。
更何況今日即便他搶占了琉璃海淵,也并不代表乜缺門就收歸于魔界之手。作為封印魔宗之力的五件魔器之首,唯有將其他四件魔器中的魔宗之力匯聚起來, 方能找到乜缺門的位置, 并將其召喚出來。
天牤狹長的雙眼在龍瑤與妖王之間停滯了一瞬。雖今日搶占琉璃海淵失敗, 但他也得到了一個新的情報, 以此相抵,魔宗大人應(yīng)該不會再懲治他這次的失手。
他收起泯生劍, 對魔界大軍下令撤退。魔族掌握著詭秘的遁走之法,只一眨眼的功夫數(shù)萬魔兵便消失不見,水華等人即便想追也來不及。
魔族走后,龍洆再次將視線放在妖王身上,聲音里透著冷意:“妖王可否將舍妹放開?”
雖不知妖王為何會出現(xiàn)在琉璃海淵,但看方才的架勢,似乎與魔界并無關(guān)系。在他第一次見到妖王時,便知此人性格桀驁,與曾經(jīng)的魔尊陌上桑倒是有些相似,且他很討厭魔族,想來會與魔界聯(lián)手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妖生來便是狡詐善變的,若為利益也并非不可能。
妖王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當(dāng)真松開了半摟著龍瑤的手。龍瑤得了自由便飛速躲在龍洆身后,妖王微微搖頭:“羔羊們不必如此提防我,我對羔羊不感興趣!
龍洆記得第一次見妖王時,他也是這樣稱呼自己為羔羊,似乎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里。無論如何,妖王曾在妖界時幫過他們,剛才還救了龍瑤一命,即便非友人,目前也非敵人。他收起三叉戟,沖妖王抱拳言謝:“多謝妖王方才救下舍妹。”
“順手罷了。”
龍洆絕不懷疑他說的是假話。伯彧甚感無趣,瞧了一眼龍瑤便要轉(zhuǎn)身離開,目光劃過水華時卻又頓住。水華還沒明白他此為何意,下一瞬背后突然涌起一陣寒意。
她本能的用紅蓮業(yè)火攻向身后方向,而能焚盡世間萬物的紅蓮業(yè)火卻被一堵金色屏障擋住,再也無法進擊分毫。
妖王與她之間只相隔一臂的距離,面具后那雙深邃的雙目盯住水華,帶著審視,最終泛著笑意慵懶開口:“幽冥之神名不虛傳,果然很強!
妖王突然的試探只是一瞬間的事,待其他人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經(jīng)退開數(shù)步。他大笑幾聲,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水華望著他消失的方向,身體還在微微顫栗。這種顫栗并非是因害怕而起,而是因為遇到了無法估量的強者,身體本能的興奮起來。
她面色微沉下來。方才妖王出手擋住她那一擊,那堵金色屏障,她看的很清楚,那根本就不是妖術(shù),而是佛法。
妖王,竟會佛法,且運用的爐火純青。
魔族逃走,此戰(zhàn)暫時終結(jié)。水華帶著北辰兵將返回北辰之地,龍洆龍瑤龍月他們也返回了東海。因此沒有人注意到,就在水華曾注視過的方向,虛無縹緲的空氣突然扭曲起來,竟憑空撕裂出一條黑色裂縫。而裂縫也沒有維持太久,不過瞬息的功夫,便又消失于無形,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
桓玉坐在大殿之中,這曾經(jīng)是父君北辰大帝的公案。無數(shù)奏章看完,他放下手中筆,疲憊的用手指揉著眉心。
余光瞥見公案旁擺放著的一塊木雕,這是水華用紅鬼木為他雕的小像。他伸手拿了過來,輕撫過木雕的紋路,目光變得溫柔。
突然,他抬手捂住了左半臉,面容因痛苦而微微扭曲。良久后,他才平靜下來,手掌有些脫力的扶著案桌一角垂頭微喘,徹底平復(fù)后他方起身朝外走去。
而他的左眼角下,多了一顆不起眼的紅色淚痣。
每隔半月,天界各方都會派人聚集在凌霄寶殿匯總戰(zhàn)況。水華剛從凌霄寶殿回來,便在凈心殿外碰見桓玉;赣窨匆娝仁悄_步一滯,似乎下意識想轉(zhuǎn)身離開,但又生生頓住,臉上揚起水華熟悉的溫柔笑意。
水華注意到了這一幕,心下不解,但見桓玉十分正常的與她打招呼交談,似乎又沒什么奇怪的地方,便也拋開思緒。她走到桓玉面前,在離他還有兩步遠的時候,卻見桓玉突然退后半步。
她腳下不由一頓,桓玉此時卻又主動走上前兩步,十分正常的望著她溫柔淺笑:“最近辛苦你了,華兒!
水華掩下心中思緒,搖頭道:“哥哥才是最辛苦的,我只是替你分擔(dān)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最近都瘦了幾分!被赣裥奶鄣目粗A,抬起手伸向她的腦袋,卻在即將觸碰到她頭發(fā)的剎那,像被針扎了一樣猛然縮了回去,連呼吸都瞬間凌亂粗重了幾分;赣駛(cè)過身只留給她一個側(cè)臉,不再看她,笑容都變得勉強。
水華再也無法忽略心中的疑惑,她秀眉蹙起,擔(dān)憂的看著桓玉:“大哥,你怎么了?”
桓玉笑:“我沒事,有些累罷了!
“那你這些天為何躲著我?”水華目光灼灼。今日并非是第一次,早些天她便隱隱察覺到了這點,然而桓玉總會很快又變得如往常一樣,讓她總是懷疑那只是錯覺。
“怎么會!我怎么會躲著你!”桓玉似乎想證明什么,他抬手握住她的肩膀,認真道,“華兒是我最重要的人!
水華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她抬頭望著他俊逸溫潤的面容,瞧見左眼角下的那顆不起眼的淚痣,奇怪道:“你臉上怎么多了顆淚痣?”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想觸碰那顆淚痣。肌膚相碰的一瞬間,桓玉猛的后退一步躲開了她,臉色竟蒼白了些許。
水華眉頭緊鎖:“你到底怎么了?為何要躲著我?”
桓玉狼狽地躲開她的視線,表情有些無措。他深吸口氣,強自鎮(zhèn)定的笑了笑,卻根本不看她:“我,我今日批了太多奏章,實在是有些累,有些心煩意亂,與你無關(guān),你不要多想。”
“我先去休息一下。”說著他也不等水華回應(yīng),便大步朝凈心殿內(nèi)走去。
凈心殿并非是桓玉的寢殿,而是如其名,凈心除雜念的修行之地,過去水華與煊禮每次犯錯時,唱會被父君罰到這里來修行思過。望著桓玉的背影,水華心事重重。
而進入凈心殿內(nèi)的桓玉在感知不到水華的視線之后,原本還挺拔的身軀驟然痛苦的蜷縮起來,豆大的汗珠從蒼白的臉頰上滑落,他捂著左臉大口大口喘著氣,像是在與什么做抵抗。掌心下的那顆淚痣,比方才越發(fā)殷紅了幾分。
空曠寂靜的大殿之中,唯有桓玉凌亂粗重的呼吸聲。良久,沙啞低沉的聲音從他口中艱難吐出:“……閉嘴!
“閉嘴!”
……
例行半個月來到凌霄寶殿匯總戰(zhàn)況。南天門前,眾神眾仙瞧見是她紛紛避讓,湊在一起交頭接耳。他們因她幽冥之神的身份而忌憚于她。水華早已習(xí)慣,目不斜視的朝前走,身后卻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她:“元胥!
現(xiàn)如今會叫她元胥的只有一個人。水華本不欲回應(yīng),又不想鬧的太難堪,終是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客套淺笑:“懷胥神君!
卿懷胥目光復(fù)雜的看著她,走到她的面前,聲音干澀:“你就這么不想見到我嗎?”
水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見她一臉為難的模樣,卿懷胥情緒越發(fā)不穩(wěn):“我就讓你這般討厭?連句話都不愿與我說?”
“水華。”
洞淵的聲音自背后響起。水華如遇救星般轉(zhuǎn)身大步朝他奔去,與洞淵的手緊緊牽在一起。而這一幕更加刺痛了卿懷胥,他表情一瞬間陰沉下去。
如今局勢緊張,她與洞淵已許久未見。水華開心的抬頭看著洞淵俊美的臉龐,親昵道:“洞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