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吾沉了口氣,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羅盤,之前為了蒹葭的安危,他送了一只玉釵給她,幸好有先見之明,此刻才能探見蒹葭的行蹤。
羅盤旋轉(zhuǎn),不消片刻,指針很快指向兩人的東南方向。
“在那,走!”
作者有話說:
來啦~
晚了這么久,真的很抱歉!
第25章
整個鬼界分為東南西北四條街道, 每條街道又如樹枝枝干般朝四周延伸,其中一條鮮紅如血的忘川河如樹干般橫穿整個鬼界。
人死后來到鬼界,并非立馬就能投胎, 鬼差得查看你生前品行,是否行善,是否作惡等等, 來決定你來生投胎的人家。
然而鬼界官吏少,辦事人員不夠, 等待投胎的鬼多,人手總不夠用,人死后在鬼界等待投胎的時間,最長可長達(dá)人間百年之久。
當(dāng)然,有兩種情況除外, 一種是作惡滿盈之人,死后不用排隊, 立馬就能下地獄,還有一種則是一生行善的大善人, 可立即安排投往大富大貴人家。
是以,在這種情形之下,鬼界倒也和凡間一般繁榮,街道兩側(cè)有叫賣香火的, 有叫賣元寶的, 還有叫賣紙人的,只是一眼望去,全是慘白的臉色和麻木的表情, 在這陰森的鬼界, 頗有些不寒而栗之感。
陸吾跟著羅盤指針方向往前走, 很快,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矗立在眼前。
正如鬼街上那些游魂所說,鬼王對此次娶親頗為重視,閻羅殿前張燈結(jié)彩,紅綢鋪了滿地,不少鬼差手持刀戟在大殿周圍巡視,所有誤入的鬼魂不問緣由全部拿下,看管得頗為嚴(yán)格。
兩人趁巡視的鬼差不注意從一處圍墻進(jìn)入閻羅殿。
進(jìn)了大殿,這才發(fā)現(xiàn)鬼街那些裝潢和這相比簡直是小兒科,閻羅殿里的裝潢才是真正讓人眼花繚亂。
亭臺樓閣,用的是明珠裝飾,湖泊小榭,飄著的是花瓣金粉,一眼望去,整個漆黑的閻羅殿,竟裝扮得如同人間般富麗堂皇。
可見是下了血本和心思的。
陸吾沉著臉繼續(xù)朝羅盤指針方向走去,一座亭臺樓閣前停下腳步。
“師叔?”
“有禁制!
付朝生定睛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那座富麗堂皇的亭臺樓閣有一層肉眼難以瞧見的光罩。
而陸吾手中的羅盤指針正指向這座樓閣,蒹葭在里面無疑了。
就在陸吾想強(qiáng)行破開禁制將人從里面帶走時,腳步聲傳來,兩人只得暫時先躲藏起來,免得打草驚蛇。
隱約中只見幾名鬼奴手中捧著大紅的嫁衣與首飾,跟著為首的男子一塊進(jìn)入樓閣里。
那男子若料想不錯,應(yīng)該便是主宰鬼界的鬼王。
——
房間內(nèi)蒹葭如望夫石似的坐在窗前,自她被那些鬼奴從大殿帶到這閣樓上后,就不曾再出去過。
相比于一百年前,鬼王手段確實高超不少,不僅知道派鬼奴盯著她,還在閣樓下了禁制,她想盡了辦法也無法踏出閣樓一步。
可惡,鬼王難道真把她當(dāng)閨閣中待嫁的女子不成?
不行,還是得想辦法逃出去。
也不知道付朝生會不會來救自己,夫君又是一介凡人,付朝生又怎么會冒著得罪鬼界、挑起兩界動蕩的可能來救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凡人?
坐以待斃是不可能了,看鬼王那意思,估計明日就得和自己成親,自己要真成了他的妾,往后她可就只能呆在這暗無天日的鬼界,別說修煉,便是凡間也不可能去了。
所以,穩(wěn)住,不要慌,想辦法,一定會有辦法逃出去的。
蒹葭從百寶袋中拿出那張符紙,看著守在門外的鬼奴的背影,悄悄走至門前。
這些鬼奴若能抵御她的符紙,那么被困在這她也只能“心甘情愿”了。
若不能,那么在被鬼王發(fā)現(xiàn)前,還有一線生機(jī)。
大不了和百年前一樣,砸了他的十方閻羅殿,燒了他的彼岸花,她就不信了,倒霉的事還能在她身上發(fā)生兩次不成?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蒹葭一怔,透過門縫瞧見廊橋走來的鬼王。
錯過了最好的時機(jī)蒹葭當(dāng)機(jī)立斷退回床前,將手中的符紙收入百寶袋中,好整以暇看著推門而入的鬼王。
鬼王看她臨危不懼的眼神,掃了一眼房間四周,大手一揮,背后跟著的幾名鬼奴將大紅的嫁衣與首飾擺在桌上。
“你很少有這么乖覺的時候,讓本王猜猜,你是不是在想著怎么離開這?”
蒹葭偏過頭去,并不說話。
鬼王上下打量著她,似乎有什么在他眼前微微一閃,他目光停駐在蒹葭頭上戴著的一根玉釵上。
他伸手便將玉釵從她頭上拔下,“往后你便是本王的侍妾,這等玉釵不配你的身份,以后不要再戴了!
“我的玉釵!”蒹葭伸手便搶,鬼王卻高舉著玉釵不讓她拿到,眼底晦暗不明。
“看來這玉釵對你而言很重要?那我就更不能給你了!
蒹葭心知是自己太急了,深吸口氣,“那是我的東西!
“你乖乖聽話,拜堂之后我就還給你。”鬼王大手一揮,手中的玉釵消失不見,沒了玉釵的點綴,他看蒹葭順眼許多,“雖然本王是納你為妾,但也不能失了本王的面子,嫁衣,首飾,妝娘我都替你準(zhǔn)備好了,你老老實實待嫁,你若聽話,以后我娶了鬼后,也不會冷落你。”
大紅的嫁衣擺在她面前,蒹葭被這紅色刺紅了眼。
鬼王居高臨下,看著蒹葭逐漸通紅的眼睛,沉了口氣,心知面前這女人最會的便是扮可憐裝良善,從前他就是被這女子這幅模樣給騙了去,如今決不可再信她一個字,一個表情!
“妾?你讓我當(dāng)你的小妾?是不是未來你的鬼后入門,我還要給她跪下敬茶?”
鬼王負(fù)手在后的手心緊攥,臉色冷硬:“這是規(guī)矩!”
“規(guī)矩?”蒹葭不可置信,“你真想讓我給你的鬼后跪下敬茶?”
她怒不可遏,將桌上的嫁衣與首飾扔得滿屋都是,“我告訴你,百年前我沒有答應(yīng)嫁給你成為你的鬼后,今天也絕不可能成為你的妾!你想讓我當(dāng)妾做夢去吧,我就算魂飛魄散,也絕不答應(yīng)!”
“放肆!”
蒹葭看著他,突然勢弱般頹喪下來。
“你怎么能這樣對我……”她雙肩顫抖,捂臉哽咽,“你怎么能讓我給你做妾,還給你的鬼后跪下敬茶,百年前是我對不起你,可是都一百年了,鬼界被你治理得這么好,再大的仇百年還不能消嗎?更何況百年前我做的那些并非我所愿!
她淚腺淺,哭得可憐,不一會兒眼睛就腫了,哽咽之余時不時抬頭淚眼滂沱看鬼王一眼,眼底寫盡了有苦難言的苦楚。
鬼王果然疑惑,“并非你所愿?什么意思?”
蒹葭咬牙,倔強(qiáng)的眼神看著他,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淌,“你有沒有想過,我們?nèi)斯硎馔,我區(qū)區(qū)一介凡間女子,怎配做你的鬼后?你就不怕他們議論嗎?”
鬼王揚(yáng)眉一怒:“誰敢說你不配?誰敢議論本王!”
蒹葭咬唇,偏過頭去,甕聲道:“你現(xiàn)在不就覺得我不配了嗎?”
“……”鬼王心中火氣四起,心底瞬間清明,這或許是蒹葭扮可憐故意為之,但卻又存著一絲僥幸,若當(dāng)年蒹葭是有苦衷呢?
不可能!
這女子當(dāng)年砸他的十方閻羅殿,燒他的彼岸花,差點將鬼界攪得天翻地覆,若是有苦衷,何必將事做的那般絕情,不留一點余地。
這女子可惡!當(dāng)真可惡!可惡至極!
事到如今還在妄想著在他面前扮可憐博同情,以為自己如百年前那般愚蠢嗎?
還想要當(dāng)他的鬼后?
做夢!
他蹲下身,鉗住蒹葭的下顎,冷聲道:“現(xiàn)在哭,不如留著眼淚晚上再哭,蒹葭,不管你說什么,這次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再信你,你想離開鬼界是不可能的了,老老實實把衣服換上,跟我去拜堂,你若聽話,我就不娶鬼后只你一個!
滾燙的眼淚順著臉頰落到他手心,鬼王后槽牙緊咬,“你若乖順,鬼后這個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或許是不想再見蒹葭的眼淚,不想再聽蒹葭扮可憐的話,鬼王霍然起身,看著身后幾名鬼奴,“伺候她更衣,不要誤了吉時!”
“是!”
鬼王甩手離開。
還流著淚的蒹葭牙關(guān)緊咬,鬼王這百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竟然能一眼看出她是裝的,她演得這么好,一眼看出他是怎么做到的?
鬼奴上前將扔在地上的嫁衣?lián)炱,又將蒹葭扶至梳妝臺前給她上妝。
嫁衣繁瑣,首飾沉重,一換上,蒹葭哪哪都覺得不舒服,再加之計劃失敗,整個人都懨懨的。
“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傷心,鬼王并非鐵石心腸,他說了,只要您順著他,鬼后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日子久了,您定會得到鬼王的喜愛。”
誰想得到鬼王的喜愛?
她真的只是兩次路過鬼王娶親現(xiàn)場而已,沒什么鴻鵠大志,只想跑些戰(zhàn)場撿一撿戰(zhàn)利品,安靜修仙,過個逍遙日子。
鬼界這鬼地方暗無天日,一個活人都見不著,要她以后生活在這,不如一刀殺了她!
但即便如此,面對妝娘的寬慰,她也只得勉強(qiáng)笑道:“鬼王俊朗非凡,誰不想嫁給他,可我是人,怎么配得上他鬼后的位置。”
“姑娘未免過于妄自菲薄了!
“并非我妄自菲薄,原是我不配,他想讓我做妾我也認(rèn)了!
梳著頭發(fā)的妝娘手上一停,終究不再多說。
蒹葭透過化妝鏡看身后妝娘的臉色,想必剛才這番話妝娘該是聽進(jìn)去了。
她聽進(jìn)去了,待會鬼王必定會知曉。
為今之計不能硬來,只能智取。
先取得鬼王的信任,才能徐徐圖之。
“好了,姑娘在此等待吉時吧,待會會有鬼奴來接您,我們就先退下了。”
蒹葭坐在床沿,由著妝娘給她蓋上大紅蓋頭,心底卻盤算著待會從這到大殿上拜堂逃跑的可能。
思索之間她并未注意到一側(cè)窗臺悄悄開了扇窗,有腳步聲逐漸朝她靠近。
等反應(yīng)過來時,那腳步已到了蓋著蓋頭的蒹葭視線之下。
蒹葭一驚,掀起蓋在頭上的蓋頭,在觸及來人時眉心一皺,“你……”
來者是陸仙君,但對于“蒹葭”來說,她不應(yīng)該見過他。
“你是誰?”